马普尔小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站在牧师住宅的大门口,从本奇的手里接过一张便条。www.maxreader.net
“跟布莱克洛克小姐说,”本奇说道,“朱利安不能亲自去,表示十分抱歉。洛克村有个教民处在弥留之际。如果布莱克洛克小姐愿意见他的话,午饭后他将赶来。便条是关于安排葬礼事宜的。如果调查是在星期二,他建议葬礼定在星期三。可怜的老邦尼,不知怎么的,拿了下了毒的阿斯匹林,那本来是给别人预备的,这就是典型的她。再见了,亲爱的,希望这段路对您不算太远。但我实在不得不马上把那孩子送医院。”
马普尔小姐说这段路对她不算太远,然后本奇跑掉了。
等待布莱克洛克小姐的当儿,马普尔小姐环顾着客厅的四周,一面在想那天上午多拉?邦纳在“蓝鸟”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邦纳说她相信帕特里克“给台灯做了手脚”好“把所有的灯弄熄”。什么台灯?他又是如何“做的手脚?”
马普尔小姐断定,她指的肯定是放在拱门边桌上的那盏台灯。她还提到牧羊少女或是牧羊少年——这实际上是德累斯顿出产的一件精细的瓷器,一个身披蓝衫、下穿红裤的牧羊少年手持一盏灯——原来是烛台,如今变成了电灯。
灯罩是用纯羊皮纸做成的,有些偏大,几乎遮住了陶瓷的人体。多拉?邦纳还说了些什么?“我清楚记得原来是牧羊少女,可是到了第二天——”现在自然是牧羊少年。
马普尔小姐记得她跟本奇去喝茶时,多拉?邦纳说过台灯是一对。可不——牧羊少年和牧羊少女。抢劫发生的那天还是牧羊少女,到了第二天就变成了另外一盏台灯——就是现在的这一盏,即牧羊少年。台灯夜里被调换了。
而多拉?邦纳有理由(或者并没有理由)相信调包的是帕特里克。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如果检查一下原来的台灯,就能发现帕特里克设法“把所有的灯弄熄”。他又是如何设法的呢?
马普尔小姐仔细瞧着面前的台灯。电灯的花线是顺着桌沿牵的,插进了墙壁。花线的中段有一个梨形的开关。这一切对马普尔小姐并没有任何提示,因为她对电一窍不通。
牧羊少女的那盏台灯现在何处?她纳闷。在储藏室或者被扔掉了——多拉?邦纳撞见帕特里克?西蒙斯拿着一片羽毛和装油的杯子时是在什么地方?马普尔小姐决定把这些疑点留给克拉多克警督。
起初,布莱克洛克小姐匆匆下结论,以为登那则启事的幕后人就是她侄子帕特里克。
这种来自直觉的坚定的看法常常被证明是正确的,或者马普尔小姐相信是这样。因为,如果你相当了解别人,你就知道他们心里都想着哪一类事情……”
帕特里克?西蒙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一个迷人的小伙子,一个女人喜爱的年轻人——而且不论是少女还是老抠。也许就是兰德尔?戈德勒的妹妹嫁的那种男人。帕特里克?西蒙斯有可能是‘皮普’吗?可战时他在海军。这一点警方很快就能查实。
只不过——有时候——最令人惊讶的冒名顶替的事的确是发生过的。
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你就能大捞一把,然后逃之天天门开了,布莱克洛克小姐走进来。马普尔小姐觉得她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一切生命的活力与精力在她身上已不复存在。
“这样打扰您,我感到非常抱歉。”马普尔小姐说,“但牧师去照料一个弥留之中的教民,而本奇又急急忙忙送孩子到医院看病。牧师有张便条给您。”
她递上便条,布莱克洛克小姐接过去,打开来。
“快请坐,马普尔小姐,”她说,“烦您送便条来,真是万分感谢。”
她把便条看了一遍。
“牧师是个非常体谅别人的人,”她平静地说,“他并不为别人奉献愚蠢的安慰……请转告他这个安排非常合适。
她——她最喜欢的赞美诗是《照亮仁慈之光》。”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马普尔小姐轻声说道:“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我感到非常非常难过。”
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小姐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这是令人同情的强烈的悲励,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绝望。马普尔小姐一动不动地坐着。
布莱克洛克小姐终于坐直了身子。她哭肿了脸,泪痕满面。
“我很抱歉,”她说道,“我——我实在抑制不住。我的损失太大了。您瞧,她——她是我与过去的惟一联系。她是惟一记得往事的人。现在她走了,孤零零地撇下我一个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马普尔小姐说,“当最后一位记得往事的人离去以后,人确实变得孤独。我有侄儿侄女和好心的朋友,可没有一个人了解我小姑娘时候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属于过去的岁月。我如今已孤独了好长一阵。”
两个女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您真是善解人意,”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说,她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我必须给牧师写几个字儿。”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拿起笔,慢慢写着。
“是因为风湿,”她解释道,“有时候我几乎什么都写不了。”
她封了信封,然后写下收信人的姓名。
“如果您不介意捎上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听到过厅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很快地说道:“是克拉多克警督。”
她走到壁炉台的镜子前;往脸上扑了一点儿粉。
克拉多克挂着一张阴沉沉、气冲冲的脸走进来。
他不满地望了一眼马普尔小姐。
“哦,”他说,“原来是您在这儿。”
布莱克洛克小姐从壁炉前转过身来。
“马普尔小姐是好心来送牧师的便条的。”
马普尔小姐慌慌张张地说道:“我这就走。请千万别让我干扰您工作。”
“昨天下午您参加了这儿的茶会吗?”
马普尔小姐怯生生地回答说:“不,不,我没有。本奇开车送我拜访一些朋友去了。”
“这么说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了。”克拉多克毫不客气地拉开门,马普尔小姐尴尬地溜之大吉。
“爱管闲事的好事之徒,这些老太婆。”克拉多克说。
“我看您对她不公平,”布莱克洛克小姐说,“她确实是来送牧师的便条的。”
“这我敢打赌。”
“我想不是闲极无聊的好奇心。”
“呢,也许您说的不错,布莱克洛克小姐,可我自己的诊断是好事症的严重发作……”
“这个老太婆决不会伤害别人。”布莱克洛克小姐道。
“但愿你明白她跟响尾蛇一样危险。”警督心里恶毒地想。但他并不打算非叫别人相信他不可。既然他已经肯定有一个杀手正逍遥法外,他觉得还是少说为佳。他可不愿意下一个被干掉的人是简?马普尔。
什么地方有一个杀手……在哪儿呢?
“我就不浪费时间说同情的话了,布莱克洛克小姐,”他说,“事实上,我对邦纳小姐的死感到非常内疚。我们本来应该能够阻止的。”
“我不明白您如何能阻止。”
“是的,呢,是不容易。但现在我们得加紧工作了。这是谁干的,布莱克洛克小姐?
是谁朝您开了两枪?而且如果我们不抓紧破案的话,这个人不久可能还会杀别人。”
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战栗着。“我不知道,警督,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跟戈德勒太太核实过了,她尽可能为我提供了全部帮助。了解到的情况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