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内。
郁琤见到玉鸾, 少不得要再一次将这件事情与她重提。
玉鸾见他竟生出迟疑,难免试探问他:“陛下会选妾吗?”
郁琤却沉吟片刻,开口答她:“孤不知道。”
这答案显然不像是准备选择皇后的样子了。
玉鸾愣了愣, “那……妾可真是高兴。”
郁琤诧异朝她看去。
“毕竟陛下从前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挚爱的女子的, 陛下眼下为了妾生出了一丝犹豫, 便已经足以令妾知足。”
玉鸾无比贴心的模样,就差直接叫他选挚爱了。
在她看来,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时, 已经算是顺利无比。
岂料郁琤听罢却忽然皱着眉心将她拽进怀中。
玉鸾不及他高挑健壮,她原也不算是个娇小的女子, 落在他怀中却被他衬托得那般娇小无力,被他的双臂箍得严严实实。
从他身后看去, 旁人更是看不到她半分了。
她挣了挣,勉强能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却见他双眸深沉, 看着自己的目光竟与从前几乎如出一辙。
他先前不许她上榻,又不乐意她触碰他的身子,分明嫌弃她嫌弃得要紧, 眼下将她箍在了怀里, 却不知这演得又是哪一出了……
郁琤在她开口之前, 更是冷冷说道:“皇后可真会擅作主张……想来那个女子哪里又能及得上皇后半分?”
“孤从前一厢情愿将她当做挚爱,可她却明显连孤这样的男子都看不上,足以说明她眼光极差, 旁的地方恐怕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了。”
“她眼光极差?”
玉鸾望着他, 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郁琤只觉她心中当下必然又酸又苦,定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索性也就豁了出去,温声同她说道:“想来她瞧不上天鹅, 必然也只能瞧上与她一般的癞□□了,可见她的品味还不及皇后的十分之一。”
他这话既证明了挚爱的女子在他心中淡去,不值一提,又变相地恭维了皇后,只叫她心花怒放,完完全全是一举两得。
郁琤做出这样的选择,心中自然是毫无负担,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毕竟挚爱女子早已抛弃了他,他再苦苦挽留,岂不是毫无男人尊严?
他身为一国之君,想要他如一条小黄一样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玉鸾:“……”
行吧,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己当初拒绝他的时候,他心里原来就是这样想她的吧?
她略有些面无表情道:“那陛下可千万不要恢复记忆了才是。”
郁琤并未察觉,只再一次握住皇后的柔荑,“孤觉得……若能得到机会与深爱自己的皇后厮守终身,亦是极好……”
被他第二次指名道姓地说成癞蛤/蟆的玉鸾内心完全无动于衷。
他要选了挚爱,她还能当他是个从一而终的,他若选了她,她也只当他珍惜眼前人。
可他却能从这两个毫无危险的选项中跳出来,这回是当着她的面说她是癞蛤/蟆了……
而此时此刻,郁琤的心头亦是一阵松快。
只稍稍往后展望一番,只怕半年之内,他们少不得就要生下一儿半女……
念及这个不辞劳苦的过程,天子耳根便有些发烫,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快些将余太医的治疗安排上行程,以便自己早日挥洒汗水,可以勤于耕种之事。
事情出现了小小的差错。
天子选择要保留皇后的记忆,余太医也仍是要继续在约定好的日子为天子施针。
余太医私下里与玉鸾说过,给郁琤两个选择,不是让他真的做出选择,而是为了让他相信选择。
既然他始终心悦皇后,那选哪个也没差了。
余太医虽然将这一切都计划得很是完美,但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是要等治疗结束之后才能知晓。
当日郁琤接受了施针,又在半个时辰后服用汤药,便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足足令他睡了一整日。
翌日郁琤才转醒来,但见余太医仍守在他跟前。
余太医上前查看一番,问道:“陛下都恢复了吗?”
郁琤似恍惚了一阵,随即说道:“都恢复了。”
余太医更是惊喜,“也就是说,陛下失忆的记忆也都想起来了。”
郁琤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余太医问:“那陛下先前心中挚爱的女子……”
郁琤脸色愈发怪异,“自然是皇后了。”
他一一回答完余太医的话后,恰好玉鸾这边领人端来一碗刚熬好的药汤,又得知了天子恢复无碍的好消息。
玉鸾心里自然为此松了口气。
只是郁琤见到她过来,似乎目光躲躲闪闪,她走到榻前将药汤特意端来给他服用,他也不伸手接,只让她先放在一旁。
玉鸾不免目露迟疑,“郎君真的都记起来了?”
他这模样看着倒也怪得很呢。
郁琤唇角紧绷,“孤确实都记起来了。”
“那郎君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了?”
郁琤终于肯抬眸看她一眼,沉声说道:“孤的胸口也不知为何自醒来后便一直窒闷不已,仿佛被人塞了把草,颇有些梗塞……”
玉鸾一听这话,忙要起身,“那我这就去叫人将余太医请回……”
郁琤却握住她的手,“此症状都是因为阿鸾,倒也用不着太医了……”
玉鸾困惑不解。
他才一脸颓然,缓缓说出:“孤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竟然让阿鸾睡在地上,想到那样的画面……孤便觉心如刀割。”
“竟会这般严重?”
玉鸾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大畜生往日里可没有这么脆弱。
起初她确实也是存了些等他恢复记忆再和他算账的念头。
但眼下……她念及他好不容易恢复,大病初愈,她到底也该以他的身体为重。
她声音柔和几分,“我不怪郎君就是了,况且郎君便是失忆了也都那般顾及着我,我又怎会与病中的郎君斤斤计较。”
“郎君先把汤喝了,养好身子要紧。”
她又重新坐回床榻旁,端起那汤药想要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