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烫的双颊暴露在空气中, 狗卷棘感到无所适从,他下意识低下头,夺取拉链。恰逢清和松开手, 他们的双手碰在一起。
清和的手柔软温热,像一尾鱼从他指尖溜走。
这一瞬间, 对狗卷棘而言, 不亚于两颗小行星相撞。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热度又嘭地炸开升高。
奇怪, 不说从前与清和一同训练,就说这几天特训时, 他也没少和清和交手, 肢体接触数不胜数,不乏比偶然的触碰更为亲密的接触, 但对狗卷棘而言,从未在他心中激起这种体验。
清和还保持着之前狡黠的坏笑,她背过手,抬起眼睛看狗卷棘,目光如雀跃的小鸟, 骨碌碌转,两腮上,与咒灵相战后留下的红晕未褪, 看起来简直像她也害羞了似的。
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清和也怀抱着与他一样的心情。
狗卷棘几乎要忘却言灵的束缚,张口问她了。
然而——
“清和, 恭喜你。你就要成为二级咒术师了。”
加茂宪纪走来道贺。
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的,插话的时机打断了狗卷棘和清和的对视,而且站定时,也若有意若无意地站在他们之间。
更可气的是, 加茂宪纪比狗卷棘高多了。因为光线和角度的缘故,狗卷棘落在了他的阴影之中。
清和转过脸,稍稍后撤,移开距离,两手也放在了身侧。
“这话我也该对你说。恭喜你。”
狗卷棘在清和背后,将无人争夺了的拉链静静拉上,那一道银白拉链,如同废弃却误发的火车,在发现错误后,自铁轨喷着蒸汽,呜呜原路返回出发站点。
而后拉链从他手中坠落,火车燃料耗尽,双双停滞不动。
狗卷棘掐灭了自己的错觉。她对别人也会这样笑啊。他对清和而言,并非特殊之人。
但他知道,下一次,看见清和的笑容时,他会再一次心生动摇,左右摇摆,就好像拉链形成的火车,总是会在铁轨上来回,他也总是有将拉链拉下的一天。
清和与加茂宪纪寒暄完后,发现狗卷棘情绪低落了不少,她和熊猫打听,熊猫也只是朝她撇嘴使眼色,却什么都不说。她问真希,真希刚要开口,就被熊猫捂住了嘴。顺平要说什么,同时被乙骨忧太拉远了。
清和:“……”
就知道这帮男生是一伙的。
要不是忧太和顺平来得迟,恐怕这两个少年也会被教唆得一起穿校服裙。
不知道为什么,前方狗卷棘落寞独行的身影,忽然就小霸王了起来,一点都不可怜了。
清和眼前再度闪过狗卷棘穿着校服裙的模样。按理说,少年五官秀美,身量纤细,穿起女装,不仅不会有违和感,还会让人大感惊艳,但他脸上挂着贱嗖嗖的笑,让人看了,只觉得手痒。
总之,把初遇时的美少年形象破坏殆尽。
但这一次,的确是她得意忘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了狗卷棘,他先前不计辛苦陪她特训,却被她捉弄,有些情绪,也是应该的。
清和咳了声,跟上去:“生气啦?”
狗卷棘从刘海底下瞥她一眼。
连心音都不出声了,可见动了几分真格。
“对不起。”
她猫似的眼睛简直在说,“原谅我好不好。”
而狗卷棘永远没办法对她保持怒气。何况这件事严格来说,清和并没有过错。甚至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发火。
【下次别这样了。】
相处越久,他就越了解读心术式,清和亲口告诉过他,心音是有底色的。因为人的意识有许多层,如果说人的心灵是冰冻的湖面,那言语是最上层的寒气,心音就是浮冰,意识则是其下的湖水,再往下看,还有水底,乃是埋藏一切不可告人之所在。
狗卷棘目光低垂,默念鲑鱼子,将自己的心思集中在饭团馅料,避免水底不可见光的想法翻涌出来。
就让它沉落在水底好了。
“不生气啦?”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清和开开心心地去邀请别人去粉川家了。
以为只有自己和清和一同回去的狗卷棘:“……”
不行,还是好生气。
“不哦,我还有任务。”熊猫第一个拒绝。他海拔最高,一眼看见狗卷棘回头偷瞥清和,趁清和不注意,他偷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狗卷棘又负气把头扭回去。
熊猫:“……”
怎么回事,狗卷棘这副样子这么那么像清和?
清和面对坚定拒绝的熊猫欲言又止,碍于五条老师带队在旁,她不好讲得太明显。
因为有被抢手机的惨痛经历,她甚至不敢在此时发邮件。
清和回到粉川家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她要回去验证夏油杰的话,并且带出清里与葵。如果真如夏油杰所说,粉川家主也不是她的父亲的话,糟心的烂事不知是一点半点。清里与她的女儿两人,要趁这件事情尚未曝光时,赶紧从家族里接出来,否则她被革除粉川之名后,带人的难度会直线上升。
至于为什么她不是粉川家的人,却还有无垢体体质,则留到以后,与硝子姐姐一起研究吧。最好找出方法彻底杜绝无垢体的传承。
二是——她要躲开五条老师。
硝子姐姐刚刚告诉她,悟の胶很快就投入生产了,广告拍摄也在日程上,不久就要全东京投放。清和不敢想象五条老师看见的光景,向几个尚且蒙在鼓里的共犯发出跑路邀请。正好今天她升了二级,请大家吃饭,在饭桌上一起向五条老师辞行是最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