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坊二楼窗前, 一个人儿临窗而坐,身着水蓝色流云长裙,身姿纤细, 阳光下映出的侧脸如画一般,安静而清丽。
戚柔垂着眼眸,正在拆信。
这些日子,她待在风月坊里,几乎已经成了比秦妈妈还要大的主子。毕竟谢无妨不出现, 风月坊就是她说了算。
而她在这段时日里, 将风月坊上上下下暗藏着的心怀不轨的人悉数清走了一批。
同时, 她也将风月坊中剩下被拐来的女子悉数遣散, 若愿意便留下, 不愿意便离开, 任由她们来去。秦妈妈看着肉疼,却不敢说什么。
谢无妨日常有事要她交接, 都是通过信件往来。
她也因为这个任务, 逐渐发现, 谢无妨的探子竟然遍布大江南北, 可以说是各处都有接应的人,而他们交接的信息, 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京城朝廷的事情。
这若是深追下去,期间隐藏的事实定然更加可怕。
她没有多想。
管那么多做什么?谢无妨爱做什么做什么, 反正与她无关。
然而就在此刻, 戚柔打开谢无妨送来的信的那一瞬间,脸上表情一僵,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把信扔了。
信中……谢无妨是这样说的。
为了让风月坊再复当日辉煌,请她去争选宫宴舞姬。
信中还强调, 让她务必要拿到舞姬之首的位置,他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相信她?
相信你个大头鬼的相信。
她长这么大就没跳过舞,让她去争选舞姬,还得拿舞姬之首,她倒是觉得凭谢无妨那股风骚劲,他比她还有可能夺魁。
戚柔凝视着楼下的街景,深呼吸了一口气,小脸没什么表情,却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她并没有直接拒绝。
是因为,谢无妨那只狐狸似乎早就知道她不愿意去,特地在信的末尾补充了一句:
此事一结,她恢复自由身,从此不需要再为他继续做事。
谢无妨果然知道她,知道她为了这个会答应去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姬九祯是谁,她心中其实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冥冥之中,他与她的关系,总是割不断斩不离?就算她如何想将他忘掉,却终究没有办法……而如今竟又牵扯在了一起。
戚柔此时只觉得心中思绪起伏不定,她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水珠顺着她愈发显得瘦削小巧的下颌滴落下来,她闭上眼睛,扶住桌沿轻轻喘气。
片刻后,才睁开眼眸,唤了一声:“紫萝。”
屋门被推开,紫萝走进屋子,朝她福了福身:“连翘姑娘。”
“跟秦妈妈说一声。”
她的睫毛抬起,剔透的眼睛凝视着虚空某一处,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顿道:“我去参加舞姬选秀。”
听见这话,紫萝眼中的惊喜顿时迸发,看了她一眼,生怕答应晚了姑娘便反悔,连忙道:“是,连翘姑娘!”
说完,立即转身,欢欢喜喜地推门出去了。
***
皇宫内,朝阳宫大殿。
高座之上,齐西蕴一袭明黄长袍,倦懒地半倚在榻上。
她美眸半眯起,袍下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似乎十分困乏的模样。
面前的案几上堆着一些文书,其中几本文书摊开,松松散散地搭在那儿,有些杂乱。
捻起几根肩旁的长发,齐西蕴漫不经心地问身旁的宫女:“国师大人怎么还没来?”
宫女俯下身,担着一万个小心翼翼,回话道:“回陛下,国师大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嗯。”齐西蕴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过了一盏茶时间,在齐西蕴不知道朝殿门看去了多少眼后,朝阳殿外终于出现一个清冷的颀长身影。
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随旁服侍。
那人跨入殿门,缓步走上前来。
他身后的冷白宫袍宽大而飘逸,伴随着走动向后扬起,如天边流云,清清冷冷,稍纵即逝,让他看起来恍如天人,分外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