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烈一踏进房间见到的就是这副景像,望著云怜薇一脸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他的心没由来地猛烈一缩。www.maxreader.net
她滴下的泪水像把火,烧痛了他所有的知觉。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她又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哀凄的表情?
他无声地走向她,从她身后伸出双手,从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你怎么了?-他温柔地询问。
他的拥抱让她直了身子,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发现他的到来。
她挣脱出他的怀抱,转身拿起搁在床上的外衣穿上。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黑眸紧紧锁住她的,-你哭了——
没什么-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是-神偷-里最坚强的那个吗?什么事才会让你哭的那么伤心?——
沙子跑到眼里罢了-她随口乱扯。
顿了一下他才又开口:-别当我是傻子,房间里头哪来的沙子?纵使要敷衍我,你好歹也想个比较合情达理的谎言——
不干你的事-收起悲伤的感觉,她再度恢复平日的冷淡高傲。
看了她一眼,他缓缓地说著,-你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美眸冷冷的扫向他,-什么名字?——
万俟和-
闻言,美眸急窜过一丝震惊的光芒,事情怎会这么巧的!
是了,他们都姓万俟,她当初怎会没有联想到这层关系?毕竟姓万俟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你认识我爸?-他故意这么问道。
收起惊愕的眼神,她快速地垂下眼帘,掩饰内心的恍然,-不认识-她谎道-
是吗?-他冷嗤了声-
是不认识-她再次强调-
你知道吗?云这个姓其实也蛮少见的-
她谨慎地瞪著他,-你想说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他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你的姓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什么事?——
你想听?——
想-
他点头,看透她的心思,-我爸是某个黑道组织里的一员,他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他叫云盛然,也是一名非常有名的医生,同时他也是一名科学家,听说有一天他发明了一个很特别的东西,可以当杀人武器,也能当救命神丹,不过想拿这个东西来杀人的比救人的还多,所以他发明这个东西根本是为自己全家惹来杀祸-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这件事!-
然后呢?-她故作镇定地问-
然后他当然被杀死了,他老婆也死了-
她记得那一幕,一大群人闯进屋内,杀了她母亲,而他的父亲抱起她,头也不回地直冲出屋外,跑到巷口,他急忙招了辆计程车,把云怜薇塞进去,自己也要进去之前,回头看了后头的追兵一眼,眼见他们就要追上自己,他赶忙关上车门,从口袋掏出一叠钱,不及细数就全丢给计程车司机,然后交待司机送她到警察局去,更交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晶片的藏匿地点。
计程车开走后,她从车窗看见她的父亲被好几个追杀他们的人用枪扫射,后来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没再起来过。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父母。
看见父亲倒地的那一刹那,她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全部瓦解,过去一家和乐融融的日子将不再,她只剩自己独自一人,因此她必须要坚强,她要坚强!
后来她独自在街上流浪,直到她经过一家孤儿院前,孤儿院里的院童正在玩球,不小心把球丢到了外头,球滚到她面前,一名小女生走到铁门前,隔著铁门希望她把球丢还给她。
她捡起球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她可以加入他们,至少在这里有伴,有房子住,也有食物可以吃,所以她便进入了这家孤儿院,她也就是在这里头认识了嫘姒娃及君少娘。
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一切,已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著伤心、愤怒交错的光芒。
他走到她的面前,把她紧握的手扳开。
她倏地抬起头瞪著他-
我爸就是抢走你哥,急欲夺取那块晶片的那个黑道组织的一员,但他无力救你们全家,他非常遗憾,所以他在临死前,他对他从小就开始训练到大的唯一儿子交待过,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被云盛然送走的女儿,然后从她身上拿出当初他放在她身上的那块晶片,毁灭——
毁灭?-她看著他,-毁灭之前也要能拿出那块晶片,但你知道要如何取出那块晶片吗?-
他皱起眉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因为我爸来不及说出方法就死了-这是事实。
她嗤笑一声,扯著讥诮的嘴角说:-废话——
那你说,要如何取出晶片?-他父亲连晶片是放在云怜薇身上哪一个部位都还来不及讲,因此他也不晓得晶片真正的藏匿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云盛然的女儿-她回避他的问题-
你不是?——
我的身份证上,父母栏填的是不详,我怎么会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云盛然的女儿那时五岁,五岁的小孩多多少少对一些事存有记忆,更甭论他的女儿是一个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天才,再加上父母惨死的镜头,我不相信她忘得了-黑眸从没离开过她脸上。
她是忘不了,所以她这些年才会活的那么痛苦!-
你对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冷冷地质问他-
什么意思你懂,你就是云盛然的女儿云怜薇,你的名字甚至连变都没变过,你骗不了我的——
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也许我和他的女儿只是恰巧同名罢了-她死也不会承认这件事-
你刚才说的话都表明了你的身份,你再狡赖也没有用——
事实胜于雄辩,我懒得再和你争这个无聊话题——
你要逃避到何时?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万俟烈,我真的不是云盛然的女儿,你搞错人了——
面对我,看著我的眼睛,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他霸然地命令道-
你无聊-她不理他,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敢——
我只是不想做无聊的事-她不会中激将法的-
笨女人,我说过我会帮你,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他低咒出声。
没人帮得了她的,这件事除了她自已,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心涩地忖度。
是了,除了她自己,没人帮的了深夜二点,云怜薇捧著两杯她刚泡好,热腾瞩的咖啡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万俟烈从一堆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向她,-你还没睡?——
睡不著-她递了杯咖啡给他-
谢谢-他接过轻啜了一口,-嗯!好喝,你泡咖啡的技术很好——
你好像很忙——
开公司做生意免不了如此——
你开的公司很大吗?-她到现在还不晓得他开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不小-他有所保留地道。
她点头-
你为什么睡不著觉?-他放下咖啡,继续处理他的文件-
心烦——
我早说过要帮你忙,你不肯,当然烦了-他头没抬,一心二用地回她话。
她蹙眉,-别再提这件事好不好?——
随你,反正我无妨,因为会心烦而导致睡不著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是那个巴不得能立刻跳上床睡觉的人-
她对他皱皱小巧的鼻子,-活该-她幸灾乐祸地哼了声。
黑眸冷冷地斜睨向她,-再说一次-他低沉沉地开口-
你想干嘛?-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没抬高或降低,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他的心情有些变动,她忙闪到老远去了。
焦距又移回文件上,仿佛事情不曾发生过,-没想干嘛-她还是这么怕他。
怪人!她在心中啐了声-
回房间去等我,我等下就过去-他又道-
你不是还忙得很?-
等下再做也行——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现在不做,要等下再做?-她的脑筋还没转过来-
因为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失眠了,身为人家老公的我,不陪陪她怎行?-他放下笔,起身大步的走向她-
我又没说我要你陪-抬头看著走到她面前的高大身影,她还是不懂-
可是我想陪你——
不需要吧!你陪我又能干嘛?-她一脸不予苟同-
我能给你温暖-他张开双手,欢迎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瞪著他的怀抱许久,她一点动作也没有,-那又如何?-
他轻叹口气,她不抱他,他只好自己去抱她,-事实上,我今晚处理这些文件时,什么都看不下去,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你哭泣的脸庞,刺得我心好痛你知道吗?-
她心一窒,-是吗?-她赖在他的怀抱里,轻喃地开口。
很奇怪的感觉,他是一名可怕的杀手,在这世上不晓得已经有多少人命是在他手中消逝的,她承认她也怕他,但是他的怀抱却让她觉得好温暖,好安全,就像是她父亲给她的怀抱一样,充满了男人的责任感。
她父亲是爱她的,她知道,只不过她父亲爱她哥哥比爱她多那么一点,这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他不会为了她哥哥而决定牺牲了她。
男人真的比女人还好吗?
为什么大家都只喜欢生男而不愿生女?女人的命怎么会贱到这种程度?
亲爱的爹地,我会让你后悔你当初所做的决定,因为我会证明我比哥哥还优秀,我会让你知道你牺牲错了人,该死的是你那个被捉走的儿子,而不是你的女儿!
因为你的女儿心很软,但你的儿子却心如蛇蝎!-
如果我早知道有个丈夫在身边,可以老是说话来哄我,我早在七八百年前就赶快找个人嫁了-
他听的出她话中讽刺的意味,黑眸略略一沉。
他是为了尽孝道,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言,所以才不断地找寻云怜薇的下落,因此当嫘姒娃主动找上他,告诉他云怜薇的下落时,他非常高兴,因为他觉得他肩膀上的那重担终于可以卸下。
但是嫘姒娃却执意与他交换条件,要他无论如何都得娶云怜薇为妻,要不是念在他父亲的遗言,他早就掉头走人,逼不得已,他只好同意了这桩交易,那时打算只要等到云怜薇拿出那件东西之后,他把它毁灭后,他就可以离开她,只是,他不晓得云怜薇竟然撩动了他的心弦,她的内心明明是那么的脆弱,但她仍装出一副强悍无比的模样,这种故作的坚强让他觉得百般的不舍。
嫘姒娃一定也看出来了,否则她不会对他千交待万嘱咐,要他绝对要好好保护她,要他去爱她。一个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心中会有爱吗?
他自嘲地扯一扯嘴角。他这辈子在乎过的人只有他的父母,他想疼的也仅有练棠菁,他一直以为只有这三个人可以左右他的思想,但是现在出现了云怜薇,一个让他不只在乎,不只想疼,更想好好去爱,好好呵护的女人,事实证明,他有爱,不只如此,他更有可能已经爱上了云怜薇,爱上了这么一个可怜的女人-
丈夫有很多好处,如果你不一直排斥,你会发现的——
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丈夫可以用来排解多余的欲望,以及可以哄我,剩下的,我一概不知-她也不想知道。
她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再为自己跳动,因此,她根本不具控制自己心跳的能力,一个无法让自己的心脏为自己跳动的人,要如何去让它为别人跳动?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你不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很辛苦?-他问-
很辛苦——
不想轻松一点过吗?——
很想,但没办法——
因为你不肯跨出那禁区,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忙,你把一个人对你的关心全摒弃在你的心房外,没人进的了,所以你活的很辛苦,所以即使你想轻松过日子也没办法-他一针见血地陈述著。
她轻轻地推开他,离开那流连不已的怀抱,-我已经没有心了,对一个没有心的人,你的要求实在太匪夷所思——
你怎会没有心,你只是不肯去面对事实-
美丽的眸子紧紧凝视著他,-我没有心-她坚定地道-
没有心,那么我手下跳动的那东西是什么?-他伸手罩住她的左胸,感觉到她心脏有力的跳动-
那不是我的-她幽幽地轻道-
什么?-他皱起眉头-
是我哥的,这颗心是我哥的-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迷茫,-你说,一个人有两颗心是不是大贪心了一点?他又凭什么让我的心也变成了他的?他何德何能!-
她是什么意思?她话里究竟又带著什么话?万俟烈想分析,却无从分析起-
怜薇枣——
你真的和她结婚了?!-庞峻吃惊地大吼,他是万俟烈的铁杆好友,同时和练棠菁都是一块玩到大的。
万俟烈抬起冷冷的黑眸瞪著他。
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太大,但他还是忍不下来,-你真的和她结婚了?-他为求确定地再问一次-
你要问几次才罢休?-手指不耐烦地敲著光亮的桌面-
呃!我只是大过惊讶,你真的和她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