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绪宁从不吃醋。

这不仅是刘秀的观察, 也是蔡绪宁那一应好友的观察。

蔡绪宁自然是有好友的。

就凭他能够在与刘秀的关系彻底暴露之后，仍然能够悠闲自在，较为顺畅地行走在官场中，尽管有陛下的威慑与蔡绪宁自身的能耐。

自然也有与其交好的人过多的缘故。

蔡绪宁可谓是跟着刘秀最久的人。

甚至没有之一。

这一路走来, 陛下身边的众臣们都是他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这其中有与他关系一般的, 有与他交恶的, 可更多的是与他较好的。自然也有因为这一层关系暴露之后，与蔡绪宁愤而割袍断义者，可毕竟是少数。

这种几乎好友遍及朝廷上下的人，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若不是刘秀对他怀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信任，现在蔡绪宁可不能这般自由自在。

这是官场上的事情。

可私底下，关于这对皇家伴侣的关系, 也时常是被人议论纷纷的要点。这天底下哪里有比皇家的闲情逸致，更让人想要八卦的事情呢？

…

何光就遇到了。

他生性不善寡言, 领了京城要职后，也向来是独来独往, 只有从前在战场上交好的那些官员能够请得动他。

这回，他们一起出来吃酒。

原是打算聚一聚，毕竟有几个要么是外派, 有几个才刚回来, 能寻个时间吃酒不容易。这其中自然也有他们避嫌的缘故。

尽管现在的陛下看起来是个温和可亲的人。

可一个只有温和可亲的人是无法打下这片天下。

他们不想在这种事情犯了陛下的忌讳。

这般的聚会，也是少有。

蔡绪宁本来是打算赴约的，奈何临时有事，怎都来不得, 托了何光致歉。

何光这家伙哪里会说场面话，憨厚干巴说完了蔡绪宁的意思，又有哪个当真会去责怪他, 又或者去追责蔡绪宁呢？

以蔡绪宁现在的地位，他本可以更加恣意妄为。

但不可否认，这席面上少了蔡绪宁，着实是让氛围更加放松了些。

在明面上，蔡绪宁与他们都一般乃是大臣，可再怎么说，这其中毕竟还是有落差。就算是与蔡绪宁的关系再好，谁也不可能忽略得过去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陛下特特下了后宫将无后位嫔妃的诏令，要说不是为了蔡绪宁而下，那可谁都不会相信。

“何光，你真不吃酒？”

耿弇瞥了他一眼，见他手边摆着茶，便举着酒杯说道。

何光笑道：“内子已有身孕，闻不得酒味，便算了。”

众人皆知道何光是个疼爱妻子的，家中现在结婚数年，就没有过旁的妾室。见他这么说，耿弇也不强求。

何光陪着众人吃茶，只是不知怎么这话题就转到了蔡绪宁身上。

尽管蔡绪宁有着和刘秀的那层关系，可是在座的诸位也基本上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自然还是能随意一点，聊起八卦那也是有些肆无忌惮。

“且听说了？数日前，北边献上的几位绝世美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直接送到宫里去了，这波直接惹来了龙颜大怒，陛下还没见着那些人呢，就直接全部都处死了。”

何光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刘秀这些年来，自从登基之后，为了安抚那些曾经来自于不同派系的官员，对于他们自来是没有那么多严肃恐吓，处事宽厚。

除了当年蔡绪宁差点出事，那阵子满朝风雨之外，这些年来也从来很少大动干戈。

这种连面都不曾见上一面，就直接猝死的手腕，已经少见了。

“是怕先生生气罢？”

说这话的人，是耿弇。

便有人笑话他。

“虽然两位感情甚笃，可毕竟陛下是男人，又是天下之主，就算贪好颜色，玩几个美人，那也算不上什么。”

耿弇冷冷说道：“按你这个说法，陛下是男人，先生也是男人，陛下玩得？难道先生就玩不得？”

这……

这话耿弇敢说，他们可不敢答。

虽说这是两个大男人，可毕竟蔡绪宁与刘秀还是不一样的。在有些人的眼中，蔡绪宁虽然是个男人，可是与陛下在一起，他就算不得是个男人了。

便是个男人，也必然是雌伏陛下的。

这在酒后闲谈中，就带上了几分狎玩取乐。

耿弇便是听出来了，这才不喜。

不过这话头提起来了，就没有打住。

“陛下杀得干脆利落，也不知道大司空是何想法？”

“大司空是个能容人的性格，不然你以为那小皇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乃是天赐？”

“宫里头说的话，能信上几分？”

“可我在宫中任职的阿妹，信誓旦旦与我保证，殿下当真是凭空出现……”

“胡言！”

那些闲谈乱做一堆，都是吃了些酒，说起话来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耿弇懒得搭理他们，就与何光坐在一处。

一人吃酒，一人吃茶，倒也相得益彰。

不多时，何光小声与耿弇说话。

“陛下与先生在一处，难道常惹人非议？”

耿弇举着酒杯的动作一顿。

他倒也不知道何光这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难道是需要想象的事情吗？

何光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中有着歧义，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往来与先生交好的人中，是否也有这些如同刚才这些人，随口提起的话都带着不自觉的轻蔑？”

何光，自然也是恼怒的。

耿弇扫过在座的诸位，嗤笑了声。

“你瞧瞧刚刚的那几个，现在又有谁与他们说话了？”

这些人里头有看得起蔡绪宁的，有看不起蔡绪宁的，可有些话不能够说透，甚至不能够流露出半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