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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情深意浓两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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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已解下他,他搓揉手腕,疏通血路,淡然一笑:“他说要把我饿死,还说要我替你还债,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老天若有眼,就让奇迹出现,挽回我的命运,果然老天真的张开眼睛,派你前来搭救。”

银河轻笑:“老天何尝不是派您前来救我?倒是焦平突然走了,他会去那里?”

焦三绝道:“听他所言,似乎想夺得霸英堂,他说我已不在那里,又背叛他,前次计夺不了三江门,这次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霸英堂拿下。”

银河道:“以他之力,应该可以得逞。”

忽然想及向音茹,不禁有些担心。

焦三绝道:“有我在,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手,只要我赶回去,他仍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已存心把你害死。”

“那是在私下,若大庭广众下,他不敢,因为他还得顾虑到姥姥。”

银河暗自轻叹,说道:“这种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焦三绝说道:“我可以赶回霸英堂,你却不行。”

银河怔诧:“为什么?”

“因为你该回去看你师父。”

银河更不解。

焦三绝说道:“你可知再造姥姥任督两脉,恢复她功力的灵药是什么?是人面蜘蛛的内丹。”

银河诧异:“是我师父送来的?”

“他托人送来的。”

“原来师父要救的人竟会是索命红娘?!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恐怕是仇敌。”

“索命红娘跟师父有仇?”

焦三绝道:“姥姥一辈子似乎没什么朋友,她只有仇、只有恨,而且她未曾一时一刻忘掉报仇。”

“既然有仇师父为何还要救她?”

“我也不清楚,连疯僧也要救她,不瞒你说,那大还丹正是疯僧所给,他也替姥姥打通穴脉。”

银河更不解了,如若别人,师父可能会救人,可是索命红娘杀人无数,纵使对她欠有救命之恩,救活她,简直危害武林,师父又怎可能救人?

然而事实上,师父却把灵药送来,而且把她救活了。

他忽然想到,不只是师父,连天罡、地煞都是为了取人面蜘蛛内丹而受伤,他们显然也是为了救索命红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三绝道:“姥姥现在正往天山出发,可能是去寻仇。”

“她已走了?”

“没错,她连调息伤口时间都省下来,宁可在路上慢慢调息,也忍不了片刻等待。”

银河甚为激动:“她走了多久?”

“在我带你走后,她就取道出发,只留字条,该有两天时间了吧!”

“不好,我得赶回天山,就此告别,”

银河比他还急,拱手施礼,马上掠身飞出。

焦三绝没想到他会急成这个样子,照理说,要是蟠龙真人的武功抵挡不了姥姥,他可能也没办法。

不过焦三绝怕的只是蟠龙真人和疯僧一样,任由挨打也不还手。

轻轻一叹,他也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索命红娘。

飞雪又轻轻飘落,掩去长排足迹。

飞雪愈飘愈大,啸得满面生疼。

足迹却不停踏出,直往天山内脉行去。

索命红娘一身红衣十分显目,她盘坐无心、无情、怨春、恨秋所扛竹子编架而成的平轿上,四人奔驰,平轿随波打浪,起伏甚有节奏。

红娘脸色红晕,说也奇怪,她每运行功力一周天,皱纹就少了许多,百岁开外的人,此时看来却只四五十岁,风韵犹存,甚至要比一般半老徐娘还出色。

她盘定坐在平轿上头,不时指点路线,已然平安通过落神涧,直往蟠龙真人住处。

风雪更急、更烈,扑得不见前路。

终于——

索命红娘已来到地头,发现那快要被风雪掩盖的茅屋。

她兴奋狂笑,笑声震天,引得山峰积雪落崩,轰隆隆追泄而下。

屋内,蟠龙真人和天罡地煞心神颤动,本是在打坐,此时全张开眼腈。

天罡开口:“她来了。”

真人点头:“应该是。”

地煞道:“我出去迎接。”已起身。

“我也去。”

兄弟俩往茅屋外头行去。

他俩步伐稳健,想是内毒已解。

两人方走出茅屋,见得红娘,已拱手:“红娘光临,在下恭候多时。”

索命红娘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生疼:“你们都在,好,老身一次把你们解决!”

话未说完,突然飞身而起,化为红光点,暴射两人,双掌劈开,旋出气流,绞得雪花转成漩涡,愈转愈大愈强,吞天裂地地捣向两人。

轰叭啦数响,天罡、地煞连同那茅屋被气流绞得翻向天空,旋撞山壁,炸得粉碎。

天罡、地煞两人坠入雪堆,慢慢爬起,鲜血尽从嘴角渗出,染红白雪。

索命红娘厉笑:“别以为不还手就能保命。”

怒喝中又扑向两人,照样打得两人撞壁摔地,鲜血更吐,摇摇欲坠。

“你们当真不还手?快还手,以前的威风哪儿去了?不还手就打死你们——”

红娘又劈得数掌,天罡、地煞已倒卧雪堆,昏沉不醒人事。

红娘大怒:“还手啊——让老娘陪你们玩几招,让你们看看老娘武功厉害……”

眼看两人已经不行了,无处发泄,双掌四处乱劈,一掌一暴雪高喷,打得四处深坑。

“你们不还手就能了事吗?没那么容易!还有龙雪飞(蟠龙真人)你躲到哪里?快给我出来——”

她如疯子般吼着,四处乱转,忽见得山壁洞口,厉笑一声,蹿身而入。

蟠龙真人盘坐石床,含笑道:“月如你来了?”

索命红娘厉斥:“你敢叫我名字?纳命来——”

一掌劈出,打得真人滑床而退,撞往石墙,鲜血已把胡子染红,他仍自露着笑容。

索命红娘见他一副不在乎神情,更是愤怒:“再笑就打烂你嘴巴,还手啊!天下第一真人,昔日风光哪里去了?”

喝地厉吼,扑向真人,掌劲猛打。

真人挺着胸口,任由掌力落往身上,鲜血如涌泉挂得整绺胡子发红。

她掌劲如雨点般落下,真人更形萎缩。

天罡、地煞此时已蹒跚走入屋内。

见着真人满胸鲜血,天罡急道:“红娘,他功力已失……”

索命红娘闻言怔愣刹那,已然不信,厉吼:“你胡说,他会没武功?”

一掌再击,劲道已弱得多,探指试探真人胸脉,果然未见劲道。

她斥骂:“你竟敢自毁武功?想保住性命?休想!”

真人勉强抬头,脸上见不着一丝痛苦,宁静祥和道:“月如,我一直对你愧疚……”

索命红娘斥道:“愧疚也不能保住你性命。”

“你要就取去吧!”

“你以为我不敢?”

索命红娘一掌打得真人背部凹入岩壁,恐怕背脊都得撞断。

索命红娘仍下不了手,斥喝不已:“你这算什么英雄?不不快拿出武功,你我拚个死活——”

真人已痛得说不出话,不停咳血。

天罡不忍:“红娘,你何不一掌把他结束?”

“要你管——”

索命红娘怒气无法发泄,两掌猛然打向天罡地煞,又将两人打出洞外,飞喷好远。

此时日夜不停追奔的银河已然赶来,忽见两人摔出,惊心掠身,伸手将两人抄落地面。

他见及索命红娘仍在洞内,惊心不已,急忙放下两人,追入内洞。

猝见师父伤成血人,银河悲切喝吼:“别伤我师父——”

双掌凝劲,猛劈索命红娘背心。

索命红娘忽觉背后两道掌劲贯来,冷笑不已,来至此地,想找人打斗,过瘾一番,没想到这些死老头硬是不出手,忽见有人出招,终于可以大打出手了。

她冷笑:“来得好。”头也不转,反出右手往后边切去,以为如此即可封去对方掌劲,岂知方出手一半,已发现这掌劲霸道已极,一只手根本拦不掉,只好回身又劈出左掌,疾身往右斜掠。

虽然银河只恢复六七成功力,但在对方疏忽下,一掌切出,也把她红衫袍角给切下来。

索命红娘见衣衫被切,又惊又恨,还不相信地抓起红袍仔细瞧个清,然而袍角已掉落地面,岂容它再长出来?

她自幼即以贞节出名,谁要邪样瞄她一眼,保证被挖掉眼珠,甚至杀了对方,所以才弄得满手血腥,现在袍角被切,简直要了她的命。

“纳命来——”

厉吼一声,她掌力尽展,全往银河罩去,恨不得一掌把他打得粉碎。

银河心知她功力厉害,自己又有伤在身,硬拚不得,心想师父在里边不如引她到外面,免得伤及师父,遂佯装反攻,却借着索命红娘掌劲倒掠外头。

索命红娘不疑有诈,一时已被银河脱身。这对她老前辈而言,竟然会打不着银河,未免太没面子,怒气更炽,厉笑如鬼哭,猛然追出。

银河早在外头等候,抓出短刀,严加戒备。

“我师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伤他?”

“我不但要伤他,还要杀了你!”

索命红娘身形如电闪来,双掌化成漩流,罩劈过来,银河不敢硬接,找寻空隙钻掠,一时也能应付。

索命红娘三击不中,气得哇哇大叫,忽然改变方式,一反猛攻猛劈,掌劲化柔,泛起掌影宛若千手观音飘飞不定,并有阵阵腥风传来。

银河闻及腥风,虽见不了对方指甲红黑,但焦三绝所言,索命鬼指练至极致,跟常人无异,当下未敢怠慢,蟠龙真气护住全身,而师父说过蟠龙掌能克住索命鬼指,遂也使出此掌,只见得掌化蟠龙,飞天入地,无所不至。

索命红娘见他使出此掌,蓦然冷笑:“你找死!”

她猝然往前扑,快如天雷乍闪,那身形竟如附骨之蛆,轻而易举地穿梭于蟠龙掌影之中,

银河见状,顿感不妙,这掌似乎克制不了她,可是师父为何说能?

他惊急万分,由不得让他再换招,索命红娘厉笑传出,早已突破银河防线,裂出一掌,猛击银河胸口。

砰地巨响,银河哇地喷出鲜血,倒飞十余丈,正巧掉落无心前面七尺余,

无心替他紧张,却不敢出手。

索命红娘这掌打得最是过瘾,不停哈哈大笑:“什么蟠龙掌,再也不是老娘对手,哈哈哈……”

银河勉强撑起,那掌又牵动他旧伤,胸口浮痛不已,他忽见及无心,已有所悟:“原来你们偷学我的功夫,就是要索命红娘找我师父报仇?”

四名女子面有愧色,却未敢回答。

索命红娘并未让银河多大喘息,立即又攻来。

银河心知师父所传武功不能再用,临时只好使出“流光幻影”化成流光,反扑过去。

索命红娘猝见银河手中短刀有若天雷放电,罩得飞雪喷退,有若一道光箭射来,惊诧道:“这是什么武功?”

她自恃功力高超,不闪不避,凝起掌劲贯劈而来,朝那光箭罩去。

岂知那光箭猝然由一而十,由十而百,猛然暴射开来,索命红娘大惊,不得不引力自保,然而时间短促,为时较慢,只见得光箭射罩她全身,她虽挡得了大部份,却被削去不少衣袍、发梢,十分狼狈。

她惊怒愣了一下,银河见机不可失,一掌往她胸口打去,打得她连退三四步,竟也受了些许内伤。

银河却暗自苦笑,这招要没将她制住,恐怕十分不利。

果然索命红娘,一招落败,哪能忍受?没命地又反攻过来,全是要命招式,指甲抖得尖亮,宛若厉鬼魔爪,毫不客气全往银河抓来。

银河耗去不少力道,此时对方又自狠命攻来,自己得先避闪,再找机会反攻,尽管闪避,也被她击中两掌,被鬼爪划出十数道血痕,纵使先服下焦三绝解药,得以不毙命,伤口却仍火辣辣的,可见她鬼指之毒,厉害无比。

又见鬼指抓向左肩。

银河心想死不掉,硬让出左肩,短刀猛斩,鬼指虽硬如精铁,此时也被截断两指。

索命红娘更是愤怒,攻势更猛,抓得银河遍体鳞伤,前些日饱受鞭伤,此时都裂开,渗得青衣全是红血。

银河心想再这样下去,非得丧命不可,当下决定再冒险一试。

他猝然猛劲攻出两刀,逼怒红娘,复又使出蟠龙掌法,引她上钩,使出破解招式,直扣银河脑袋,银河蹲身,鬼掌掠发而过,银河滚向右侧,左肋故意露空门。

索命经娘猝见空门,哈哈厉笑,一掌探过去,五指如钩嵌人其腰肉,银河闷痛,“流光幻影”又现,威力更强、更猛,罩着索命红娘心口捣刺。

索命红娘倏见光影,心中大骇,方才吃过一次亏,这次她可不敢硬接,猝然暴闪想躲开。

然而银河左腰肉猛用劲,以挟住红娘手指,流光已捣中她心口,就快刺入。

索命红娘猝觉刀光冰凉渗入肌肤,想避开,手指又被挟,极度恐惧中让她疯狂厉吼,手指猛扯,连肉带衣扯下鲜肉。

银河短刀已然刺入她胸口,她尖叫,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她就得一刀穿心毙命。

忽而有声音传来……

“小银河你不能杀她……”

声音脆弱却足以传入银河耳中,他突然改刺为拖,在她胸口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放她一条老命。

索命红娘岂能饶他?一掌打得他口吐狂血,倒摔七八丈。

她仍想追扑。

不知何时,蟠龙真人依洞而立,疼痛中逼出声音:“月如,冤有头、债有主,你跟他无冤无仇……”

“什么没仇?他打伤了我!”

索命红娘怒意更炽,一掌又扫得银河滚远数丈,他仍勉强想站起,伤势一动,又呕出不少鲜血。

索命红娘眉头一皱,不信世上有如此顽强韧性之人,又想欺前追杀。

真人轻叹:“你可知,那人面蜘蛛内丹,是他所取得……”

猝闻此言,索命红娘愣住了,未敢相信转向蟠龙真人:“你说什么?”

“医好你的内丹灵药,是他所取。”

索命红娘身躯轻轻抖颤,若真如此,银河不就是她救命恩人?甚至方才那刀,还是他手下留了情。

“我不信!你骗人——”

她不愿接受事实,一掌又扫退真人,然而劲道已弱得多了。

真人慢慢从洞内爬出来,气息甚弱,手中已多了一只人面蜘蛛。

他道:“……我老了,无法取得灵丹……是他帮的忙……”

索命红娘眼角不禁红润,双手抖得不停。

“我知道亏欠你太多……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孩子无辜……饶了他吧!”

话说多了,真人又渗出污血,忍不了已趴在地上。

索命红娘低声叫了一句“真人”,想上前,又自作罢。

天罡、地煞不忍心,将真人扶起。

真人悠悠醒来,瞧往索命红娘,说道:“……我不是故意废掉武功,让你下不了手……而是早在十数年前……我为得人面蜘蛛……不幸被它所伤……虽能保住性命,功力却渐渐消失……我知道灵丹对你太重要,遂找来银河,将武功及内力传给他……他也不负使命,替你找来灵丹……”

话说过多,不停咳血。

索命红娘眼泪终于滚落眼角。

“……我本不想说……静静死在你手中,让你化去心中仇恨……可是为了我那好徒弟……”

鲜血又从真人嘴角渗出,让人触目惊心。

银河此时已蹒跚走来,急叫:“师父你别说话,伤了元气……”

真人露出慈祥笑容:“让我说完……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师父……”银河更紧张往他行去,已超过索命红娘,她却不再出手。

真人气息渐弱,道:“……月如……我苟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你恢复功力……现在已办到,我死而无憾……希望我的死,能化解你心中仇恨……”

银河切叫:“师父您不能死!”追的更急。

真人见他快靠近,含笑道:“……师父一生最得意的事……该是收你为徒……你要好自为之……师父天年已限,迟早都会走的……”

银河渗出泪水,叫声“师父”赶得更快,深怕一时过慢,救不了他。

真人含笑向他点头,随即转瞧神情激动的索命红娘。

“月如……让我最后一次叫你……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却愿意为你死……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因为……我永远都爱着你……”

他喃喃念着“……天赐我……情浓浓……永难忘,常相忆……天赐我……甜蜜蜜……常相守……永不离……”

声音淡淡转柔,此时听起来却如此悲切而扣人心弦。

吟完最后一句,含着一丝笑容,真人渐渐伏往地面。

银河见状,已然泣不成声,双膝落地。

索命红娘泪流满面,猝见真人倒下,叫声“雪飞”,没命地奔向他,将他抱得紧紧。

她哀泣:“雪飞你不能死啊……我也爱着你,一辈子都爱着你啊——我错怪你了,雪飞……”

大雪啸得更急,泣啜着人世间几许悲凄,雪花似情人眼泪,流不尽,飘不停。

红娘紧紧抱着真人,走向漫天雪花中,喃喃念着两人年轻时卧看天星,所立下的海誓山盟。

“……天赐我,情浓浓,永难忘,常相忆……天赐我,甜蜜蜜……常相守……永不离……永不离……”

声音凄切,随着雪花飘向天际,飘向昔日那情蜜中,挂下的是两行无奈悲凄的泪痕……

前半句,是真人的词,后半句是红娘的歌……词歌联唱,化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红娘走了,抱着真人走了。

银河想阻止。

天罡却说,再也没有让真人躺在红娘怀中感到更温暖、安心的了。

银河因而作罢。

飞雪不停乱飘,已掩去这场恩怨所遗留的血痕,化得一片净白。

无心长长一叹,向银河投以感激目光,含带凄切心情,也领着三位姊妹走了。

银河强自克制悲切,走回洞中,触景生情,泪水又流了下来,他赶忙拭去,收拾一件件师父所用过的东西。

天罡地煞走回来,安慰银河别悲伤过度。

天罡道:“或许你师父走了,对他来说,要比活着更快乐。”

银河颔首:“我懂,只是他老人家走得太突然,我一时无法接受。”

地煞叹道:“人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奈,唉!老朋友又走了一个,如今就更孤独了。”

天罡叹道:“其实三番两次找你师父比斗,年轻时虽是意气之争,但后来,还不都是为了想排遣老来寂寞情景,打打闹闹,又何尝不是诉尽了朋友之情。”

银河敛起悲伤心情,将师父东西置于火炉旁,加以火化,诸如有用的药典、秘芨则留置一旁,准备加以保存。等炉火化去该烧的东西之后,银河心情也好多了。

他才问道:“两位前辈,可否把我师父和索命红娘的事,说给我了解?”

天罡、地煞想及往事,频频叹息。

地煞说道:“你的伤,不先治?”

银河心想两人可能未做好心理准备,遂也点头道谢,拿出不少灵药,敷向身躯无数裂痕。

天罡、地煞看他伤成这模样,于心不忍,过来帮忙替他上药。

真人药物果然不同凡响,方敷上伤口已开始凝聚,使鲜血不外流,不久已凝成血痞。

随后银河开始凋息内伤,这才发现索命红娘掌劲之厉害,差点五脏移位,若真如此,要复原可就慢了。幸好师父仍留了几颗调有人面蜘蛛内丹的治伤圣品,和天罡、地煞各服一颗,然后坐下开始运气疗伤。

功行一周天,三人已感到疼痛去了不少。

天罡这才回忆般说道:“你师父和焦月如(索命红娘)在年轻时本是一对情侣,这事你方才也该明白了吧?”

银河点头:“他们似乎很要好。”

天罡道:“自是海誓山盟,所以焦月如才立下重誓,不得任何男人碰她一根汗毛,甚至看她一眼都不行。”

银河道:“她当真把看她一眼的人,都挖掉眼珠?”

地煞道:“没那么残忍,这事是有过,不过被挖的都是极尽淫邪之徒,好事者总喜欢夸大其词。”

天罡说道:“就因为如此,又牵扯到另一名女子身上,她本是毒尊的女徒,而焦月如却是毒尊的女儿,她们两人同时喜欢上你师父,你师父却只喜欢焦月如,于是三角关系开始产生,引发至今天悲剧。”

想着悲惨事,他长叹不已。

地煞接口道:“当时毒尊女徒得知你师父并不喜欢她,甚是不甘心,因为她姿色并不比焦月如差,甚至比她更强,为何你师父不会看上她?她于是不断猜想,终于认为你师父过于正直,也就是死心眼,只要有了喜欢的女人,就算碰上更心动的女人,也绝不会变心。所以她就心生计谋,决心计算焦月如。后来毒尊去世,两女也分开,焦月如开始走动江湖,也开始有关她心狠手辣的传言,她遂暗中冒充索命红娘,几乎碰见男人,看不顺眼就杀,以嫁祸焦月如,终于引起武林公愤。”

银河道:“她既然要陷害焦月如,干脆把她毒死或杀死,不就成了?”

地煞道:“问题仍在你师父身上,如果焦月如突然死掉,他很可能终身不娶,这岂不让那女徒失望了?所以她决定先破坏焦月如名誉,这样方能万无一失。”

银河道:“依我师父智慧,难道看不出这阴谋?你不说过那女子跟我师父接触过?”

地煞道:“他们虽然接触,那也只是在焦月如带你师父回去的时候才有接触。”

天罡道:“这事我也问过你师父,他说当时只记得那女子一直要他一同饮酒,然而焦月如唤了他,他即走了,此后也很少见面,甚至在江湖上,他根本未再见过那女子,由此可见,他们并不熟悉,也因此你师父忽略了她的存在。”

银河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她诡计会得逞。”

地煞继续说道:“后来那女子说出焦月如是毒尊女儿,让全武林对她更忌怕,而她又杀人杀得更凶,终于惹火武林正义之士,决心将她消灭,而准备联手对抗她。”

银河道:“围剿武林公敌,通常都是各派掌门联手,这次怎会没出面?”

天罡道:“一来,她只是一名年轻女子;二来,她也非逢人就杀,至少女人及小孩她不杀,所以还没严重到各派掌门联手的地步,不过他们仍派出当时各派第一高手参加。”

银河道:“就是你们了,还有疯僧、痴道、狂儒?”

天罡苦笑:“他们嫉恶如仇,自是参加了。”

银河道:“我师父呢?他为何让传言坏到这个地步而不加以阻止?当时他只要注意焦月如行踪,根本可以发现这是一项阴谋。”

地煞道:“坏就坏在这里,唉!真是天意!”叹息中,他显得后悔。

天罡道:“当时你师父正和我兄弟俩决斗,到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要应付跟我们决斗,都会闭关苦练三个月。”

地煞道:“而且那女子狡猾无比,她既是有计划,自是时常探查焦月如和你师父不在一起时,才暗中下手。先后陆续传了一年左右谣言,你师父当然也有所闻,也劝过焦月如,但每次劝导,焦月如总是大发脾气,说那事情不是她干的,你师父也不知该不该信她。”

天罡道:“不过你师父自始至终都没背弃她,两人感情也还算不错,直到闭关三个月回来,才听到焦月如杀人无数,正义之士正在绝天岭围剿她,你师父听及此事,差点昏倒。我和地煞当时并不知道她和你师父的关系,也赶去绝天岭想杀那妖女。你师父自也赶去了,一到地头,发现已不少人战死,焦月如也满身是血,却掩不去她美丽的容貌,更让我俩认定她以美色诱人而杀人……唉!真是罪孽深重。”

他停顿感伤过去。

地煞接口道:“当时只见还剩疯僧、痴道、狂儒,以及两名弟兄围剿她,战得十分辛苦,我兄弟俩立即腾身出手,一人一掌打向她背心,打得她暴喷狂血,摇摇欲坠,疯僧过来,又以菩提八掌补了一掌,她已快奄奄一息,众人以为她已死去,稍一松懈,她竟用索命鬼指抓碎两人脑袋,急忙逃去。我们见状又惊又怒,再追向前,又补她几掌,打断她任督两脉,她奄奄一息,不停挣爬地面,忽见得你师父就在前头,她终于落泪,急叫你师父前去救她,可是你师父却不敢出手救人,她那高兴期盼的泪水,终于变得滴滴悲哀和绝望,她泣出声音,也倒了下来,表情充满怨恨。”

说及往事,他俩不胜唏嘘。

银河急道:“我师父当真没过去?”

天罡道:“有,他见及焦月如那怨恨表情,终究拦过来,才说出他和焦月如关系,并说她已快活不成,就算活得了,任督二脉已断,也不可能再危害武林,要我们让他把人带走,我觉得他是正人君子,遂同意,其他人也没话说,你师父终于把她带走,也把她的命捡回来,不过武林已传出索命红娘已死,众人欢呼。”

地煞道:“后来听你师父说,焦月如在清醒后没多久就自行离去,你师父找寻许久都没找着,已想放弃找寻。此时那女子已出现,频频安慰你师父,并不断示好,你师父除了感激她,仍念念不忘焦月如,那女子从中探寻,才得知她未死的消息,更不甘心,不久后又在江湖兴风作浪。你师父觉得焦月如任督两脉已断,根本不可能再兴风作浪,遂暗中追查而发现了这秘密。当时那女子也坦白说,全是为了你师父,然而你师父对她所做所为已是人神共愤,又害得焦月如身败名裂,实不可恕,乃发动第二次围剿,结束了她的性命,唉!总算也替红娘报点私仇。”

天罡长叹:“我们心知犯下大错,遂决定将来补偿红娘,甚至以命补偿,然而她却失踪近六十年,我们都以为她死了,谁知道后来你师父又找到了她的踪迹。”

银河问:“如何找到的?”

天罡道:“她收了义子,也传他武功,索命鬼指因而再度出现,你师父即从他身上找到焦月如的。”

银河暗道:“他正是焦三绝了,看来全是天意。”

地煞道:“这事我们一直不知,还是碰上你之后,找到你师父,才知道红娘仍在世,只是须要人面蜘蛛内丹,我兄弟自告奋勇去捉,结果全被毒物所伤,无功而退,幸好你替我们办到了。”

银河道:“我师父早替她诊过病了?”

地煞道:“当初救活她时诊过,后来跟踪她义子,也发现她义子医术不错,都会替她诊伤,你师父在暗中瞧及她背上仍有两个大黑印,知道她功力仍未复,才决定替她找到人面蜘蛛内丹。”

银河道:“原来师父住在这里,全是为了那蜘蛛内丹,真是用心良苦。”

天罡轻叹:“谁又知那大黑印是我兄弟俩所留?唉!一留即是近八十年,真是罪过。”

忽又有声音传来:“她不只只是那两大黑印,连脉络全都被封死,这都是我带给她的。”

话声甫落,疯僧颓萎身形已走进来。

天罡地煞喜见老友,天罡欣然道:“你来了也好,我还以为你咽了气呢!”

疯僧叹道:“本该咽了气,她姑念我替她恢复功力,只痛揍了我一顿,唉!这妮子,仍旧是善良的。”

银河终于想通一件事:“原来焦月如派人偷得菩提八掌,是为了要对付你,而你寻到她面前,自责有罪,所以才替她疗伤。”

疯僧苦笑:“除了这样,又还能如何补偿她,真是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银河问道:“前辈可找到了秘芨?”

疯僧点头:“找到了,可是说也奇怪,这武功霸道已极,练得不好,非死即伤,现在却那么容易练,和尚我都搞不懂了。”

银河淡然一笑:“不瞒前辈,在下早已学得菩提八掌,是师父所授。他说当年念天禅师曾私下把此掌谱交予师父,要他把较易走火入魔的心法改去,虽然威力只差一点,却能免去后世子弟走火入魔,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师父遂答应修改,所以这菩提八掌该有两种口诀。”

疯僧怔诧:“真有这回事?”

他拿出秘芨翻查,银河告知何处修改,疯僧练的是旧本,一见即知。

他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小毛头练得杀杀叫,也难怪你能轻而易举破去焦平这掌法,原来你学得比他们精。”

银河怔诧:“前辈也知焦平的事?”

疯僧回答:“当然知道,那里住了快两个月,岂会不知?倒是他偷服大还丹,功力大增,又学得蟠龙一气,配合菩提八掌,恐怕很难制得了他,和尚我已受伤,少说也要三个月方能痊愈,痴道和狂儒也不见人影,只得由他嚣张了。”

银河道:“在下会设法对付他。”

疯僧道:“你的伤,可不比和尚我和天罡地煞轻,现在跟他斗,有点划不来。”

银河道:“没关系,师父留了灵丹还有些用处,最重要是多留他一天,可能就多几条人命,还不如早点收拾他。”

疯僧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们老头早已失去雄心万丈,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要助手,我那两位入门弟子,愣头青跟小和尚抓去用,两人要是敢吭一声,和尚爷爷我就把他们宰了。”

银河淡笑:“在下省得,他俩跟我混得不错,该能拿来当助手。”

疯僧笑了几声:“如此也算是尽了一些心力,你们疗伤吧!我替你们把风。”

当下银河、天罡、地煞开始认真疗伤。

功行三周天,银河全身开始冒出淡淡紫气,裹向全身,不久又有淡淡红雾从伤口、毛孔中冒出,红、紫混而不杂,煞是好看,而红雾冒出紫气,已化为无形。

疯僧瞧得惊叹不已,佩服蟠龙真人实是一代奇人,将内功推向最高境界。那红雾自是体内淤留的污血,化气排除,只要淤血排去,脉络血经自能畅通无阻,伤势自能快速恢复,比起运气在体内催化的疗伤法,可能要快上一倍。

果然,三天后,银河已觉血气畅通无阻,内力恢复五六成。天罡地煞,甚至疯僧也只得四五成,与银河相比,实差了一截。

银河为顾及霸英堂,遂先告退三人,将师父遗物藏于洞内隐密地方,并交代三人出洞时,记得将洞口封起,不必做记号,因为这地方他太熟了,自能寻得,三人答应照办,银河方自告别离去。

风雪仍飘飞不停。

却挡不住归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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