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不到,闹钟把我自睡眠中吵醒,睡得真甜。www.mengyuanshucheng.com但不得不疲乏地爬起来,冲了个冷水浴,精神稍有好转。我刮脸,穿衣,进车库,用公司车开始兜每一个市立公园。这是一个冗长乏味的跑腿工作。好在清晨车辆不多,所以尚称顺利。沙漠的暴风半夜后已停止。清晨空气中只有凉爽。太阳虽已出来,尚未太热。两侧高楼大厦的市街现在还很冷清,再过二、三小时,就人潮、热潮一起来了。
每个公园都有人玩网球。我只注意穿短裙短裤的女球迷。我一个人,开车在球场旁慢慢兜圈,在别人看来一定认为我是神经病。
在格利飞公园,我见到4个人在男女混合双打。其中一位女郎引起我注意。她混身充满活力。轮她发球时,她把球抛起,背向后弯,球在头上相当高,她全力压下过网,充满信心。他对侧的男人每次都不太接得住,连着吃了她好几次发球,慢慢习惯了,才懂得怎么回球。我相信,他们以前没有一起玩过球。
轮到对侧是女的接她发球时,她非常客气,不太用劲,也给我暗示着她们互不相识。
我感兴趣的女孩,很明显认识与她并肩作战的男人。他是个常玩球的人,但样子很保守。一辆脚踏车斜靠在铁丝篱笆上。一件毛衣结在脚踏车把手上。
我停下车,熄灭引擎,点支烟,看他们打球。
7点3刻他们停止比赛。4人在网前交谈了一会。无非“正好碰到你们,好高兴”,或是“你们玩得真好,希望能常见面”等等客套。
又等了一下,女郎自网球场出来,把毛衣从车把上解下,套上身。就在短裤外,围上一条扣钮扣的裙子。我走过去,把帽子举了一下。
她用冷而毫不在意的眼光看我。她绝不是随便会上钩的女郎。
“你球玩得很好。”我说。
“谢谢。”语调倒不怎样冷,但绝对是远远的。
“不要跑呀。”我说。
她轻蔑地斜看我一眼。
“我想和你谈谈,史小姐。”
她已经把脚放在踏脚板上,准备踩下去时,听到我提她的姓,停止一切动作,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说:“对不起,只好以不常用的方法来和你互相认识。我一定要在你看到报纸前,和你谈谈。”
她用小心、毫无表情的眼光研究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给她一张名片。她看一下问:“报纸有什么新闻?”
我说:“戴医生死在车库里……一氧化碳。”
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冻结,用不动声色的语气说:“造个谣言来骗我?”
“来告诉你事实。”
“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几个女孩对网球那么入迷。一大清早骑脚踏车,来球场练球。”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习惯?”
“你的手套……脚踏车链上来的石墨滑润油。像你这种球迷,不工作的早上,一定出来打球,所以,你自己的公寓,或租的房间里,一定有另外备用的球拍。你没有汽车。你替戴太太工作只有3个月时间。你另外一只网球拍,已经被警方在戴医生车箱里找到。”
她说:“可怜的人,他有肾丝球肾炎……是一种无法治的慢性病……但他有太多勇气。数年来他一直在注意自己的症状,也没有自己治疗,把一切变化都记录下来。我想,假如我能引他早上出来运动运动,可能对他健康有益。他总自己找理由不运动,说他要应付急诊。我指出他的急诊都在晚上,从来没有病人早上急诊找他。他的急诊病人,最喜欢在他入睡后找他。”
“为了不使戴太太怀疑,医生骗他太太,他早上也出诊,是吗?”
她耸耸肩说:“我不知道他怎么告诉她。我们只玩过少数几次球。告诉你这些够了吗。”
“是的。”
“他怎么死的?”
“他开车回车库。可能引擎有什么不对,他要调整一下,或是把什么线路接通。”
她慢慢地说:“他对自己修汽车,最有兴趣而且是能手……像清理打火嘴啦什么的。”
“司机干什么?”
“戴医生不喜欢别人伺候。他喜欢一切自己来。他从不叫司机开车。司机是为戴太太雇的,用来当跟班的。”
“保险箱失窃,你为什么马上离开了?”
她说:“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开始又想踩车离开了。
我说:“目前变得有关系了。你的失踪,使人怀疑。不多久,警察就会四处找你了。”
她自车上下来把脚踏车重新靠在铁丝篱笆上,说道:“好,我们谈谈,要我坐进你车来吗?”
我点点头。
我替她开车门,她说:“你先进去好了,我坐你边上。”
我进车,把自己滑到驾驶盘后,她轻快地跟进来,坐在我右边。她说:“你问我答,还是我自己讲自己的?”
“你讲你的。”
“有烟吗?”
我给她支烟,替她点上,她把自己靠到车座上。我知道她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话题,所以没有催她,任她吸烟。
她说:“说起来话长。”
我问:“什么事说起来话长?”
“我离开的事。”
“就从你开始替戴太太当秘书开始。”
“不行,还要长得多。”
“怎么会?”我问。
“更久以前的事。这就是为什么我改姓史,重新开始。”
“说说看。”我建议。
“我希望忘记这一段。也希望别人忘记这一段。能不能不再提它。”
“假使我知道,也许可以帮你忙。”
“我不要人帮忙。”
“那是梦想,事实上你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怎么会?”她问。
“首饰失窃、秘书失踪、警察设多大幻想力。他们把2与2加起来,至少得个4,有时得6甚至8。目前有点像12。”
“他们要先能找到我才行。”她说。
“我已经找到你。”
“你是警察吗?”
“不是。”
“那么你是什么?”
“私家侦探。”
“什么人雇你的?”
“戴医生。”
“雇你做什么工作?”
“找到你。”
“现在你找到我了,下一步如何?”
“向雇主报告。”
“戴医生死了。”
“向他太太。”
她摇头:“你不必,我离开汽车,骑上脚踏车,马上开溜。”
“假如我把你送交警方?”
“那我就要大费唇舌了。可是我看得出你不会如此做。”
“也不是我雇主的意思。我想戴医生要找到你,比要找到首饰还更有兴趣。”
她看了我好几秒钟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保险箱里有点他认为有用的东西。他认为偷开保险箱的人也要这东西。把警察请来可能是个失策的打诨手法。”
“他认为,是我拿了保险箱里的东西。”
“理所当然。”我说。
“我没有拿。”
我说:“我受雇要找到你。你可以自己和我雇主谈。”
“照刚才你的说法。戴太太不是你雇主。”
我对他笑笑:“遗产的一部份。”
“你知道保险箱里,藏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