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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时论辩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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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起,时嵬醒来,身边并没有季伏微,枕头边却放着她第二日要穿的生服,整整齐齐叠好摞在一齐,季伏微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整齐,她平日都是随手放在一边便罢了,北斋二所,除了赵青棋一个像个女人一样爱干净爱换衣爱装扮,就数季伏微有些古怪,像是个不落尘泥一样的人,挥动宽袍就要羽化而去似的。

时嵬爬起来就套衣服,怎么回事,晚了都不叫她,都走了。

“今天上午没有课,太学的荀博士要来讲时论。”元幕阖眼道。

“元幕师兄,你回来了?”

“嗯。”他闭上眼说。

“斋长和美人师兄怎么今日起得如此早?”

明未闻平日就习惯早起习读焚香,可美人师兄赖床的毛病,没人改得了。

元幕懒得和她解释一大溜,他困得眼皮耷拉,半夜翻墙进来还得小心避开四门学巡逻的侍卫。刚闭眼没有半个时辰,听见外面的斋仆过来请季斐裕。听了一耳朵,说是今日临时请荀博士讲时论,上午舍生们的课也被停了。

季伏微和南斋长被请过去记录学生行艺,平日都是找两个上舍生做这种事,可这一次事关律法变更,特意找了两位斋长记录,明日还要呈给陛下入目。

这样想来,四门学应该全体都会出动,难得的时论课,还是荀博士主持,宾客满座是毫无疑问的。

元幕想了想,开口道,“你要去时论课,就快些,不过,可能进不去。”

“什么时论课?”

“懒得费口舌,你还是出去问一圈。”说完最后一句就没有声响了。

时嵬起来清醒一会儿,先是问斋仆要了洗漱的清水。

就在她捧水洗脸时,斋仆在一边道,“北斋长说,叫我们不必唤你早起。时生员,今日有时论,只有上舍生出席,您可以多睡一会儿。”

“为什么?”

“这是历来的传统。”

时嵬从斋仆手中接过粗盐擦牙,喝了一大口清水漱口,眼见黑压压的人群从身边走过。

“哎,他们去干什么?”

斋仆答道,“可能是想争取去时论课的机会。”

“争取了,就能去吗?”

“不能。”斋仆果断。

打他能记忆的这些年,时论课极少有放外舍生和内舍生进门的先例,只允许上舍生参与,课上论证的时例也是刑部和廷尉司保密的卷轴。

一直都拥有着特权,上一级针对下一级。

上舍生之于内舍生。

内舍生之于外舍生。

国子学之于太学。

太学之于四门学。

四门学之于下三学。

永恒不变的压制。

轮转变换,这些却没有随着朝代更替而消逝。

时嵬靠在门口的柱子边眺望雾气弥漫的远山。

那些黑压压的人群又回来了,时嵬听见有人说,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能表现得比那些人模狗样的上舍生更佳。看着他们脸上的失望,时嵬也有些失望。

辩议时论,本就不应限制生员的级别,学属。

既然不服,便要一争,若是在应该放肆的时候屈服,那么应该抵抗的时机也会被自己挥霍一净。

时嵬拍拍身上的灰尘,拦住一个内舍生,“师兄,为何回来?”

来人低声咒骂,“助教连让吾等进去旁听的时间也不给。”

祖母的话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若是强行闯入,会有怎样的处罚结果?”

“那也得闯得进去才行,直讲在门口,谁有那个胆子!”

“也就是说,不一定会有处罚。”时嵬自言自语。

时嵬拦住他们,“师兄们为何想要上时论课?”

“我们为何不能?”

为何不能呢?

这时,众人让开一条路,周助教走入北斋生员之中,一时间嘈杂的声音都消止了。

他走到时嵬面前,“是你吗?”

“啊?”时嵬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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