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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在春暖花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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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的夜里,同学大都回家了。我不回去是因为车票之于我是一种奢侈。尽管我很挂念奶奶。苏然也破例没回去。我“说”,你的身体这两天一直不好,怎么还不回去?

苏然大哭起来。说,洛洛,你得帮我。我怀孕了。

我傻一样愣在那里。

苏然说,这是胡杨的啊。

我拼命点头答应她。我只是想和胡杨约好了明天要去看冰灯的。

我抚摩着她的发丝,安抚她,微笑着平息她的恐惧。她沉沉的在我怀里睡去,天使一样。半夜里,我眼睁睁看着床单变成红色,惊恐在我喉咙里流窜,我感觉到胡杨的血在流淌。

苏然在疼痛中醒来,我抱着她,她抱着我,我心里低低的哭,麻蛋,出了大麻烦了啊。苏然突然弓起身子,我眼睁睁看着一大团血块从她身体里掉出。我泪眼朦胧,感觉仿佛有东西也从我的身体里剥离了一样。

我帮她然收拾床,帮她擦拭晶莹的肌肤,直到我认为很干净了。她虚弱的微笑着,说谢谢。我微笑,看着这个美丽天使。

她指指那些血迹斑驳的床单,我示意她我将它们扔掉。她疲惫的闭上眼睛。

开门时,突来的手电筒划过我的脸庞。我惊慌失措,床单散落一地。查夜的老师说:“你在做什么?”我看着满地的血色知道无从隐藏,惊恐的哑哑的摇头。惊醒了的苏然从床上冲了下来,看到手电筒光束下那堆床单和血块,她紧紧的护住我,几乎哀求的对着查夜的老师说:老师,你们就放过周洛儿吧。她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她是被骗才做出这样的傻事。

我看着苏然为我着急的都流泪了的眼睛,呵呵的傻笑。

第二天早上,我没见胡杨。

下午胡杨阴着脸问我为什么爽约?我看着他,眼睛血红。将他的围巾恨恨的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胡杨冷笑,说,难为你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我看着他的愤怒的脸和痛恨的眼神,咽喉像火烧一样痛苦。

胡杨啊。

周一,我进了主任室,主任叹气,摇头,顿足。再叹息,再摇头,再顿足。

周洛儿,你写出那个人的名字,你就从轻发落。

我一脸茫然。我写什么?我站了一个上午。

下午,我继续站在主任室。主任谆谆教导,我的良心都哭了。可我写什么?

你想被开除吗?主任问。这时麻蛋从门外进来,他说,主任,是我。与她无关。

很简单,麻蛋被开除了。我是受害者我无辜我没罪我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只是周围多了那么多双同情的眼睛。

给麻蛋送行的时候来了很多同学,麻蛋人缘很好我知道。

我在一边看麻蛋和他的哥儿们相互揶揄。

苏然走到我的面前,抱住我就哭,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几乎想原谅她。她接着说,我该好好保护你照顾你怎么能让你做了这样的傻事啊?我推开她,她倒在近在眼前的胡杨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天使。

胡杨看着我。像是用痛苦锩刻而成的塑像。

麻蛋拍着胡杨的肩膀走到一边,我只听到咚咚的两拳。

麻蛋回头扬扬手,跟国家首脑道别似的,洛洛,同学们,我走了。

我看着麻蛋摇摇晃晃远去,摸到口袋里的玻璃球,突然想,麻蛋说过,等以后一定要在未名湖边再和我挣抢这个玻璃球的。可……

后来,麻蛋给我写信,说他在广州打工,让我好好读书,将来我能在未名湖接见他,他自己是去不成了也不想去了,没劲。我想你怎么说的跟北大是我爷爷开办,我大爷在那看场子似的。

我很少回家,村里人当我是瘟疫我能感觉到。只是,睡梦里,我总梦到奶奶站在村口张望。醒来,枕头是湿的。我想自己汗真多啊。胡杨以前总说我先天不足,气虚盗汗。

我的生活中只剩下了学习。我想,我不要胡杨了。

麻蛋经常给我寄钱,寄东西,叮嘱我回信时要叫他郑安明。

高考的时候,我的成绩就跟牛市一样,杠杠的。麻蛋听了很高兴,回信说了句很不人道的话,小成绩跟人民币一样坚挺啊。我浮想联翩。如果麻蛋知道准会拍我的头,说你个小色狼。

我不提苏然。我怕麻蛋知道她已是胡杨的女朋友伤心。麻蛋哭的时候不好看,咧着嘴巴像个河马。同样,我也没有告诉他,报志愿的时候,我没有去。

因为我没有钱,我读不了大学。

我不想在写上北京大学的志愿表面前,流泪满面!

(四)我不能理解难道我是哑巴我做的饭菜会变成毒药?城市的夜晚,也无风雨也无晴。

等通知书的日子我也跟真事似的窝在家里陪奶奶,她已经老得出乎想象。看着她我就想哭,撕心裂肺。

最多的时候,我在山坡上傻站着,看着满山遍野的野花,看它们晶亮的颜色,看它们倔强的绽放。发呆。天空依旧是蓝色的,太阳光依旧刺眼,空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山野花草的气息。只是,我不肯去相信,这气息依旧是思念的味道。

麻蛋回来了。直奔我家。我正在盯着着玻璃球发呆。

麻蛋问我洛洛通知书下来了吗?我摇头,指了指他手上厚厚的手套满脸疑问。他笑,工作总戴着手套,忘了摘下来。说着从口袋掏出厚厚一搭钱,说这是给你的学费。

我看看那些钱。抱着他就哭。

麻蛋,不,郑安明,我没报志愿我没报我没报啊。

麻蛋说,洛洛你再考一年吧。

我摇头。“说”:郑安明,你还要娶媳妇呢?

麻蛋说,算了吧你个大头鬼,怎么老替别人操心?

我“说”,你不也是吗?

麻蛋说,你觉得你是我的别人吗?

我脸红,不肯抬头。麻蛋推了一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啊你个大头鬼,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抬头,我想他在想苏然吧。

后来,我知道胡杨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读法律。那时侯,已经离高考三年多了。有人说,他到处找我,我不相信。

这三年多,我离开了村子。流放在城市与城市之间。我想赚够了钱继续读书。我去给人家做保姆,却总遇人不淑。我去小作坊做活计,总被拖欠工资。我去饭店做服务生,总有客人对我动手动脚。我跟他们急,老板就将我开除了说我不开窍。

我帮别人贴小广告,换口饭食,被城管给逮了起来要罚我200元,翻遍了我的口袋找出两块八毛钱,他们照旧没收。他们说我装哑巴要我将路上的小广告都擦掉。我边擦边哭,他们说你以为哑巴就了不起啊。他们还说2块八毛钱能买一斤香瓜子。我想抢回来,看他们凶恶的模样只好作罢。那是我唯一的钱,今晚我还要用来联系麻蛋,麻蛋说他要离开原来工作的地方,要我给他电话他顺便将新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理所当然的,那晚,我失去了和麻蛋所有的联系。我不知道麻蛋听不到我扣击话筒的声音会不会担心得睡不着。还好我一直都告诉他,我在一家小公司做清洁,人人都对我很好!

晚上,我又梦见了奶奶,她坐在炕头上,不停向窗外张望。

早上醒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得好好工作,我还有奶奶,她需要我养活。辗转了半年多,我到了一家工地,和一个胖大婶给工人们做伙食。包工头姓胡,别人都叫他胡来。他见了我,眼睛总眯成线。胖大婶让我小心他。我想不可能,他没给我优待却总拖欠我工资。

快仲秋节的时候,我想给奶奶寄点钱,就去找胡来,他说,晚上到会计那里去领取吧。唉,找个小哑巴还要这么多的钱。

我不能理解难道我是哑巴我做的饭菜会变成毒药?

那个晚上,却因为这份微薄的工资变得狰狞。胡来递给我一杯茶,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胡来将一沓钱丢在我身上。他说,拿着滚。我静静的看他若无其事的整理自己光鲜的衣裳。我看着他抖动的喉结,想就这样咬下去,该是怎样的鲜血纷飞。他看着我仇恨的目光,问我你想告我?我狠命的点头。他说去你个哑巴吧。

我静静的将钞票点数起来,一遍又一遍。此刻,我不高贵。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我想我该去哪里。19岁,我感觉自己像没有了生气的尸体。胖大婶进来说,门外有个年轻人找你。

我想会不会是麻蛋。但出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我看到了他,泪水立刻在我的脸上泛滥奔流起来,我蹲在地上哑哑的哭。胡杨,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周洛儿?胡杨将我拉起,怎么又是你?怎么会是你!

伤心的自己忘了思考胡杨的语气。我被带到胡杨的住处。他拼命的给我擦拭身体,我的肌肤红肿起来,他颓然倒在地上,你真的就那么需要钱吗?你真的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看着他被水浸湿的衣服,还有他凌乱了的发。

胡杨说,周洛儿,你就罢手吧,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突然间,我明白了。

律师,法律,胡杨,胡来,儿子,老子,我。

不同的是他老子告诉他的是:勾引,勒索。真实确是:强暴,私了。

暖暖的水中,我的眼泪冷冷的流。

夜里,胡杨睡在沙发上。我像幽灵一样,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睡梦中紧紧皱着的眉头。试图给他抚平。胡杨,是你父亲让你这个大律师来说服我对吗?这么多的误会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早已经不堪了吧?多年前,苏然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对吗?

我突然恨透了自己的慧根早生。

半夜里,我走了。给胡杨留下一张纸:那些钱足够了,咱同学一场,我就给你老父亲优惠一些。城市的夜晚,也无风雨也无晴。

(五)我会在梦中流泪,站在一片野花丛中,阳光漫野

第二天,朝霞漫天。

我给奶奶寄了钱,握着余下的厚厚的钱,买了衣服,买化妆品。商场的小姐给我化了个淡淡的彩妆。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出水芙蓉一般。

我在稍嫌冷清的地方租了房子。用红色做主色调。我想我的生命中总该有那么一些有生气的东西吧。我还想等以后我一定要将奶奶接到城市里。

到旧货市场打算买一台二手电脑,我希望能再便宜一点,那个卖主很不人道的说二手的东西我还能跟你要多少假?

我没跟他讲价,买下了那台电脑。多给了他200元。

从此,我在电脑上写着流离失所的爱情,写着遍体鳞伤的亲情,写着我的冷眼看到的每一个瞬间。写着我破碎不堪的北大梦愿。

有一天,玻璃球找不到了。我就蹲在地上哭。我想起奶奶,我想我终归不是什么女状元。于是我灌水:谁能用玻璃球来预言一段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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