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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天晴我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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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qq上聊天的时候,桑柯说过,他最大的禁忌有两个,第一,是谈政治;第二,是打女人。

桑柯扶着我,我扶着夏小梳,慢慢地向校外走去。夏小梳对着我笑笑,肿着半边脸,说,林凉,我不疼。然后就没心没肺地笑。苏渐的影子在中午的阳光下缩成一点,无助而凄凉。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是非太甚的女人,另一种是像孩子一样无助的男人。

6、关于夏小梳,我能告诉你些什么呢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桑柯,我所有的文字上面的疼痛都来自夏小梳。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孩,一直甩着羊角辫在我生命中走过的女孩;她跟我斗心眼,从我手上抢苏渐,没心没肺地对我笑对我哭的女孩;那么不珍惜人心疼的女孩。

那天,夏小梳和我都没回学校,桑柯将我们收留在他的屋子里。夏小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眨不眨。桑柯将一杯加奶的咖啡放在我的面前,转身,打开暖风,屋内立刻温暖起来。

晚饭时,桑柯和我一起出去买便当带回家吃。苏渐一直跟在我和桑柯身后,从我们出门,到我们回来,他都远远地跟着,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桑柯突然停住,转身,走上前,一把将他推倒,重重的一锤,击打在苏渐的胸口上。说,你算什么男人!自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还在一边看着她被人欺负!

这一切都不在我的预料中,我推开桑柯,扶起苏渐,看着他惨白着脸,嘴角渗着血,一声不吭的。我说,桑柯,你别这样!

苏渐问我,林凉,小梳还好吗?

我说,很好。

苏渐就转身走了,影子在路灯下,变得那么长,最后远去,消失。

桑柯看着我,我拉起他向楼道走去,我说,桑柯,一切与苏渐无关。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桑柯的手拂过我微肿的脸庞。他说,林凉,还疼吗?

我就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哭。

桑柯温暖的指肚划过我的碎发,指尖从我的发间划过,残留下我头发上夏士莲的清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我。

路灯下,我们是为爱奔忙的孤魂野鬼,以等爱的姿态,拥抱在一起。

桑柯,关于夏小梳,我能告诉你什么呢?

她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妈妈。可是,她妈妈却突然患了尿毒症,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来治疗。而恰恰是那一年,她考上了大学。

她问我,林凉,你说,我能就这么放弃了吗?她说,林凉,我还那么年轻,我只有十七岁。我怎么能就这样枯萎?

所以那一个夜里,夏小梳在一个中年胖男人床上,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从此之后,她干净而温暖的指尖长出了妖精的指甲。

桑柯,你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吗?那个夜晚星星格外地亮,天空格外地蓝。苏渐一直躲在那个胖男人的楼下哭。

后来,苏渐偷了家中的积蓄,带给了夏小梳。他说,夏小梳,你是我的,求求你,别伤害自己!最后,苏渐的母亲来了,给了夏小梳两耳光,带走了苏渐,当然也带走了钱。

其实,苏渐是个好男孩,没有辜负我和夏小梳曾经花痴一样的喜欢。关于夏小梳的事情他一直知道。之所以今天他愣在那里,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夏小梳的丑闻,而是因为,那个摔打夏小梳的女人是他母亲。

因为苏渐说,妈,夏小梳怀孕了,我想辍学,我得和她结婚。

苏渐的母亲很多次都闹到学校里找夏小梳,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次会是这个样子。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就像我一样,我也保护不了夏小梳!

7、桑柯,你告诉我,这是阴谋还是爱情

夏小梳拿着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了一地。她说,林凉,你看这样好看么?

我看着像小男孩似的夏小梳,说挺好的,人漂亮怎么都好看。

夏小梳说,林凉,终于,过了这三年的时间,好漫长啊,林凉。

这时,桑柯打来电话说,林凉,你能不能来我们报社一下?我下午就要出差了,手上有点要紧的事要跟你谈!

我赶到桑柯报社的时候,桑柯递给我一份稿件,说,林凉,关于夏小梳的事情,我们的主编想排一个特稿!我写完了,你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下午就排版。我想这个可怜的女孩,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这样,她母亲的病也就可以得到四面八方的捐助了。

我愣愣地看着桑柯,接过他递给我的稿件。

他说,林凉,你看看,如果合适的话,让小梳给我们配几张图更好!

我将手中的稿件撕得粉碎,扬在桑柯眼前!我一字一顿地问他,桑柯!你告诉我,你对我,是阴谋还是爱情!

桑柯愣了,他说,林凉,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帮帮夏小梳!

我说,够了,你当我是傻瓜么?你要帮的是你能在这个报社顺利地完成实习期,顺利地做你的人民记者,救苦救难,让人仰望!

桑柯扯住我,说,林凉,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帮夏小梳!帮帮她的母亲!

我冷笑,桑柯,我真没想到。是啊,特稿,头条,女大学生,包养,卖身救母,辍学,怀孕!桑柯啊桑柯,还有什么能比上这个更劲爆!你是帮夏小梳筹集同情还是为你们的报纸招徕眼球!这是夏小梳从小呆到大的城市啊!有了你这个报道,她还怎么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而且,桑柯,我告诉你,夏小梳的母亲三年前就死了!因为她知道了夏小梳将自己卖掉了才换来给她治病的钱,她恼羞成怒,跳楼死了!更重要的是就在今天,夏小梳已经结束了她被别人包养的生活,你知道不知道!

桑柯抱住我说,林凉,我错了。这个稿子我跟主编说说,不发了,你别这么说我好不好!林凉!

8、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

关于夏小梳的那个稿子,还是发了,尽管用了化名,模糊了一些线索。可是,青岛,这么小的一个城市,夏小梳终究是被暴露在阳光下了!

很多小无赖找到学校里,对夏小梳动手动脚、出言调戏。夏小梳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躲在我的身后。尽管校园里很多人都知道夏小梳不光彩的生活,但是,那毕竟是捕风捉影。而今天,它们就像呈堂证供一样被印刷在报纸上,夏小梳的生活彻底失去了控制!

桑柯,你怎么可以骗我?

苏渐因为护着夏小梳,被那些挑衅的小混混砸伤了肋骨。

医院里,夏小梳一直在流泪,苏渐,你快点好。你好了,咱们就去砍树木做木筏,我一定帮你把它们绑紧,不让它们飘散;我们再去芜凉山看星星,我一定好好减肥,不让你的单车载不动我。苏渐……

苏渐对着她笑,又望望我,说,林凉,你看,夏小梳怎么这么不懂得疼人呢!净说一些让人心酸的话!

我很想说,夏小梳,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认识桑柯。可是,我说不出。

可是夏小梳她看得出,她说,林凉,你别怪桑柯,他也是想早点赚些钱,好买栋大房子早点娶你!他没做错。错的是我,不该经历一种这样的生活。

夏小梳,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想流泪呢?

事情发生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我几次尝试给桑柯打电话。但是,都没有按下那串号码。我想,就让那串号码烂在心中吧!这样,我会更好过。

桑柯的电话打来时,已经凌晨一点。他说,林凉,林凉,你还好吗?我听我同事说,那个稿子还是发了!可是,林凉,你都看到了,我明明去跟主编说了。林凉,你不要胡乱怀疑,求求你,好吗?

我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幽幽地传来。

他说,林凉,你相信我吗?

他说,林凉,你相信我吗?

他说,林凉,我求求你,说句话。我这就从广东飞回去!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辞职!我马上辞职!好不好?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桑柯,我相信你,那个那么有正义感的男子,怎么会对自己的话出尔反尔呢?可是,你如何将夏小梳还给我?你又知道不知道,夏小梳悄悄离开了这座城市,没告诉苏渐,也没告诉我。她没带一分钱,没带一件换洗的衣服,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我们曾有和将有的那些美好,全部消失在那份报纸中。

桑柯,你能不能告诉我,夏小梳,她会去哪里?

桑柯敲开门的时候,一脸萧瑟,行李箱上有微微的尘土。他说,林凉,我回来了。他说,林凉,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的手抚过他的脸,眼睛紧紧盯住他的眼。我说,桑柯,你辞职!然后,离开这座城市,我就相信,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

桑柯愣愣地看着我,半天,他说,林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我说,当然,你也可以不辞职,继续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只是,别再来找我!桑柯,你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桑柯笑,说,林凉,你真好,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说完,他就离开了我的家门,头也不回。

夜里,桑柯打电话来,说,林凉,一切都过去了。明天你给我送行吧。

我点点头,说,好。

桑柯沉默了很久,说,林凉,今夜,可不可以不挂电话?我想听着你的呼吸睡觉,我怕自己睡不着……对不起,林凉,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那么喜欢你。

我哭着挂断了他的电话。以前,夏小梳总是对我抱怨,她说,苏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世界上有很多的感情不需要表白,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是一群渴望爱的女子,所以,才会贪婪地索求无度。

10、夏小梳,哪里,才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我站在苏渐身边,潮湿的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对着桑柯笑。为了这个微笑,我在镜子前练习了好久。我怕它不够美好不够甜蜜,没有足够的幸福感染力将我眉心间的难过遮挡下去。

桑柯还是那么好看,灰蓝色的棉外套,卡其色的绒围巾,让他看起来那么干净温暖。他冲我笑,眼睛那么明亮,明亮得勾人的眼泪。只是嘴唇微白,有些干裂。他说,林凉,我走了。

我点点头。

他就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向站口走去,一直一直不回头。

火车行驶前十分钟,他发来短信,他说,林凉,只要你招招手,我就回到你面前,只要你招招手。

我合上手机,不肯望向火车上那些透明的玻璃窗。我怕看到他好看的眼睛,橄榄形,自己的眼泪就会流下来。

桑柯一直喊我林凉,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叫夏林凉。

夏,夏小梳的夏。

夏小梳喊夏林凉,姐姐。

夏小梳曾经扎着两条漂亮的羊角辫一蹦一跳地跟在夏林凉身后;夏小梳会对着夏林凉撒娇,跌倒了、碰伤了,总是满眼委屈地对着夏林凉说,疼;夏小梳从小就是个惹事精,会将所有做错的事情推到夏林凉头上,躲在门后看夏林凉挨骂。

可是,偏偏,十七岁那年高考后的一天,夏小梳竟然像个巨人一般站在我的面前。那时,通知书刚刚飞到我们手上,母亲又突然患上尿毒症。上面高额的收费像烙铁一样烫伤母亲沉默的眼睛,她静静地坐着,不吭声。

夏小梳坐在我身边,手指一遍一遍地在通知书上画圆圈。

我艰难地张张嘴,我说,小梳,你上吧,我供你。

夏小梳说,别说这些煽情的话!你以为这是上厕所?她还说,夏林凉你听好了,你也别去那些sb报纸上充什么寒门学子,他们救不了咱。说完,她就走了。

从那时起,她干净的指尖开始长满艳丽的颜色,圆润的脸变得瘦削。她不说,我也不问。我像一个懦弱的鬼魂一样游荡在夜里。

其实,小梳子,你出去的第一个夜里,我也偷偷地跟着。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你在灯火中不知所措地沉默,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你带走。我却没有跑过去,像一个姐姐那样站在你身边,我只会坐在马路上安静地流泪。

城市的夜,那么喧闹,以至于我的哭声都不清晰。偶尔,有流星划过城市模糊的天幕,我才知道,天使,也流泪了。

后来,我们顺利地交齐了所有费用,进了这所学校。可是,夏小梳这个名字,便再也不曾纯洁起来。传言总是那么快,那么狠。

我不说你是我的妹妹,你也很配合,从不说我是你的姐姐。

其实,夏小梳,从小到大,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譬如月亮为什么没有太阳大?譬如,夏小梳为什么要喊夏林凉姐姐?可是,你却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一直都该问问我,你开始"堕落"的第一个夜里,我为什么不拦住你?

小梳,如果,我回答,那个时候我将你等同成了人民币,你会不会哭泣?

桑柯一直都是对的。还记得他曾经说过,林凉,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夏小梳那种样子。是的,我开始写那样暧昧颓废的文字,完全是因为夏小梳。我当自己是她的灵魂,痛苦着,张扬着,凌厉着。

这三年来,夏小梳是一个鲜艳的躯壳,而我当自己是她体内那颗鲜艳的灵魂。

只是,每个安静的夜里,我们都生活在高考之前。那个时候,我们眉眼恬淡,梳着最简单的头发,穿着棉布裙子。她傻傻地喜欢着苏渐;而我等待着那个将要相遇的男子,他叫桑柯。

所以,我可以原谅桑柯,却做不到和桑柯在一起。我怕幸福的时候会想起夏小梳。不知道她现在流浪在哪个城市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让她委屈。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桑柯,夏小梳是我的妹妹。我怕他知道后,会更内疚更难过。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男人,他一笑,我的整个心都笑了;他一皱眉,我整个心都痛了。如果他一难过,那么,我的心该放在哪里?

从那天起,我和苏渐成了两个等爱的孩子。

苏渐的手指翻过地图,触摸过每一个城市、山峦和海洋。他冲我笑,傻傻地笑,他说,林凉,你看这个样子,我就会触摸到夏小梳。我想,她总会在这个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他说,林凉,你说对吗?

说完,他就哭了。

我也哭了,我在想,此时,桑柯的手指会不会在某个地图上触摸过我所在的城市,然后,像苏渐这样傻乎乎地笑,又傻乎乎地哭。

或者会不会,将来的某一天,我们在某地遇见,终不过如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到底如花美眷,终不过似水流年。

桑柯,小梳,你们看,这有多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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