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棠醒来时, 天光在落日边萦绕,尽情燃烧在地平线下的另一个世界。
她微微起身,环顾了下周围昏暗的场景, 闷声闷气地喊了“老公。”
顾泽承从阳台外回来时, 入目的就是阮西棠似蹙非蹙的眉眼。
他上前抱人,轻声细语道:“睡得不舒服?”
阮西棠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女人隐隐想到某一个饱含经验的说法。
睡下午觉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因为你不知道醒来以后会不会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阮西棠还有点起床气, 顾泽承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醒了?”
他炯然有神的目光扫过阮西棠的小腹,心下颤了颤。
女人似是有所觉察地抬头看向顾泽承。她眼眸还盛着水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阮西棠问:“我睡了多久?”
听到她的话,顾泽承不自觉地缓了下眉宇。“两个多小时了,老婆。”
同时,男人拿过另一边矮凳上的外套,不疾不徐地给阮西棠穿上。
“先去吃饭吧。”他吻了吻女人的嘴角。
“也好。”
阮西棠把脚踩落到地板上, 自然而然地迈出步伐。
顾泽承在后面扶住她的腰,“慢点。”
阮西棠不明所以, 直直望向他。顾泽承心里紧张,故作平静地捏了捏女人的手。
于是很快地, 浮动的念头又沉了下去。
餐厅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饭菜,见到夫妻两个感情颇好地出来, 保姆也打从心底里的高兴。
她也不好打搅顾泽承他们,就回了厨房去忙剩下的工作。
顾泽承舀了碗鱼汤给阮西棠, 叫她尝尝。
阮西棠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鱼汤浓稠纯白,煮得很香。
男人捕捉到她嘴角轻牵的笑意,“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又或者觉不觉得有鱼腥味?”
阮西棠想了想,“没有。”
“嗯。”顾泽承欲言又止,目光中有了计较。
“阿承, 你今天很奇怪。”阮西棠手拿住筷子,也不动,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喉结滚动,随后给夹了一只白灼虾剥起来。顾泽承两只手骨相分明,配合灵活而又专注的动作,让人赏心悦目。
虾剥好,顾泽承放到了阮西棠的碗里。
自己嘀咕了句:“小笨蛋。”
可能是因为刚醒,阮西棠头脑还没那么清明,就这么被一只虾转移了注意力。
一顿下来,女人吃得津津有味,倒是顾泽承几乎全在看她,等阮西棠吃完才匆匆扒了两口。
吃过饭后,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跟平时一样,保姆打扫了完卫生后就走了。
顾泽承比较享受和阮西棠的二人世界。因此保姆一般不会在铂悦这边住着。
女人软若无骨地靠在顾泽承的怀里,客厅的沙发刚好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整座城市横亘,车水马龙和鳞次栉比的街道汇成星河颠倒,盘踞在眼底。
每个在夜间行走的人都在发亮。
顾泽承把一瓣橘子喂到阮西棠嘴边,女人咬下,细细地品味着。
顾泽承眉眼微垂,等待阮西棠的下一句。
听到她似是随口一说:“不够酸。”
男人睫羽如鸦下的眸子簇起了一抹光。
顾泽承将阮西棠的身体扶正,认真地把她整个人囿于眼前。
“我们明天去趟医院?”
“为什么?”阮西棠眼睛眨眨。
男人叹了口气,“老婆,你没有发现你最近犯困,还嗜睡。”
阮西棠愣了半拍,紧接着是顾泽承点明主题的话语。
“你的生理期晚了一个星期。”
男人一边说,一边体贴地摩挲她的脸颊,“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去医院了?小笨蛋。”
阮西棠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去看顾泽承。
男人啄了下她的侧脸,“别紧张,你老公在。”
这话说完没过一会儿,阮西棠的手上多了一盒验孕棒。
她挑了下眉,随后听话地去了趟卫生间,只是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顾泽承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终于把人盼了出来。
难得一见地,两个人心里都紧张不安。
像踩在云端上,飘飘忽忽的,又怕这云一塌,落回原地。
阮西棠放平眉头,把指示棒的结果递到顾泽承面前。
男人呼吸都不畅,指尖压在两条杠的位置琢磨了半天,才晕眩地反应过来什么。
阮西棠贴在顾泽承的耳边,透着小心思咬了下,“看样子是你的顾阮阮要来了。”
顾泽承伸手提住她的腰,脑袋往阮西棠的颈肩埋去。
女人得趣地抓抓他的头发,“你高兴吗?阿承。”
“高兴。”顾泽承勾唇,舒朗的唇形隐隐颤抖。
那两个字气沉如山,喜悦下了一场雨后又堆砌成丘。
阮西棠眼里也浅笑盈盈。
她问:“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顾泽承抬头,却还是俯身的姿势,男人捧住阮西棠的脸,贴吻着。
那吻里有许多东西,欲望被淡化,更明显的是珍重和守护。
“那你呢,高不高兴?”
和暖的气息扑在阮西棠脸上,女人扬起眼尾,“高兴。”
“不过,我也会怕。”
“怕什么?”顾泽承跟她碰了下鼻尖,郑重其事地问道。
阮西棠略微转了转头,鼻尖和顾泽承的鼻尖轻擦,“我怕我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没有人教我怎么去当一个好妈妈。”
唐月吟只陪了她短短十三年,而余下的岁月里母亲的记忆是中断了的。
外公可以教她很多事,唯独做不到这一件。
顾泽承眼角泛了红,他心疼了。
“那你看看我,我也要试着去当一个好父亲,除了从长辈那里耳濡目染的教育,我更多的是要靠自己慢慢摸索。对不对?”
阮西棠压抑嘴里的声响,只吐露出一个“嗯。”
“所以,顾泽承和阮西棠是彼此彼此啊。”男人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