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 文沁放在床边的手机叮了一声。助理给她发了工作短信,虚白反光的页面上是贺燃那边要求的婚纱修改尺寸。
文沁盯着,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睡意彻底覆灭在了自己蹙起的细眉中。
人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身材都会有印象, 但有时候这记忆不叫人怎么好过。
她睡不着了。
半个多小时后, 酒吧的吧台边多了一位身着吊带小黑裙的女人, 她指尖勾弄起高脚杯,妩媚风情,身旁却不见男人。
文沁企图让酒来浇注她的心神安宁。
在周遭断断续续的话语中, 女人就着别人的故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她没想到,在别人的嘴里竟也会扯上自己。
几步远的卡座上, 男女几个间隔着坐,动作上都不老实。
文沁不去瞧, 却能从故事里听出他们的不正经。
“听说二少买了个婚纱,真的假的啊?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男人可劲地笑, 顺便亲了把搂在怀里的女朋友。
贺燃勾了下唇, “真的。”
“婚纱是真的。”
他没来由地重复。
“这婚姻的牢笼你还说进就进啊!”之前那个男人有话直说,他也不理会自己女朋友微僵的脸。
说到底,他们这个圈子都是花花公子, 心性不定, 女朋友是有的, 还换得勤快。
但都不到结婚的地步。
贺燃捏起酒杯,懒懒地仰在沙发上,他一一扫过视线里的女人, 桃花眼薄情又招人。“我看看, 这婚纱给谁好呢?”
酒杯被抛在空中,将那些眸子里含着期待的女人面容逐一融入又拂开,最后停在某一个不代表任何人的地方。
男人身边胆大的姑娘按住他的手, “不给我?二少。”
“我好歹也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啊…”女人的嗓音娇莺婉转,很有目的性。
贺燃抬起下颌线,干了那杯酒,连同先前酒里的人。
杯子磕回桌上时,男人又没心没肺地来了句:“尺寸都定好了,怎么给你?”
女人往贺燃的腿上勾去,娇怨又很有分寸地说:“二少真是的。”
贺燃眉眼风流,胸腔震动,那笑掐在眼尾真是含情。
文沁喝下最后一杯酒时,暗自好笑。
她和贺燃的缘分也未免太刁钻了。从两个人不期而遇的第一面,之后多多少少都会碰到。
他身边女人不断,而她也有男人。
文沁自觉醉了,她扶着墙壁往外走。台上的热舞正要开,此时灯光聚拢。
周遭陷入暗色。
文沁的高跟鞋踉跄了下。紧接着,女人手上猛地抓起一道力气。
“小心。”男人拉回她要往前折腾的身子。
文沁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说道:“好巧。”
“是好巧。”她的这位前男友适时抽回已无理由再抓着的手。
“你工作不是…”
“睡不着出来喝几杯,想着或许会有下一段缘分也不一定。”文沁倚在墙边,脸上隐约有醉意。
薄纱拂面的神秘。
她酒喝多了,心里烧得慌,还热。
“那我也和你差不多。”前男友礼貌地笑笑,打了招呼后往里面走去。
文沁也拨弄指尖和他小小的道别。
两个人是一个月前分的手。
分手的原因是她们都认为对方身上没了能够支撑这段关系的互相吸引的感觉。
谈不上爱情,都是成年男女的食色性也。
文沁这几年的状态都是如此,好处是分手时大家都能好聚好散,见面时还能问候几句,说不上好又说不上不好的地方是——
寡淡无味,像是劣酒兜头,俘获的是身体,却醉不了心。
还总会让她有意无意地记起那段跌宕起伏又自以为是的爱情故事。
洗手间里,文沁冲了会儿凉水,又收拾了一下妆容。清醒不少后,女人的脚步也沉稳了许多。
文沁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道陷落的阴影攫住了面容。
女人下意识地抬头,即使气息莫名让她蹙眉,文沁仍要用目光确认某个人的出现。
贺燃挑了下眉,风流多情,满目不可信的光彩。“刚分手?”
他以为文沁是来买醉的。
女人静静地站直,肩带的黑与肌肤的白两相映衬让贺燃的视线紧了紧。
他不等文沁,径自开口:“我也刚分手,有兴趣吗?”
女人目光落远,路的尽头不见一个人,她又偏头瞧了下洗手间的门。
文沁敛了下眉。
贺燃揽上她的腰,意思很明显了。
“二少一直都爱在这块地方猎艳?”文沁也不推拒,只是话里多少带了促狭。
贺燃眸子冷了下,“别把我想得这么荤素不忌,可不是谁我都能看上的。”
文沁摇了摇头,“前男女朋友什么的最麻烦了,一身腥,我可不喜欢。”她指尖戳开贺燃的胸膛。
“是吗?”男人似笑非笑,那依你看你和你那位前男友还有旧情复燃的可能性吗?”
贺燃吐气扬开酒意,令人微醺,情场老手,对上即知。
那些手段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
文沁想了想,说:“有吧。毕竟火还没灭光呢!”她眼波流转,好看得紧。
下一秒。
贺燃把她的腰压近,“不如我再重新给你点一把火,嗯?”
声线循循善诱,叫人欲罢不能。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吗?”表面上是叙旧,无非是为了起承的下一句话。
“记不记得,试试才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