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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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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晏心道她可能在台上练习,虽说告别了舞台,但以妻子对舞蹈的热爱,哪怕不再公开演出,她自己私下和以前一样练舞,也很正常。

他怕打扰妻子练舞,放轻动作走到上台口,往那道光束中央望去,待看清,却是心口一滞。她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起舞,安静地躺在舞台上,在那束白光的中央,双目放空。

顾之晏紧张坏了,急跑两步,等到了光圈附近,猛然领悟到什么,顿下脚步。

她是舍不得这个舞台,想以这样的方式感受它。

他放慢了脚步,庄重肃穆地走进光圈中,在她身边躺下,牵住她的左手,静默不语,还是沈娇宁先开口:“很晚了吗?”

“才九点多,不晚,我陪你。”

沈娇宁方才独自躺在这阒无一人的舞台,躺在一束白光之下,心中只觉得空荡怅惘,可顾之晏一来,她忽然就没那么坚强了,几乎想委屈落泪。

如果她是天鹅,他就是永远温暖的湖泊,如果她是雄鹰,他就是广袤的蓝天,无论她做什么,他都陪伴着她,正如当年分饮了她的水时说的那样,要与她一起分担那些难熬的心绪。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何况是迟暮之年的美人,眼泪在带着皱纹的眼眶里打转,芭蕾女王此时只是一个脆弱的普通老太太。

她哽咽道:“之晏,我以后不用再染头发了。”她不曾尝试把头发染黄染红,但为了在台上不显老态,会把新长的白发染黑,如今不用再登台,也就不必再染发了。

顾之晏陪着她红了眼眶,他向来只愿把刚强的一面展露给妻子,好令她安心,此刻他该撇过头去的,但他没有,反而侧首深情凝望爱人:“正好可以一起白头。”

他一手与妻子十指紧扣不愿松开,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小照片,是她的军装照。当时他重伤出院,没再要回含有祝福意味的铜钱,却问她要回了这张照片。答应过要好好保存,便好好保存了一生。

沈娇宁看着照片上穿绿军装、扎双麻花辫的自己,难怪在他的箱子里没找到这张照片,原来是一直贴身保管,没让她发现。

“你带得这么牢有什么用?倘若当初给你这张照片,要你找现在的我,是不是又找不到?”

“绝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你。”他把妻子的手按在胸口,“五十年,哪怕这是个没有感情的房子,也不该忘记主人是谁了。”

他说得缓慢而认真:“最爱你跳的小精灵,那一年我在战场上,匍匐在泥土里,发现了一株冬天抽芽的野草,那时候我就想到你,记得绿罗裙,依依惜芳草,我在它旁边垒了石头,不让战火把它烧尽。”

“也爱你跳的银色美人鱼,每一回摘下金色的星光时,我都会更加理解罗密欧说,他想变成朱丽叶的手套是怎样的感情。”

“你的每一支舞都能跳到我的心坎里,那一年国庆,我在宴会厅门口负责安防,看到你跳《赵一曼》,我想,我的母亲临终前,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共同躺在舞台上唯一一束白光中,如果人生也是一部舞剧,他们该是这部舞剧里,被光圈罩住的男女主角。

沈娇宁心中柔软到无以复加,独自藏了五十年的秘密,似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之晏,假如我不是你的娇娇,你还会这么爱我吗?”她回以同样的深情,只是深情中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顾之晏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其实,我约略猜到了一些。”

“什么?”

“早先你就问我很多次,如果我以后注定残疾,会不会离开当时的岗位,问得多了,我自然有感觉,何况你送我上战场前的样子,是料定了我会残疾的,对不对?”他温柔地说,“最重要的是,我回头捡铜钱的时候,分明没有炸到我,但我真正感受到腿被炸断的剧痛,所以我才说,是你救了我,而不是因为迷信。”

沈娇宁微微张开了嘴,显然十分惊讶,他没有对自己说起过那无端的痛感。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说了医生又要觉得我战后应激。娇娇,你现在愿意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沈娇宁要说出这件事,冒着巨大的风险,内心不是没有犹豫,但身旁之人温暖的掌心、诚挚的目光和跳动的胸口,让她决定赌一把。

她从1990年5月20日,一个被人遗弃在心梦福利院的可怜小女婴说起,从三岁就被选入国家队,一直说到二十八岁那年,考上国外舞团的首席,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毁灭了这个女孩子的舞蹈梦想,直到三十岁,不知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让她成了书里十六岁的同名少女。

“我们是一本书里的人,是不是很神奇?”

她故作从容地说完这一切,顾之晏却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不顾身处舞台,搂住她:“别怕,不管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不管你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我爱的就是你,我们真真实实地活着,有一个奥运冠军的女儿,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之晏顺着她的长发,还开起了玩笑:“如果真能穿到小说里也好,我只知道一本写你的纪实小说,就是董乔写的《文工团往事》。那里面把你写得那么好,绝不是什么炮灰女配,假若再穿,你一定比这辈子还顺当。”

沈娇宁正情绪上头哭得痛快,被他这话逗笑了,带着鼻音说:“我可不要再穿了,活了那么多年,我已经活够了,这辈子过完便罢,再叫我活下去也没有意思。”

“那就不穿,我们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只求这一世的圆满。”

“嗯。”

沈娇宁在舞台上,在属于主角的光束中,被爱人拥在怀里,活到了上辈子没能跨过的2021年,别无所憾。

……

这天晚上,他们互相剖白心迹,感情似乎回到了年轻热恋的时候,第二天就开始规划他们的世界环游路途。

顾望星昨晚担心他们的安全,一直等到凌晨他们回来了才睡,结果这老俩口回来时浓情蜜意,又给她撒了一把狗粮,顿时手里的薯片都不香了。

沈娇宁和顾之晏分外愉快地沟通好旅游路线,把家里的产业都交给职业经理人处理,然后拿着一个盒子,关上顾望星看得津津有味的电视,找女儿严肃谈话。

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顾望星看到母亲的神情,不由得正襟危坐:“妈,什么事呀?”

“这个交给你,你看看。”

顾望星咽了口唾沫才敢打开,先拿出两份文件,居然是她爸妈的遗嘱,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还年轻着呢,平均寿命都没到,给我这个干什么呀?”

沈娇宁叹气,坐到她旁边,一样一样跟她说:“我跟你爸就你一个孩子,咱们家的家产都是你的,写了就是图个保险,谁也别想拿走你的东西。”

“舞团那边你不想经营,以后每年拿分成就是,沪市的别墅你之前训练时一直住的,还是这边的房子……”她把家里的房产证一本本跟女儿交代清楚,沪市的小洋房沈娇宁自己没有住过,反倒是女儿曾在沪市训练体操,一个人住了好几年,“这个钥匙和密码,是京市保险柜的,祖上传下来的小金条,还有一些你外婆的首饰。”

顾望星一直知道自家有钱,光舞团的一系列产业就让母亲登上过富豪榜,但没想到她家是祖上就开始有钱了,有小洋房不算,还存了金条!

“按理说你靠舞团的收入生活几辈子也够了,我本来想把小金条上交给国家,想来想去还是怕你未来缺钱,还是留给你吧,以后不管是传给后代还是上交国家都随你处置。”她对女儿向来好得没话说,一片慈母心肠,全给了这唯一的孩子,“要是未来你真不想结婚,手里多拿点钱总没错。”

“妈,你怎么现在就全给我了呀,您先收着,以后再给我也一样的啊。”顾望星拿着这一盒不知价值多少的东西,完全慌了,“我爸呢,他知道吗?”

“那当然,我跟你爸要出门旅游,年纪大了,保不准在外面有什么意外,先交给你,我们放心。”

顾望星听到他们是要出去旅游,狠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旅游就旅游嘛,搞得不回来了一样。”

“还真不一定回来了,我跟你爸要去的地方多着呢,要是喜欢哪里就在那住上一段时间,你要是想我们给我们打视频电话。以后你在这边就要靠自己了,真碰上处理不了的事就去找党阿姨、翟阿姨她们。”

“放心吧,我怎么也是个大学老师,没什么处理不了的。”顾望星是个心宽的,放松下来后就说,“你跟我爸要是还能想起我这个女儿,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没事就不打扰你俩恩爱了,省得他嫌我碍事。”

沈娇宁宠溺地笑了笑,又变魔术似的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今年你三十岁生日,妈妈不能陪你过了,提前给你订了蛋糕,自己打开看。”

“老妈,你这是要我提前步入三十啊。”顾望星一边吐槽她妈魔鬼,一边打开蛋糕盒,等她看到里面的蛋糕,性子大大咧咧的顾望星便泪意朦胧了。

妈妈给她准备了一个五角星形的奶油蛋糕,上面插了一块泛着金光的星形玻璃糖,看上去和小时候她在舞台上摘下来吃的那一个一模一样,从小到大妈妈对自己的呵护便都涌上心头。

顾望星转身抱住母亲:“谢谢妈妈,我特别特别庆幸,你是我的妈妈。”从小顾望星就过得比别人舒坦,物质上不用说,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宠爱。

她知道自己当年离开省会,独自去沪市训练时,母亲万分担忧,但她没有阻拦;她也知道当年自己在体操队早恋,母亲怕她受伤,却只说要她保护好自己,还鼓励她感受年少的青涩与美好;她也知道,自己三十岁了不想结婚,母亲对她的未来一直不放心,却只会为她准备好足够的家产,给她底气……

顾望星其实也舍不得爸妈要长年在外旅游,但她明白爸妈从前给自己的自由,明白父母深刻的感情,一句阻拦的话也不说,只是祝他们旅途顺利,一路愉快。

沈娇宁慈爱地看着孩子,她家星星是最懂事、最善解人意的。

……

沈娇宁和顾之晏又收拾了一番行李,跟女儿告别后,就开始他们的旅行。

她去过的地方不少,但全是为了演出奔波,哪怕中间有时间游玩,心情也和真正的旅游不一样。

元静竹和程佑早好几年就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日子,把她羡慕得不行,现在她总算也可以踏上旅途了。

他们先去了双彩县秀水村,沈娇宁是在前往秀水村的路上醒来,真正的娇娇便是在这里没了的。

他们说好要先去祭拜这位妹妹,并捧了一把那条路上的沙土,一路带到京市,和那张她小时候的照片一起,埋在童梅墓地旁边。两人一起给童梅扫了墓,摆上鲜花贡品,与她们说了些话才离开。

办完这件事,真正的行程才开始。

顾之晏为这场旅游起了个名字,叫“芭蕾之旅”,要去的各个城市与国家,或多或少都与芭蕾有关。

他们先去了颐和园,这里的长廊上有一张照片,是裕容龄和裕德龄两姐妹分别站在“老佛爷”身侧的旧照。裕容龄是清末舞蹈家,国内芭蕾第一人。

继续北上到达哈尔滨,十月革命前后,大批俄侨来华定居,为这里发展芭蕾艺术奠定了基础。

随后又乘机去了法国,1581年,《王后的喜芭蕾》在法国上演,这是第一次以“芭蕾”为称呼的演出。

从国内到国外,他们沿着芭蕾的发展历史走过一座座城市,重新回顾了一遍芭蕾的发展过程,一路有绝美的芭蕾艺术为伴,为这段旅程增添了别样的浪漫。

路过一座雕刻了芭蕾舞者塑像的教堂时,顾之晏为她买来一套雪白的婚纱,在教堂里让神父为他们证婚。

他们早年办酒席时,沈娇宁穿过旗袍和军装,却没有穿过现在流行的婚纱,顾之晏要给她补上。

白色的婚纱让沈娇宁有种穿着小天鹅古典舞衣的错觉,可惜她跳不动了,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和同样蹒跚的顾之晏走到一起。神父说了誓词,他们毫不犹疑地说“我愿意”,教堂里的陌生信徒们为这对老人送上善意的祝福。

这天晚上,顾之晏对沈娇宁说:“我本以为一辈子已经够了,现在突然觉得还不够,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下辈子你想怎么过?”

“我想去你来的那个世界,认识1990年出生的你,不会让你在福利院被人欺负,不会让你出车祸,不会让你被小师妹辜负……我们就在那里再过一辈子。”

“好,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们就去那个世界,还要在一起,一辈子。”

苍老的手掌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无名指上戴着同一款式的婚戒。

若有来生,他们定能找到彼此,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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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史对沈娇宁的评价,几经修改,直到她过世之后,才有了最终定论。

因为此前,每一次人们以为她该止步的时候,她总能突破人们的认知,突破舞蹈史给她框下的既有荣誉,继续往前迈步。

早在她四十岁时,就有两部专门讲述她的纪录片,其中有一部冠以“传奇”的前缀。

但真正了解她的舞蹈专家们知道,四十岁的片子无法概括她,她的传奇,是以一生来书写,连她告别舞台后的那一段长达十余年的浪漫“芭蕾之旅”,也被后人写进她的篇幅中。

生命不息,舞魂不止。

哪怕她老得跳不动了,也依然走在芭蕾的道路上,从十六世纪法国演出了第一场芭蕾开始,一路追溯,走走停停,最后回到她自己建立的芭蕾帝国,叶落归根,与她的爱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再无分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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