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飞龙坐在君州城里最大的一间青楼之中,自斟自饮。www.xiaoxiaocom.com
他是这儿最受欢迎的客人,因为他大方豪爽,挥金如土。但他又是这儿最让花娘们恨得牙痒痒的客人,因为他只让她们陪着自己喝酒作乐,却从不让她们触碰他的身体。
每一次,当他喝得酩酊大醉,打着赤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那结实的肌肉和男性的体味便惹得花娘们芳心大动、直流口水。但当她们爬到他的床上时,他却一脚把她们踢下来,叫她们滚蛋!
花娘们虽出身低微但自尊心却极强,三番两次后,无不大骂毁飞龙心理变态,都不愿前来伺候。
殷飞龙不管流言蜚语,即使没有人前来伺候,他也照样夜夜流连此地,夜夜狂斟豪饮。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放浪形骸的男子,他也并不迷恋此处女人们的身体,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遗忘,忘记那个夜夜在他心中作祟的身影。
惟有身在脂粉堆里,惟有处于酒池肉林中,让自己狂欢、让自己麻木,他才可能忘记她。
今天他又喝醉了,浑身炽热难耐,扯掉上衣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天色渐渐暗下,花娘们知道他的古怪脾气,都趁着华灯初上去招呼别的客人,没有人会顾念着他前来伺候,而他也不在乎。
睡着睡着,不知过了多久,门房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一个裹着青纱的女子缓缓朝他靠近。
女子脚步犹豫,好不容易才站定在他的床前,端详了他良久,方才叹道:「怎么喝得这样醉?」
她的声音像夏夜的微风,听不真切,但隐隐的,他觉得那声音好熟悉,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但他肯定,那个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所以他把眼前的一切归根于幻觉。
「夜里还是有点凉的,小心染上风寒。」女子又轻轻地道,说着,将一件黑袍一抖,覆在他的身上。
黑袍似羽翼覆住了他,女子的素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他裸露的肌肤,让他浑身一颤。
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香,这体香让他的身子在激颤之后竟僵硬起来。
「安安--」殷飞龙不由自主地唤出隐藏在心中两月之余的名字,「安安,是-吗?」
女子轻轻笑了,将遮盖住脸庞的青纱掀开一角。
望着那张脸,他心中一惊。
那张脸分明就是安安,似嗔似娇似怒的神情分明也是安安惯有的。
但他的头依旧晕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是梦吧?他醉酒后经常作的美梦。
「安安……」他沙哑的嗓音唤出低喃,伸手一带,将那女子揽入怀中。
他不管她是谁,哪怕只是一个梦,哪怕她是这青楼中一个与安安相似的花娘,他也不管了。
欲望和思念隐忍了这么久,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要她!
这么想着,他意乱情迷,大掌蛮横地撕扯着她的衣襟,霸道的舌凑上前堵住她的樱桃小口。
「不、不要……」女子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挣扎着反抗。
但她的挣扎更加激起了殷飞龙的欲望,虎躯重重地压上,将她压在身下。
「啊--」女子不由得冲出一声娇吟,在他的强迫下渐渐屈服,小手慢慢攀上他的双肩,轻抚他的背脊。
两人深深地痴缠在一起,扭动的身子弄皱了一方被褥……良久,帐内的喘息渐平,女子舒慰地叹了一口气。
「飞龙--」她唤道。
这声呼唤让殷飞龙身形一僵,热汗将醉意排出体外,窗外夜风渐大,呼呼地吹拂过来,终于让他完全清醒。
「安安?!」他这才确定,刚才怀里抱着的女子的确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顿时傻了。
曲安安笑盈盈地整好衣衫,将头上的青纱重新缠绕。
「不然你以为刚才怀中的人是谁?」她道。
「我……」他顿时有口难言,将头别向一旁,不敢与她对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来君州?」她仍笑着逗他。
「是进城买菜吧!」他支吾着回答。
「呵呵,买菜?」她摇头,「要买菜也不会在这青楼里买呀!」
「总不至于是特地来看我的吧?」他沉下脸,强迫自己冷淡以对。
「如果我说『是』呢?」纤纤玉指抚着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地挑逗着。
他不回答,紧张的喘息着。
「飞龙,其实……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她指了指被压在他身下的黑袍,刚才覆在他身上却被他们的「激烈运动」给弄皱。
「这个是……」他一脸迷惑。
「我做的。」她爽快地回答,「虽然没有你娘做的好,但毕竟可以让你多一件换洗的衣服。」
殷飞龙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良久他垂下眼脸,淡淡道:「夏天到了,我穿不着这么厚的袍子。」
「什么?」曲安安一怔,不敢相信他竟然拒绝她的礼物,「飞龙,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他故作若无其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那天我误会了你,赶你走!」她蹲跪在他的面前,用无限哀求的眼神凝望着他,「飞龙,我现在知道真相了,是我太冲动,没有好好听你解释……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咬紧牙,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让你亲口说出原谅我,似乎有点为难,」曲安安好声好气地说,「那么你就把这件袍子披上--如果你愿意原谅我。」
只需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让她知道他的千言万语,她觉得这是最好的和解方式。
带着微笑,她满脸自信地等待着他的举动。
她相信她的飞龙定会抵挡不住她的温柔,定会原谅她!本来嘛,一场误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什么理由不原谅?
但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只见殷飞龙半晌不语,当她就快忍受不了这种死寂时,他忽然轻轻地将那袍子自身下抽出,扔到了地上。
「夏天到了,我不需要这个。」他冷漠地重复道。
「你说什么?」她耳畔轰隆一声,「你不肯原谅我吗?」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已经分道扬镳,再无关系了。」
「再无关系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那样做?」那些深吻和痴缠,都是假的吗?
「我以为……-是这儿的花娘。」他残忍地说。
「花娘?」她只觉得荒唐,「可你刚才明明在叫我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她大嚷,「酒醉的时候叫我的名字,就表示你还在想着我!」
「我只是随便叫叫,并不表示我在思念-,即使我有时候会想起-,也并不表示我会原谅。」他蛮不讲理地道。
「殷飞龙--」她气得七窍生烟。这个王八蛋,居然敢睁眼说瞎话,真让她忍无可忍!「你玷污了我的清白,现在想抵赖?」
「刚才是酒醉之后做的荒唐事,算是无心之过。」
「那么上次呢?上上次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次,你都想一笔抹掉?」
「是-求我的,记得吗?」他绝情地答,「那次-中了春药的毒,是-求我这样做的,-说自己不会后悔。曲大小姐,做人可不能出尔反尔呀。」
「你……」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头晕目眩,两腿发软,原本强硬的声音变得战栗凄楚,「到底我哪儿做错了,你不肯原谅我?飞龙,我是诚心诚意前来道歉的,你真的非要这样伤我的心不可吗?」
「任何事我都可以允许别人骗我,惟独与父母之死有关的事,我是绝不会允许别人欺骗的。这话是-自己说的,还记得吗?」他冷冷地看向她。
「我……」曲安安顿时哑口无言。
「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心一横,道出绝情的话语。
的确,比起他父母的死,她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一心想替父母洗刷冤情,当然不会原谅她--虽然她最后还是把雪玲珑交到了他的手上,但她毕竟骗过他。
算了,死心吧。
怪只怪她自己,因为使心机耍诈,错过了如此难得的有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