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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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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一个打扮时髦的同龄女子,穿着小可爱,超短热裤,外套一件薄纱衬衫,足登短靴,娇颜略施薄粉,艳丽而不妖娆,眼神明而不媚。

相较之下,蔡忆芳虽然衣着较保守,但也颇具姿色,却满心恚忿,让姿色不恶的她看起来像个怨妇般,凄厉的神色令人望而生畏。

女孩听着她的抱怨话语,忍不住柳眉微皱,心想她就是因为有这种“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的心理,所以才令所有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不管在公司或学校都一样。最惨的是自己,不但是她的同班同学,更在同一家公司同一部门工作,加上自己心性胆小又不擅拒绝,只好勉为其难地听她那千篇一律又偏执的抱怨话语。

其实,企管科那个被迫休学的纪姓学弟满可怜的,事情爆发后,何志勇像没事般照常翘课、吃喝玩乐,而蔡忆芳则惟恐天下不乱般,到处宣扬学弟的“恶行”。但后来则传来更惊人的内幕,原来真正素行不良、恶名昭彰的人是何志勇,大家反而都很同情那个纪姓学弟。

可是啊!这两个人当真是天生一对,何志勇继续玩他的,蔡忆芳却摇身一变,成了捍卫男友的女泼妇,一天到晚指控那些人造谣生事陷害男友;更离谱的竟跑去质问人家,是不是都和纪姓学弟有一腿,才替他说话中伤男友。

最后,惹毛了纪姓学弟的同班同学,一个比她们年长且已是电脑工程师的周姓学弟,警告她再乱造谣、毁谤的话,就要对她提出告诉,这才灭了她嚣张的气焰。她真的无法理解,像何志勇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值得蔡忆芳如此死心塌地。

“那个姓周的以为他了不起吗?电脑工程师又怎么样,有几个臭钱就神气了吗?竟敢威胁要告我,他以为这样就吓得住我吗?”

蔡忆芳突然冷笑数声,神情转为阴沉,笑容冷森森地说:“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那个姓纪被他所收留,还让他一起住在他的公寓里。我想尽了办法去打听,终于让我得到他女友的电话,假以时日我一定要让他们佳偶变怨偶,让姓纪的无容身之处。”

她身旁的女子听了,心底一股寒意直冒,只觉得她已走火入魔,更是暗暗警惕自己别像她一样,因为憎恨他人本身就是一个造得十分巧妙的陷阱,却很少有人知道,最可能陷下去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这时她看见前方的“悠”咖啡馆,立刻提议说:“忆芳,我们去喝杯咖啡吧,这家咖啡馆上过电视,据说他们的蛋糕好吃又低热量,爱美怕胖的女孩也可以来这里大快朵颐,我们也去尝尝看吧,我请客。”

蔡忆芳一听说她要请客,当然也乐得同意。

两人进入店中,举目望去,空座位所剩无几,现在七点多就接近客满,再晚一点的话,岂不要等空位了。

蔡忆芳进入店中,本能地梭视店内一圈,想看看失踪多日的男友,是否被哪个女人或男人拐骗到这里来了……突然她将视线定在某点,脸上旋即浮现一抹煞气,更不由自主朝那方位走去。

“忆芳,我们坐……”女孩看中了左前方靠窗的一个空座位,正想询问之际,却发现她朝右前方走去,那里明明没空位了。“忆芳,你要去哪里?”

蔡忆芳怒气冲天地朝穿着围裙,正要送咖啡和糕点给客人的纪泓武走去。

纪泓武来到桌边,才刚把托盘放上桌,欲将咖啡端给客人时,突然有人从身后猛拉他一把,他本能地转身察看,哪知尚未看清是何人,一个巴掌就挥了上来,对方用力很猛,他猝不及防失了重心摔倒在地上,更打翻了托盘里的咖啡和糕点。

一对正要享受美食的情侣,对这突然的意外应变不及,衣服上被打翻的咖啡溅上了斑斑污点,美好的心情霎时转变成忿怒。

这会儿,四周的客人纷纷转头察看,附近的两名服务生连忙过来帮忙处理,并向客人道歉。

“你这个死人妖,该死的同性恋!你把志勇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蔡忆芳骂完,更加气愤地对正欲站起的纪泓武狠踢了一脚。“你不告诉我志勇在哪里,我今天就不饶你!”

纪泓武才刚站起又被她踢了一脚,痛得他直皱眉,更忍着痛楚就欲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

蔡忆芳见他不答话,还想上前甩他一巴掌,却被人给拉住了。

“忆芳,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女孩尴尬万分地拉住她,看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心里万分后悔邀她进来喝咖啡,更是对一言不发的纪泓武投以歉然的目光。

“看什么看,我只是在问这个该死的同性恋,把我的志勇藏到哪里去了?”蔡忆芳泼劲一发,难以制止。

她此话一出,四周投来更多不悦的眼神,有鄙视、有不屑,更多的是厌恶。

这骚动引来店老板前来一探究竟,待看清情况不觉沉声责问纪泓武:“是你把咖啡打翻在客人身上的吗?”

纪泓武一愣,正想为自己辩解时,被咖啡泼溅一身的女客人说:“不是的,是那个女的突然跑来打你们的服务生,他才会打翻咖啡的。”

她的男友也附和说:“的确是这样,不是服务生的错。”

老板遂向客人郑重道歉,并允诺赔偿洗衣费,然后朝蔡忆芳走过去,礼貌地问:“请问小姐……”

蔡忆芳根本无视他的到来,只是将目光定在纪泓武身上,见他正欲和另一名服务生离开,就想上前继续追问男友的行踪。她一心认定男友一定被他拐去藏起来了,不意却让店老板给拦了下来。

店老板沉声说:“小姐,请你自重一点,否则我要报警处理了。”

蔡忆芳听了心中微惧,但仍不减其泼辣劲,大声嚷嚷地说:“我只是想问那个死同性恋,他究竟把我的男朋友藏到哪里去了?”

店老板回头望了已回到吧台边的纪泓武一眼。

这时,与蔡忆芳同来的女孩,对蔡忆芳嚣张泼辣的行径反感到了极点,气得扭头径自离去,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此时,邻近的一位客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开口说:“老板,我来打电话替你报警吧,这种人不需对她太客气。”语毕竟拿出手机真的开始拨电话。“喂,警察局吗?”

蔡忆芳见状真的慌了,回头又见朋友已不见踪影,而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证实男友真的和纪泓武在一起,警察一询问,理亏的一定是自己,恐怕到时候还得以妨碍安宁被训戒一番。忖度之后,两害相权取其轻,一跺脚转身气冲冲的离开。

蔡忆芳走出咖啡馆,到处都不见朋友的踪影,心里不禁暗暗责怪她弃友不顾,新仇加旧恨,对纪泓武更是恨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从此无容身之处。”她阴狠一笑,转眸朝咖啡馆睨一眼,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喂,请问黄巧君小姐在吗?”

“悠”咖啡馆里,店老板走进吧台,看着一旁正在洗托盘的纪泓武一眼,略略思索开口唤他:“纪泓武,你过来一下。”

纪泓武把洗好的托盘放好,朝老板走了过来。

店老板领着他走至僻静处,才问他:“刚才那位小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纪泓武问:“哪一件?”

店老板看着他。“你是同性恋的事?”

纪泓武点头,接着又说:“我没有把她的男友藏起来。”

店老板注视他片刻,转身走进店长室,不一会又出来,手中拿着一个薪水袋。“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和造成顾客的恐慌,我必须辞退你,另外我从你的薪水里扣除客人的洗衣费和打破杯子的钱。”话落把薪水袋递给他。纪泓武默默地接过薪水袋,向老板鞠个躬,回员工室脱下围裙,戴上球帽,背包挂上肩,静静地从后门离开。

???

纪泓武漫无目地的在街道上乱晃,途中经过无数的商店,心想接下来该找什么工作才好。

十点多,当他回到周智伟的住处时,刚走至门外却听见里头传来男女的争吵声。

屋内,黄巧君接获一个神秘女子的电话,告知男友收留了一个同性恋者,她得知后立刻赶来阻止男友继续其愚蠢且危险的作为。

“说,你为什么要收留一个被学校开除的坏学生,而且还是个同性恋?”她怒问。

他答:“小武他不是坏学生,也没有被学校开除,是他自动办休学的。”

黄巧君怀疑地再问:“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也受了他引诱而爱上他了,甚至和他发生了关系?”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只是把他当弟弟一般看待,你也不要道听涂说,小武是个内向害羞的好孩子,他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周智伟不知是谁对女友乱造谣。

“如果你们是清白的,那就把他赶出去呀,我不容许我的男友和一个同性恋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实在太危险了。”黄巧君还是怀疑。

“为什么会有危险?”周智伟不解。

黄巧君理直气壮地答:“因为你可能会被他感染爱滋,目前此病尚无药可医,你继续让他住在这里,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

“拜托,巧君,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同性恋并不等于爱滋病,事实上感染爱滋病的异性恋比同性恋多,这根本跟同性恋或异性恋都没有关系,是性行为安不安全的问题。”周智伟对于女友错误的观念感到生气,更不由怒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毫无理由的歧视他们,他爱男人或女人那是他的自由和选择,他碍着谁了,碍着你了吗?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吗?为什么你有的权利,他就没有。你们就只许异性恋乱搞,羞于启齿却勇于实践,性观念保守、性行为却开放,性知识贫乏、性姿态却丰富。你说,这样让人摇头的观念和作为,说开来异性恋者又高尚到哪里去?”

黄巧君被男友驳斥得无话可答,沉默片刻冲进客房,将不属于男友的东西统统丢进垃圾桶里。“就当我没知识又没常识好了,我宁愿有千万个怀疑和不放心,我也不愿再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他,我要把这些危险的东西统统丢掉,你明天就和我上医院抽血检查。”

“巧君你……”

纪泓武静静伫立门外,好一会转身静悄悄地离开,在楼梯转角处取出背包里的薪水袋和周智伟给的公寓备份钥匙,将钥匙放进薪水袋里,下楼将袋子放进周智伟的信箱中。虽然这点钱无法报答周大哥对他的照顾和爱护,但这也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纪泓武静静地离开公寓大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十字路口,直至感觉双脚有点酸才停下脚步,随处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时间很晚了,但马路上的车子依然川流不息,他不自觉地注意驶过眼前的每一辆蓝黑轿车,凝目细看开车的驾驶,想追寻残留在心版上的那个身影。

纪泓武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垂首呆坐了好久、好久,突然他觉得肚子有点饿,抬眼望去,不远处正好有家便利商店,他想去买两个包子充饥,但又想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现在没工作,没有住处,更没有任何的依靠,他只能忍着饥饿,夜风的寒意令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撄莸纳响,他转头望去,有只狗在翻找放在街角的垃圾桶,身后跟着三只几乎和它一样大的小狗,那应该是狗妈妈吧,一会它叼出一包东西放至三只小狗的面前,三只小狗上前抢食,狗妈妈又继续翻找垃圾桶。

纪泓武看见这一幕,不由满心羡慕,他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三只小狗之一,虽然也许无法餐餐都温饱,可是有妈妈的照顾,又有兄弟姐妹作伴,比身为一个人的他还要幸福。

这时他脑中开始幻出一张张的脸庞,母亲的漠然、妹妹的鄙视、何志勇的无情、蔡忆芳的怨慰、咖啡店老板那掩不住的厌恶表情,还有周大哥的关照,和那个人所给予,教人难忘的轻怜蜜爱,那是一段他想深藏在心底的情欲之爱。

突然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可以不再为生活而苦的好办法,他起身走向那家便利商店,出来后走到四只流浪狗面前。

“我买了些肉包给你们吃。”

话落,纪泓武便拿出袋子里热腾腾的肉包,剥开稍稍吹凉放至它们面前。母狗对他露出戒慎的眼神,小狗们则摆尾状似高兴,他剥开好几个肉包给它们,见母狗只是将得来不易的食物让给小狗们吃,他忍不住对它说:“你也要吃一些,这样才有办法好好保护孩子。”

狗妈妈似听懂了他的话,也开始上前吃剥开的肉包。

纪泓武看着它们吃肉包,似自语般地说:“我偷偷告诉你们喔,虽然我很没用,是个人人都讨厌的可怜虫,可是我心里却有一个很珍贵的‘拥有’,是最近才得到的。他长得很帅又强壮,开很好的车子,住好大的房子,对我也温柔,虽然这么好的人我只拥有他三个夜晚,可是那却是我最珍贵也是最棒的‘拥有’,我会把这个最美最棒的回忆一起带走,到另一个世界好好珍藏。”

纪泓武说完把所有的包子都放到拘狗的面前,轻声叮咛:“如果你们吃不完,就叼去藏起来,等明天饿了再吃,再见了。”

???

一辆黄色的载客计程车,行驶在滨海公路上,年约四十的驾驶,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所反照出的少年。

驾驶员愈开就愈感到不安,很少有人这么晚还到这边来,不觉就问:“年轻人,你这么晚到这里要做什么?”

年轻人轻答:“我和同学约好要到海边夜游,可是我的机车突然故障,所以只好叫计程车到集合地点等大家。”

驾驶听了不觉释疑不少,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爱玩,三更半夜还约在海边夜游,也不怕家里的父母担心。

这时,年轻人突然开口说:“司机先生,我要在这里下车。”

“这里啊?”司机只得依言在路旁停下,并前后张望一眼,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年轻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他。

“不用找了,谢谢。”语毕开门下车,越过公路边的块状水泥路堤,笔直地朝黑暗中的沙滩走去。

司机接过大钞,看着逐渐走向沙滩的年轻人,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与不解,注视片刻后仍打档踩下油门驶离,结束今天的营业准备回家。

这边好静,除了风声和浪声,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迎面而来带着冷意的海风,有着咸咸的海水味。

纪泓武伫足片刻,脱去脚下的鞋袜,赤足感受海砂的柔软与冰凉,一阵强风吹来,掀掉了他的球帽,他仰望天际繁星闪闪,好美的星空呀。

在漆黑的夜色里,置身空旷无人的海边,仰看天上诸星,多么奇妙的感觉,让他身心皆感舒畅,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解脱之感。可是,他不要这种短暂纾解感,他要到另一个更自由自在的地方。

他心情愉快地漫步在沙滩上,哼着曲子走了一大段路后在沙滩上坐上,放下背包,取出打火机和一包洋烟,就着微弱的弦月月光,取出一根烟打火点燃,才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猛咳,再试第二次依然如此。

什么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什么飘飘然,根本就没这回事,这玩意的功用被夸大了,他将烟往旁边一丢,烟火亮闪了两下就熄了。

他掏出皮包里的所有证件,既然要遗弃这个世界,这些东西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还有这张全家福的照片也一样,他要预先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好在那个世界中也能珍藏它。

烧了证件和照片后,他拿过皮包也打算烧了它,无奈这皮包是真皮,海风又大,打了几次火之后,只熏烧出焦臭味却点不着火,最后他只得放弃,把皮包和打火机往旁边一抛。

接着,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全新的美工刀,拇指轻轻推着,在答答声响中,逐渐伸出的刀片在黯淡月光下,映照出淡淡的一道白影。

纪泓武没有迟疑,心里没有任何的哀伤与不甘,平静地在左手腕划下一刀,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只看见黑色的液体迅速地从那道缝中奔流而出,暖暖的热流顺着手臂蜿蜒而下,从手肘处滴落至砂里。

他注视片刻,放下美工刀,仰躺在沙滩上,望着天上的繁星,缓缓地合上眼眸。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从腕上的细缝钻了出去,化身成一只鸥鸟,展翅飞向遥远的天际,飞向那个无爱亦无恨的虚无世界。啊!终将自由,他唇边不觉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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