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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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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刺耳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总会让敏感的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www.maxreader.net

从救护车上用担架送下来一个浑身是伤、鲜血几乎湿透了全身衣服的女孩,女孩被医护人员快速地推进急诊室。

后边跟着一个上衣沾染了不少鲜血,神情惶急的瘦高男孩。

男孩在后边焦急地哀求着:「医生,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姊姊!」

「我们会尽力的。」

医护人员有部分已开始处理伤患外伤,有部分人员在进行检查。

今晚轮值急诊夜班的外科主任韩国英,指挥着医护人员急救,动作确实迅速。

「主任,伤患四肢和身体的伤都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

同值夜间急诊的内科医生颜医师,这时从外面进来。「伤患的弟弟说,他姊姊因擦撞,从机车后座摔下来,撞上了路边的一颗巨石,连安全帽都撞破了。」

「什么!?」韩国英一惊之后忙下指示:「赶快进行头部的断层扫描!」

医护人员赶忙把伤患送至扫描室。

「颅内出血。」韩国英看了检查结果之后,指示说:「赶快联络脑外科的张医师。」

「是。」一位护士应声而去,一会后却神色慌急地回报:「主任,张医师的外婆过世了,他下午陪他母亲飞澎湖去奔丧了。」

啥!?这医院就只有一个脑外科医生呀,韩国英在愣了两秒之后又忙下指示:「赶快和新芳医院和仁心医院联络,问他们有没有人力可以支援。」

几分钟后,负责联络的人员回报,目前两家医院都没有人力可以支援这么重大的伤患。

「现在该怎么办?」内科的颜医师问。

他也在想呀!韩国英绞尽脑汁寻思着可行的方法。

一会,颜医师又问:「您不是也能动脑部手术吗?」

这话就像是一根利刺,让韩国英的心抽痛了下。这个颜老弟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无法之下,他只好自承自己的不足之处。「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我不能把病人赌在那一半的失败上。」

颜医师却一皱眉。「不是还有一半的成功率吗?不有所作为的话,她就完全没希望了。」

真是令人头痛呀。韩国英真的没办法把病人的生命与未来赌在自己不纯熟的技术上。就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低呼:「啊!奇迹之手!」呼毕,便急急去打电话。

「奇迹之手?」一个绑着马尾的护士回头看着护理长。「那是什么?是手术用具吗?」

护理长神色却突然一黯。「那是林书亚医师在北部教学医院任职时的封号,赞誉他执刀技术高明。」

提到林书亚,在场的医护人员神情不由得为之一黯。一个几乎是完美的医者,不求名、不牟利,为人处世又谦冲自牧,年轻又俊美,对救治病人又怀着无比的热忱,令人不平的是命运之神为何对他如此无情,当医院同仁们得知他即将因病不久于人世时,大家全都不敢置信!院长立刻拨了间特等病房让他静养,还指示赶快把他的血液样本送去比对,希望能尽快找到可以救他的人。

「可是就算林医师的技术再好,但他现在也是个重病之人,我们对现在的他做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太冷血了?」一个短发女孩说。

「或许是这样没错。」护理长轻吸口气,内心亦是无限的不忍。「但是只要他愿意,女孩就一定能得救,我想林医生会自我衡量是否能完成这场手术的。」

不一会,韩国英匆匆回来。「赶快进行手术的准备,林医师再过一会就下来了。」

「是。」

手术室外。

叶佑安紧握着手机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轻颤着。他怎么样都没想到这次由社团学长发起的集体夜游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二姊有个万一,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向双亲交代。爸爸正巧出国去了,妈妈已经从台中赶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佑安感觉好像已过了一世纪那么长般。当他抬起头来,手术室的灯刚好熄灭,霎时间,他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桶般七上八下,宣判他和二姊命运的那一刻终于要来了。

过了几分钟,手术室的门都没有打开,也没有人来向他说明状况。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二姊不治了吗?还是宣告她的意识从此进入睡眠状态,只有奇迹发生的时候,她才会再度苏醒?想到这里,叶佑安只觉得仿如置身冰窖中,全身发冷、僵硬。

手术室里,林书亚暂抛身体的不适,为车祸受伤的女孩动完手术后,向担任助手的韩国英交代术后应注意的细节。

韩国英点头详记他的叮咛,待结束后向林书亚保证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病人的,绝不会让你的辛劳白费。」

「那就麻烦主任了。」

结束后,林书亚从另一边的门离开,换下手术衣后,迎接他的是一张脸上混杂着担忧与赞许的英俊脸庞。

「辛苦了。」乔思羽上前将爱侣扶抱在怀里,既心疼他抱病为伤者动手术,又觉得该为他如此舍己救人而感到骄傲。此刻他只想让爱侣赶快回病房好好休息,遂抱扶着他走向电梯。

两人进入电梯的同时,隔壁的电梯正好开启,林采茵和家里的司机神情慌急地走出电梯。

林采茵很快就寻到站在手术室外发愣的小儿子,并唤喊:「佑安,你二姊怎样了?」

叶佑安回过神来,看见了母亲,不禁眼泪直落。「刚才……几分钟前,手术室的灯熄了,可是……到现在医生都还没有出来,会不会是二姊已经……」

小女儿已经回天乏术了吗?林采茵心里也焦急不已,但仍轻声劝慰小儿子:「别尽往坏处想,也许只是医生有事耽搁了一下而已。」

「可是——」叶佑安正要开口说话之际,手术室大门开启,病人被推了出来。

叶佑安看见是二姊,就想扑上去,却被随护在旁的护士给制止了。「病人现在正要送至加护病房。」

「医生,我女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林采茵趋前问像是主刀医生的韩国英。

韩国英看见妇人时不由得一愣!这女士和某人长得有几分像呢,但也只是几分像而已。微愣过后就说:「手术很成功,但目前还需要观察。不过最坏的情况已经排除了,您可以稍稍放心些。」话落,把采取的急救措施一一告知。

林采茵闻言,稍稍放下心,向韩国英道过谢后,回头问幺儿事故发生的经过。

第四天的午后。

林采茵手提一大篮水果来到医院的特等病房所在楼层。昨天早上小女儿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也认得她和弟弟,语言及各方面的能力都没有丧失,真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忙打电话向还在国外的丈夫告知这个好消息,今早在女儿转至普通病房后,才从韩国英口中得知,原来小女儿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所以她便去买了一篮水果,准备向小女儿真正的救命恩人道谢。

林采茵步出电梯,走向韩国英所说的那个病房,抬手按了下门铃。

不一会,房门打开,当门而立的是一个高大英挺的年轻男子。

病房里,坐在外厅安静看书的乔思羽,在听见有人按门铃后立刻起身去应门。他不希望正在睡觉的爱侣被可能再响起的门铃声吵醒!

但当他打开门时,看见门外伫立着的一位气质高雅、样貌和爱侣有几分相似的美妇时,不由得愣了一愣,但随即回神。「请问有什么事?」

林采茵没想到来应门的是一个高大英挺、气势又逼人的年轻人,微愣过后便说出来意。「我女儿三天前半夜因车祸被送来医院,韩医师告诉我,是林医师救了我女儿。我女儿已经清醒了,今天转至普通病房,所以我想亲自来向林医师道谢。」

「很抱歉,他现在正在休息中,不过……」乔思羽漾开一抹微笑。「我会转达您的心意。」

林采茵虽然很想当面向女儿的救命恩人道谢,不过她也从韩国英口中得知林医师本身也是个病人,所以想想便把水果篮递上前。「那麻烦请代为收下这个。」

乔思羽伸手接了过来,微笑着说:「我会转交给他的。」

正当林采茵转身欲离去时,乔思羽却扬声唤住她。「请问——」

林采茵闻声,转过身来。「有事吗?」

乔思羽略略迟疑才开口问:「您今年贵庚?」

林采茵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突兀的事,微愣之后便据实以告:「四十八岁。」

才四十八岁。乔思羽有点后悔问这颇令人尴尬的问题,因为刚刚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会不会爱侣生母身亡的事只是虚构的?真正的原因是爱侣的双亲因不想负责而丢弃了亲骨肉?可是她的回答却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因为在三十多年前,民风仍十分保守的时代,是不太可能十三岁就未婚生子的。而且论美貌,爱侣比她更胜一筹,于是露出歉然的微笑。「对不起,问您这么冒失的事。」

「不,没关系。」林采茵回了一个不介意的微笑,对他一点头,转身离去。她边走边想,难道那年轻人认为她看起来不像有个那么大的女儿吗?

一问静雅的书房里,墙上挂满了一张张早期伐木、运木的照片,黑白照片里的工人,因物质缺乏又需大量仰赖人力的关系,每个人几乎都是骨瘦如柴,不像现在有重机械代劳,连劳工阶级都心宽体胖。

葛士杰站在一张旧照片前,黑白照片中的女子,面如芙蓉,双瞳翦水,柳眉如画,直鼻菱口,巧笑倩兮,气质清丽无比,堪称绝世美女。

葛士杰注视了好一会,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彩色照片里,笑容温柔和煦的年轻人,简直就像是旧照片里女子的翻版。

此时,他身后响起了开门声响,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反射动作,葛士杰第一时间便转身面对进入者。

进来的是个年约八十岁、拄着拐杖的老者;老者虽然略显老态,但仍神采奕奕。

林喜郎进入书房,透过老花眼镜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约四十五、六岁,外表朴实,眼神却锐利的男子。年轻的女佣向他稟告,说有个男子来询问,这个家是否有个失联三十多年的女儿,他立刻意识到男子可能带来失去音讯三十多年的大女儿的消息,便要女佣带男子到书房等候。

葛士杰抬手朝身后的照片一指。「照片中的女子是你的女儿?」

林喜郎看了照片一眼。「不是。她是我的妻子,可惜她三十多岁就因绝症过世了。」

是外婆啊。葛士杰有点意外,而且还在那么年轻时就因绝症过世,会不会太巧合了?接着就把手中的照片递向他。「这张照片里的年轻人是你的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林喜郎接过照片,待仔细看了照片里那站在池边像在喂食鲤鱼的年轻人后,老手不由得抖了起来。「他是采芸的孩子,是我的外孙……是我的外孙没错,他长得和瑕玉简直一模一样……」说到后来,声音不禁有些哽咽了。

葛士杰看老人家的样子,好像想起了早逝的爱妻,片刻后才问:「你的女儿叫采芸吗?」

林喜郎闻言,只是讶异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吗?难道是采芸改名换姓了?」

「是你的女儿根本没机会告诉儿子,因为你的女儿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过世了。」于是,葛士杰便把林书亚成长的经过以及现况略加述说。

「血癌?只剩三个月的生命……」林喜郎没想到当年自己一时的盛怒,把女儿赶出家门,会造成女儿的早逝和外孙坎坷无依的命运。想到这里,不由得看着照片,流下愧疚的老泪。「是外公对不起你,都是外公的错……」

当年,他把大女儿赶出家门后,不到三个月就后悔了,于是派人去向所有的亲朋好友探问,大女儿是否有前去投靠,得到的答案全是否定的。

也去问过大女儿念女校时的同学,但没有人知道女儿的下落,就这样,他完全失去了女儿的消息,直至今日已三十五、六个年头了。

葛士杰只是冷然地看着他。后悔总是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后,只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遂说:「我目前最想知道的是你外孙的生父是谁?有没有再娶生子?」他最害怕听到林书亚的生父终生未娶或者根本不知其人是谁,那样好友交付的任务就要在这里划下句点了。

林喜郎虽不清楚葛士杰探问这个要做什么,难道是希望外孙的生父去见他最后一面,甚至能认祖归宗?于是便把大女儿失踪多年后,小女儿于偶然中与姊夫相遇、相恋,进而共结连理,还生下四个儿女的事详说了一遍。

有四个异母兄弟呀,真是太好了!而且继母还是亲阿姨,基因就更为相近了,葛士杰立刻把老人家提供的电话与住址记下。

「贞雄注定是要当我女婿的。我以前反对他和采芸交往,并非不喜欢他的人品,而是认为他只喜欢雕木头,是养不活妻小的,应该和他的大哥一起继承家里的大布庄才有前途。可惜时代的变迁超乎想象,我的木材业和叶家的布庄都没落了,被我看不起的玩意却突然变得有价值了起来。唉……世事难料呀。」

林喜郎边感叹边看着手中的照片。「我的外孙叫什么名字?这张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好年轻,他是不是已经成家立业了?」

葛士杰看着老人家。「你外孙叫林书亚,照片是十二年前念大学时的照片。成家是还没,不过早已立业,是个外科医生。我可以给你一张近照。」话落,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小相簿,抽了张照片递给他。

「医生!」林喜郎惊喜不已,赶忙接过照片,照片里的外孙样貌和前一张照片几乎无差,但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外孙穿着医师袍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合照,虽是坐着轮椅,但小女孩笑得很开心呢。

林喜郎作梦也没想到外孙能有如此傲人的成就,不禁兴奋地说:「我们林家和女婿的家族里,五代以来还没有出过一个医生呢,我的外孙真了不起。」

葛士杰却兜头泼了老人家一头冷水。「了不起这句话,说不定您以后都没机会再说了,因为你外孙得先逃过死神的追缉。」

林喜郎听了,立刻神情一黯,半晌后才问:「我想去看他,可以吗?」

正准备离去的葛士杰闻言侧过脸来。「我不是你外孙,我没办法代替他回答。」说完就走了出去。

林喜郎只是无限愧疚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好一会才抬头看墙上爱妻的照片,喃语着:「瑕玉,没能把你留给我的女儿照顾好是我的错,可是我们的外孙终究命大地长大了,所有的过错我来承担,请你保佑那苦命的孩子吧。」

葛士杰站在镂花铁门外,看着那略带铜臭味的欧式大洋房,以及那数百坪的大花园;看来叶贞雄不吝于夸耀自己的财富呢,与他那忘年之交的好友乔君泉的低调大不相同。

葛士杰按了几下门铃,是台籍管家出来应门。

「先生大概是明天中午过后才会到家,请问您哪里找?」管家周嫂非常客气地询问。

铁门外的葛士杰沉吟片刻,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纸袋。「可以麻烦你把这个纸袋交给叶贞雄先生吗?」

管家周嫂研断纸袋里应该不会装有危险物品才对,便伸手接过它。「我会把它转交给先生的。」

「纸袋里有非常重要的资料,请你务必要亲手交给叶先生。」葛士杰叮咛着。

管家周嫂听到「非常重要」四个字,忙询问:「请问先生怎么称呼?可以留下联络的电话吗?」

葛士杰对她摇摇手。「不用了。我放了一张名片在纸袋里,就麻烦你了。」

「好的。」

周嫂待葛士杰离开后就转身朝大宅内走,正当她想把纸袋拿至叶贞雄的书房时,却从窗户看见叶贞雄开车疾驶而入,她忙又转身走了出去,到大门口迎接。

叶贞雄提着大皮箱匆匆而入。几日前他接到妻子的电话,说二女儿发生车祸,当时他正在国外,没办法立刻回来;昨天接到妻子的好消息,说是女儿恢复情况良好,己转至普通病房,虽然如此,他仍尽量缩短行程赶回来。

「先生,您回来了。」管家周嫂上前问候。

叶贞雄见她手里拿了个纸袋,便问:「有什么事吗?」

「几分钟前有个男人要我把这个纸袋交给您,说是有非常重要的资料要给您看。」周嫂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他。

叶贞雄眉头一皱,放下提箱,心想到底是什么重要资料?会不会是恶作剧或是诈骗集团的伎俩?撕开封口,里面像是放了几张照片,不由得又是眉头一皱!该不会是弄了几张不堪入目的合成照意图勒索吧?待抽出照片,第一张照片即令他震撼!是一张拍了一枚印章的照片,那是他怎样都不会忘记的东西,是他给初恋情人采芸的订情信物;第二张、第三张皆是,只是拍它不同的角度,但第四张照片却几乎令他霎时激动到不能控制自己,是个年轻人和一只小狗的合照。那不是前不久他和妻子及至交好友在南部推出联展时,透过监视带惊鸿一瞥的那个人吗?下一张是他抱着一只与实物大小相同、栩栩如生的无尾熊布偶,对着镜头露出开

心的笑容。

叶贞雄看过照片之后急声问:「送照片来的人呢?现在在哪里?」

「他说有留一张名片在袋子里。」周嫂回答。

叶贞雄赶忙拿出名片,那是一张头衔是私家侦探的名片。他打了上面的手机,和那个名叫葛士杰的男人取得联系,他说会立刻掉头回来,要他在家等着。

十余分钟后,叶贞雄和葛士杰在叶家豪宅的宽敞客厅里,两人隔着长几对坐,面前各有一杯热气直冒的咖啡。

「照片或许有些许的失真,我还是先让你看看实物吧。」葛士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桶状、早已消失在多数人记忆里的糖果盘,把里面的一方印章倒了出来,递向他。

叶贞雄接过印章,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泪水也在瞬问涌上眼眶。这一方睽违了三十六个年头的订情物,今天终于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认得这个东西吗?」葛士杰问。

「当然认得!这是我送给采芸的订情物,我们约好各自刻上自己的姓后送给对方,当作是永结同心的誓约,可是没想到……」叶贞雄喉头渐哽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葛士杰静等他情绪稍稍平复之后继续问:「你应该知道照片里的年轻人是你的什么人吧?」

叶贞雄把视线移至桌上的照片。「是我的儿子,是我和采芸的孩子。」话落,停顿片刻才反问:「可是我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都没带孩子来和我团聚。」

葛士杰注视他片刻,嘴角扬起一抹冷然,端起咖啡浅啜一口。「孩子的母亲在生下他后就过世了,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这个刻了『林』字的印章是唯一的遗物。然后你的儿子带着如谜的身世被送进孤儿院,接受众多不知名善心人士的爱心,慢慢地长大,一路坚苦地走过来,直到能自立为止。」

谜底终于揭晓了,答案却是如此令人沉痛心酸。叶贞雄只是愣看着葛士杰,虽然三十多年来他曾想过各种的可能性,却没想过事实是这样令他震撼。

葛士杰又看了他一眼。「告诉你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就是你的大儿子不幸得了血癌,仅剩三个月的生命。」

这消息让叶贞雄整个人都呆了,瞬间全身发冷、脸色惨白,双唇启合数次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心底却在连迭地问着: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葛士杰是何许人也,只是看他一眼,再啜口咖啡。「我没必要无中生有,说这种诅咒人的话。我是受了至交好友的请托,抛下其它的委托案件,特地从国外回来,从你儿子那里取得信物,靠着细微的线索去追查,今早终于找到你的老丈人,再从你岳父那里问到了你,更从你岳父口中得知你娶了小姨子为妻,生了四个儿女,这对你那『孤儿』长子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好消息。有四个血缘这么相近的弟妹,也许其中有—个可以救他。」话落,稍停,才冷冷地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不是为了要救他的命,根本不需要找到你们。」

葛士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剑,一剑剑刺入他的心坎。但这全是他的错,是他应该承受的责难,叶贞雄用几不可闻的声量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葛士杰语气冷然地说:「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赶快召集儿子和女儿,尽快进行比对,若有符合的话,赶快进行骨髓移植。」

「好、好的……」叶贞雄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在高中当体育老师的儿子,和在国中当美术班导师的大女儿,要他们请几天假。

当他才刚按下开关键时,外头却传来王海德的急唤声:「贞雄!你在哪里……我查到了、我查到了!」

叶贞雄闻声,本能地转头望向门口,只见王海德快步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一叠资料交到好友手上,然后连珠炮地说:「上次在南部展示会场拍到的年轻人,我查出他的身份和名字了!他叫林书亚,是个年轻的外科名医。在去年中之前,都在台北一家知名教学医院任职,我表哥的朋友的阿姨曾让他动过手术。在指认无误后,我透过小妹的大嫂的大哥的朋友,刚好在那教学医院的行政部门工作,才能取得他的详细资料,我想有了这些资料,要找人就容易多了。」

王海德在说了这么多后,不经意的一个转眸,才发现了葛士杰的存毒,不禁问:「这位是?」

葛士杰看了叶贞雄一眼,才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个私家侦探。」

王海德在一愣之后,立刻哈哈笑了两声。「不错,这是个好办法,请个有经验的私家侦探帮忙,的确快得多了。祝你们父子早日团圆,我要去赶飞机,得走了。」说完便又像一阵风似地快速离去。

待王海德离开后,葛士杰才缓声说:「看来你有个不错的朋友嘛,这么尽心尽力帮你,托他的福,我可以不必多费唇舌说明你儿子的经历了。」

外科名医!这又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惊奇。叶贞雄看着资料上表列的傲人经历,可以想象儿子在没有双亲、家庭的支持下,是付出了多少努力与心血才得到这样的成就。思及此,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葛士杰深看他一跟,起身。「听好了,明天八点在大门口等我,我会安排车子来接你们。」说完就欲离去。

叶贞雄倏然想起一件事,忙说:「我的小女儿前几天发生车祸,目前正在住院中,我太太在医院照顾她。」

葛士杰听了,不觉眉头深皱,回头看着他问:「在哪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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