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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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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月26日,星期二,午后:1:30

罗-索尔达诺探长将他的那辆没挂牌照的切维-卡普莱斯开进医学检查官办公处装卸场停车处,停了下来。www.maxreader.net他把车停在哈罗德-宾汉的公车后边,拔下车钥匙,交给安全人员,以免别人把车开走。探长是太平间的常客,虽说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过这里了。

他走进电梯,来到五楼,准备去劳瑞的办公室。他早些时候收到劳瑞的口信。但一直到几分钟之前他路过昆斯波洛大桥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打电话。探长到昆斯区是调查一个大银行家遭到谋杀的案子。

劳瑞刚才在电话上谈起有个医学检查官的事,罗插了一句,说他就在附近,不妨顺便过来一下。劳瑞一口答应,并告诉他说,自己在办公室等他。

探长走下电梯,穿过走廊。此时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有段时间他考虑过和劳瑞一起共创未来,但事情没个结果。两人的出身、经历有太多的不同之处,罗思忖着。

“嗨,劳丽,”罗看见她正伏案工作便叫了一声。他每次见到劳瑞,都觉得她更漂亮了。她那红褐色的头发披在肩上,每每使他想起香波广告。“劳丽”是他儿子第一次见面送给她的绰号。这名字从此就改不掉了。

劳瑞站起来,大大方方拥抱了一下探长。

“你看上去真精神。”她说。

罗感觉良好地位了耸肩。“我感觉还好。”他说。

“孩子们呢?”劳瑞问道。

“孩子们?”罗说,“我女儿十六岁了,现在正往三十上蹿。她忒像男孩,气得我没办法。”

劳瑞将一些杂志从与办公室同僚共用的那张椅子上挪开,要罗坐下来谈。

“很高兴见到你,劳瑞。”探长说。

“我也很高兴,”劳瑞也有同感,“我们应该多一些时间在一起。”

“你想和我谈的那个大问题是什么?”罗问。他有意将谈话从可能带来痛苦的话题转移开。

“我不知道这事有多大,”劳瑞说着,站起来.关上办公室的门。“有个新来的大夫想和你私下谈谈。我提到过我跟你是朋友。真不巧,他现在没在。你说你马上过来,我就去查过。说真的,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知不知道是什么事?”罗问道。

“不太清楚。”劳瑞说,“但我替他担心。”

“呃?”罗往椅子上一靠。

“今天早上他要求我做两个解剖。一个是29岁的白种女人,生前是曼哈顿总院的微生物化验师。她昨晚在公寓里被枪杀。第二个是一个25岁的小伙子,非洲裔,在中央公园被枪杀。在我解剖前,他建议我查一下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通过头发、碎布、血迹……”

“还有呢?”探长问道。

“我在男的夹克上发现了一些血迹。初步确认与那个女的相符,”劳瑞说,“现在正在做血清检查。dna还没确定。但血型很少见,是b。”

探长扬起眉毛。“你们这位医学检查官有没有时他的猜测进行解释?”他问。

“他说是凭直觉,”劳瑞说,“不过还有一些事。我知道,他最近给纽约的某个团伙揍了一顿——可能是一次,也可能是两次。他今天早晨来上班的时候,我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又挨了一顿,虽说他自己不承认。”

“他为什么挨打?”罗问。

“据说是警告他不要到曼哈顿总院去。”劳瑞说。

“哇!”罗说,“你在说什么?”

“我不清楚细节,”劳瑞说道,“但我的确知道他得罪了不少那边的人,因为同一件事又得罪了我们这儿的人。宾汉博士几次差一点就把他开除了。”

“他怎么会人人都得罪呢?”罗问道。

“他认为最近出现在总医院的一连串传染病是蓄意散布的。”

“你是说.像是恐怖分子干的?”

“我想是的。”

“你知道这听起来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劳瑞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五年前那次一连串的用药过量给我留下的感觉.当时谁也不相信我。”

“你认为你朋友的说法如何啊?”探长说,“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杰克-斯特普尔顿,”劳瑞说。“至于他的说法嘛,我确实拿不出任何事实。”

“又来了,劳瑞,”探长说道,“我可是了解你的。把你的看法告诉我。”

“找认为他调查阴谋是因为他巴不得查出阴谋来,”劳瑞说道。“他办公室的同事告诉我,说他长期以来恨死了保健业巨头美利坚保健,总医院就是属于这家公司的。”

“就算是这样,那也无法解释和那个团伙有什么联系,同时也无法解释这样一个事实,他对杀死那个女人的凶手有所了解。两次枪杀的死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伊丽莎白-霍尔德尼斯,一个叫里杰纳德-温特罗佩。”劳瑞说。

罗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笔记本,记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案子的现场都没有查到什么。”劳瑞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人手也很有限,”罗说道,“他们对那个女的有没有预谋?”

“抢劫。”

“强xx?”

“不像。”

“那个男的怎么样?”罗问道。

“他是一个帮派成员,”劳瑞说,“是在相当近的距离头部中弹。”

“很不幸,这样的事太多了,”罗说,“我们不会花很多时间查这些案子。解剖有什么发现?”

“没发现特殊情况。”劳瑞说。

“在你看来,你那位朋友斯特普尔顿大夫知不知道这些团伙有多么危险?”探长问道,“我有一种感觉,他是踩着刀尖走路。”

“我对他了解不太多。”劳瑞说道,“他不是纽约人,是从中西部来的。”

“呃,呃,我想我最好和他谈谈都市生活的种种现实,而且早谈比晚谈好。他没准混不长的。”

“别那么说。”劳瑞说。

“你对他的兴趣不光是专业上的?”探长问。

“我们现在不谈这类的事,”劳瑞说道,“不过答案是否定的。”

“别生气,”罗说道,“我只是想摸清情况。”他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吧,我得帮帮那家伙,听上去他似乎需要帮忙了。”

“多谢了,罗,”劳瑞说着,也站了起来,再一次拥抱探长。“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行。”探长说。

探长离开劳瑞的办公室,乘电梯来到一楼。走过通讯区的时候,他停下来,去看望长期派驻医学检查官办公处的默菲警官。两人聊了一阵扬基队和梅茨队在即将来临的棒球赛季中的前景,罗索性坐了下来,双脚搭在警官办公桌的角上。

“你说说,默菲,”罗说道。“你对那个新来的杰克-斯特普尔顿人夫印象如何?”

杰克逃离药房之后,顺着小巷跑过去,又跑了四条街,才停下来。这时,他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就在他呼呼呼哧喘气的当儿,他听到警笛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他估计警察正在赶往那家药房。他盼望着斯拉姆也和自己一样逃出来了。

杰克朝前走去,呼吸和脉搏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他依旧在发抖。药店里的经历和公园里的险情一样弄得他身心交瘁,尽管药店的一幕只有几秒钟。明白自己又一次险些遭到暗算,他不禁感到心都凉了。

又一阵警笛声这时也加入了正常的都市的喧闹,杰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返回出事地点,和警察谈谈,也许还可以帮上忙,要是有人中弹的话。但他又想起了华伦的警告:不要和警方谈论帮派内部的事。说到底,华伦没说错,杰克需要他的保护。杰克感到,要不是斯拉姆在场,他肯定已经送命了。

杰克打了一个哆嗦。就在不算太久的过去,他还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眼下,两度接近死神,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想活下去,这个念头向他提出了问题,“黑桃王”为什么想他死。是谁在付钱给他们?难道他们认为杰克知道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或者仅仅是因为他对曼哈顿总院连连发生传染病所产生的怀疑。

杰克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然而这第二次未遂谋杀使他越发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他现在只需要证明它们。

杰克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又走到一家药房的门口。和前一家相比,这家药房很小,属于只有街坊邻居才经常光顾的那一类。杰克走了进去,朝那位自己开业的药剂师走去。那人的名牌上写得挺简单,“赫尔曼”。

“你们有没有金刚乙胺?”杰克问道。

“我上次盘存都还有,”赫尔曼微笑着说,“可那种药是要处方的。”

“我是医生,”杰克说,“我需要一剂。”

“能不能让我看看什么证明?”赫尔曼问道。

杰克拿出自己的纽约州行医执照。

“你需要多少?”

“至少够用几个星期的,”杰克说道,“你给我五十片好了。我买东西经常算错帐。”

“行啊,”赫尔曼说着,在柜台后边忙活开了。

“得多少时间?”杰克问道。

“数到五十得多少时间?”赫尔曼反问。

“我去过前边一家药店,他们告诉我需要二十分钟。”杰克说。

“那是一家连锁店,对不对?”赫尔曼问。

杰克点了点头。

“那些连锁店不大在乎小生意,”赫尔曼说,“这是一种犯罪。就凭他们那些个劣质服务,他们还一个劲地抢我们小本经营的生意。真气死我了。”

杰克点点头。他很清楚这种滋味。这些日子医药行业根本就没有纯洁的圣土了。

赫尔曼拿着一个装满桔黄色药片的小塑料瓶从柜台后边走出来,砰地一声将药瓶扔在收银机边。“是你用吗?”他问。

杰克又点了点头。

赫尔曼呱啦呱啦地罗列了一连串副作用以及禁忌什么的。杰克都记住了。杰克付了药钱,又问赫尔曼要一杯水。赫尔曼用一个小纸杯盛水,递给杰克。杰克服了一片药。

“欢迎再次光临。”杰克离开药店的时候,赫尔曼说。

有了金刚乙胺抗病毒素在体内起作用,杰克认定现在应该去看望供给中心的格洛瑞亚-赫南德斯了。

杰克走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一开始,司机不愿意去哈莱姆区,在杰克提醒他前排座位背后贴着的规则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杰克靠在座位上,出租车向北驶去,绕过中央公园,经圣尼古拉大道离开市区。他望着窗外,哈莱姆区已经变了,主要居民由非洲裔变成了拉丁美洲人,结果所有的招牌、标志用的都是西班牙语。

出租车将杰克送到了目的地,他付了车钱,踏上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进门之前,杰克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以前它还算是单个小家庭引以为荣的安身之所,周围环境也很不错。而今这幢楼早已成了明日黄花,和杰克自己住的地方倒是蛮像的。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杰克登上棕色的石阶,走进门厅。黑白马赛克地面少了好些瓷砖。

一排歪歪斜斜的信箱上的名字表明赫南德斯一家住在三楼。杰克摁了摁公寓的门铃,虽说他感觉门铃已经不起作用了。接着,他推了一下内门。果然和他住的那幢楼房一样,门上的锁早就裂开了,而且从来没有修理过。

杰克顺着楼梯爬上三楼,敲了敲赫南德斯的房门。没有人应声,他又敲了一下,只是敲得更重了。他终于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问、谁在敲门。杰克大声说,他是一位医生,想和格洛瑞亚-赫南德斯谈谈。

杰克听到门里边有一番简短的低声商量,接着门打开了一条链锁的缝隙。杰克看到了两张面孔。上边一张是个中年妇女,一头染过的金发乱蓬蓬的,深陷的眼睛发红,周围有一道道的黑影。她穿着一件绗过的浴衣,不时咳嗽两声。嘴唇上还有一点淡淡的紫色痕迹。

下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十岁左右,杰克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孩子的头发乌黑,从前额笔直地梳到后边直到肩头。

“您是赫南德斯太太?”杰克问金发女人。

直到杰克亮出他的医学检查官徽章,并且说明自己刚从曼哈顿总院凯西-迈克拜恩办公室来,赫南德斯太太才打开房门,请他进去。

这套公寓很狭小,堆满了东西.尽管主人用了一些鲜艳的颜色和西班牙语的电影海报来装饰屋子。格洛瑞亚随即坐回到长椅上,杰克刚才敲门的时候,她显然正在长椅上休息。她拉过一张毯子,围在脖子上,还是不住地发抖。

“太不幸了,您病得这么厉害。”杰克说。

“真是可怕,”格洛瑞亚说道。她讲英语,杰克松了一口气。他的西班牙语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存心打搅您,”杰克悦道,“可您知道,你们科里的人最近接二连三地染上了重病。”

格洛瑞亚睁大了眼睛。“我得的是流感,不是吗?”她惊恐地问。

“这是确定无疑的,”杰克说道。“凯瑟琳-穆勒、马利姬-罗佩兹、卡尔门-查维治,还有伊摩根-菲尔伯森,他们的病全都和你不一样,这是肯定的。”

“感谢上帝,”格洛瑞亚用右手食指划了一个十字,“愿他们的灵魂安息。”

“我担心的是,”杰克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矫形科有个病人名叫克文-卡彭特,他可能得了一种和你相似的病。这个名字你想得起来吗?你和他有没有任何接触?”

“没有,”格洛瑞亚说道,“我是在供给中心上班。”

“这我知道。”杰克说,“我刚才提到的几位不幸的女士也是这样。可每一次都有一名患者得的病和她们几位的一样。这里边肯定有联系,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格洛瑞亚一脸迷惑的神色。她转向她的孩子,她管那孩子叫“胡安”。胡安流利地说起了西班牙语。杰克猜到他是在替自己翻译;格洛瑞亚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安说话的当儿。格洛瑞亚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是”。可是胡安刚一说完,格洛瑞亚便抬起眼睛看着杰克,摇摇头,说:“不!”

“不”?杰克一连听了这么多个“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干脆的一个“不”。

“没有联系,”格洛瑞亚说道,“我们看不到病人。”

“你从来没去过病人住的那几个楼层?”杰克问道。

“没去过。”格洛瑞亚说。

杰克的头脑急速活动起来。他竭力考虑下一步问什么。末了,他说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工作?”

格洛瑞亚饿了耸肩,还是说没有。

“你还记得你干了些什么活吗?”杰克问。“尽量让我了解你上班的情况。”

格洛瑞亚正要开口,可这番努力却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杰克正打算上前替她捶捶背,但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她没事。胡安为她端来一杯水,她几口就喝干了。

她又可以说话了,开始尽力回忆昨晚她做过的所有事情。格洛瑞亚描述着自己的工作职责,杰克绞尽脑汁地分析着她的工作是否会与卡彭特的病毒有联系。然而,他一无所获。格洛瑞亚始终说她整个当班期间都没有离开过供给中心。

杰克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问题了,他问,如果他想起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下是可以给她打电话。她同意了。接着,杰克坚持要她给总医院的齐默曼大夫打电话,让她了解她病得有多重。

“她有什么办法?”格洛瑞亚问。

“她或许可以给您专门开点药,”杰克说道,“也给您的家人。”他知道金刚乙胺不光可以预防流感,并且,如果一个确诊的病例及早服用,还可以缩短病程,而且有可能使症状的严重程度减轻一半的样子。问题是,那种药不便宜,杰克知道,美利坚保健最恨的就是在护理上花钱,如果它没有感觉到非花钱不可的话。

杰克离开赫南德斯的公寓,朝百老汇方向走去,他想在那儿能叫辆出租汽车。此时,除了遭到追杀使他感到不安之外,他也有几分泄气。拜访格洛瑞亚可以说一无所获,仅仅使他自己暴露给了格洛瑞亚的流感,他担心那可能是一种轻而易举夺去克文-卡彭特性命的病毒变形。

杰克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经用金刚乙胺进行了预防,问题在于,他知道,金刚乙胺用于预防传染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效,对一种病毒变形来说尤其是这样。

杰克在医学检查官办公处下车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他心灰意懒地走进大门,等着蜂鸣器放行。走过化验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看见戴维呆在一间为家属辨认死者划出的小房间里。他不知道戴维姓什么,但就是这位戴维在公园事件后开车将杰克和“口水”送回家的。

戴维也看见了杰克,从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杰克便感受到了愤怒和轻蔑。

杰克按捺住走上前去的冲动,快步朝太平间走去。他从冷冻间旁边走过,鞋跟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喀喀”的回音,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过道里停着一辆担架车,上边放着一具刚送来的尸体。这具尸体就处在网罩顶灯那刺眼的白光下边。

尸体上盖着床单,只看得见脸部。这样安排是为了拍摄偏振照片。拍摄这种不用闪光灯的照片是便于家属辨认死者的最新方法,有关方面认为看照片比让丧家看那些往往已经毁容的遗体要人道一些。

杰克低头看着斯拉姆那张平静的脸,喉咙里涌起一团东西。斯拉姆紧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像是睡着了。他死后显得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年轻。杰克本来猜想他也就是十四五岁。

杰克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乘电梯上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庆幸切特不在。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在写字台前坐下,双手抱住头。他想哭,但没有一滴眼泪。他明白自己对又有一个人丧生负有间接责任。

他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愧疚感之中,便听见有人敲门。一开始他没去理会,以为任谁都会走开。可是,这位志在必得的客人又开始敲门。他终于怒不可遏地叫道,进来吧,管你是谁。

劳瑞迟疑地推开门。“我不是存心添麻烦。”她说。她立刻感觉到了杰克的不安。他眼露凶光,如同标枪的枪尖一样咄咄逼人。

“你需要什么?”杰克问。

“只是让你知道一下,我和罗-索尔达诺探长谈过了,”劳瑞说道,“那是你要我做的事。”她上前几步,将探长的电话号码放在杰克的写字台边上。“他在等你的电话。”

“谢谢你,劳瑞,”杰克说道,“可眼下我恐怕没有心情和人谈话。”

“我估计他能帮上忙,”劳瑞说,“事实上——”

“劳瑞!”杰克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接下来,他声音温和了一些,说:“拜托了,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好的,”劳瑞柔顺地说。她退出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她出神地看了看房门,她的担心迅速增加。她从来没有看见杰克会这样。这哪儿是他平时那种自高自大的派头,那种不顾一切,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劳瑞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马上给罗-索尔达诺打电话。

“斯特普尔顿大夫几分钟前回来了。”她说。

“好极了,”罗说道,“叫他给我打电话。我至少还要在这儿呆一个小时。”

“他大概没法给你打电话,”劳瑞说道,“他的举止比今天早上还要糟糕。出事了,我敢肯定。”

“他为什么不能打电话?”探长说。

“不知道,”劳瑞说,“他连我都爱理不理。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太平间里又来了一个明显属于帮派谋杀的案例。枪击事件发生在曼哈顿总院附近。”

“你估计这事多少和他有点关系,是吗?”罗问。

“我不知道怎么去看,”劳瑞承认,“我只是担心。恐怕很快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好了,冷静点,”罗建议说,“交给我吧。我来想想办法。”

“一言为定?”劳瑞问道。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探长问道。

杰克使劲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看了看写字台上一大堆零乱的有待完成的解剖案卷。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做这些事情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两个陌生的信封上。一个是马尼拉纸大信封,另一个和普通的商业信函一样大小。杰克首先打开那个马尼拉纸信封。里边装着一份医院病历的复印件,还有巴特-阿诺德的一张条子,说他在杰克所要的案卷之外又复印了一份克文-卡彭特的表格。

杰克又高兴又感动。这种主动性应该受到嘉奖,并且向整个对外联络部调查队推荐。杰克展开那份病历,浏览了一下。克文到医院是去做右腿膝盖的修复,这事星期一早晨已经顺顺当当地做过了。

杰克停下来,考虑着。他读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克文是在手术之后立刻出现症状的。杰克把克文的病历放到一边,拿起苏珊娜-哈德的病历,证实她也是做了剖腹产手术后立刻出现症状。杰克看了看帕奇尼的案卷,情况完全一样。

杰克感到不解,患者做手术和染上相应的疾病有没有什么联系?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不管是诺德尔曼还是拉根索佩都没有做手术。尽管如此,杰克心想还是应该记住这种手术上的联系。

杰克又回到克文的病历,得知流感症状是下午六点左右骤然出现的,此后一直在发展,到九点过一点就不行了。在那段时间里,院方看来也够担心的,批准将患者转移到特别护理部。病人在特护部出现最终导致死亡的呼吸衰竭综合症。

杰克合上病历,放到其他案卷的上面。他打开那个小一点的信封——上边只写着“交斯特普尔顿大夫”——里边是一套电脑打印件和凯西-迈克拜恩的一张附言条。纸条简短地对他关心总医院的事情又一次表示感谢。凯西还附带说了一句,但愿信封里的打印件能对他有所帮助。

杰克展开打印件。这是供给中心送到一个名叫布洛德里克-汉弗莱的患者房间里的所有物品的清单。清单上没有提到病人的诊断。只有他的年龄:48岁。

这份清单和杰克看过的传染病病例的清单一样长。与其它清单相似,这一份单子看上去也很零乱,既没有按字母顺序,也没把相同的物品器材放在一块儿。杰克猜测这份清单是按要求提供的物品的先后顺序编排的。这个想法的依据就是五份清单开头的部分都是一样的,估计患者一住进医院便需要标准的常规器材。

这些单子的随意性使人很难将它们进行比较。杰克想的是查清这份随机清单与其它的单子有多大的区别。杰克白白花了一刻钟将这些清单比来比去,最后决定试试电脑。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替每一个病人建立独立的文件,再分别把清单录入各个文件。由于他实在算不上世界上顶尖的打字员,这一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问。

几个小时过去了。在这一次数据搬家的过程中,劳瑞又一次敲门,向他道了一声“晚安”,并且问要不要她帮忙。杰克完全顾不过来,但他向劳瑞担保说,他没事。

所有的数据都进去了,杰克要求电脑列出传染病例清单与随机清单的不同之处。他得到的结果着实令人泄气:又是一张长长的清单!看着这张单子,他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与随机清单一对比,五个传染病例全部进过特别护理部。此外,五个传染病人都死了,而随机清单上没有记载。

足足有几分钟,杰克以为自己煞费苦心的努力全内费了,但接着他又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已经将这些单子按照原来的顺序输入了电脑,他要求电脑将在特别护理部里最先使用过的物品作一个比较。

杰克一按下执行键,电脑便报出了答案。“增湿器”这个词出现在屏幕上。杰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么说,几名传染病人全部使用过供给中心提供的增湿器;随机清单上又没何记载。但这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杰克记得,小的时候,他每次得了格鲁布喉炎,妈妈都要在房间里放一个增湿器。他记得,那是一台小小的煮锅,卟卟卟地响个没完,往他的床边输送蒸汽。杰克想不出一台增湿器能和传播病菌有什么关系。高温达到华氏212度,早就把细菌煮开了。

但接卜来杰克想起了那种比较新一些的增湿器:超声波式的,不发热的增湿器。他意识到这可能完全是另外一个回事了。

杰克抓起电话,要曼哈顿总院。他请求接供给中心。扎瑞利女士不在,他要求与当晚的值班长通话。她名叫达勒尼-斯普林朋。杰克说明了自己是谁,便询问总医院的供给中心是否管理增湿器。

“当然管了,”达勒尼说道,“尤其是冬季的几个月。”

“你们医院用的是哪一种?”杰克问。“是蒸汽式的还是下发热的?”

“几乎是清一色的不发热的,”达勒已说。

“增湿器从病房中回来以后又怎么办呢?”杰克问道。

“我们负责保管。”达勒尼说。

“是不是要清洗?”杰克问。

“当然要清洗,”达勒尼说,“除此以外,我们还要让机器开一会儿,以便确保运转正常。接着我们腾空机器,擦洗干净。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东西都是在同一个地点进行清洗.是吗?”杰克问。

“是的。”达勒尼说,“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小储藏室里,那儿有一个水槽。增湿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准,”杰克说道,“要是有问题,我会让您或者齐默曼女士知道的。”

“谢谢。”达勒尼说。

杰克挂断电话,他用胳膊夹住听筒,找出格洛瑞亚-赫南德斯的电话号码。他接了按那几个数字,等对方来接。接电话的男人只会讲西班牙语。杰克拼命挤出几个零碎的短语,那人要杰克等着。

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来接了电话。杰克猜出他就是胡安。他问那孩子,可不可以和他母亲通话。

“她病得厉害,”胡安说,“她咳得很凶,呼吸都困难。”

“她有没有给医院打电话,就像我劝的那样?”杰克问。

“没有。她没打电话,”胡安说道,“她说不想麻烦任何人。”

“我马上叫辆救护车来接她,”杰克毫不迟疑地说,“你叫她挺住,ok?”

“ok。”胡安回答。

“对了,你可不可以问她一个问题,”杰克说,“你问问,她昨晚清洗过增湿器没有?你知道什么叫增湿器,是吗?”

“是的,我知道,”胡安说,“等一下。”

杰克焦躁不安地等着,手指在克文-卡彭特的病历上不住地敲。他又多了一分愧疚感,照道理,他本来可以照自己为格洛瑞亚提出的建议那样,打电话告诉齐默曼的。

胡安回来了。

“她说谢谢你叫救护车,”胡安说道,“她自己不敢叫车,因为美利坚保健不肯付钱,除非医生同意。”

“增湿器的事怎么样?”杰克问。

“是的,她说她清洗了两三个。具体数目记不清了。”

杰克挂断与赫南德斯家的小男孩的电话,拨通911,要他们派一辆救护车到赫南德斯的住处来。他告诉调度员,通知急诊室,这是一宗传染病例.他们最低限度也得戴上面罩。他还告诉她说,病人应当送往曼哈顿总院,不能送错地方。

杰克越来越兴奋,又给凯西-迈克拜恩打电话。这么晚了,他不敢奢望还能找到她,但他确实又惊又喜,她还在办公室。杰克一说到她六点多了还在忙公务,凯西便说她大概还得呆一些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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