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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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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预约吗?”

“没有。”玛丽莎坦白地说。“不过,告诉他我是因医生行动大会的紧急情况而来,我想他会见我的。”

玛丽莎听到门又关上了。那束强光照得大部分街道亮如白昼。几分钟后,门重新开了。

“医生请你进来。”然后是铁门缺少润滑油的吱扭声。

玛丽莎走进去,脱离了那道强光,感到舒服了一点。那个穿着黑色仆佣服的女人关了门,向她走来。

“请跟我来。”

玛丽莎被带过一个下有大理石地面,上有校形吊灯的门厅,沿着一条短廊,来到四墙嵌板的书斋。

“请在这儿稍候。”女仆说。“医生马上就来。”

玛丽莎环顾四周,家具都是古董,排列有致。三面是齐顶的书架。

“对不起,让你久候了。”一个圆润的声音说。

玛丽莎转身,看见卡拉斯医生一张胖脸,肉多得起了深深的折皱。他伸手示意玛丽莎入座,手掌出奇的大而方正。有如美墨边境的季节劳工。坐下之后,她看得更清楚了。他的眼睛是聪明善良之辈所有,叫她联想起她的几个内科教授。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跟那样的一个医生行动大会搅在一起!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她开口说道。

“没关系。”卡拉斯医生说。“我也还在看书。有何贵干呢?”

玛丽莎倾身向前,注意着他的表情。“我是玛丽莎-布卢门撒尔。”

片刻停顿。卡拉斯在等玛丽莎说下去,他的脸色没有变化。他如不是演技高明,便是真的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是疾病防治中心的流行病调查员。”玛丽莎接着补充说。他微微地眯起眼。

“我的仆人说你来谈医生行动大会的。”卡拉斯医生说,口气中已无好客之味了。

“是的。”玛丽莎说。“我大约先得问一句,你注意到医生行动大会做了什么叫cdc关心的事吗?”

这一次卡拉斯的双腭收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随即又改了主意。玛丽莎不动声色,一副不管等多久都不在乎的模样。

卡拉斯医生终于咳了一声,说:“医生行动大会想拯救美国医务界于试图破坏它的经济势力之中。这是其一贯宗曰。

“高尚的宗旨。”玛丽莎说。“但它是怎样贯彻此一宗旨的呢?”

“支持负责和实际的立法。”卡拉斯医生说。他站起身来,像是躲避玛丽莎的注视。“医生行动大会提供了让更多的保守力量发挥影响的机会。目前医疗业如江河日下,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他走到壁炉前,整个脸隐于阴影之中。

“不幸的是,医生行动大会所做的不仅仅是赞助立法。”玛丽莎说。“这便是疾病防治中心所关心的。”

“我看我们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了。”卡拉斯医生说。“对不起,我……”

“我认为医生行动大会对艾伯拉暴发负有责任。”玛丽莎脱口而出道,同时也站了起来。“你们错误地以为在医疗保健组织中传播疾病会有助于你们的事业。”

“荒唐透顶!”卡拉斯医生说。

“完全同意。”玛丽莎说。“但是我有文件证明你和医生行动大会的其他官员跟乔治亚州格雷森的专业实验室有关。而他们最近购置了处理那种病毒的设备。我甚至还拥有一支给索引病例注射病毒的接种枪呢!”

“你给我出去!”卡拉斯医生命令道。

“我乐意遵命。”玛丽莎说。“不过我先得告诉你,我将遍访所有医生行动大会的官员。我不相信他们都赞成这个愚蠢的阴谋。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你这样一个医生,任何医生,能够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玛丽莎故作镇静地向外走去。卡拉斯没有从火炉边移动。“很荣幸能见到你。”玛丽莎说。“如果我惹恼了你,请原谅。但是我确信,我将去见的官员中总会有人愿意帮助阻止这种恐怖行动的。比方说,充当政府的证人。我希望你就能这么做。晚安,卡拉斯医生。”

玛丽莎迫使自己慢慢地走完过道,来到门厅。万一她失算,卡拉斯追上来怎么办?幸好女仆出现了,领她出了门。一出那道强光照射的范围,她就撒腿狂奔起来。

卡拉斯医生仁立良久。真是恶梦成真!他楼上有一支手枪。是自杀呢,还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委托他办理自首作证以求宽大处理的事宜呢?他其实并不懂那样做的结果。

瘫痪过后恐惧又生。他奔向书桌,翻开通讯录,找出一个号码,向亚特兰大挂了长途。

电话响了十多次才有人接。乔舒亚-杰克逊柔和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问是谁打的电话。

“杰克-卡拉斯。”近乎疯狂的卡拉斯医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发誓说除了洛杉矶的暴发之外,医生行动大会跟艾伯拉没有关系,以后的暴发皆是意外地由最初的病人传播的。乔舒亚,这可关系你的名誉哪。”

“冷静。”杰克逊说。“控制你自己。”

“玛丽莎-布卢门撒尔是什么人?”卡拉斯问,嗓门低了点。

“这就对了。”杰克逊说。“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因为那个女人刚刚打上门来,斥责我和医生行动大会制造了所有的艾伯拉暴发。”

“她还在吗?”

“不在,走了。”卡拉斯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cdc的流行病学家。真算她福大命大。不过别担心,赫伯林正在处理她。”

“这件事变成一场恶梦了。”卡拉斯说。“你应该记得,当初我是连使用流感病毒都反对的。”

“那个布卢门撒尔要你怎么样?”杰克逊问。

“她想吓死我。”卡拉斯说。“她他妈的还真做到了。她说拿到了医生行动大会所有官员的姓名地址,将挨个登门拜访。”

“她说了下一个去谁家吗?”

“当然没说。她可不蠢。”卡拉斯说。“相反还绝顶聪明呢。她玩弄我就像玩弄一架调理好了的机器人。要是她真见了所有的人,总有一个会倒戈的。记得旧金山的蒂尔门吗?他当初反对这个计划比我还坚决。”

“请放心吧。”杰克逊鼓励地说。“我理解你为何如此生气。不过让我提醒你,不存在可以指控我们的真正证据。为防万一,赫伯林已清除了实验室,只留下细菌实验设备。我还要告诉他,那个姑娘要走访其他官员。这会促他更上劲的。同时我们还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以防她接近蒂尔门。”

卡拉斯挂上电话,焦躁稍缓。但是当他起身关台灯时,还是决定第二天早上给律师挂个电话。问一声自首作证的手续总是无害的。

计程车沙沙地驶过特里博罗桥。玛丽莎被曼哈顿的夜景迷住了。远远看去,参差的城市轮廓美奂美轮。但是它很快落在后面,一会儿就消失了。来到长岛高速公路下坡的路段,玛丽莎逼自己收回目光,转到早已从手提包里取了出来的医生行动大会官员的姓名地址单上。高速公路两旁的路灯一盏盏飞快地晃过,名字很难看清。

拜访了卡拉斯之后该去见谁并无逻辑可循。住得最近的当然最容易去,但对她的追捕者来说也可能最易想到,因此也最危险。为安全起见,她决定去拜访住得最远的,旧金山的辛克莱-蒂尔门医生。

玛丽莎倾身向前,告诉司机去肯尼迪机场,不去拉瓜地亚机场了。司机问哪家航空公司候机厅,她随意选了联合航空。如果他们的夜航班机满座,她总还可以去其他公司的。

夜晚这个时分,候机厅里冷冷清清。玛丽莎很快就办完手续。她庆幸搭上方便的班机,中途只在芝加哥停一次。她用的是现钱和又一个假名。在书报摊上买了些读物,走向登机门,她决定利用起飞前的片刻给拉尔夫打个电话。不出所料,拉尔夫很生气她隔这么久才打电话。不过一听她在飞机场立刻就转怒为喜了。

“如果你正要回来,”他说。“我就再最后原谅你一次。”

玛丽莎斟酌着词句。“我也想今晚就见到你,可是……”

“别告诉我你不来。”拉尔夫说,佯装生气以掩饰失望。“我排好了你明天中午见麦奎林律师。你不是希望早点见他吗?”

“不得不推迟了。”玛丽莎说。“又有新的情况,我不得不去一次旧金山,就一两天。我只是不便现在解释详情。”

“玛丽莎,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拉尔夫绝望地说。“从你的片言只字里我也明白无误地觉得你得回来见律师。然后如果麦奎林同意,你再去加州也不迟嘛。”

“拉尔夫,我知道你在替我担忧。你的关心给了我很大安慰。但是不会再有意外了。我现在要去做的事只会使我跟麦奎林交涉更容易。相信我好了。”

“我不能。”拉尔夫说。“你现在有点不可理喻了。”

“开始登机了。”玛丽莎说。“我会尽早跟你打电话。”

放下听筒,玛丽莎叹了口气。他虽然算不上天下最浪漫的男人,但无疑是敏感而体贴的。

艾尔喝令杰克闭嘴,他忍受不了这家伙的唠叨。不是棒球就是赛马,没完没了。比乔治长久的沉默糟多了。

他跟杰克正坐在计程车里。乔治还等在埃塞克斯饭店的大厅里。艾尔本能地觉得事情又坏了。他追随那辆大轿车一直到索霍区的一家餐馆。可是他看着上了车的那个女子却没有下来。他回到埃塞克斯饭店,让杰克去查肯德里克小姐是否还住在这儿。回答说是,但艾尔走过那间房间时却看见工人正在清扫。更糟的是他被饭店的便衣警卫撞上了,硬说他是姑娘的男友,劝他最好离她远远的。就是傻瓜也该闻出味道不对来了。他的职业本能告诉他,那个姑娘已经开溜。再等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你真的不想在今天贝尔蒙马赛上的四号马身上下一点注吗?”杰克问。

艾尔正想在杰克的脑壳上凿几个爆栗,这时身上的呼叫机响了。他把手伸到夹克里关了它,咒了一句。他知道是谁在呼他。

“待在这儿。”他粗暴地说,下了车,跑到对面广场旅馆一楼,用公用电话打给赫伯林。

赫伯林毫不客气,轻蔑地说:“我的上帝,那个女的才一百磅呀!又不是叫你去干掉阮波1。医生行动大会付你们这帮家伙千把元钱一天不是太冤枉了吗?”

1阮波,美国电影《第一滴血》中的男主角,由斯泰龙扮演,体格健壮,勇猛无比。

“这女人命大。”艾尔说。他只得忍气吞声,尽管也有限度。

“我可不吃这一套。”赫伯林说。“告诉我,你知道她眼下在哪儿吗?”

“我不敢肯定。”艾尔坦白说。

“这么说她从你眼皮底下溜掉了-!”赫伯林刺了一句。“好吧,我来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她去见了卡拉斯医生,吓了他半死。现在她恐怕去见其他医生行动大会的官员了。他们当中蒂尔门医生最不可靠。所以,我来负责别人,你和你的手下马上动身去旧金山,查实她是不是在那儿。不管用什么办法,千万别让她接近蒂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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