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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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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霍恩继续在主街上走着,信步走进了哈里森的药店。药剂师哈利-斯特罗姆贝尔是卡尔霍恩以前在军队中的同事,温德尔-斯特罗姆贝尔的兄弟。

哈利也像简一样聪明,很清楚卡尔霍恩这次查访的性质,但他考虑得更周到,甚至在卡尔霍恩的名单中补充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新英格兰衣架公司的老板内德-班克斯、哈罗德-特雷纳和医院的新院长海伦-比顿。

“你为什么会讨厌他?”卡尔霍恩问道。

“那是个人恩怨,”哈利说,“霍奇斯缺乏起码的社会公德。”哈利解释说他本来在医院有个分药店,可有一天,在没有得到任何说明和通知的情况下,霍奇斯把他撵了出来。

“我知道医院在扩大,有自己的外销药店是很自然的,”哈利说,“我可以理解这一点,但是丹尼斯-霍奇斯这样处理真是太过分,太粗暴了。”

告别哈利,卡尔霍恩不禁思忖,这份名单不知还得增加多少人,他才可以推理出重大的嫌疑犯。他已有将近25个人了,而在巴特莱特还有几个人需要接触,然后这张名单才能告成。

由于多数商店晚上要关门,卡尔霍恩只好穿过大街,直奔铁马酒店而去。这里有着他许多美好甜蜜的回忆。在许多特殊场合,比如庆祝结婚和过生日,他妻子最喜欢来这里吃晚饭。

卡尔霍恩一进门,酒吧招待卡尔顿-哈里斯就认出了他。卡尔霍恩刚走到吧台前,一杯野火鸡牌啤酒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卡尔顿也为自己斟上半杯生啤酒,两位老朋友相互碰杯,亲切地问候起来。

“近来有什么有趣的案子吗?”卡尔顿干完剩下的少许啤酒后问道。

“我想是有。”卡尔霍恩回答说,上身朝吧台前斜凑过去。卡尔顿也本能地靠拢上来。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上床休息,安吉拉还是没有和戴维说一句话,也没有正眼看过他。戴维猜想她还在为地下室里万圣节魔鬼面具的恶作剧而恼怒。他感觉空气太沉闷,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

“我知道你还在气恼尼琪和我惊吓你的事,”他说,“让我们谈谈好吗?”

“你说我在生气?”安吉拉假装不知地问。

“听我说,安吉拉,”戴维说,“尼琪睡觉之后,你一直对我不理不睬。”

“我认为你这样做令我大失望,你本来就了解我对那具尸体是多么地担忧,我原以为你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我已经道过歉了,”戴维辩解说,“我至今不能相信你看见我们时居然没有发笑。我从未想到你会吓成那个样子。而且这不只是一次玩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使尼琪开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吉拉怀疑地问。

“因为她经常做噩梦,我想增加一点幽默以便打消她的恐惧心理,哄她到地下室嬉耍一下而不感到害怕。实际也确实起到了这种作用,她是那样专注地去恐吓你而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你至少应先提醒我一声。”安吉拉不满地说。

“我没有想到有这种必要,就如我刚才讲的,我从没想到过你会上当受骗。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吸引尼琪参加。”

安吉拉注视着丈夫。她能明白他的懊悔心情和真挚的感情。一时间,她突然为自己的上当感到有些难堪而忘记了气愤。她放下牙刷,走到戴维面前,拥抱了他一下。“请原谅我的不理智,”她说,“我想我是太紧张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戴维回应道,“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你可以装出不知道。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最近心里也很乱,也很紧张。玛丽-安-希勒的病情没有好转,她快要死了,我刚知道的。”

“好啦,”安吉拉安慰他说,“那也说不定啊。”

“我也搞不清楚,”戴维说,“来,上床休息吧。”他们洗漱完毕之后,戴维把教授从波士顿赶到医院也同样无计可施的情况告诉了安吉拉。

“你是不是更发愁了?”安吉拉问道。

“是的,”戴维说,“今天早上四点钟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我一直在想我可能忽略了病人的某些情况。他们也许感染上了某种不知名的病毒,但是我感到束手无策。想到每次我安排实验室检验或者会诊时,都会受到凯利和佛蒙特综合医疗站的阻挠,心里就很沮丧。更糟的是,每天都不得不为完成日常的看病计划而忙得不可开交。”

“你的意思是说要看更多的病人?”安吉拉问道。他们从盥洗间走进卧室。

戴维点点头。“凯利通过佛蒙特综合医疗站给我施加了更大的压力,”他说,“我讨厌服从那样的命令,那将意味着我不得不回避同病人的交流和回答他们的问题。欺骗病人是容易办到的事情,可是我不愿意那样做。我担心病人会知道自己正受到欺骗。要想做出正确的诊断,你必须花上一定时间同病人接触,使他们自动谈出自己的看法,这样你才能得到大量关键性的线索。”

“我有话要坦白,”安吉拉突然说道。

“你在说什么?”戴维一边上床,一边问道。

“今天我做了一件事,本也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的。”安吉拉说。

“什么事?”他问道。

安吉拉钻进被子,把自己去拉特兰雇用菲尔-卡尔霍恩调查霍奇斯谋杀案的事情告诉了戴维。

戴维盯着她片刻无语,然后背过头去。安吉拉明白他在生气。

“至少我接受了你的劝告没有亲自去调查这桩危险的案件,”安吉拉解释说,“现在我们有一位专业人员在办理这件事。”

“这人是职业侦探?”戴维转过头来盯着安吉拉问。

“他是一名退了休的州警官。”

“我希望你对霍奇斯事件要有理智,”戴维说,“你雇用私人侦探有些太热心,会白白把钱扔掉。”

“这事如果对我很重要就不会是把钱扔掉,”安吉拉反驳说,“而且如果你还希望我能继续生活在这座房子里,那对你也是重要的。”

戴维叹了口气,关灭他床边的灯,转身背对着安吉拉。

她知道自己事先应该把雇侦探的事告诉他。她也叹了口气,伸手去关床头灯。也许处理这事的方式欠妥,但她坚信雇用卡尔霍恩是一个好主意。

灯刚刚被熄掉,他们就听见几声沉重的咚咚声,接着是拉斯蒂的吠声。

安吉拉连忙打开灯跳下床,戴维跟随其后。他们抓起睡袍走到过道。戴维打开过道的灯,拉斯蒂正站在楼梯口望着黑暗的一楼,一面凶猛的狂吠着。

安吉拉悄声说道:“你有没有检查过前门是不是锁上了?”

“锁上了。”戴维走下过道,轻轻拍了拍拉斯蒂的头。“怎么回事,大家伙?”

拉斯蒂跑下楼,开始冲前门狂叫。戴维跟在后面;安吉拉站在楼梯口朝下面观望。

戴维打开前门的锁。

“当心。”安吉拉提醒说。

“你何不戴上万圣节魔鬼面具,”戴维对安吉拉说,“让我们好好吓吓这人。”

“别开玩笑,”安吉拉说,“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

戴维走出门廊,手中牵着拉斯蒂的颈圈。黑色夜空中繁星闪烁,弦月的清光洒在地上,照亮了道路,但没有任何可疑的形迹。

“过来,拉斯蒂。”戴维拉着狗转身回屋,突然发现门楣上钉着一张打印的字条。他急忙扯下来观看,上面写着:“别管闲事,忘掉霍奇斯。”

戴维锁好大门,登上楼梯,将字条递给安吉拉看。她跟在戴维后面走进卧室。

“我要把它交给警察局。”安吉拉说。

“见鬼,这可能就是他们干的。”戴维说道。他爬上床,钻进被子,关上灯。安吉拉也躺了下来。拉斯蒂跑回尼琪的房间,尼琪还在酣睡未醒。

“现在我睡不着了。”戴维抱怨地说。

“我也是。”安吉拉说。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卧室的宁静,他俩同时跳了起来。戴维抓起电话,安吉拉打开电灯,注视着丈夫。他的面容变得阴沉起来,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玛丽-安-希勒痉挛发作死了,”他用一只手捂着脸和眼睛悲伤地说,“我告诉过你迟早会发生的。”安吉拉移近身子用手臂搂住他。她知道他在无声地哭泣。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改变。”他边说边擦眼睛,然后开始穿衣服。

安吉拉陪着戴维走到后门。她送他离开后又将门锁好,注视着沃尔沃汽车尾灯的光亮渐渐消失在车道上。

从沾泥物品存放间走进厨房,安吉拉脑海中仍然浮现出那阴森可怖的鲁米那荧光。她一阵战栗。在这漆黑的夜晚,她可不喜欢身边没有戴维的陪伴,一个人待在这幢巨大的老房子里面。

来到医院,戴维第一次见到玛丽-安的丈夫唐纳德。唐纳德和他的幼子马特及玛丽-安的双亲正在特护部对面的病人休息室里轻声交谈着和相互安慰着。他们像克莱伯家和塔洛家一样,都对戴维的工作表示了感谢。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过一句怨言或说过一句坏话。

“她活的时间比米斯里奇医生估计的长得多。”唐纳德说。他眼圈发红,头发蓬乱,好似刚睡觉起床一样。“她甚至还回图书馆继续工作了一段时问。”

戴维同情这个不幸的家庭,告诉了他们想知道的一切情况:她活着时没有痛苦。但戴维不得不承认他还不清楚引起她痉挛的原因。

“你没料到会发生痉挛?”唐纳德问道。

“根本没有,”戴维说,“特别是由于她的磁共振成像检查结果很正常。”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点头,仿佛他们都理解似的。接着由于一时的冲动,戴维又违反了凯利的命令,问起玛丽的家人是否同意作尸体解剖检查。他解释说那样可能获得许多问题的答案。

“我说不清。”唐纳德说,转过头看着他岳父母。他们也同样拿不定主意。

“你们今天可以考虑一下,”戴维提议说,“我们将遗体保存在这里。”

离开特护部,戴维感到无精打采。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灯光昏暗的二楼护理站。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他想让其他事情排遣心内的郁闷,顺手拿起了乔纳森-埃金斯的病历。他正在翻看时,一名夜班护士告诉他说埃金斯先生正醒着看电视呢。戴维朝病房走去,朝里面探头看去。

“一切还好吗?”戴维问道。

“多么负责的医生啊,”乔纳森满面微笑着说,“你一定是住在医院里啦。”

“你的心脏监测器工作正常吗?”戴维又问。

“很正常,”乔纳森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

“也许今天,”戴维说,“我看到他们更换了你的病床。”

“是的,”乔纳森说,“那张旧床他们好像没法修好。谢谢你及早通知了他们,他们对我们意见是充耳不闻的。”

“这没什么,”戴维说,“好了,明天再见。”

戴维离开医院,坐进汽车里。他发动了马达,但没有启动。他没想到自己一周之内竟出现了三次病人死亡事故,而其他医生的病人却健康地活着。他禁不住对自己的医疗能力产生了疑问,怀疑自己能否当一名医生。如果换成别的医生,可能那三位病人还依然健在呢。

他知道自己不能整夜坐在医院的停车场内,便启动汽车朝家驶去。他吃惊地看见客厅里还亮着灯光。等到他停稳车下来时,安吉拉已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本医学杂志。

“你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同时在戴维身后锁上了门。

“我很好,”戴维说,“你为什么还没有睡觉?”他脱下外衣,示意让安吉拉在他前面走进厨房去。

“没办法,你不在时我睡不着,”安吉拉穿过厨房走到过道时回过头说道,“看过门上的字条之后我更睡不着了。我一直在想,如果你非要像这样深夜去医院的话,我想在家里最好有一支枪防身才行。”

戴维伸手拉住安吉拉。“我们家里不需要枪,”他说,“你我都知道那些有孩子的家中因枪支发生过多少事故。”

“那种情况不包括只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的医生家庭,”安吉拉反驳说,“另外,我会负责让尼琪了解枪支的性质及其潜在的危险的。”

戴维松开妻子上楼去。“我没有精力也没有精神同你辩论。”

“那很好。”安吉拉赶上他答道。

上楼后,戴维决定再冲个淋浴。当他回到卧室时,安吉拉正在读她的病理学杂志。她同他一样毫无睡意。

“昨天晚饭后你说过你要帮助我,”戴维说,“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安吉拉回答说。

“你可以如愿以偿。”戴维说,“一小时前,我问过希勒的家人同不同意作尸体解剖检查,他们说晚上考虑一下,明天答复我。”

“可惜,那不由死者的家人决定,”安吉拉说,“医院不为佛蒙特综合医疗站的病人做解剖检查。”

“但我另有主意,”戴维说,“你可以自己做。”

安吉拉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大概能行,”她说,“明天是星期天,除非有紧急医疗试验,一般实验室不会有人使用。”

“这正是我的想法。”

“我明天同你一道去医院跟那家人谈谈。”安吉拉兴奋地说道。

“谢谢你,”戴维说,“假如你能发现她死亡的具体原因,那会让我精神上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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