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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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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厨房里,中国厨师吴章正独自嘟囔不休。他今年61岁,喜爱掌厨,自认为是香港的一流厨子。事实确乎如此,正是吴章集粤、川、京菜系之长,烧出风味独具的佳肴,才使翡翠宫美名远播。

服务生递给吴章一份刚点的菜单,他瞧了一眼,耸耸肩,朝大冷藏室走去,想取一些早就包好的汤圆。让他恼火的是里面居然没有汤圆。难道已经用完了?吴章不由得心里责备助手林鲍比,一定是他下午忘了再包一些了。

“鲍比!”他喊道,这孩子也许是在储藏室里。“鲍比!”他又喊了一声,接着砰地关上冰室,走出厨房。

储藏室紧挨着厨房,隔音特好,一点儿也听不见前面餐厅传来的喧闹声。吴章心想,如果鲍比要在这里歇会儿,他不会责怪他的。他走进这间堆满瓶瓶罐罐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这倒有些怪了。他敢肯定鲍比在这里,他打开灯,除了箱盒瓶罐,什么也没有。“鲍比,你到底在哪里?”吴章用广东话问道。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鲍比的网球鞋。

林鲍比一动不动地躺在两撂纸箱中间,吴章弯下腰细细察看:“鲍比——”

吴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被什么东西击倒的。他只感到脖子后遭受闪电般的一击,立即不省人事。

劈断吴章脖子的是一只长满老茧的手。它的主人长相非同一般,即便是在人口稠密的香港也属罕见。他是华人,却长着一头白发,皮肤苍白,几乎带些粉红,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后面的一双眼睛是晶蓝色的。他看上去约摸30岁,身材魁梧,像个举重运动员。

这个洋白人面对地上的两具尸体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尸体挪到屋里唯一的舷窗下。他打开舷窗,探出身子,但见水面上有一叶小舟,小舟上有两个人影。不一会,那小舟靠在画舫边上,轻轻地晃悠着。洋白人松开肩上的一盘绳索,将一端抛出窗外,然后他用脚顶住窗下的船壁,稳住身体,紧紧抓住绳索,小舟上的一位接住抛出舷窗的绳索,沿着绳子迅速朝窗口攀登。那强壮的洋白人足以支撑绳索与悬在上面的人的重量。

那个身影很快攀到窗口,钻进来落在地板上。来人也是一头白发,浅色皮肤,戴着墨镜,也是30岁左右。第一个洋白人将绳索牢牢系在了柱子上,第二个洋白人则打开驮着的背包,拿出一些仪器,着手干活。

就在这时,餐厅里的盖伊示意乐队停止演奏,开始讲话。

“各位朋友,很遗憾,我总是不能及时嘉奖。借此良机,我为自己的疏忽谨表歉意!任何一位为我和欧亚公司工作的人都应该得到表彰。我想让各位知道,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正因为你们,欧亚公司才能在远东的航运贸易业中名列前茅。当然这需要有人具备高超的管理才能和领导能力,坚韧不拔地引导欧亚公司这艘巨轮经历急流险滩。30年来,这个人一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激励我们奋勇向前。”盖伊将目光投向约翰·泰斯蒙德,继续说道:“约翰,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父执,甚至是再生父亲。”

泰斯蒙德满面笑容,不好意思地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他比萨克雷年长18岁左右,与萨克雷不一样,他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直到50年代初才移居香港。

萨克雷继续往下说:“如果有人应该被授予最佳服务奖的话,此人就是约翰·泰斯蒙德。我和大家一样会想念他!6月底他就要离开我们了。约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害怕7月1日共产党来了夺走你的健康?”

全场大笑,报以热烈掌声。

萨克雷接着说:“长话短说,请允许我将这枚奖章献给你,上面写的是‘授予约翰·泰斯蒙德,为表彰他30年来对欧亚公司作出的杰出贡献’。”

泰斯蒙德离开座位,朝讲台走去,掌声更热烈了。两人热烈握手,然后泰斯蒙德转向大家,对着麦克风说起来。

“谢谢各位,这是美妙的30年。承蒙欧亚公司厚待,承蒙香港厚待。虽然我不知道7月1日后香港的前景如何,但我可以肯定……”泰斯蒙德犹豫片刻,好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生意照做不误。”

在场的人都知道从7月1日起,英国将不再拥有香港政权。7月1日零时,整个殖民地都要移交给中华人民共和国。尽管中央政府保证香港将保持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至少50年不变,但没人能确信这一点。

“我祝大家万事如意!”泰斯蒙德接着说,“再次感谢各位,感谢我的好朋友盖伊·萨克雷,他才是欧亚公司的真正掌舵人,特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两人在一片掌声中再次握手。盖伊示意乐队继续演奏,餐厅里回响着格伦·比勒的欢快旋律《费城六万五》。

盖伊陪泰斯蒙德回到餐桌边。“约翰,真对不起,我得先回中环。我想明天能在办公室见面吧?”

“这么快就走?什么事情这么急?”

“有些要紧公务急待处理。嗯……你好好享受一番,我会同你细聊的。”

“盖伊,等等,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这你知道。”

“现在不行,约翰,我们明天到办公室再谈,行吗?”

盖伊说罢就走开了,约翰关切地目送他的朋友离开餐厅。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董事会其他成员得悉他前两天刚得知的秘密,肯定要炸翻天。他弄不懂盖伊·萨克雷为什么若无其事。

盖伊·萨克雷步出餐厅,登上甲板,钻进一艘小型交通艇,交通艇飞快地将他带到岸边,他的私人轿车正等在那里。转瞬间,轿车驶入五光十色、高楼林立的港岛北区。

就在这时,那两个洋白人也完成了他们的工作。第一个洋白人从储藏室的舷窗里钻了出来,顺着绳索下滑,落在等候的那条小船上,他的兄弟也如法炮制。须臾,小船朝200米开外停泊着的游艇划去。小船上的第三个人,也就是划船的那位,同样长着一头白发,粉色皮肤,戴着墨镜。这洋白人三胞胎,以怪异与凶险闻名远东。

不多不少,15分钟后,随着一声爆炸,翡翠宫一片火光,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餐厅,舞池陷了下去。对已坠入死亡深渊的人们来说,此时此刻还不如即刻毙命更好些,那些身上还没烧着的人们豕突狼奔,但最终都落水溺死。仅仅20分钟,整个建筑轰然倒塌,无人生还,包括约翰·泰斯蒙德以及欧亚公司董事会全体成员。

1997年6月21日上午11点55分,西澳大利亚。

大约是詹姆斯·邦德在由牙买加金斯顿飞往伦敦的夜班飞机上进入梦乡的同时,太阳正洒在澳大利亚内陆。当地的一个土著男孩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伙白人心里还发毛,他常在这一带沙漠采集一种叫做可拉甬的食用植物。那伙人开着四轮驱动车来到这片荒原,男孩子实际上分不清四轮驱动车与一般汽车的区别。

男孩子的家就在一公里之外的栖息地,从他记事起就一直住在那里。他知道再往南,走上一天,就是白人住的城镇。往东走就靠近神秘的乌鲁拉,那是沙漠里由整块岩石组成的大山包,白人称之为“艾尔斯石”,白人在那里侵占了更多土著人的土地。

那天一早,那帮白人分坐两辆汽车来了,他们待了有一个小时,挖地三尺,埋入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走开,朝南面日人居住区的方向驶去。他们走后三个小时,男孩子想到这里来看看。

白人挖了个两米见方的坑,翻起的新土在阳光下已经发硬。男孩子很好奇,他想知道白人在这里埋下什么玩意儿,但他也很害怕。他知道如果被白人发现,他就会有大麻烦。不过眼下周遭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他本该去抓一只蜥蜴作晚餐,但他太想弄清楚那里面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如果男孩子戴着表的话,正好是中午12点整,一个火球在他面前炸开了。

发生在西澳大利亚累奥诺腊北面300公里处的核爆炸使全世界莫名震惊。后来测定,这个核装置的威力大约是那颗摧毁广岛的原子弹的四分之三,相当于300吨梯恩梯炸药,爆炸覆盖了大约五平方公里面积,这当然是毁灭性的,但从今天的标准看,还是比较原始的。然而不管怎样,如果爆炸区域有一座城市的话,它已荡然无存。

几个小时后,联合国举行了紧急会议,但除了超级大国之间的争吵之外,一无所获。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澳大利亚的官员们也茫然无知。现场调查除了知道那是一颗“土制”原子弹外,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庆幸爆炸发生在内陆沙漠地区,估计没有任何伤亡。

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核爆炸发生在澳大利亚。它十有八九是一次核试验,表明澳大利亚有一伙人——不管他们是外国势力还是国内的恐怖分子——已经拥有了初级核武器。

澳大利亚、美国、俄罗斯和英国联手调查这次核爆炸,寻找答案。他们也期望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或进行讹诈,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当詹姆斯·邦德在伦敦时间当天一早抵达伦敦时,那次核爆炸依然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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