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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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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去哪里?」

大清早,四个大男人前脚刚跨出旅馆门口,后头有个俏丽的纤姿立刻追上来。www.xiashucom.com

她的脸一暴露在众人眼前,关城低咒一声,忙不迭将她按进怀里。

四个人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看见,连忙拥着她再回到二楼房间。

「该死,-不能这样出去。」关城盯住妻子。

「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她还以为自己沾到脏东西没洗干净。

「哪里都不对!」三个男人异口同声。

她的樱唇纷嫣红软,明眸漾着水光,肌肤白晰得犹如百合花瓣,一副出水芙蓉的美态,剪短头发有什么用?骗得倒人才有鬼!

「我来想想办法。」

阿汤从他自己房里拿回一些简单的道具。

他先在她声带附近贴上一个贴片,如此她不必刻意装腔就能发出低沉的男音。为了掩饰贴片,他又帮她粘上落腮胡,再用一种淡墨色的水,将她两只露出来的手掌涂成古铜色。

于是,半个小时后,对街的酒吧里多了四条大汉,以及一个声音低沉、相貌威武的瘦小「男人」,坐在桌子旁等早餐送上来。

酒吧里的人超出她想象的多,位子几乎都坐满了,其中有七成是泰缅人士,其他三成则黄白黑人都有。

每个人都很专注于自己的食物,却又敏锐地在监测隔桌的举动,使得店内的气氛热络中蕴出几丝诡异。

须臾问,店主人端来五盘乌漆抹黑的食物,和一个消息。

「关,芮德昨天半夜进城了,人还在楼上睡觉,一会儿便下来。」

「知道了。」他点点头。

酒吧的二楼也是旅店,芮德习惯投宿在此处。

「芮德……唔,芮德是谁?」一开口冒出来的是陌生男音,她自己都吓一跳。

「逢卫那件案子的仲介人。」老尚低声回答。

四个大男人开始埋头苦吃。

巫晶媚拿起叉子戳戳一根疑似肉类制品的焦炭,不太确定应不应该把它塞进肚子里。再看看其他人,这些形状诡异的食物似乎一点都不会困扰他们。

「全吃下去!」关城低声命令。

「现在不吃,接下来不知道何时才有热食。」阿汤好心加一句。

「好……」她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咬了一小块。

原来是培根和煎蛋!她松了口气,其实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只是卖相看起来很可怕而已。

四个大男人唏哩呼噜就吃完了,她的盘子里还剩下一半,这时老板又端来五杯冷饮。

巫晶媚盯着那杯淡黄色的半透明液体,看起来……实在……很像……尿液!

四个男人若无其事地灌下去。她挣扎片刻,好吧!入境随俗。

啊,原来只是稀释过度的凤梨芒果汁,并不难喝,老板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弄得这么可怕呢?若让她在这里开一间咖啡屋,铁定会狂销热卖。

她才刚放下杯子,一阵香风突然掩过来。

「关。」

然后,一声甜腻的娇唤声,伴随着一道玲珑的倩影,跳上她老公的大腿,红唇热情如火地盖下去。

旁边三个男人拚命盯着空空的杯子,不敢看巫晶媚的表情。

「芮德,住手!」关城狼狈地推开她,再偷瞄妻子一眼。

她镇定如常。

「怎么了?对人家这么凶!」大美人上半身被推开了,下半身仍固执地盘坐在他大腿上。

原来鼎鼎大名的「芮德先生」是位美娇娘,很好,非常好!巫晶媚在大胡子底下甜甜一笑。

「这个人是谁?」芮德注意到他们的新成员。

「他是……呃,小巫,是我们的新同伴。」阿汤咳两声。

「你们又找了新人?」芮德千娇百媚地倚在关城胸前,「小巫,你的专长是什么?」

「专长?」巫晶媚的口气越冷静,她老公的背上冷汗就冒得越汹涌。

「例如大德力大如牛,逢卫专精电子机械,阿汤搜集情报无人能出其右,老尚打巷战是第一把交椅,关城啥都通一点,那你呢?」芮德感兴趣地问。

「我会烘培。」她淡淡回道。

「烘焙?」芮德楞了一下,转向关城。「你们特地找一个人负责刑求?」

「相信我,吃我烤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刑求!」巫晶媚的俏眸骤降到零下三十度。

「……所以,你们替自己找了一个厨师?」芮德茫然道。

「-那头有什么新消息快报告上来,别人的事不必管太多。」关城赶快在情况变调之前介入,把腿上的粘人精弄到旁边那张椅子去。

芮德不悦地-他一眼,从丰伟的胸前抽出一张薄纸。

「老尚要的山寨地形图,我已经帮你们弄来了。」

「谢谢,交给我就行了。」老尚主动去接,换来佳人一个白眼。

「我是递给你的吗?」

其他人看向关城。他如果敢当着老婆的面,接过其他女人「那个地方」抽出来的物事,准有好戏看。

「-可以走了。」关城理都不理。

「没良心的男人,亏我们以前那样好过……」芮德撅着唇,好哀怨地瞪睨他。

「那么久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他再瞄老婆一眼。

「讲这样!」芮德迅雷不及掩耳的坐回他大腿上。「也没多久以前,是去年发生的吧?」

「我去年人在非洲,见都没见过-!」关城紧急报告给旁边那个大胡子听。

「那就是前年-?总之有一次,我们俩一起顺着湄南河进入越南,你好不害臊,把人家压在船舷上,掀起人家的裙子就直接……」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连忙强调,用力向老婆大人点个头。

「十几年前啊?」巫晶媚愉悦地啜口果汁。

「明明是五年前的事,你这个坏蛋,吃干抹净就不认帐了。」芮德娇声抗议。

「十年前,我保证是十年前!」十年前他们还未相识,她不能现在翻他的旧帐!

芮德被他的撇清惹恼了。「让我想想我们那一次去越南做什么……好象是英国人的鼠疫菌被偷到亚洲的黑市贩卖,你们去把它追回来。汤,那一趟你屁股还中了一枪,你一定记得最清楚!我问你,这是哪一年的事?」

阿汤下意识回答:「一九九四……」

完了。关城的眼睛几乎将他凌迟成碎片。

他们是在同一年开始交往的。

巫晶媚平静地拿起刀叉,开始「锯」盘子里没吃完的培根。

叽、叽、叽——尖锐的拉割声让人牙根发酸。

「ok,那就是九年前!那又如何呢?-自己算算日子!」该死,他们当时根本还没结婚!而且才刚交往不久而已,他怎么知道自己几个月之后会娶她呢?

他以性命做担保,结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偷腥过!

「还敢说!你这个坏蛋!冷落了人家这么多年,还敢叫人家算日子!」芮德在他的腿上扭来扭去。

「-给我下去!」关城咬牙切齿地死瞪这株罂粟花。

「我吃饱了,我先回旅馆去。」巫晶媚放下刀叉,神色安详。

满桌男人却有一种天即将塌下来的恐怖感。风雨前的平静,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晶……小巫——」关城匆匆追上去。

三个男人满脸同情。老大,别怪我们!这次谁都帮不了你了!???

「我发誓那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们坐的那艘船都变成化石了!」

「『十几年前』变成『十年前』,『十年前』变成『九年前』!接下来呢?前年,去年,还是上个月?」骗子!大骗子!

「是这样的,两位……」阿汤清清喉咙。

「我们当时根本还没结婚,我怎么知道未来的老婆会是-?」

「你还说!你当时就已经把我……已经……反正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最清楚!」

「咳咳,我能不能插一句话?你们……」老尚也努力中。

「自从我们结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其他女人上过床!这样还不够忠实吗?」

「你骗过我多少次,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正在丛林里……」阿汤再接再厉。

「-若不相信我,去问阿汤他们!哪一次出完任务我不是急匆匆飞回家,我跟他们出去花天酒地过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当然帮你说话!就算你说自己是国际和平团的建筑师,他们也会承认自己是行销公关、地质学家跟苦力。」

「……我看我们还是分开来走好了。你走那头,你走这头,我走另一边。」老尚故作无事貌。

「所以-宁愿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昨夜还跟-同床共枕的丈夫?」

「我不管,回台湾之后,我要跟你离婚!」

轰!重话一出,世界顿时跌入无边静默。

阿汤陡然停下来,老尚撞上他,大德再撞上他们俩。三个人屏气凝神,不敢干扰前面那对冤家。

好消息是,他们总算安静下来了。

不知名的昆虫在丛林深处唧唧叫着。浓密的树荫完全阻隔了正午烈阳,却也让高湿度的热气散不出去。四十度高温缱绻着每根枝丫、每种生物,捆成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索。

鸟叫,兽跃,某处的风吹拂树梢。原始野林里,极端嘈杂,也极端安静。

离婚、离婚、离婚——致命的字眼在蓊林深处迥荡撞击。

关城大步迈回她身前,低眸逼视矮他大半截的小女人。他的神情近乎零度的冰冷,只有那双黑眸泄漏出他怒火高张。

「-再说一次。」

「我……我要跟你离婚。」赌气也需要勇气的。

他猛然把她扯进怀里,狠狠吻住她!

「嗯……唔……」她也发火了,偏偏挣脱不开他。

想扯他头发把他拉开,偏偏他的小平头太短了;想捏他让他叫痛,可是他的背肌硬得像石头一样,反而是她的纤纤手指绷痛了。想咬他欺人太甚的舌头,呃,那样太狠,算了!

她在他怀里气得蹦蹦跳,他索性大掌一捞,让她离开地球表面,只能无助地攀在他胸前,任他以唇舌欺陵。

「这个好看,这个好看。」

「皇后休夫记再度上演。」

「喝茶。」大德还传水壶。

喀嚓。

突然间,一个异响。

这个声音并不明显,尤其隐匿在各种虫鸣喧嚷中,四个男人却同时进入警戒状态。阿汤三人敛去轻松的笑容,关城立刻抬头,将她的脸按入怀,全身肌肉紧绷。她犹茫茫然搞不清楚状况。

她也听出来了。某个方位传来衣服摩擦过树叶的声音,但是背景音太过杂切,她无法分辨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九点钟方向。老尚指了指他们左方示意。

四个人互相点头,无声而敏捷地开始行动。

凭着默契,四人立刻分散到不同方位。关城抱着她,迅速来到一个中空腐朽的大树干前。

「我……」

「嘘。」他将她塞进树洞里,找来几片巨大的阔叶将洞口遮蔽。「我一会儿就回来!没听见我叫-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

「好。」她立刻点头。这种时候不是逞能的时机。

「这枝枪是自动连发,如果有人发现-,-不必特别瞄准,拿起来乱扫一通就是了。」

他飞快啄吻她一下,把最后一片阔叶掩上。

巫晶媚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但是直觉告诉她,他们四个人都消失了。

强出头只会替他们带来麻烦,目前她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分心的机率降到最小。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她几乎以为过去了一生一世,但瞄了下腕表,她才躲了十分钟不到。

树洞极端闷热,汗水沿着颈项滑进她的衣领,谢天谢地她没再粘上落腮胡,否则现在八成热昏了。

砰!突然的一记枪响让她全身一震。

她紧紧捂着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枪声听起来很远,却激起了一群受惊的鸟,劈劈啪啪的振翅声,尖鸣声,以及枝丫的——响,为接下来的激战揭开序幕。

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

各种枪械几乎是同时大作,而且各个方向都有,其间掺杂着人的惨叫。偶尔枪声停止,但闷叫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她紧紧抱着关城留给她的那枝枪,拚命祈祷。别怕,别怕,事情马上就结束了,关城马上就回来了,她只要再多躲一阵子……

「嘿!」一声近在咫尺的嚷叫突然扬起。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接着就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有一小群人来到树干前面了。他们会发现这棵树是中空的吗?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那几个人激烈地讨论起来,最后往树干后的丛林里移动过去。

前方再度杳无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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