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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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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耳其的落日并不如风景明信片上的壮观,高原的景色也没有旅游手册所形容的美丽。www.xiaoxiaocom.com

傍晚的市集即将收摊了,无论是兜售小贩或者主妇顾客,人人赶着完成交易,也好回家进行晚餐的准备。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过黄沙漫漫的街头,随时谨防着忽然窜出马路的儿童或摊贩。

在极度重男轻女的中东,街上忽然出现两个东方女人驾驶着吉普车,若想避免猜测的眼光,似乎是很困难的任务。

「咳咳,咳咳。」驾驶座旁的年轻丫头呛了一下,硬憋了半天的咳嗽终究按捺不下去。

「-的支气管又发病了。」宁馨的注意力稍稍离开路况,腾出手来拍抚青梅的背。

「没事、没事。」小女生拚命想掩饰。

宁馨的愧疚感立刻泛滥。土耳其东部的高原气候,实在不适合让呼吸系统敏感的小女生到此一游。

「青梅,我送-到机场好不好?」她暂待停下吉普车,温柔地拨弄青梅的刘海。

「不!小姐,青梅想一直跟着-,不要回台湾,也不要回上海?」小青梅急了,眼睛鼻子红成一团。

「告诉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姐』!」她下意识对这个充满回忆的称谓感到排斥。

「是,青梅以后不敢了。」小女生声音低低的,好委屈好可怜的样子。「小……呃,欧阳姊姊,求求-,让青梅跟着-好不好?」

宁馨又怜惜又头痛。她都自身难保了,哪裹顾得了小青梅?

形容她们俩目前的处境比「逃亡」更凄惨,决计不夸张。打从人境土耳其的那一刻起,她立即感到机场附近有几位不明人士对她们探头探脑。起初她还不以为意,直到三天前有人潜人她们房里,险险吓坏了独自留守在旅馆的小青梅,宁馨才感觉到事态重大。

起码「逃亡」还表示叛逃者了解自己应该闪躲的目标,而她连目前韩伟格派遣哪路人马来搜索她也莫宰羊。

「月梅,-仔细考虑清楚。」宁馨按捺下骚乱不安的情绪。「令尊、令堂应该很想念-,-还是尽快回上海老家吧!我不想把-牵扯进这些麻烦里。」

「他们才不会想我。」两泉热泪扑簌簌地淌了青梅满脸颊。「小姐,如果-硬要赶我回去……隔不了几个月,他们又会把我卖给别人,谁晓得我会不会有这一遭的好运气,碰上像-这么好的主子……」

「不会的,我给-一笔钱带回家去,-父母同兴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又卖掉-?」她虽然同情青梅,却也无可奈何。

「钱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青梅可怜兮兮地偷觑女主人。

讲不赢她?宁馨揉捏著作疼的额角。

「小姐,其实……」小丫头细声细气地,一面还偷偷瞄她脸色,随时准备好把诘题停住。「其实后头追踪我们的人好象不见了,我们可以再回台湾啊!」

「韩伟格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小青梅登时不敢作声。

冷冷的一句短语,道尽了两个人奔波一个多月的辛苦。

韩伟格的游戏规则明显改变了。现在换成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他要让她明白,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只要他心血来潮,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寻到她,一举成擒。

宁馨从来未曾怀疑过他的广大神通。

别忘了,一旦成为我的人,-一辈子也别想逃开,除非我容许。这句宿命性的低喃构筑了过去一个月的奔逃之旅。

原来她这些日子的自由也是他容许的,只有她傻傻地以为自己逃开了。

如今,韩伟格失去陪她玩捉迷藏的耐性,决定再度宠召她,提醒她自己不过是个囊中物。然而宁馨也拥有自己的主张,这一回,她决计不会再轻易地屈折自己。

「算了,我们走吧!」宁馨重新握住方向盘,懒得再浪费时间争论下去。

空气突然震荡起诡异的因子,牵动她脊骨的寒意。扭转车钥匙的纤手忽尔停顿住。

「小姐,-怎么不开车?…….那是什么?」青梅呆呆望着正前方。

军队!

六辆军用吉普车分成三排,端端整整地停守在前方五十公尺处,与她们对峙。

两人此刻的所在地位于一处败旧的小村落,高原大风一吹,两旁的民宅随待可能哗啦啦全倒,来上一个「strike」,栈破不堪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在这种喧乱落后的地区,倘若出现整齐的军用车拦阻在路中央,照理说应该会成为大伙儿争相走告的奇景。,

问题也就出在这裹!

十分钟前还闹烘烘的整条街,转眼间竟然变成死城了。街上瞧不见一个人、一只猫,所有门窗全部累累地拴上,即使政府发布的宵禁公告也收到不到如此迅速、完美的成效。而她们俩一个径儿说话争论,直到现在才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前正中央的吉普车缓缓驶向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停在她们十公星刖方。驾驶座旁跳下一位戎装军人。肩膀上的梅花告诉她们,他的军阶高达将军的地位。

「请问,哪一位是欧阳小姐?」士耳其腔调浓重的英语几乎让人听不懂。

一股无力感徙宁馨的脚趾蔓延到发梢。早就猜到,她们躲不过的!但是,她拒绝以畏缩的姿态示弱。即使沦为瓮中之-,也要保持-类专有的固执本色。

「我就是。」她冷冷地道。

「欧阳小姐,-好,敝人是亚维斯塔准将。」军人黝黑的圆脸堆出一副笑容。

乍听之下,亚维斯塔的军阶或许攀升到「准将」而已,然而凡是中东地区的军事圈的人都知道,他握有士耳其的主要军权,势权熏天,等于是士耳其实质上的统治者。

一抹淡然的苦笑浮上宁馨的唇角。如果韩伟格打算让两人的重逢令她印象深刻,那么,他的确成功了。

「韩伟格派你来的?」她毫不容情地展开攻击。

亚维斯塔的笑容微微抖动,差一点滑离他圆弧形的唇线。

「欧阳小姐,在下或许称不上举足轻重的大角色,在本国却占有一定的地位,即便是最

高元首也无法任意『派遣』我做任何事。」他阴沉的脸色很难看。

「省省吧!我们都知道,如果韩伟格策动他在土耳其的地下势力,贵国的经济体系会面临立即瓦解的恐慌。」宁馨的冷笑充满轻蔑与藐视。「是不是因为如此,堂堂的准将大人才心甘情愿为他拉皮条?」

「欧阳小姐,我很遗憾-不能以更圆滑的手腕来处理这个问题。」准将被她的抢白攻击得措手不及,他勉强从牙关裹迸出几句体面话。「既然如此,请勿怪我失礼。」

危险!宁馨脑中的警铃马上响起尖锐的呼哨。

无暇细想,她随手抓过青梅手中的提袋,猛然往亚维斯塔的脸上摔过去。

冷不防地,眼角余光突然瞄见有两道黑影从车后掩过来。她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两块浸过乙醚的手巾已然覆上她们的口鼻。

昏眩感在零点五秒之内袭向两名著了道儿的俘虏。

宁馨的最后一缕思想仍然充斥着苦涩。

终究,老鼠没能逃过猫儿的爪牙……

ΦΦΦ

士耳其的风月缓缓流逝,远方地平线吞没红澄澄的夕阳。最后一方斜射的夕照透进窗棂,散洒成金粉世界。座椅依着窗墙而摆,正好盛接住点点的晶光。

椅中的男人定定眺视屋外的树影,神情疏懒,看似有几分漫不经心。

叩叩--恭谨的敲击声宣告了随从的到来。

「韩先生。」里那立于门外,方方的国字脸依然面无表情。

「嗯。」韩伟格漫应一声。

「我们收到布雷德发出来的通知,亚维斯塔淮将四个小时前寻获欧阳小姐。」

「嗯。」他依然不置可否,眼光甚至未曾离开窗外。「通知亚维斯塔,把人送往阿拉伯,等我回去。」

「可是准将改变主意了。」转折的语气终于引起主子注目。

「他想做什么?」玄黑的眼眸蒙上阴沉的肃杀之意。

「准将依然计画将士耳其回归成军权统治,由他正式掌权,而韩先生公开支持民政体系害他的立场相当尴尬。」剩下来的含意尽在不言中。

韩伟格冷笑。「那个笨蛋还没死心。」

「韩先生,准将已经扣留了欧阳小姐。」络极保镖平静地提醒。

里那表面上虽然酷酷的,其实心里正向亚维斯塔低唱「祝你好运」。旁的他不敢说,若是拿那个东方女人威胁韩先生,简直摆明了自掘坟墓。一来,韩伟格从不受威胁;二来,没有人能碰韩伟格的人一根汗毛,尤其是欧阳宁馨。或许韩先生并未正式向韩氏帝国引荐过她的存在,然而欧阳宁馨稳居后座已是不争的事实。

「替我回电给准将大人,」韩伟格森寒的微笑足以凝冻整条赤道。「叫他杀了欧阳宁馨吧!我不在意。」

「是。」酷保镖躬身告退。

「等一等。」主子的唤叫顿止了他的步伐。「布雷德在哪裹?」

「他一直奉您的指示,暗中监护欧阳小姐的行踪。」

「传话给他。」韩伟格的语气逼近绝对零度。「如果他的任务失败,以后用不着回来见我了。」

「是。」

ΦΦΦ

「小姐?小姐?」昏蒙中,胆怯的稚音轻轻吟嗅宁馨的神智。

她勉强挥开迷雾,撑开沉重的眼睑。

「啊……」针椎般的刺痛攻击她的脑子。好难受!彷佛沉睡千年之后全身失去灵敏度的感觉。一阵恶心感上冲到她的唇边,宁馨使劲按捺下去。

瞧清了两人身处的情境后,她悚然一惊。她们被关在地牢里!怎么可能?韩伟格再如何恼怒,也不至于开这款无聊的玩笑。

然后,她延伸了第二个惶惑的椎想。那个绑她们回来的亚维斯塔准将一直否认他替任何人做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执意孤行的猜测,认定了韩伟格与她们被囚脱不了干系。倘若亚维斯塔坚称的是事实呢?

天!在阿拉伯被拐的事件再度重演了,而这一回,她甚至不是仅落在一个妓院老板的手中这么简单而已。

「小姐,情况好橡不太对劲……我们会不会被杀死?」青梅年纪虽小,也猜想得出她们处境艰困。

宁馨显然吸入较多乙醚,一时无法恢复清明。

「我不知道。」她疲软得无法安抚小女生。

接续牢房与外界的阶梯口,闪现一个肥硕的壮躯。

「喂!」狱卒打开铁牢,用腔音浓重的英语向她吆喝。「-出来,准将想见。」

「叫他自己过来。」宁馨冷笑着回复,并未遵从他的命令。

想当初,尊贵如同韩伟格都得吃她排头,更何况现在一个区区的小准将。

狱卒倒真被她森然难挫的锐气弄愣住。徙没见过阶下囚还端这么大派头的!

「-给我过来!」胖家伙的男性权威受到侮辱,突然伸出粗鲁的大手一把扯起委顿嬴弱的女子。

「别碰我。」宁馨和他的体型相比,简直像小鸡与老鹰的对立。

盛余的药性依然在她体内肆虐。宁馨浑身无力,一开始只能象微性的抵抗几下,接下来只好任由狱卒像提着面粉袋似地拎起她。

天色已然全黑,因此她的视觉迅速适应了地牢与外界的光差。从中天的月亮位置判断,现在应该超过午夜十二点,至于确切的时间,她的腕表已经被窃扒走了,只能平空猜想。

白金手炼依然留在原处,提醒她韩伟格的存在。

宁馨苦笑。可能是炼扣的设计太独特,那双士卒暂时解不开,才得已幸存下来。当然,也可能是手炼本身即象征着韩伟格的威权,尽管亚维斯塔斗胆擒拿了她,依然不敢撄犯韩大人的锋芒。

亚维斯塔的总部就像典型的军营,灰色的水泥墙间或漆上述彩图案,建筑物大都只有单楼或双层。纵向的发展虽然低矮,横向的占地却广达上千坪。

两人穿梭在连接乎房的廊门,来到营区中央一间房室的门外。

里侧突然爆开激烈异常的争吵声。胖狱卒停下脚步,一时不敢打扰正在吵骂的大头头。宁馨索性也乘机听几句壁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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