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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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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摇--金--”他注视着孩子,慢慢吐出这三个字。www.xiashucom.com

&ldquo;柳摇金?这曲牌用得少,常演的只《一捧<a href=http://aoerhanpamuke.zuopinj.com/571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雪</a>》【《一捧雪》:清初李玉所作<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4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传奇</a>剧本。】里有一支,这孩子也还没唱得很熟。&rdquo;

&ldquo;哈哈,错了错了!我是用这个曲牌比方您的这个孩子。柳师傅,我可是有名的识人巨眼。别怪我奉承您,您这三个孩子虽说个个好,<a href=http://zhangyiyi.zuopinj.com/225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不</a>愧叫做玉笋班,可真正前途无量的是这个最小的!是您的亲儿子吧?好福气好福气!&rdquo;

&ldquo;不敢当。&rdquo;

&ldquo;你们父子姓柳,这孩子将来定是一棵摇钱树,摇一摇,就是满地金满地银,不正合了柳摇金的意思?您就等着当老太爷,享清福吧!&rdquo;

&ldquo;哈哈哈哈!&rdquo;对话的两个男人同声笑起来。笑声虽亮,也盖不过四周嘈杂的喧闹,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正值道光某年之秋,在京师前门外一所临街的茶楼之上。

这茶楼的<a href=http://xiaorenfu.zuopinj.com/2996/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位置</a>极好,紧靠着正阳门,坐落在南北通衢大道的路东,早年间是处银楼,九城知名的大买卖,很<a href=http://fengguang.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风光</a>了几年的,后来改成绸布店,也还说得过去。乾隆爷大行【大行:皇帝逝世,尊称为大行。】、和中堂【和中堂:即乾隆年间权臣和。中堂本<a href=http://qingxudaojun.zuopinj.com/253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宰相</a>的别称,和官拜大学士,地位等同于宰相。】抄家那工夫,绸布店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倒闭了,这门<a href=http://songbenqingzhang.zuopinj.com/5488/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脸</a>儿就盘给一家卖鞋的手艺人。卖鞋不景气,改作<a href=http://laoshe.zuopinj.com/2417/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茶馆</a>,请知地理晓风水的能人给起了个好名号,叫东兴楼。果然兴旺了几年,主人家添桌椅添茶炉添伙计,还打算着开饭馆。可饭馆总也没开成,茶楼却慢慢地又衰败了,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都说茶楼的少主人接手主事以来,重整旧业,振奋精神,楼檐下新悬的那块&ldquo;东兴茶楼&rdquo;匾额,就是证明:蓝底金字,铁画银钩的字一个个都有茶盘大,外面还围了一圈<a href=http://caizhiheng.zuopinj.com/3132/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蝙蝠</a>纹的花边,很是耀眼。只是与茶楼破旧的门窗楼梯桌椅放<a href=http://shikang.zuopinj.com/269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在一起</a>看,不那么谐调。就像茶楼所在的正阳门大街上人来车往都打下面通过的五牌楼,近日官府着匠人油漆粉画一新,漂亮是真漂亮,就是跟整个儿一条街上的古旧破败不搭调,怎么看着都别扭。

一向冷清的茶楼,今天骤然客满,乱哄哄的热闹气氛,更让谈生意的那两个男人无所顾忌,敞开了说话。

他们坐在一张正对着楼梯的茶桌边。被称为柳师傅的坐在上首,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白净面皮,动作柔和,目光却很灵活,脸上总挂着习惯的淡漠微笑;另一位坐在下首,<a href=http://sanshi.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三十</a>五六岁光景,比起柳师傅略显黑瘦,惯常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儿,总眯着眼,一旦兴奋起来,就像刚才盯住小男孩叫他柳摇金那一瞬间,那眼神儿就会变得锥子一样锐利了。

柳师傅是位有名的昆曲教习,另一个则是<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6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戏</a>团头封四。

戏团头专组戏班,把各种角色团在一起,在<a href=http://jiangnan.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江南</a>,他有一个更形象的名称--戏蚂蚁,是说他们像蚂蚁搬东西一样,把戏班需要的角色搬到一块堆儿。这位戏团头前几天就托人带话,要拜访柳师傅和他号称&ldquo;玉笋班&rdquo;的三弟子,柳师傅却不愿生人登门,故而约在茶馆见面。

被戏团头赞不绝口的三弟子,像三只很乖的小白兔,挨排打横坐在茶桌边,静悄悄的,很懂规矩,低头以口就杯,慢慢喝茶。他们是十三岁的天福、十岁的天禄和七岁的天寿。戏团头说得不错,三个孩子都眉清目秀,皎如玉树临风,又穿着梨园子弟们爱穿的色彩艳丽、镶着宽边儿的高领巴图鲁坎肩,在人群中很是出众。最小的天寿尤其肤色莹洁、长眉凤目,有一种内行人所说的百年难遇的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这可是天生的旦角材料、名伶之本,不怪戏团头以&ldquo;柳摇金&rdquo;为名大加赞美。

许是对大人的称赞早已惯熟,三个孩子没有太多反应,小天寿更是表情平淡,置若罔闻,一派大家风范。只有坐不住的天禄扭来扭去地悄悄对天寿挤眼儿扮鬼脸儿,天寿不睬,倒是那边大师兄天福赶紧拿眼睛对师弟示意:快别闹了,听大人说话!

确实,大人们说到紧要关节处了。

&ldquo;柳师傅,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凭您的技艺,凭您这玉笋班三弟子,到哪个码头,都能不愁吃喝不愁花;可要说闹个生意兴隆财源滚滚,那就得看准点子踩啦。柳师傅您要是瞧得起我,听我一句,我保您出名得利,名利双收!&rdquo;

&ldquo;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出京吧?&rdquo;柳师傅笑笑,接触这一类人太多了,一听话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ldquo;到哪儿?天津?济南?还是江南?&rdquo;

&ldquo;再远点儿,去趟广州好不好?&rdquo;

&ldquo;广州?&rdquo;

&ldquo;那可是个大销金窟!跟夷人做生意的大码头,每天那金银财宝淌得流水儿也似的,不赚白不赚哪!&rdquo;

&ldquo;这我早知道。可实在太远&hellip;&hellip;&rdquo;

&ldquo;说远也不算太远,水路走顶多两个月,人家管吃管住管来回盘缠,您执教,三个孩子上台唱,一个月一百两!&hellip;&hellip;不少吧?在京师,十两也难挣啊!&rdquo;

一个月一百两!二两银子就能买一石好白<a href=http://sutong.zuopinj.com/285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米</a>呀!三个孩子惊异地互相望望,又都拿眼睛去看师傅。

师傅却不置可否。

&ldquo;要不,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五?&hellip;&hellip;人家可是真心实意下这一请的呀!&rdquo;

柳师傅骤然沉了脸:&ldquo;您不会不知道吧,我家不是私寓【私寓:高等妓院的别称,也叫书寓。】,不开像姑【像姑:男妓的别称,状其相貌举止与女子相像,也称相公。】堂子!我柳知秋门下弟子一不陪酒二不留宿,卖艺不卖身是铁定的规矩,雷打不改!&rdquo;

&ldquo;知道知道!&rdquo;戏团头忙不迭地回答,&ldquo;人家正是慕您老人家高义,说这样的师傅才有真玩意儿,才不惜出这大价钱的呀!您看看,您柳师傅在梨园行里数一数二的清名传得有多远!&rdquo;

柳师傅说了声&ldquo;不敢当&rdquo;,心里虽不无得意,还是抱歉地笑着说:&ldquo;太谢谢那边儿也太谢谢您了!出价这么高,不容我不<a href=http://lingshufen.zuopinj.com/3806/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动心</a>。可实在是路途遥远,人地生疏,三个孩子年纪小,我家累又重,全家都去,花销太大,赚不出多少钱;家眷不去,我一个人又当师傅又当爹娘怕

是应付不来&hellip;&hellip;这事就作罢。承您看得起我,对不住了!&rdquo;

三个孩子都显得很失望,但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ldquo;柳师傅您太客气了,&rdquo;戏团头并不死心,依然笑眯眯的,&ldquo;咱们还是先别说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小爷,小爷,行行好吧!&hellip;&hellip;&rdquo;有人在三个孩子耳边轻声咕哝。他们回头一看,都吃了一惊,天寿吓得跳下凳子往父亲身后躲--茶桌旁站着一个极干瘦、极枯黄的幽灵似的人,曲颈勾腰像只大虾,乱糟糟的头发胡子纠结成团,不知多少日子没洗没修了,穿一件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长衫,浑身<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9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散发</a>的气味既难闻又古怪,大约是躲在别人背后刚从楼梯蹭上来的,不用问就是个人见人厌的鸦片鬼,他手里却提着一个颇为精致的鸟笼。

&ldquo;滚开!&rdquo;戏团头回身喝道,&ldquo;我们没钱打发鸦片鬼!&rdquo;

&ldquo;大爷大爷,我不白要钱,&rdquo;那鸦片鬼可怜巴巴地说,&ldquo;您买了我的鸟儿吧!&rdquo;

天禄赶紧探头一看,叫道:&ldquo;八哥儿!&rdquo;

柳知秋哼一声,说:&ldquo;谁知道是不是偷的!&rdquo;

&ldquo;哎呀,天地良心!&rdquo;鸦片鬼捶着薄薄的胸脯,一连声地说,&ldquo;我卖房子卖地卖老婆,也没舍得卖它呀!如今实在是过不下去啦!&hellip;&hellip;&rdquo;

戏团头看了柳知秋一眼,问道:&ldquo;你这八哥儿会说话?&rdquo;

&ldquo;会,会!说得可好着哪!&rdquo;鸦片鬼把笼子递给天福,三个孩子便围上去逗它说话。但那只黑色的鸟儿呆呆地站在架子上动也不动,一点儿精神没有。

天寿噘着花瓣似的小嘴,伸着莲藕芽似的小手指,对着八哥儿啾啾了好一阵,失望地小声说:&ldquo;它不肯说话&hellip;&hellip;&rdquo;

鸦片鬼赶紧解释:&ldquo;得给它喷口烟,它<a href=http://chili.zuopinj.com/91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立</a>马就说,好听极了!&hellip;&hellip;有烟吗?&rdquo;他骤然兴奋起来,眼睛放光,眉毛嘴唇都紧张得直哆嗦,&ldquo;快拿支烟枪,给口烟!它立马就说!快!快!快给口烟哪!&hellip;&hellip;&rdquo;最后的声调已经变成哀告了。

&ldquo;有这种事?好,咱们就试试瞧!&rdquo;戏团头说着,叫来茶楼跑堂的伙计一说,伙计也好奇,立刻就把账房先生一管烧着烟泡的烟枪拿了来。

鸦片鬼哆嗦着双手接过烟枪,像快饿死的人接过救命的大烧饼一样,胡乱塞进嘴里就是一阵猛抽,后来放慢了速度,深吸缓吐的时候,才抽空儿对着笼中的八哥儿喷了一口烟。

呆立不动的黑色鸟儿,竟然左顾右盼地活动了,抖抖翅膀,羽毛,淡黄的尖喙一张一张的,发出颇清晰的声音:

&ldquo;给爷请安,再来两口!&rdquo;

&ldquo;给爷请安,再来两口!&rdquo;

茶楼伙计喝了声彩,忙着去照顾生意。孩子们惊异地张大了嘴,看着这只古怪的八哥。鸦片鬼自管从已经熄灭的烟枪里使劲吸吮那最后的余味,顾不上其他。戏团头不由得鄙夷地笑道:

&ldquo;连八哥也成鸦片鬼了,真邪乎!&rdquo;

柳知秋摇头<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41/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叹息</a>,朝幼小的儿子看看,似在征询。

天寿微微蹙着眉尖,小声嘀咕道:&ldquo;鸦片鬼八哥,怎么敢要啊!&hellip;&hellip;&rdquo;

鸦片鬼虽然落魄却不傻,一眼就看出天寿的分量,赶紧央告说:&ldquo;好我的小爷,您就帮帮我吧,再弄不来几口,我就活不成了!&hellip;&hellip;&rdquo;说着,讨好地伸手在孩子柔嫩光滑的小脸上轻轻一摸。

天寿惊得朝后一跳,满脸通红,指着那鸦片鬼,&ldquo;哇&rdquo;的一声大哭起来。

天福扬眉站起,白白净净的小圆脸上一团正气,他眉平目正、鼻直口阔,大师兄的身份使他少年老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他上前挡住小师弟,就要与那鸦片鬼理论。那边天禄早忍不住,这个像水银珠一样淘气好动的孩子,在一身新坎肩和师傅在座的双重拘束下,抓耳挠腮地浑身不自在半天了,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登时像离弦的箭,照着鸦片鬼一头撞了过去。

十岁的孩子原本没有多大气<a href=http://huanzhulouzhu.zuopinj.com/584/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力</a>,瘦弱单薄的鸦片鬼竟也经受不住,&ldquo;扑通&rdquo;一声摔倒在地,坐在那儿惊慌地眨着眼睛。

天福戳手斥责道:&ldquo;你这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我们小师弟!&rdquo;

&ldquo;调戏?&rdquo;鸦片鬼虽然没力气就爬起来,却因吸了那几口烟来了精神儿,知道卖鸟生意做不成了,索性怪笑着说,&ldquo;笑话!当我认不得你们这帮兔子【兔子:俗语中对男妓的讥骂之词。】!唱戏的小像姑!千人操万人摸,我就摸摸儿又怎么啦?&hellip;&hellip;想当初,老子玩儿过的像姑能坐两大桌!&hellip;&hellip;&rdquo;

&ldquo;放屁!&rdquo;柳知秋断喝一声,红头涨脸猛然起立,撸袖揎拳,天福、天禄也跟着围过来。

&ldquo;算,算!别跟这下三滥一般见识!&rdquo;戏团头赶忙拦住。刚才孩子们跟鸦片鬼叫板的时候,两个大人碍于名家身份不屑置理,后见柳知秋真的动怒,久在江<a href=http://chuanduankangcheng.zuopinj.com/5732/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湖</a>行走的戏团头又生怕扩大事端。他已经看出,遇上的是个鸦片鬼兼泼皮,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为好,便转脸对鸦片鬼喝道:&ldquo;你少在这儿给我满嘴喷粪!拿着钱快滚!&rdquo;说着掏了一把铜板扔到鸦片鬼身边。

&ldquo;这几个钱就想打发老子?&rdquo;鸦片鬼此刻精神头儿十足,泼皮嘴脸也就十足,&ldquo;你们看了我的<a href=http://baobei.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a href=http://liuliu.zuopinj.com/113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宝贝</a></a>八哥儿就不给钱啦?那小子撞我这一头、摔我这一跤,就不赔啦?我摔伤了!我腰扭了!拿二十两银子来!给不给?啊?不给?&hellip;&hellip;哎哟我的腿呀,摔折啦!&rdquo;他索性躺倒在地,左右打滚儿,又蹬又踹,闹腾得楼板咚咚响,加上刺耳的大喊大叫,&ldquo;哎哟!疼死我啦!可把人打坏啦!&hellip;&hellip;&rdquo;

这一喊叫,把茶楼的喧闹压了过去,茶客们都掉头朝这儿看,许多人干脆围到跟前瞧热闹,茶楼伙计也赶了来劝解。孩子们全吓呆了,柳知秋和戏团头你看我,我看你,满脸无奈。

&ldquo;嘭!&rdquo;一声<a href=http://liucixin.zuopinj.com/557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山</a>响,临窗一张席有人拍了桌子,把满茶楼的人都吓了一跳,一齐注目,竟是满茶楼衣着最华丽、容颜白皙光洁如贵妇的一位十分惹眼的中年文士,此刻正铁青着脸,大声叱骂,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叫人立刻就联想到公堂审案的大老爷的威严--

&ldquo;反了反了!京师地面,天子脚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岂容这等魑魅魍魉横行搅扰!老板呢?老板呢?还不着人给我轰出去!&rdquo;

他的同伴也是一位文士,并不似常人那样遇到事情不论好歹只是劝说&ldquo;算了算了&rdquo;,也不随着一起呵斥,他仍旧端着茶杯,黑眉微蹙,默默地注视着还在地上打滚但已不敢叫喊的鸦片鬼。

茶楼伙计赶紧跑到二文士桌边,哈腰点头,小声说了点什么。那大嗓门又响起来:&ldquo;讹诈!讹诈!一个小钱儿也不许给!立马轰出去!要不然叫巡捕来!拿我的片子把他送到九门提督【九门提督:步军统领之别称,全名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掌管京师正阳、崇文、宣武、安定、德胜、东直、西直、朝阳、阜成九门内外的守卫巡警,多以朝廷亲信的满族大臣兼任。】衙门!&rdquo;

不等茶楼伙计动手,那鸦片鬼慌忙拾起地上的铜板,提起鸟笼,一道烟儿似的下楼溜走了。茶客中腾起一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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