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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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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联璧拍拍天禄的肩膀,说:“招兵买马可是大营的头等大事,这么好的机会不可错过!我们走错路耽搁了这么多日子,吕泰他们肯定不会在慈溪等候,你们就从这里直接去宁波好了。我留在后山泊一面交涉安排一面等你们回来,五天以后会齐,同归大营,如何?”

“行啊行啊,募集乡勇若能办成,也上得了功劳簿不是?到时候可是要请我们吃酒的呀!”天禄笑着打趣回答。

濮贻孙只是笑着连连点头,什么也没说。

在后山泊略作休整,天禄和濮贻孙跟着一位本地向导出发前往宁波了。

一路上,天禄不住夸奖着后山泊的乡勇,一个个真是虎豹儿郎、血性汉子,保家园护乡土定能豁出命去争斗,决不至于如官兵那样脓包!他又兴致勃勃地对濮贻孙鼓吹臧师爷的“不区水陆,不合大队,不克期日,人自为战,战不择地”的主张,说后山泊这样的乡勇加上臧师爷这样的战策,洋鬼子不败才怪呢!

濮贻孙对天禄这话题没多大兴趣,转着眼珠子想想,小声说:“你说……联师爷留在后山泊不去宁波,不无贪生怕死之嫌吧?……”

“哎,人家办的是大事也是正事嘛!”

濮贻孙盯住天禄,仍然小声地说:“回头他要是办成了这桩买卖,你天禄务必要作个见证才好。”

天禄不解:“联师爷此举也算公忠体国,要作什么见证?”

濮贻孙暧昧地抿嘴一笑,说体国嘛倒也说得过,公忠却难讲了。幕府里的事,你经得太少。现在不必多问,待五日后回到后山泊,且看我料得准不准。那时候再跟你细说端详。

远远望见宁波城墙时,向导安慰,天禄鼓励,说二人给濮贻孙保驾,过城门的时候千万沉住气,不要慌张,多点头微笑,少说话。可是真走近盐仓门,濮贻孙倏地变了脸色,面白如纸,冷汗都滴了下来。天禄只当是守在门前四名持枪夷兵和许多所谓“红毛乡勇”的汉奸把他吓着了,小声安慰道:“向导有亲戚在城里住,盘问不住咱们的。”

濮贻孙颤抖着从牙齿缝里嘶嘶地说:“你……你朝城头,城头上看……”

天禄仰头,吃了一惊:城楼悬下一颗首级,下面吊着一张告条,大字书写:“清官吕泰来探军情,故枭示”。天禄心头也怦然不已,他们本应到慈溪与吕泰师爷会齐,一同潜入宁波的。吕师爷必定是等他们不着,自己先行,想来事机不严,泄了密,出师未捷身先死,为国殉难。可知逆夷城中警戒巡查很严,倒要小心。天禄定下神,对踟蹰不前的濮贻孙说:过城门包在我身上,尽管放心。

门前盘查果然严密,四个夷兵不过像镇守城门的石头狮子,吓唬吓唬乡下人罢了,起劲的是那十来个头戴夷人白盔帽、身穿半截夷兵军服的“红毛乡勇”,持刀拿枪十分凶狠。所幸向导胆子颇大,对答如流,指说天禄和濮贻孙是远房亲戚,做生意的,来宁波办年货。汉奸小头目找不出向导的破绽,突然转向天禄,问:

“你做什么生意?办什么货?”

向导抢着回答:“总是宁波的土特产,白鲞啦蛏腊啦笋干啦……”

“没有问你!”汉奸小头目把向导推到一边,催促天禄:“你说呀?”

天禄笑道:“白鲞笋干要买,还要见你们的陆团总陆心兰老先生。”

汉奸小头目一愣:“你认识我们陆团总?”

“不跟他约好了,敢进宁波城?”

“他怎么不来接接你呢?”汉奸小头目口气软下来。

“这是我们生意上的事情了。”天禄也就顺水推舟,扬脸挺胸,拿起了派头。

“明白了,明白了!”汉奸小头目连连点头,满脸赔笑,伸手示意,“请,请!”

安全进城以后,濮贻孙内衣尽被冷汗浸湿,三人找了一处临街小破庙歇脚。濮贻孙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问道:“这陆心兰是什么人物,这么管用?”

濮贻孙实在是个精明不过的人,一问就问到了要害处。

陆心兰本是宁波府户科的小吏,专管漕粮,是个肥差,所以家道丰足。英夷占领宁波后,行政长官郭士立看中陆心兰才干老练,想收为羽翼,以稳定宁波城的局面,因而优礼有加。陆心兰便也顺从了英夷,领郭士立之命,召集宁波市上游手闲汉,给以武备,严加训练,负起守卫巡逻查验等项夷兵不屑或不便执行的公务。每人每天给半块银元,加上白盔帽和夷兵上衣这半截夷装,于是人们背后戏呼之为“半洋兵”、“二鬼子”,通称“红毛乡勇”。

英夷占领宁波,除了从府库中得到十二万银元和大量的、可供全城两年食用的粮食之外,还从官府的钱库和民间各钱庄掠得铜钱二十六万串。为便于携带远行,必须把这些铜钱换成银两或银元,这件要紧又颇有赚头的事,也交给陆心兰办理。陆心兰于是常常到宁波四乡以钱易银,四乡于是常有人来与陆心兰商谈易银的买卖。红毛乡勇们自然是陆心兰四出易银的保镖和帮手,所以那个汉奸小头目一听这个题目会立刻改变态度。

前些天,从宁波侦探夷情的人回来向张应云报告,说陆心兰并非真心从逆。张应云立刻抓住时机,邀了陆心兰的原上司宁波府同知【同知:为知府、知州的佐官,分掌督粮、缉捕、海防、江防、水利等,分驻指定地点。】一道,在清军和英夷都不曾到达的慈溪乡下,与正在那里易银的陆心兰见了一面。其时陆心兰指天画地,深表悔恨,并发誓将功赎罪。张应云大喜过望:若得陆心兰为助,里应外合,则取宁波易如反掌!他只将此事禀告了将军,将军也很高兴,命他紧紧牵牢这条内线,时时派人去与陆心兰联络,彼此沟通情况,并一定要严守机密。

张应云第一次与陆心兰见面时天禄就在场,彼此相识,今天便担当了第一个进宁波城见陆心兰本人的重要使命。

这是天禄此行的机密,若不是怕濮贻孙过城门时露马脚,本不该泄露的。此时他也不好回答,只说:“歇口气就赶快分散开吧,免得招人耳目。”于是向导先告辞离去。濮贻孙拿出生意人的架势,出门就雇了顶小轿,要到城中最繁华的鼓楼大街,他总得像模像样地收购一些白鲞笋干之类的年货才是。天禄在其他两人离开之后,又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公后私,问明了路径,朝江北吉庆里陆心兰的住处走去。

宁波位于三江之口,水多码头多,桥也多,桥头常常是商贩云集的热闹地方。天禄一路走去,见各处桥头都有卖菜、卖豆腐和卖杂物的担子,还有深目高鼻、须发拳曲的夷人用车子装满了布匹绸缎、衣服鞋帽钟表瓷器等物在那里叫卖,一看就知道大多是他们从百姓家抢来的。一路所见到的各种庙宇,都跟刚才他们三人歇脚的小庙一样残毁不堪、门破墙塌,神像神主全都打碎了堆在墙角,大多有烧过的<a href=http://baiyun.zuopinj.com/3834/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痕迹</a>,叫天禄纳罕不已。

前面又一座石刻精美的拱桥,天禄走近的时候,桥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摆小摊的慌慌张张收拾物品挑起来就跑,拱桥又高,看不见桥那边有什么动静,只听得&ldquo;噼--&rdquo;&ldquo;啪--&rdquo;震天响,好像在放鞭炮。天禄拉住一个摊主问道:&ldquo;出什么事啦?&rdquo;那人脚步飞快,嘴里一个劲儿地直说:&ldquo;快躲开快躲开!勿要触霉头!&hellip;&hellip;&rdquo;

天禄望着那人急匆匆的<a href=http://sanmao.zuopinj.com/266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背影</a>,还没回过神,&ldquo;啪&rdquo;的一声脆响震耳,天禄面颊上热辣辣地一疼,急回身,猛朝后跳,才躲过了狠狠抽过来的第二鞭。一个面目狰狞、壮实得像铁墩的汉子,不住地挥动手里的长鞭,打出一声声小炸炮般的震响,粗大的鞭子就像黑色的<a href=http://hanhan.zuopinj.com/101/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毒</a>蛇,专朝天禄这样来不及躲开的人身上抽过去。

天禄无故被打,气得就要上前理论,被旁边的一个老人拉住,小声说:&ldquo;莫惹他,莫惹他!&hellip;&hellip;&rdquo;

响鞭净街,只有皇上和钦差大人才能用,在逆夷占领的宁波,竟敢用响鞭开路,莫非是英夷的钦差叫璞鼎查的那个家伙?天禄倒要看上一看。

响鞭过后,两名前导从拱桥上走下来,引出一曲柄杏黄伞,后面是饰着四圆金的青扇两柄,像过会一样,跟着一对一对地从拱桥上走下来四对旗枪、两对金黄棍、两对肃静牌、两对回避牌,八个随从簇拥着一顶八人抬的绿呢大轿。执仪仗的和轿夫都穿着一式的大绿底上洒小<a href=http://dubianchunyi.zuopinj.com/5588/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红花</a>的长袍,强烈的颜色叫人看得眼睛发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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