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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地→高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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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高地帝国饭店是一座具有欧洲风格、极为庄重的木结构建筑物。www.xiashucom.com此时我回想起早已过世的父亲,父亲生前有一句口头禅“如同在地狱遇见佛祖一样”。现在的情况就正如那句口头禅一样,我根本没料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家豪华气派的大饭店。

在大雨中一路上溅起大片的水花,将汽车开到饭店门口停下。我顾不上汽车及行李,一心只想快点儿冲迸饭店里面。我总觉得如果不快点儿的话,这幸运就会像海市蜃楼似的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用身体推开饭店的大门,当我走进饭店,身后的大门便自动关上,雨声立刻远去。

饭店的大厅相当宽敞,采用了类似山庄的设计。既干净又干燥,让我充分体会到了人类世界所特有的美好。

大厅中央有一个用红砖砌成的圆形火炉,火炉里面燃烧的粗大木柴发出温暖的火光,摆在暧炉旁边的几张舒适桌子没有客人,或许因为太晚了吧。不一会儿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因为车上也有暖气,所以我并不太冷。这大概是安心的颤抖吧,我终于回到人类的世界了。我刚刚待的地方发生了许多可怕的事情,我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

“请问您有预约吗?”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位男子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右手是服务台,服务台里面有一位身着制服的服务生向我洵问。

我穿过由大树根制作的地板,来到服务台旁边。

“我没有预约,请问还有空房间吗?”我问道。

房间再简陋也没有关系。我再也不想离开这个舒适无比的人类世界,重新回到大雨中开车赶路了,即使1米也不想。只要待在饭店里面就行,在这儿有办法跟川北联系上。

还有空房间,我以川北初子的名字登记入住。服务生看见我那双放在服务台的手有些颤抖,大概觉得我太冷了。

“好了之后便会叫您,请您先到暖炉旁边稍等片刻。”

他对我说道。

这番话使我感到温暖无比,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拿出mg的钥匙、指着外面对他说。

“我的汽车还停在门外,请你把汽车开到停车场好吗?然后再帮我把后备箱里的行李也拿过来。”

他回答道:“遵命”

接着他非常礼貌地向我点头致意。他向站在我身后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位服务生马上接过钥匙,拿起雨伞走出大门,我回头望去,只见拉上车篷的红色mg依旧孤零零地在饭店门口承受着雨水的击打。

我坐在火炉旁边的椅子上沉思。这里是上高地,我大概是在途中某处走错了路,没有去高山而来到了上高地。上高地位于松本至高山的国道向北的一条岔路上1、再往北走一段路便是穗高和枪岳等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日本阿尔卑斯山脉。

(1158号公路在快到中汤溫泉时有个岔路口,往高山市方向是往左的急转弯,而往上高地方向几乎是直行。由于视线不好、女主人公没有犮现往左转的栺示路牌,而开往了上高地。)

我不知在什么地方走错了。都是因为这场大雨使我的视线极差,没有看见指示路牌。

我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思考,这样一来是否会打乱整个计划。不过我觉得也无关紧要、就算我明天晚上再把汽车沉入御母衣湖底也挺好的啊。没有理由非得让我今晚完成这件事不可吧。至少对川北那边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他说过他今晚到明晚都不会离开银座。即使妻子离家出走死于飞驒的时间再延长一天,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不利的地方。真正有问题倒是我。

假如明天晚上才将汽车沉入御母衣湖里的话,那么我后天必须向公司请一天假。请假的手续倒是很简单,只须打个电话谎称我生病即可。不过事后如果遭到警方调查,得知我在10月11日曾经请过一天假的话就麻烦了。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

大雨!都是因为这场大雨!昨晚沉入那个女人的御母衣湖,现在也正遭受这场大雨的袭击吧。

我突然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亡灵。湿淋淋的头发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像是刚从水中浮上来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我。这使我脊梁觉得冷飕飕的。那双眼睛几乎看不见黑眼球,那是溺死者特有的眼睛。

正当此时,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我了肩膀,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回头一看,顿时我松了一口气,站在我身后的并不是那个女人的亡灵。接下来我还是吓了一跳。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人物站在我眼前。在这深更半夜之时,那个男子竟然戴着太阳眼镜。

“你瞧!我如果不摘下太阳镜的话,你大概认不出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摘下太阳眼镜。让我又差点儿失声尖叫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那个变态的摩托车手,因为他换下了那件银灰色夹克衫,所以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近距离看来,这个人身材很魁梧。当时看着那辆摩托车摔得很厉害,看来没出什么事啊!

“我坐在这里行吗?”

他指着我眼前那张在小桌子对面的木椅子问道。

“我要叫人了哟!”

我用冰冷、强硬的口吻对他说道。

“喂喂喂,你也用不着这样吧?我没说要你报恩,不过我毕竟帮你修好了汽车!”

男子说着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当时不该管你就好了!”

我正准备站起来,双手立即被抓住。

“我闲得无聊,陪我聊会儿天好吗?”

摘下太阳镜的男子目光凶狠,留着长发,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不过他一定以为这样对待女人已经很温柔了吧。

“你也未免太冷淡了吧。下午在路上遇到你,我靠近你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难得再次见到你。哪料到你居然像是参加八小时耐力赛一样飞似的逃跑了,托您的福我摔进稻田里面去,真是倒霉透了!”

“没事吧?”

“没事,只是油箱和引擎罩撞得有点儿瘪了、如果只是受到这么一点点损伤的话,我还真想常常摔一下。训练一下翻车的感觉。”

“不是这个,我指的是你的身体,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身体?哦!我自己都很惊讶,竟然连皮都没有碰伤。”

听到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嘛,摔进稻田里也不能怪别人,怪我自己的车技太臭了。不过你还真有两下子呢!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看起来连汽车引擎安装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驾驶技术倒是挺高的。再稍微训练一下,便可在女子赛车比赛中拿到很好的名次。你经常踩着刹车转弯,那是——”

“你自作自受。”

“什么?”

“是你自己不好。”

“什么话?”

“因为你做了坏事,所以摔进稻田里面。真是大快人心。”

“被一位女子如此挖苦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亲切。拜托你能否稍微说得明白些好吗?我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样的坏事?该不是因为我帮你修好了汽车,让你能够继续赶路吧?”

“请扪心自问吧!”

“我——做了什么?”

“变态!”

“是指让你脱下丝袜这件事吗?我看你全身发抖,是不是感冒了?若是这样的话你得去埋怨风扇皮带。”

“花言巧语!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路上相遇?难道你不是在跟踪我嘛?”

“我才想这么说呢!咱们简直就像双人旅游团似的,你不是说你要去轻井泽的吗?”

我一时语塞。

“如果你没有什么坏心眼,见了我觉得有些挂念,只是想跟我打个招呼而已,为什么要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是你在逃窜吗?”

“没人追我就不会逃了。”

“我仅仅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然后问问你的汽车状况怎么样了。因为我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天,有些担心你能否顺利地找到汽车维修店。不过看你的车跑得飞快,似乎没有必要问什么了。”

“托你的福,我不仅差点儿撞上一个行人,还险些撞到公共汽车上了!”

“那是你自己没看反射镜吧。那里又不是赛车场,对面总会有车过来的。当时立在拐角处的反射镜很清楚地映照出迎面而来的公共汽车,所以我才按了几声喇叭提醒你。你无视我的警告,跟野猪似的一个劲往前冲。”

“总之我不相信你!你像条蛇似的纠缠着我不放,却说什么挂念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哼!”

“你教我怎么做才好?下次我改了还不行吗?要不我弄一面旗子挥舞着,在旗子上面写上:‘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做,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劳驾您停下车等等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主意!不过我是近视眼,你要不要直接拿着自喷漆喷在马路上?”

“哈哈!我又不是‘暴走族’。我可不想你把我看成那种人!”

“为什么?”

“像一大群猪仔似的,挤作一堆能跑得快吗?”

“你爱怎么说都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住在这家饭店里吗?”

“我正在为这件事苦恼呢!一边苦恼一边在这儿躲雨。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将近3个钟头了,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现在虽说不是旺季,可这种高级饭店再便宜也得2万日元吧。用2万日元买汽油的话可以骑到九州了。”

“如果我跟你一样开着有顶篷的汽车的话早就走了。可我开的是摩托车,感觉实在不爽。”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正好看见了你这张令人怀念的面孔。反正在这儿没有翻车的危险,所以我就开口了。”

“俗话说张嘴三分利,咱们各出一半,开一间房怎么样?”

我感觉到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别、别开玩笑了!你脑子没有病吧?”

“哎!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虽然不是要你报答我,不过你还心存一点点感激的话……”

“那份感激之情已经让你给毁了!”

“我不明白,我不但帮你修好汽车。还表演了一场单人飞稻田的车技给你看、好了,假如你觉得我很可怜的话,能否把你的汽车借给我住一晚上。这算是个小小的请求了吧?我带着睡袋和御寒的衣物。”

此时饭店服务生拿着车钥匙和我的行李,向我走来并对我说:

“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我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走了两三步之后回头对他说道:

“我倒很想借给你。不过有点儿麻烦。mg漏雨漏得很厉害哟!”

摩托车手恋恋不舍看着我的背影,不甘心地朝着我大声吼道:

“哼!难道比摩托车还厉害吗?”

我没有理他,离开了大厅。透过大门的玻璃往外看,雨仍然下得很急。

2

我被带到三楼的客房。走廊及客房的地板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脚步声宛如被地毯吸进去似的。客房的木门厚重而结实。

我走到窗边,稍稍拉开窗帘,便可俯视到承受着雨水击打的昏暗的大门。有好多旅客们所驾驶的车辆停在外面,车头紧贴着墙壁像行礼似的一字排开,我的红色mg则停放在最外侧。

在我所及的视野范围当中没有摩托车的影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点儿担心。最终他是住在这儿了呢,还是冒雨去了别的地方呢?我回想起了刚刚我所经过的漆黑道路。

针叶树的树枝伸到了窗口附近。外面冷冰冰的水银灯光照射在这奇妙的树叶上,发出冷冷的光泽。

我歪着头,迎着光线往外看,雨点宛如白粉似的不断从黑暗的天空中洒落下来。从高处的窗户所看见的雨水与从地上抬头仰望所见到的雨水,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从室内向外看,雨势依然不见有所缓解。

我想立即进浴室先洗个澡,然后换上睡衣。不过我总觉得洗澡后,一定会累得昏睡过去。不先与川北取得联系的话,我有些不踏实。用客房内的电活打外线无须经过饭店总机转,按0后即可拨通外线,我很感谢这样的设备。我拨了川北在公司的专线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好久,川北就是没有接电话。床头柜上面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时间为11点4分。我决定挂上电话后再重拨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川北依然没有接电话。

川北是董事,在公司里有个人办公室。电话就摆在办公桌上。川北曾经说过他要在公司里过夜。由于我没有料到会横生枝节,所以当时并未深入追问细节。不过我认为既然要在公司里过夜,大概是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假如现在他躺在沙发上的话,当然能听到这两次电话铃声,他应该立即拿起活筒才对还是因为他有其他想法,故意不去接电话呢?

我灵机一动将话筒挂上,用那个只响三次便挂断,然后再重拨的方法,结果依然如故,还是没人接电话。

这让我有些茫然了,打击十分大。我心想这下子可麻烦了。

他公司里的其他电话,我也只知道总机和夜间警卫室两个电话而已。但我觉得现在就算打到警卫室也不行。我让警卫人员到公司里面去找人,会把事情闹大了。

我记得川北曾经说过他们公司有一栋单身宿舍。如果那栋宿舍在公司附近的话,川北有可能到那儿去过夜。我想,他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个可能性极大。可我不知道单身宿舍的电话。如果他真是住在那儿的话,今晚可能无法和川北联系上了。

我想打电话给警卫,向他打听宿舍的电话。不管怎么说这只能算是最后一招了。事关重大,我不能随意留下破绽。我得慎重行事。

事态已变得十分糟糕。最初我就没能按照预定计划执行。计划之外的事情又屡屡发生。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真该问清楚他打算住在公司的什么地方?现在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

在整个过程中,令我后悔的事情连续发生。先准备一条风扇皮带就好了;多准备几副深浅不同的太阳镜就好了;应该多带一双白鞋子就好了;带把雨伞就好了;应该听听天气预报就好了。在这种状况下,我最终能完成这项重大任务吗?

川北说过他在今夜零点左右打电话告诉我沉车的地点。那他在哪里打电话呢?难道他会在耳目众多的公司宿舍打电话吗?他不应该这么轻率吧?他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对。既然是这样,那他今晚就不应该住在单身宿舍。假如真想给宿舍那儿打电话的话,现在是最后时刻了。过了半夜12点,一个女人住单身宿舍打电话实在不合适。

我心想麻烦了。由于紧张,我的心脏及胃部周围又开始疼了起来。仔细想想事态相当严重。如果一直跟川北联系不上就糟透了。我根本不知道将汽车沉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吃了这许多苦头。川北那边也不可能知道我住在这种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与我联系。

麻烦了!如何是好呢?我看看时钟,现在是11点10分。即使用这仅剩下的50分钟,我也不可能在12点之前到达高山。

一进这家饭店就应该先给川北打电话,等接通之后再办理登记入住手续。我每次都这样,做事总是欠考虑。总之,还有30分钟,按刚才想的那样去做。11点半左右还可以打电话到宿舍问问。

我挂上电话,坐在单人床的床边开始思考。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一闪。我觉得头发全都竖了起来似的。

日期!莫非?松本停车场的那个日历!那是10月10日,莫非现在真的是10月10日星期一的夜里?

我心想糟糕透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大了。不仅我明天早上必须到公司上班,正在东京的川北也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莫非——那也不应该打不通电话呀?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认为这种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若真有其事的话,身体一定感觉到的。这又不是科幻小说,我如果真的昏迷了一天,肯定会有饥饿感的,身体也会有所反应的。

我发了一会儿呆以后,突然想到找服务总台问一下。不问一下心里老是不踏实。不仅如此,按照计划的最终目的,我发现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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