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续紫龙佩 > 第 七 章 返山面师

第 七 章 返山面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病人只觉目中一凉,清爽无比,双眸中那火辣辣的感觉,立时去净。

真人夫人,尽皆识货,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叫:“这是形成芝液,你如何会有这种天材地宝!”

元儿不答所问,却拿着玉瓶,亲递向师母唇边,急道:“师母,赶快吞服,而后闭目养神!”

露液颇多,尽出麟儿所赐。玉锁夫人,一口气吞了三口,而后把头摇微。

元儿尚携瓶恳请饮尽,夫人急道:“只此已却病有余,过饮殊暴珍天物!”

半年随友,惠元功力大进,太乙五灵掌力,更被麟儿指点不少!搓手之间,掌热如炙,两手对着夫人掌心,跪就榻前,以本身纯阳真气,直向夫人丹田输去。

玉锁夫人,自吞服芝液后,竟如响斯应,只觉腹内一股清凉之气,随着血液扩及四肢。

但因右边失灵,速度不一,左右失去均衡,一个不巧,仍难复原。

惠元手快,不惜损耗本身元气,用太乙五灵内力,打通她封闭脉络,因为部分内功,系夫人秘授,须此知道清楚。

玉锁夫人,深悉这是紧要关头,丝毫不敢疏忽,双眸一闭,气定神宁,竟随着元儿内功所指,一点也不勉强,将真气往右边凝运。

那麻木不仁的半身,此时突感一股阳和之气,周流疾转。全身也渐渐渗出热汗,那是昔所未有。

真人和散花仙姬刘玉霞,同感一怔,不是目睹,几不相信世间有此奇事。

元儿聚精会神,太乙神功,源源不断,不疾不徐,而且功力渐渐加深。眼看约有三个时辰,全身脉络,竟豁然而通,不但夫人衣襦尽湿,元儿也弄得力尽筋疲。

惠元拿手帕拭干脸上冷汗,取出仅有的两颗紫兰仙宝,一颗献与恩师,一颗给了夫人,还有绛雪丹和那千年雪藕,却塞在夫人枕边,说明用法后,即叩头出室。

玉锁夫人见爱徒孝心之重,即亲生儿女,亦鲜克有此,这一喜,真无法形容。

真人就立在爱徒身后,元儿每一行,他都暗中点头。

夫人笑谓真人道:“终生痼疾,自谓痊可无望,谁料这孩子福缘之深,竟无人及得,很多东西,竟是见所未见之物!”旋伸手出示紫果,笑问其名。

真人肃容答道:“九天紫荫仙宝。修道之人,百难一见,食此一枚,修练可望,固疾自痊。夫人百脉已通,惟尚须静养一些,切不能妄动肝火,否则功力难复原!千万留意!”

夫人笑道:“你和元儿回房小息,我一身尽湿,得换换衣服,等体力复原,再向同门徒众,予以宣布。那时开怀畅饮一番,岂不皆大欢喜!”

真人不忍拂逆夫人之意,只好带笑应允,但心情是沉重的,他有苦难的言。

翌晨,门人聚会前洞,依据常例,除门下弟子朝参外,真人还必亲自为门人讲解武功。

玉磬一响,上至逍遥客,下及新进弟子,各就各位肃立,静候掌门。

大悲真人,手挽云帚,道貌岸然,身后跟着惠元,含笑而出。

不但崆峒弟子,以元儿突然返山,竟无人知道,至感惊讶,连逍遥客和蓝衣秀士等人,也深觉一惊。

崆峒僧和湖海居士,两人颜色顿变。尤以那跋扈飞扬的和尚,立时目露凶光,不愿当堂失礼,立从嘴里迸出一声冷笑。

堂下弟子,桃花女徐璧姬和赤阳剑秦珂,也一脸通红,现出咬牙切齿之状。

崆峒石室,充满着一片紧张,宛如室内装置不少地雷,药线已燃,只等爆炸。

众人怀着极端不安的心情,朝过掌门之后,大悲真人,竟笑向元儿道:“此次为尔师母痼疾,命你下山取药,一去半年,长辈同门,深致不安,还不依次见过。”

元儿领命,先从逍遥客起,跪下叩头。

这位大师伯,对惠元素来爱护有加,受了四拜后,竟一把挽着元儿,仔细端详半晌,忽然纵声朗笑道:“看你眉宇间,透着清气,功力增加,自无疑问,大约还有别有奇遇,否则不会如此,掌门衣钵未必可继承,本门当兴,亦可预卜!”

又见崆峒僧脸色不善,忙含笑招呼道:“二弟,孩子年轻,一切从轻发落吧!”立示意元儿,好好见礼。

惠元忙走到这位二师伯的膝前,正待下跪,不料崆峒僧勃然变色,突从座上立起身来,袍袖往前一展,打出他性命交修之学,一煞神功,掌力千钧,霸道无匹。

逍遥客就坐在他的上首,哪容他这样逞凶,不由脸色一变,左手随手一挥,把师弟手腕朝上一抬。只闻轰然一响,立将崆峒僧所发掌风,朝着元儿头上掠去。

崆峒僧脸色铁青,质问师兄道:“此子背师欺祖,冒犯长上,典前事仇,无论哪一项,却是死有余辜,难道师兄和掌门,命他一拜,即可一了百了么?”

逍遥客见他当众翻脸,也不由引起满腔怒火,两道寿眉往上一扬,冷笑道:“二弟,我和你年纪已逾高龄,任何事自然比人看得透彻。按说,元儿是一个不更世事的孩子,无论犯了哪一条,看在他的年龄上,例减一等,而且以此儿心性,绝非不肖之徒……”

崆峒僧不待师兄话毕,即冷笑道:“然则,我把报之事,尽属子虚了。师兄当着他的面,不妨细问!”

逍遥客即朝真人发话道:“掌门人,可着元儿把下山经过,当众宣布。

真人怒视元儿道:“你可把半年所行所为,尽量吐实。”

惠元跪在堂中,遂把取药、受伤、交友、重托、恶斗,以及峨嵋之行,一字不隐,讲了出来。

堂前弟子,不免窃窃私语,暗为元儿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崆峒僧狂笑一声,道:

“这是他自己亲口招认,本门与昆仑派,原系百年世仇。历代祖师,终以此告诫门人,而且制成铁券,与仇人誓不两立,违命者死!先辈掌门,将铁券面授老僧,对本门行使监视,授券之时,师兄掌门,均自目见,而今先辈铁券犹在,老僧按令行事,可不是找谁麻烦!”

语声到此一顿,目视赤阳剑秦珂,沉声喝道:“你还不奉香供祖!”

这是崆峒派的门规,举凡门下弟子触犯例令,必需先行奉香,铁券符令一出,犯者绝难幸免。

大悲真人见二师兄一意孤行,不免勃然震怒,但他涵养毕竟高人一筹,仍然强忍怒火,笑道:“师兄,本门师祖铁券,虽在师兄手中,但从未启用,元儿纵有不是,罪不至死,处分之事,还望从长计议!”

不料话犹未落,崆峒僧已从袍里,取出一具紫布四方的锦囊,一面绣着黄底白黄金字:

“崆峒铁券”。

此物一出,连掌门也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不得已往右一跨。正中祖师神位,本有黄幔遮盖,此时值日弟子,竟缓缓将幔布拉开,现出一位童颜鹤发,背负长剑,身着紫袍,道须云履,形态如生的画像。那就是崆峒派所供奉的祖师,世俗盛传的广成子。

武林中任何门派,都有一位代表门派的象徽,姑不论有无其人其事,门弟子都得肃然致敬,而且发号怀念,均认为出自祖师,以神设教,自古而然,不足为怪。

祖师神像一现,上自掌门,下及门弟,均肃然伏地,跪拜叩首如仪。

就在神像之前不远,供着一具古香古色的铜鼎,面且神桌上,还点着一对大烛,烛泛青光,香烟袅袅,庄严静穆,气势非凡。

赤阳剑秦珂,低头疾走,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线香,就烛点燃,随手一甩,火苗应手而熄,从香案上发出一阵青烟。秦珂捧香,对祖师一揖后,转过身来,捧着香,垂首缓步,竟把香递向崆峒僧。

恶和尚铁青着脸,先不接香,从紫布锦囊中,取出丹书铁券,摆在祖师桌前,突地返身,将香高举过额,朗声宣布道:“谨以祖师丹书铁券,处罚欺师背祖之徒,逆徒陈惠元,还不上前领罪!”

惠元含泪,向真人磕了四个响头,又朝诸位师伯师叔及门中师兄师婶,拜了四拜。

同门均为之挥涕不已,本想讨情,但慑于崆峒僧的淫威,而且又将丹书铁券携出,足见恨恶之深,连大悲真人,也噤若寒蝉,其他更无人可以说话。

惟有蓝衣秀士,剑眉频掀,手握剑柄,几番欲动,但均被湖海居士监视。

大悲真人和逍遥客,脸上表情,至为严肃,看情形,似在必要之时,立即当场翻脸。目前为顾全大局,均在竭力隐忍。

元儿垂首含泪,跪在铜鼎之前。

崆峒僧纵声喝道:“你背师欺祖,义结仇人,抗命不遵,凌辱同门,该当何罪?”

元儿垂首答道:“师伯只管处罚,弟子领罪就是,所行无愧,一死何辞!”

崆峒僧一手举香,一手拔剑,光华仍耀,剑作龙吟,长剑一抛,立由秦珂接去。

恶和尚高唱道:“兹命秦珂掌弄!”

秦珂应声:“遵命”

长剑高举,状若凶神恶煞,只等崆峒僧的示下,立即行弄。

崆峒僧把线香尽力朝上一举,浓烟上冒,石室烟迷,只须把香朝着铜鼎之内一摔,那就是行弄的指示。

石室之内,空气沉闷,情况紧张。这一道家修炼之所,不啻阎罗殿前,全为愁云惨雾所笼罩。

眼看崆峒僧如疯如醉,双眸那满布血丝,全然不像佛门人物,正待把香对着铜鼎,疾朝下摔。

秦珂配合乃师行动,用脚踏着元儿的后背,朝下一踩,摔香落剑,就在同时。

说时迟,那时快!石洞之内,人影连晃,堂前突出现三人。

头一位,正是卧病已久,不能动弹的玉锁夫人。这时,却是紫衣素服,雾鬟云鬓,虽然面容清瘦,不及往日丰满,而燕瘦肥环,配合著玉锁夫人的身材,都显得美貌无比。身后随着二女,右边是十二大门弟子,散花仙刘玉霞,左边一女,崆峒派上下人众,却是不识。

美仙姬玉霞,以美自命,但和此女一比,未免容光减色。

但见她芙蓉颊、翠柳眉、鹅黄袄、碧罗裙、眸赛晨星、齿同皓贝,背上负着一柄青铜剑,隐泛精光。

这正是千里追随,对元儿一往情深,江汉神驼之嫡孙女韩蘅春。

原来她寄居碧云观,元儿一出,她却尾随,发觉有后洞可以径通石室后。却于当晚,夜阑人静,立潜入玉锁夫人卧病之处,把自己身份表明之后,竟令夫人喜不自胜,论关系,蘅春还得唤她姑妈,元儿的事,蘅春自然一丝不隐,当面细说。

夫人当时也听得呆了,但她饶有机智,一晚深思,想好对策。

也是元儿命不该绝,翌晨,夫人百脉已通,灵药生效,人已恢复行动,但她还未想到,崆峒僧会做得如此决绝。

弟子朝参之时,刘玉霞却躲在门后。石室情形,自然看得清楚,赶紧面报夫人,夫人当机立断,稍整衣装,立携二女飞扑前洞。

三人一出,石室之内,人声宣动,宛如暴出一声春雷!两女已受夫人指使,只一出堂,却朝着秦珂身旁一站。蘅春更是臂凝真气,假如秦珂动手,立刻横扫一掌,准备闯祸。

崆峒僧正在发威,作梦也未想到,躺卧床上的掌门弟媳,竟能于一夜之间,霍然而愈,不觉一呆。

夫人更是刁巧,就在崆峒僧一怔之时,探手怀中,取出一物,碧光闪烁,耀人眼花,左手更骄,两指往秦珂腿上便点,对方不敢妄动,收腿挪步。

夫人手挽元儿,那碧光闪闪之物,立顺手往元儿颈上一套。

堂下徒众,本由惊呼一声,因为已看出,那正是夫人项下的一把玉琐。

锁似荷包,为蓝田碧玉精制之物,可启可锁,锁练为紫金所制。

这把玉锁,为崆峒派第二代祖师黄鹤真人亲制之物,据云佩之不但可以避魑魅,而且另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用途。

崆峒僧一怔之间,正把手上点燃的线香,往铜鼎之中一摔,高声喝道:“行弄!”

这时元儿已由地上站起,赤阳剑秦珂,长剑一挥,直往元儿颈上砍去。

两旁徒众一声惊叫。

玉锁夫人,挥手劈出一掌,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出手,竟用出了六成以上的掌力,掌震剑身,其声锵然,青光一道,脱手而出,崆峒僧随身多年的古铁剑,竟被震飞老高。秦珂也稳身不住,斜退数步,一下摔倒。

崆峒僧怒吼一声,往上疾跃,扬手之间,把古铁铜剑轻轻接住,大骂一声:“贱婢大胆,蔑视祖师丹书铁券,庇护逆徒,即此一端,即属死罪……”

玉锁夫人,朝指崆峒僧喝道:“二师兄,我劝你嘴上满神,祖师遗留的玉锁,不经人开启,你摔香用刑,虽有丹书铁券,亦属违背祖师遗命,这一点,难道你为门中长辈,也遗忘得一干二净么?”

原来这把玉锁,比起铁券,还要高上一辈。

丹书铁券,为崆峒三代祖师太贞子所立。

黄鹤真人,正是太贞子的授业恩师,真人身归道山时,曾有遗命,徒门下众,谁带着这把玉锁,玉锁不启。绝不禁阻使刑,违者便是逆命,连太贞子的丹书铁券,也没法惩处那身携玉锁的人。

崆峒历代掌门,为恐携锁者身犯门规,竟无法惩治,故把那开锁的钥匙,分授二人掌管。

崆峒僧虽有丹书铁券,却未掌握钥匙,如何能继续对元儿处分。

夫人抓住了对方弱点,用话语一逼,崆峒僧不由语塞。但他生性险悍,而且满怀积怨,哪甘缩手?当即冷笑一声,向逍遥客发话道:“钥匙系在师兄手内,尚烦取出,收去玉锁,除却恶徒,以正门规,万望师兄匆误!”

逍遥客还未答话。

蓝衣秀士戴梦华,可插了嘴,说道:“元儿是掌门亲授弟子,如有过错,处分之权,似仍以掌门行之为宜,二哥虽持有祖师的丹书铁券,亦不宜越俎代庖,失去兄弟情分。今日之事,据小弟愚见,到此尽可缩手了。元儿犯规之事,仍由掌门细问之后,再行定妥如何?”

湖海居士,向偏崆峒僧,竟从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师兄以丹书铁券为凭,处分的又是那种欺师叛祖之事,名正言顺,今日自然须见起落,还有什么拖延可讲?”

蓝衣秀士也将剑眉一掀,傲然接口道:“元儿下山求药,完成掌门之命,治好三嫂,凭这一点,即属功不可没。而且少年人谁不愿交那年貌相若性格相同的朋友。对方季嘉麟,击败峨嵋,身受重伤,昆仑掌教,对元儿并无半点歧视,而且慰勉有加,并还殷勤密语,劝世仇绝不可继,在气度上,已远胜我们,若是我们必欲置元儿于死,日后武林同道,势必轻视本门。三嫂携玉锁救人,实无可疵谇……”

崆峒僧怒叱道:“戴梦华,这话语可是你由衷道出?”又朝逍遥客逼问道:“大师兄,你那钥匙,是不愿交出的了?”

逍遥客和戴梦华,同时从椅子上站起,一脸怒容,淡淡答道:“今日之事,实开本门未有之便,再事僵持,可令识者齿冷!”

崆峒僧剑交左手,突把右手袍袖,朝着蓝衣秀士当胸一拂,狂风骤卷,罡气弥漫,挟排山倒海之威,狠狠击去。

蓝衣秀士也狂笑一声,平胸推出一掌,旋风怒作,呼啸刺耳,人从斜刺里横闪数步,并道:“我早知本门必有今日,果不其然!”

双方掌风,来势均极为劲疾,然以崆峒僧的一煞掌风,更是有股纯阳之劲,猛不可挡,只闻轰然一响,石室雷鸣。

蓝衣秀士的旋风掌力,虽然功力较次,但却正是崆峒僧的克星。

激啸之下,风柱如山,左旋右转,热风炎人。崆峒僧心生警兆,气血翻腾,蓝衣秀士则眼冒金花,头昏脑胀。双方均被震退后两步,正待蓄势再拼。

大悲真人,暴喝一声:“住手!”

真人将云帚一展,人从椅上站起身来,脸带怒容,双眸如电,望着夫人蓝衣秀士等。尽行归座外,自己却向祖师神位之前,肃然一礼。旋回身朝元儿一喝道:“本掌门自承祖师衣钵,一向受人以德,我既为本门弟子,例无偏袒,元儿触犯门规,虽无重恶,但为维持门规尊严及本门长幼之序,不能不罚。兹暂时将你逐出门墙,灵虎剑既经相赐,本师概不欲追回。行道江湖,如能着意为善,仍可随时回返师门。自即日起,本掌门当亦面壁思过。我回山之日,也即我思过之时,慎毋负我所望!”

这种处置之法,在真人,可以说痛心万分,摆其用意,无非安定崆峒僧,使其消弭成见,不失面子。

可是真人把事情估计错误,因为裂缝已成,实无法弥补。

恶僧狂笑一声,戟指真入喝道:“陈太清,老僧不是三岁孩子,你这种避重就轻之法,焉能叫人心服?玉锁不开,逆徒不斩,老僧将以丹书铁券,废你掌门之职。”

玉锁夫人勃然震怒道:“祖师丹书铁券,不过监督执行门规之用,至于罢黜掌门,例未曾有。二师兄,你咄咄逼人,别以为我们怕你!”

湖海居土,双眉带煞,不怒而威,竟代崆峒僧接上了口:“这么一说,本门大事,我们都无从过问了!”

崆峒僧有人助势,更是嚣张,趁着夫人功力未复,意想一举将她击毙,扑上前,拦腰一掌,足足用上了十成功力。

大悲真人,知道事情已不可理喻,也将云帚朝前一扫,双方力道都猛,真人被震得抉举襟飘,崆峒僧的右臂也被云帚扫了一下,半边身子一麻,不由退后数步,咬牙切齿。湖海居身,趁掌门疏于防范自己,也从真人右侧,欺身而入,拳攻左肋,掌击命门,口中还故作挪揄道:“你这样公私不分,哪能作本门掌教,先把你毁在祖师面前再说!”

逍遥客一挥大袖,立将湖海居士挡退。舌绽春雷,暴喝一声:“二弟四弟,你们两人这种可耻行动,不怕门人见笑么?还不缩手,在祖师之前谢罪!否则,莫怪我出手无礼!”

蓝衣秀士,也恨透了两人狂妄无礼,竟又探掌作势。玉锁夫人,也抽取元儿的灵虎剑,觑机下手,这是数百年来崆峒派最大的内斗,虽为武林少见之事,但起因于崆峒僧欲归附阴山,有心将崆峒派一手颠覆。

元儿和麟儿结盟,竟作了此事的导火线,遂至一发而不可收。

崆峒僧和湖海居士两人,揆情度势,知道实力不敌,但两人另有所恃,却也毫不在意,暗中互使眼色,双双往前一扑,正想扑向祖师神像之前,抢那丹书铁券。

逍遥客和大悲真人,不约而同的劈出一掌,并把话语讲明:“不伏向祖师之前,自行认错,丹书铁券,当着神像,由掌门收回。”

两人哪肯罢休?首由崆峒僧当众宣布,即日离开山洞,并不承认大悲真人为掌门。

蓝衣秀士喝道:“这么说来,你两人是想叛教了!”

两入异口同声:“即日脱离石室,另立门派。再过三年,重返之日,也是崆峒派改名换姓之时!”

又立着门人,随出洞口,但除了四弟子桃花女徐璧姬和七弟子赤阳剑秦珂以外,还有十弟子灵索剑李琪和那万里飞董锡霞。

这两人,正是湖海居士的心爱弟子。

蓝衣秀士,嫉恶如仇,那甘眼看二人横行无忌,一扑身“雁落平沙。”

拦住出口,双掌当胸。

蓄势待发。

真人忙喝阻道:“五弟,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两人狂笑一声,趁着蓝衣秀士缩手之际,排山运掌,掌风奇劲,连石室铁门,也被震倒,立携四位弟子,冲出石室,即日下山,不知所去。

剩下石室的人,都觉心情沉重,陈惠元以事由已出,就着祖师神像之前,痛哭一阵,只哭得声嘶力竭,令人鼻酸。

蘅春却跪向真人之前,泣唤一声:“姑丈”,悲不可抑。真人从未见过春儿,一闻这等称谓,不觉异常困惑,目视夫人,正待启问。

夫人心情沉重,正容答道:“妾身义父韩大侠,早年不但与本门师长,过从甚密,妾更承抚养,爱如己出。后因二师兄在恩师跟前进谗,遂与本门不通闻问。义父武功修养,已臻化境,时隔数十年,健壮犹如往昔,这位正是他的嫡孙女韩蘅春。”

真人忙肃容将春儿一把挽起,急道:“原是贤侄女到此,夫人不说,还真不知道!”又见她泪流满面,目光却极关心元儿,知道少女稚男,初恋之时,正是如此,遂笑问道:“有何委曲,不妨明言!”

春儿又复伏地叩拜道:“元弟之事,晚辈极其清楚。昆仑弟子季嘉麟,确是武林奇才。

心地光明,无出其右,元弟和他结交,正是随伴芝兰,至为可嘉,以此受责,而且是逐出师门,晚辈代他难受,还望姑丈看在祖父面上,格外开恩!”

夫人也目视真人,似觉不满。

真人纵声大笑道:“祖师定法,切不可违,而且此中另含用意,日后自知。”又朝元儿喝道:“你武功剑术,本门已无可再传,所差惟有火候,趁此天气清朗,可和韩姑娘一道下山,善行圆满,再返师门,为师也于即日面壁自修,门中一切,暂交大师兄主持。”言罢,不待元儿开口,竟拂袖而退。

元儿心如刀割,朝着师父背后,拜了几拜,旋解下灵虎剑,交与夫人,并说道:“剑为崆峒之玉,弟子已逐出门墙,受之有愧,仍恳师母将剑转交掌门,另赠有缘便了!”

夫人以为他对掌门。已怀不愤,不由一愣,立时泪流满面道:“孩子,你这样作,不显得过份决绝么?掌门人内心苦痛,恐怕比你只多不少!”

逍遥客和蓝衣秀士,也一同慰勉一阵,最后元儿只好将剑留下,泣道:“弟子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抱怨恩师。事久见人心,眼前,我无话可说。”

别过师娘和同门兄弟,正待飘身出洞。蘅却愿陪他一道下山,夫人含泪,携众相送,眼见元儿丧着气,带着沉重的步伐,消失于叶林乱石之中!

按下元儿的事,暂且不表!

在康蜀交界之处,有一大雪山,地处高原,山逾数千仞,广襄百余里,长年大雪封山,冰峰玉柱,宛如玻璃,寒风怒号,刺肌砭骨,极少人行。

山势回峰合抱,就在当中,有一冰岩,岩下有洞,雪光一照,洞如碧玉,白中泛青,乍看之下疑是玉宇琼楼。

石洞当中,有石如榻,上覆玄狐毛革,又软又温,榻上平卧着一位十四五岁的美少年,形似昏厥。

两旁却立着一儒一道,那儒服中年人,一袭青衫,玉笛斜挂,剑眉星目,气定神若。

那玄衣道人,面如满月,眸似星辰,三绺长须,几及胸际,手上除拿着一柄羽扇外,别无一物。

那玉笛文生,一手抚着少年胸际,不时皱摇首,似觉异常焦虑。

道人却袖手一旁,脸含笑意道:“大哥已是神仙人物,才通六艺,胸罗万有,平日对任何事,都看得透底异常。而今却为此子,自生烦恼,看来情之一字,纵是神仙也难摆脱呢!”

书生摇手笑道:“我一时失察,不知他已中了峨嵋派青伶毒气,以为只须用笛音指点,黄衣老怪,绝非对手,一念之差,酿成大错。三弟对他喜爱已极,果真出了差错,岂不责怪于我?而今他五脏创伤过重,除了云雾大山一愚老怪的继命神脉外,几乎是无药可救了!”

那道人似乎暴吃一惊,除道:“老怪物生平无过恶,他那继命神脉,是他爱如生命之物,倒不与人,向他拿药,无殊逼他归向阴山。我们得罪的人太多,他们彼此连成一气,虽不怕他,这几个孩子,岂是他们敌手?大哥,你难道真无别法?”

书生沉思半晌,只是摇头,最后才缓缓答道:“而今,我也毫无别法,只有用自己元气,暂时保他一命,日后再筹思良策,另谋解救便了!”

那道人似乎暴吃一惊,急道:“这一来,岂不有损大哥一身功力?”

书生笑道:“他身上有蔺宝、天露、雪藕冰莲,还有不少阴山派的绛雪丹丸……”

道长舒了一口气,正待插嘴,那书生却从怀里取出一包用罗帕裹着之物,递与道长并笑道:“这里还有珍品,不妨拆看!”

道长见那罗帕,体香犹存,正是女人用物,不觉露出了困惑。但因自己兄长,已是陆地神仙一流,七情六欲,自然淡薄,忙把手帕打开,里面却包着金丹两粒,大如梧桐子,一阵清香,爽透脑门,不由正色道:“这是达摩紫金丹,正是疗伤圣药,大哥何由得此?”

那书生淡然一笑道:“三弟不怕烦恼,硬将孩子收列于我门下,未来不知要惹上多少桃色纠纷。那峨嵋女子,功臻驻颜,虽近中年,貌犹少艾,按说,她江湖阅历及一身修为,样样应在麟儿之上,可是她就爱上了这孩子,连这种百难一见的丹丸,居然也给了他两颗,但未来的纠缠,却也不小呢!”

真人不觉莞尔,旋问道:“玄门珍物,妙用无穷,大哥何不让他服食一颗!”

书生正是神山三老之首,自称元妙,闻言答道:“他伤及五脏,生命危极,遂投此纯药物,不但于事无补,反使其他各部机能,加速恢复,那时五脏负担太重,岂不伤上加伤?故愚兄之意,暂时以不用为妙!”说毕,即从石上轻轻抱起麟儿,走出洞外,席地而坐,面对麟儿,双手贴背。就在那种寒不可耐,肌肤暴露之处,立即冻裂的地方,打起坐来。

寒风怒号,犀利如箭,元妙书生,不言不语,身上仅着了一件青布衣衫。麟儿在他怀里,如同熟睡一般,那呼吸似乎已经停顿。按说,一个受伤至死的人,坐在冰天雪地之下,而且面当寒流,那只有加速其死,这种治疗方法,连大悲真人,也不敢信服。

眼看雪地之上,已经坐了四十一天。时虽仲夏,但大雪山峰,酷寒不减,元妙书生,水米不沾,面对寒流,顶门之上,白气蒸腾,但他怀中麟儿,除了身体仍是软绵绵的以外,鼻息间已无余气了。

大悲真人,心中暗骇,但他却不敢问,这样又过了两日两夜。

这一天,正是晴晨。大雪山上,人影闪动,清啸横空,一掠而至。

真人蓦地一惊,但犹兀立元妙书生身后。

来人已现身,书生打坐的冰岩之上,却是一位鹑衣百结,光头垢面的异僧,一手拿着一条狗腿,左手却携着一朱漆葫芦,狗肉还未下咽,一见岩上这般情形,面上似带着惊异之色,他眯着那两只细眼,怪声怪气的大叫道:“牛鼻子,这是怎么一加事?酸丁竟把那从不一用的天运神功,已使了出来。孩子似乎已经受伤,而且伤势奇重,我就不信峨嵋山上那秃驴,功力会胜过酸丁,但人已伤成这样,我们怎对得起晚辈后生?”——

kobboocr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