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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别祸害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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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那儿坐坐?”车启动了,丁未才同卷尔商量去处。

“好。”他这样等她,恐怕推脱不了。早听小罗说丁未买了房子,这会儿应该是刚装修好不久。

丁未的房子位于四环边上,算不上特别好的位置,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房子是简装的,整体色调是白色,看起来整洁而明快。

“进来坐,我也才搬进来不久,有点儿乱。”丁未招呼着卷尔。

卷尔没有异议地端坐在沙发上。丁未的“有点儿乱”,指的是地上散放的空箱子。忐忑吗?似乎有点儿。任何事情只要同丁未相联系,依旧会在短时间内让她魂不守舍。

“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话音未落,丁未已经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卷尔也就接了下来。

在这一递一接间,丁未似乎又找回了主动权,“陆卷尔,咱们是不是该谈一谈,从一年前讲起?”

卷尔的手指刮着瓶子上迅速出现的一层水汽,用那份凉意定了定神,“这一年已经过去,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不是这次遇到,你是不是打算再不见我了?”她没有可说的,但他却有很多疑问。

卷尔摇摇头,如果真的打算再不见面,今天她也大可不必出席。“你呢,如果要不是今天遇到,是不是也没打算过找我?”其实彼此彼此,谁又有资格质问谁呢!

“我都不知道你无缘无故地闹什么别扭,闹就闹吧,还来个大变活人,玩消失。找你?你不肯接我的电话,罗思绎跟防特务似的防着我,一起吃饭,她滴酒不沾,生怕酒后被套出话来。”

得,一句话招来丁未长篇大论式的抱怨。卷尔就不跟他讲什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了,直接打断他,“找我干吗,你决定跟我结婚了?”

丁未的嘴开开合合,还是没带出声音来。在电视前面来回踱了几次,才坐下来说:“什么事都不是不可以商量,总不至于在电话里面讲上几句,就以此了断吧。”

“我那时是处理得不够好。一方面是没心情去处理,另一方面也觉得怎样做对结果都没什么影响。如果让你不好受了,我向你道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时候?”丁未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没心情。

卷尔仰起头,控制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我爸去世了。那时候想的是不能再胡乱地过我的日子,不能让他不安心。”

“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家?”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或者不告诉你其实没什么差别的。那个时候,我需要的是依靠,而不是安慰。”

“跟我分开,你就有依靠了?”

“起码有寻找依靠的资格。”

卷尔自觉寻找得还算积极。尽管在这个城市,恋爱、结婚不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成本都有些超出她的负荷,但是她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去相亲。她感觉还可以的,也会保持联络。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够主动的原因,联络至今也没跟哪个有进一步发展。

“一门心思就奔结婚?”丁未实在是理解不了卷尔的想法。他身边的女性,一个个都是冲锋在前,唯恐落后。没结婚的根本不动这个心思,结了婚的大多以离婚收场。在他看来以卷尔的年龄,急匆匆地非得嫁人,算不上什么明智的想法。

“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样,转正了吗?”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并不适合拿来跟他探讨。

“转了。”丁未摸出根烟,点上后还是顺着心思把话强行绕回来,“奔结婚就得跟我断绝往来,停止你所谓胡混的日子?”

卷尔见他不依不饶,也没了好气,“那你说怎么办,住在一起,然后我出去相亲?”

相亲?那就是还没有男朋友了。他掂量着词回答:“我说我不想结婚,也没说不能结婚。”

“能不能是你的事了。”卷尔站起来,“我得走了,晚上还有约。”他松这个口,无非是要把她重新兜进去,真要是再陷进去,可就真没向外爬的勇气了。爸爸能把她拉出来一次,不可能帮得了第二次了。

“什么约,相亲?”丁未猜疑地问。他见卷尔没半分犹豫地点头,忍不住又问,“哪儿的啊?”

“农行的吧。”卷尔想了想才回答,并不是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而是她的确有些叫不准对方的工作单位。妈妈上个月从姥姥家回来了,跟卷尔住在一起。单位那边,她已经正式办了病退。二姨家的表哥硕士毕业,在a市工作,妈妈给他带了很多东西,卷尔才开始跟这个表哥有了接触。他在建行工作,受妈妈所托,给卷尔介绍了很多他的同学、同事。这个已经是卷尔见的第四个了,据说不行的话,还有资源。愁人的是,有一次他安排的竟然是曲东光,幸好临见面的时候她问了一嘴对方的姓名,不然可真要闹出笑话了。

“以结婚为目的,就那么高尚?冲这点,是不是随便拉个谁给你,你都前去卖力地把自己推销一番?”

卷尔正分心给妈妈发短信呢。不够时间回去接妈妈,只好让她自己从家里出发。虽然是相亲,但形式上是表哥请她们以及他同学一起吃个饭。所以她对丁未突如其来的激动没太理会,“谈不上高尚不高尚吧,只不过在结婚的前提下交往,好像更有诚意一点儿。嗯,也更稳妥点儿。”

“去相亲的,都是找不到老婆的,能有什么好人?”

“喔,都挺好的。”她手上不闲着,脚下移动着,一心几用地忙活着。

卷尔的敷衍,把丁未彻底由暴脾气整成没脾气了,“不能再待会儿?”口气温柔得完全不像他了。

“改天吧。”脚勾住鞋,她总算是打完最后一个字,发送,成功。

手指还没离开键盘,手机就被丁未抽走了。“没换手机?”他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拨通他的手机,出乎意料的是卷尔竟然没删他的号码。

“你把我弄糊涂了,卷尔。”说着,他打开她手机的收件箱。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发给她的短信。

卷尔的手臂微微抬起,“还我吧,只是放着没动而已。”不想被他注意,所以才没试图去抢回手机,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为什么一直留着?他的号码、他写给她的一字一句。手机的内存有限,新收到的短信会把原有的替换掉,于是她只能坚持每天即时删掉任何一条她收到的短信。这些且不说,电池也只能勉强够用一天,她总得随身带着很大的一个充电器,随时给手机充上点儿电。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意味着麻烦,早已经成为下意识的动作。放在那儿,保有同他联系的一丝可能,保有与他一起的那些痕迹,这样做,让她莫名的心安。

“带着这个去相亲,然后带着这个去嫁人?”丁未毫不掩饰他的得意,被如此隐秘地纪念的得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才在心底偷偷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不会游泳的人,一直憋着一口气向前冲,丝毫不敢松懈,手搭到岸上,才敢把这口气慢慢吐出来,带着近似于虚脱的疲惫。

“卷尔,别去祸害别人了。搬过来,跟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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