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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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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斯杰罗夫家的电话铃响时,薇拉正在酣睡。www.xiaoxiaocom.com奥列格担心铃声太响会吵醒妻子,急忙抓起电话筒。趁着暂时有可能,让她睡吧。等到孩子出生,夜里无法睡觉,连找算命婆都顾不上了。

“是奥列格-维克多罗维奇吗?”话筒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我。”“我是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是薇拉-尼古拉耶芙娜的医生。我打电话是不是太早了?如果吵醒了你们,请原谅。”

“不,不!没关系。”奥列格连忙说,“您要找薇拉吗?我马上叫醒她。”

“其实,我是找您,奥列格-维克多罗维奇。我本来把您和您的熟人安排在明天12点咨询。问题是出了点意外情况。我明天怎么也抽不出时间。如果把咨询改到星期一,您不会反对吧?”

“您星期一有时间吗?”奥列格不放心地核实。

他清楚地记得,薇拉对他说,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是个大忙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他在这个星期插一个空,因为他的日程一个月之前就排满了。

“一定。问题在于,有一位病人,我约定他星期一来,他很快就要出国,星期六的飞机票。他一再请求我提前接待他。所以我想了想,要是能跟您调换一下顺序就好了,如果您不反对的话。他占用你们约定的时间,星期五来,而你们改为星期一原来安排给他的时间到我这里来。因为据我所知,您好像没有什么急事?”

“我们没有什么急事。”奥列格肯定地说,“我想请您给我的熟人检查一下,给她确定治疗的可能性。不过,她的毛病有很多年了,所以两三天不起什么作用。当然,我们星期一来。几点钟?”

“7点钟。顺便问问,您的熟人具体有什么病?”

“过敏症。”

“对什么过敏?”

“实际上对什么都过敏,食物,药物。”

“对开花的草木有反应吗?”

“这我不知道。”奥列格没有把握地拖着长声说,“她没有说过,我没有问过,也不能猜测。这重要吗?”

“当然,这些病情我到星期一自己问她好了。她最近做过什么化验没有?譬如说血液、小便?”

“我也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做过化验的话,让她星期一带着化验结果来咨询,这样我会简单些。”

“不过,既然咨询推迟到星期一,她可以在这段时间去化验。”

“不必了。奥列格-维克多罗维奇,我自己给她开化验单,如果必要的话。像这种全面的过敏反应必须进行专门化验,没有医生意见谁也不会给你们做,化验很贵,要用特殊试剂。只是如果已经有了化验结果,就让她带来,如果没有就不必忙乎,该做的我们都做,不着急。”

“好的,就照您说的办,说好了,星期一7点钟。”

“就这样,星期一7点。”

奥列格放好话筒,匆匆出了家门。即使这样他上班已经迟到了。在跑下楼梯时,他想起来,一定要给伊拉打个电话,事先告诉她更改了看医生的日期,以便她从容计划安排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她怎么来得及做这么多工作。要知道,她根本不休息,没有假日,天天如此,从不请假,就为了挣几个钱。一个姑娘家哪来这么多的精力?……

晚上,他来到“格洛利亚”,同平时一样,定好晚饭等着伊拉。11点刚过,最后一位顾客离去,大约11点40分,她才洗完盘子,一阵桶响,她准备擦地板了。奥列格觉得她心情有点不好,不过他决定把谈话往后推一推,在她工作的时候不打扰她。他按习惯同存衣室的科利亚大叔闲聊,等着伊拉擦完地板和瓷面砖墙,拉着她的手送她回家。从第一天起,他就一直不用车,而是步行送她。他们俩都喜欢在空旷的夜街上从容漫步。奥列格确实每一次都问她累不累,是不是坐车更好些。然而伊拉总是不愿意坐车。在这短短的十五分钟漫步中,有一种特别的,与每天在街道、楼梯、市场、餐馆、厨房极繁重的工作不同的感觉。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啊?”他们从“格洛利亚”出门时奥列格问。

“没有什么。”伊拉简短地回答,但是声调并非无动于衷。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他盘问。

“巴甫利克哭了。我今天去看他了。护士被害这件事情,使他很受刺激。昨天没有让我进去,只收了我转交的东西。而今天我跑去时,他满面泪水,怕得发抖。这是一位很好的护士,他对她十分依恋。我在他那里坐着时,他一直都在哭。我连奥莉娅和娜塔莎那里都没顾得上去。他抓住我的手不想放开。在我离开的时候还在哭。心都碎了。”

“没关系。”奥列格试图安慰她,“小孩子很快会忘记一切不愉快。不信你瞧,他明天就不会再哭了。到后天就会忘了这个护士。小男孩都是这样。”

“大概是吧。”伊拉叹了口气,“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这样快把我忘掉。哭上三天,然后就会忘掉。小孩子的一切会很快平复。”

“你说些什么,伊利莎,哪来的这种念头。你能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总会有什么事的,比如,我会死。”

“上帝,你怎么会死?年轻,有力,瞧你做这么多工作却不疲劳。没有一个男人能胜任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们还要治好你的病。你会完全正常。这种蠢话连想也不要想。”

“奥列格,你会出什么事吗?你的工作危险吗?”

“不。”他耸耸肩膀,“正常男人的工作。这种工作什么特殊情况都不会发生。”

“你真的是做私人警卫吗?”

“真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你是在骗我。”

“怎么会这样呢?”他哼了一下,心里暗自发紧。

“我可知道,当警卫的都是些公牛,既在市场上见过,也在餐馆里见过他们。你跟他们不像。”

“这有什么有趣的?”

“嗯……我不知道,您的脸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不像他们那样。”

“这是因为我不是本市人,我是外省人。”

“就算他们全都是本市人,也是从农村到首都来找饭碗的。”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奥列格想着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把话题引到伊利娜的“喀山帮”房客们。自他们相识以来,他从伊拉那里知道了令他关注的团伙的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每一次他都要见机行事,以免姑娘察觉他对她的房客感兴趣。明明知道她在上班时到她的家里去,并且结识了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是明智之举。现在可以自如地从他谈起,你就等着瞧,说不定自然而然就会转到伊里亚斯身上。

“顺便问问,”他谨慎地开了头,“你的房客,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市人。聪明人,知识分子,非常平易近人。”

“你怎么知道的?”伊拉精神为之一振,“怎么,你同他认识?”

“认识了。难道他自己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前两天我到你家里去了,你不在家,这样就同房客说话了。他是个好人,真的。”

“真的,好人。”伊拉同意,“他善良、细心,随时都尽可能地帮助别人。我有时都不好意思。他够可怜的,妻子不像话。你同他说了些什么?”

“说你。他对我说,你多么好,还要我不要使你受委屈。”

“真的?”伊拉有点高兴了,“他说我好了?”

“说了。”奥列格肯定地说,“有意思,你的另一个房客怎么看你?”

“不知道。”她耸了耸肩膀,“大概认为我有些傻里傻气。”

“他为什么这样想?”

“瞧,民警分局来找过我,然后又是游手好闲的寄生虫塔尼卡。你想想,昨天我回到家,这个涂脂抹粉的肥婆正坐在我的厨房里。我对你说过她的,记得吗?”

“记得。可是她来干什么?”

“鬼知道她。她坐着,同伊里亚斯闲扯,好像他们在做晚饭。后来又挤进我的房间,打听起民警为什么来找我,问些什么来。简直折磨死人了。在这之后,伊里亚斯会怎么看我?看看塔尼卡就会明白,大概我也跟她一样。后来他还问,我同民警分局之间有什么过节,需不需要帮忙。显然是怜悯我。”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请我吃饭,说,伊拉,跟我一起吃饭吧。他想贿赂不幸挨饿的房主。”

“如果同民警分局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他为什么就能帮忙呢?”

“谁知道,”伊拉嘟哝着鼻子说,“他们有什么能耐呀?大概他们习惯了凡事靠行贿解决。我不需要他帮忙,我自己能够应付过去。”

“你等等。”奥列格担心起来,“什么是‘不需要帮忙,我自己能够应付过去’?你同民警分局之间真有麻烦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没有任何麻烦。”她生气了,“不过是来谈了谈,问我父母的情况。老掉牙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问你房客的情况吗?”

“没有。他们为什么要问我房客的情况呢?”

奥列格对这件事并不关心。民警分局对伊拉-捷列辛娜本人不可能有任何兴趣。他对此坚信不疑,即使来了,也不外乎是为了“喀山帮”的事情,只不过伪装得很巧妙,伊尔卡觉察不出来罢了。难道又是左右手对着扯?难道民警分局找到伊里亚斯了?要知道他对自己的上司说过,不要单独干,一定要同内务部或者最好同彼得罗夫卡联手,共同努力就会找到阿亚克斯。偏不,固执己见,像一群蠢驴,不会有进展。还说我们不同任何人共享情报,完了。我们将自己来侦查阿亚克斯和他的“喀山帮”。归根结底,侦查西亚某民族主义恐怖组织的国际联系不是内务部而是联邦安全局和军事情报部门的任务。俄罗斯牺牲的警察够多的了,让他们去对他们进行侦查吧。可是,如果内务部通过自己的渠道也找到了阿亚克斯,那么两个部门的行动不协调只能坏事。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伊拉因为无知没有看出来。说来是“喀山帮”行为中的一些小事,奥列格曾经从伊拉那里得知,他们是真正的穆斯林。尽管他们住在俄罗斯,虽然是暂时的,他们遵守斋月禁戒,不吃猪肉,不喝酒。总之,据伊拉说,她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人饮过酒。那么对待她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也应该像真正的、虔诚的穆斯林一样,穆斯林认为,女人没有灵魂,她充其量是一件生活中的日用品。而这个穆斯林请她上餐桌,建议共同用餐,并且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帮忙?这不可能。他从来不会如此行事。没有一个真正的穆斯林会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但是要知道伊拉不会说谎。如果伊里亚斯行事不合穆斯林教规的话,就是说,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他是在执行什么人的指示。他务必要打听清楚,民警为什么到女主人的家里来。都是些什么样的警察啊!直接到“喀山帮”居住的房子里来了。甚至没有想到采取措施,让他们的拜访不被配角察觉,一帮没脑子的笨蛋!显然没有事先警告伊尔卡保持沉默。

“毕竟你的房客是些可疑的人。我不是说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他是个正派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这个伊里亚斯……你自己也说过,他是这样的人。可你怎么不怕招来不愉快?”

“我能招来什么不愉快啊?”伊拉吃惊地说,“我又没有什么可偷的东西,你亲眼看见了,我过的什么日子。我又没有在自己的小屋里藏偷来的东西,也不做任何坏事,我有什么责任?”

“伊利什卡,也许,你没做一件坏事,可是,如果你的房客被牵连到什么里头,那就会追究你。至少要让你做证。那样你就会有嫌疑。我全明白,你需要钱,但放进屋来的房客,鬼知道是什么人——这也不值得。必须想出更安全的办法。你能向我保证,等这个伊里亚斯搬走之后不再把房间租给可疑的人吗?”

“保证?”她眯上眼睛,她的脸变了形,那怪样子跟她在寄宿学校时与别的姑娘争吵时一模一样,“向你保证?哈,你是我的上帝,对我关怀备至!你担心,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意中会伤及你是吗?可是钱呢?到哪里去挣钱?你来了又走了,今天有你,而明天没有你,你找去吧。再过三个月,你的孩子就要出生,你要开始为他忙乎,会忘记想到我。而我也有三个孩子,虽然他们不是我生的,你记住,对于我来说,这三个孩子是第一位的,第二位是父亲的坟墓,而你排在第十六位。你不喜欢我的房客,把他们当成小路上的一块桌布,我没有雇你,是你自己每天晚上都来的。你若是不来,我也不会花钱雇你。你明白了吗?”

她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到前面去了。出岔子了!奥列格本想使谈话转到“喀山帮”上,结果事与愿违。必须马上和解,现在不是破坏关系的时候。

“伊拉,你等等!请原谅我笨嘴拙舌说话考虑不周。伊拉,别生气,好吗?”

他快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

“伊罗奇卡,亲爱的,对不起。你自己决定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对此我无权干涉。我再不,真的,再不给你出馊主意了。”

伊拉软下来,轻松地笑了——

“好吧,就这样,原谅你了。”

奥列格在门洞口边上停下来。

“你家里今天怎么样?鸡笼子满了?”

“好像是的。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天天在这里过夜,伊里亚斯今天似乎不打算外出。你想上去吗?”

“如果你不反对。我保证悄悄地,不出声响。”

“那就来吧。”

他们悄悄地进了屋。屋里寂然无声,好像没有人一样。空空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奥列格想,讨人喜欢的体面的邻居大概好梦正酣,伊里亚斯在什么地方闲逛,出门时说不定能碰上他。可就有戏了。

在房间里,伊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开始熟练地铺床。热斯杰罗夫看着她,为他同这个姑娘在一起时心里产生的令人压抑的怜悯而吃惊。他自己在贫穷中长大,知道贫穷是什么——穿得比别人差,半饥半饱,老是睡眠不足,因为必须天亮前就起床帮母亲做家务。不过他毕竟是男孩子,对于他没有多大妨碍的不时髦的旧衣服,想必会惹恼一个20岁的姑娘,漂亮姑娘穿旧衣服也会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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