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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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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什么‘这’?”

“我之所以能干这么多工作并且能养活全家。如果不是他的实验,我会一无所能,是吗?”

“伊罗奇卡,如果不是他,你根本用不着做这么多的工作。你的妈妈、妹妹和弟弟会很健康,你的父亲会依然健在,你的生活也完全会是另一种样子。”

“不知道,”姑娘摇了摇头,“生活可是够复杂的。就是说,妈妈根本没有什么过错?”

“当然没有过错。她只是得知对你们做了什么之后,因为恐惧和悲伤而精神错乱。”

“不,反正一样,”伊拉又固执地摇了摇头,“他不过是想尽量更好一些。他希望我和巴甫利克强壮耐劳,希望奥特卡和奥列奇卡才华卓越。他是希望我们好。可是妈妈对此认识不清。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使大家变得更差。她应该相信他,既然爱他并且跟他生了孩子。换了我处在她的位置就不会这么做。我可以同他认识吗?”

“为什么?”

“他终归是我的父亲,是我们的父亲。”

“伊拉,他六年来从来没有给予你们任何帮助。看来,他不需要你们,不管承认这一点有多么痛苦。”

“不,我知道,他需要我们。只不过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他感觉自己非常有罪,所以没有承认。他毕竟经常去医院看望孩子们,去残疾人疗养院探视妈妈,您亲口说的。就是说,我们对于他不是无所谓的。我想,我一定要同他认识,告诉他我一点也不怪他,他不能对妈妈的行为负责。”

这个转折是娜斯佳始料未及的。当然,六年来,憎恨母亲的感情时时折磨着她,让她心力交瘁,她再也不想憎恨,她想原谅所有的人,爱所有的人。要知道她缺少的正是爱。她不理解明摆着的事情,是因为她不想理解,她准备想出谅解沃洛霍夫的理由,对与这些理由相矛盾的一切视而不见。她厌倦了孤军奋战,除了自己的几个残疾人亲属,谁都不需要她,被所有的人遗忘,没有帮助,没有支持。实际上,惟一让她听到过一些关心和关切的活的人,正是她的父亲,她的房客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她从第一次起就那样地喜欢上了他,以致竟置斯塔索夫的严厉训示于不顾。民警分局审查了她所有的房客。除了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之外的所有房客,她对他一下子就深怀信任,甚至认为没有必要验看他的身份证。一个少言寡语、谦逊随和、同泼悍的妻子分居的会计。难道他还能闹出不检点、不愉快的丑事来不成?

所以,也许不必说服她相信,沃洛霍夫,她的父亲,就是罪魁祸首?她已然做好准备,即使不爱他,至少可以期待他的关心和温情。但是如果不能如愿以偿,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极不正常的绝望。

“伊拉,这些话你大概不愿意听,但是我应当说,你的妈妈不是沃洛霍夫生活中惟一的女人。他还有其他的孩子。他未必能给你很多关爱,因为你是他的长女。而其他的孩子都还很小。你不应该对他期望过高。”娜斯佳慎重地说。

伊拉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过只有几秒钟。

“我不需要他的任何东西,我至今都是靠自己,以后也能靠自己,您认为他不会帮助我?也不需要。帮助不帮助,随他的便,好吗?”

娜斯佳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现行刑法中,对沃洛霍夫应该对他的行为负何责任没有明确的规定。非法行医?无效,他有医生证书,而非法行医这一条只适用于没有相应学历的医生。导致健康衰退的身体损害?这一点证实起来十分复杂。母亲受了放射性照射,在她们身上难以发现任何健康衰退。即使可以确定孩子们的健康所发生的问题,正是沃洛霍夫在孕妇们身上进行实验的结果,反正从法律的观点未必能够看出什么。按照我们的法律,未出生的孩子不能够算做是人,要知道在我们的国家堕胎不被认为是谋杀,而遭受身体伤害导致健康衰退的只能是人。耻辱、同事的藐视、丑闻被媒体曝光、医疗界的义愤,这些肯定会有,然而仅此而已。怎么知道,他的长女伊拉-捷列辛娜在此之后会不会是惟一需要为世人所不齿的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沃洛霍夫的人。他那些孩子的母亲们,他过去的和现在的情妇们未必会谅解他。然而伊拉会谅解,她已经谅解了。

她们一直谈到后半夜。娜斯佳已经抵抗不住瞌睡,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她躺到了拼成一排的椅子上。

“如果我稍微睡一会儿,没有关系吧?”她抱歉地问。

“当然,当然,”伊拉直点头,“您睡吧。我坐着。您别担心,我不会睡着,也不会放过什么。如果我听到可疑的动静,马上叫醒您。您请放心。”

娜斯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她爬起来,吃力地伸伸懒腰,舒展一下在又窄又硬的椅子上歪得发麻的手脚。伊拉坐在桌子边开着台灯在阅读什么。

“你看的什么呀?”娜斯佳问。

“这不,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不可以吗?”伊拉惊惶地问。

“可以。尽管看好了。是什么书啊?”

伊拉合上书,让娜斯佳看看封面。是一本数学分析参考书。

“天哪,你能读懂这本书?”娜斯佳大吃一惊。

“一点都不懂,一个字都不懂。真奇怪,”伊拉羞怯地笑了笑,“字好像都认识,都简单,但是一点也弄不懂。难道娜特卡全都能看得懂吗?”

“甚至更多。根据沃洛霍夫的讲述判断,她的数学学得非常棒,就她的处境所能达到的程度而言。你的妹妹的确才华非凡。”

“可……这个人……嗯,沃洛霍夫,是他一直在教她学习吗?”

“他是这样说的。”

“您看,就是说,他毕竟还是关心她。不,我们对于他来说不可能是无所谓的。阿娜斯塔霞-巴甫洛芙娜,为什么他不想认识我呢?他经常到医院去看望弟弟和妹妹,却一次也不来看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太难看吗?”

“天哪,伊利莎,你怎么能这么说?”娜斯佳激愤地说,“谁对你说你长得难看了?多么愚蠢的话!”

“不,真的,我满脸都是疙瘩,背上也有。大概,他看着不舒服,是吗?”

见他的鬼,娜斯佳突然想,如果姑娘想听故事,她现在就可以听到。无论如何,她自己含辛茹苦地生活,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听我说,伊罗奇卡,我昨天没有全部告诉你。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决定先要向你隐瞒真情,但是现在,我想,必须说出来。沃洛霍夫对你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

“他从哪里知道?”

“他就住在你的身边。”

“就住在我们楼里?”伊拉抬高声调问。

“是的。”

“在哪一家?”

“在你的家里。”

相对无言。伊拉两眼盯着娜斯佳,心里紧张地揣摸着听到的话。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从第一天起。我好像感觉到……好像感觉到……他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我,想办法给我增加营养,尽他所能帮助我。现在,我更加知道他需要我们。只是他害怕我们不原谅他。您告诉了我,这太好了。”

娜斯佳没有再费口舌向伊拉解释,沃洛霍夫住到她的身边,不是为了帮助她,仅仅是因为他必须跟踪观察他那荒唐怪异的实验最成功的一件作品。另外,孩子们和母亲们原谅不原谅他的问题,最终也困扰着沃洛霍夫博士,如果他还有所困扰的话。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现在小偷已经不会来了,小偷需要的是黑暗。娜斯佳让伊拉去上班。她喝完第二杯咖啡,就准备开始在图书馆的下一个工作日。

刚刚吃过午饭,快活的尼诺奇卡就到阅览室来了。开始娜斯佳没有注意到她,继续为订书的读者挑选文献,同时把还回来的书归位上架。

“娜斯佳,”尼诺奇卡招呼她道,“你把久卢阿的译文本借给谁了?”

“没有借给谁。”娜斯佳无意识地回答,随即醒悟过来,“怎么了?”

“我找不到了。你没有把它放到别的地方去吧?”

原来如此。没有人来偷,也没有人预订。不过是在一个图书馆员的手里。这个个人生活不顺的女人,年轻可爱,也没有放弃找个好丈夫的指望,很容易接触,特别是如果不吝借男人的魅力和恭维的话。这个方案不知为什么被娜斯佳忽略了。她已经准备好了在研究所同事问到译文本时如何答复,就说有人在用,但是借书人答应她在5点钟之前还回来,她可以向读者保证一定把书留下,让他5点钟时再来。在此期间她来得及用电话同戈尔杰耶夫联系,同志们可碰上大救星了,又怎知这位救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图书馆女同事的方案则需要另作考虑,要知道如果对尼娜说,书借出去了,她会查借书卡并且查清楚是谁借的,再当面交代这本书要快看快还。幸亏,娜斯佳凭直觉想到了,已经把久卢阿的著作从它原来放的书架上挪到了另一个地方。她还算不错,假如这时尼娜不声不响地走到桌边,悄悄地拿起书,那么忙于分放图书、整理卡片的娜斯佳就发现不了了。

“尼娜,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娜斯佳喃喃地说,“我把它带回家去了。我想看看,可是早晨忘了放进包里。我明天带回来。”

“啊,你疯了吗?”尼娜大为光火,“什么‘明天’?这本书今天就要。谁允许你把译文本带回家去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了,这本书经常有人要用的,它在我们图书馆是惟一的一本。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我怎么向读者解释?说我们馆里来了个不懂规矩的新手吗?”

娜斯佳决定不激化对这一问题的关注,可是平心而论,尼娜为什么在预订室决定借出属于阅览室的书呢?要知道这也是违反规定的。答案早就清楚,多余的问题也会引起女图书馆员警觉的。

“尼诺奇卡,亲爱的,”娜斯佳哀求道,“请你不要责骂我了,我明天一定拿回来。”

“书今天就要。”尼娜冷冷地回答。

“那好吧,你想让我现在就回家去取吗?只是阅览室不得不关门。”

尼娜看看表,点了点头。

“去吧,不过要快。我先以技术原因关闭预订室,然后亲自在阅览室盯一会儿。你要多长时间才能取回译本?”

“半个小时。”

“去吧,快跑。”

娜斯佳走到远处一个放着她的大运动包的角落,飞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偷偷地把另外包装好的译文本塞进包里,快步向门口走去。她当然是回家,尽管回家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还是到工作单位跑一趟吧,去找“小圆面包”谈谈,商量商量。但是不能这样做。怎么知道,善良的尼诺奇卡会对找她借久卢阿的书的人说什么。也许,她会实话实说,一位新同事不守规矩,把书带回家去忘记拿回来了,现在她去取书了,马上就回来,只好等半个到两个钟头。这么一来,完全可能,那位珍本数学书的爱好者就会慢慢跟在这个玩忽职守的新同事身后,要么是出于好奇或者有意尾随并且再一次验证,要么怀着其他的不良企图,比如在返回途中运用轻度的身体杀伤从她的手里把书抢走。因此绝对不能到彼得罗夫卡去。

娜斯佳中午回家让丈夫吃惊不小,她一进门就扑向电话机。

“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他出现了,他通过女图书馆员尼娜-卡梅绍娃采取行动。五十分钟后书将到他的手上。”

“明白了,”戈尔杰耶夫简短地回答,“别发抖,我们会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

“我没有发抖,您根据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听不出来。”上校在电话里笑了。

四十五分钟后,娜斯佳像一阵风旋进了图书馆阅览室。

“给,”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边走一边解开大包取出译文本,“拿去吧。对不起,出了这种事情。”

她把包在全苏翻译中心封皮中的三厚册书放到尼娜面前的隔离台上。尼娜默不作声地接过译文本,向位于同一层走廊另一端的科技图书预订室走去。娜斯佳心里既好奇又急得要命,但是还得继续耐心地工作,等待这一天结束,幸好,等的时间不长。

科罗特科夫“陪着”尼娜-卡梅绍娃走。还在娜斯佳带着译文本回来之前,他就赶到了研究所,并找到一个有利位置,使自己能够看清尼娜及所有同她说话的人。预订室关门之前,卡梅绍娃没有把译文本交给任何人。5点整预订室关门,她走出研究所,尤拉小心地跟着尼娜跟到她家,顺梯上楼,站在高一层的楼道上等着。7点30分,卡梅绍娃走出家门,从服装和化妆判断,她是要去赴约会,肩挎一只长长的窄皮链的小包,手拎一只带提手的塑料包,里面装的显然是标准a-4开本的三册译文本。

尼娜由走在相应距离的侦查员陪着上了地铁,在市中心阿尔巴茨卡亚站出地铁。到了街上的地铁出口,一个捧着一大束鲜花的男人迎上她,机灵地挽起她的胳膊,领着她沿新阿尔巴特街向一家豪华餐厅走去。看清他们俩在一张桌子边落座并且点好了菜,尤拉找到电话请求增援,如果在进一步监视这位风流骑士时出现复杂情况的话。趁尼娜和她的朋友用那精致晚餐的工夫,戈尔杰耶夫已经从大学撤出了米沙-多岑科,从研究所撤出了科利亚-谢卢亚诺夫,这两个人也都来到了餐厅外面。

“别让我的眼睛看见他们大吃大喝。”总是饥肠辘辘的谢卢亚诺夫小声说。

“那就别看,”科罗特科夫友好地建议说,“没人强迫你。怎么了,瓦莲京娜夫人停止供你吃喝了?怎么突然抑制不住仇恨起大快朵颐的人来了?”

“瓦留什卡的妈妈病了,她在妈妈那里。我已经是第二个星期独守空房了。听我说,尤罗克,人们为什么都能很快习惯享受好日子,啊?离婚后,我独守空房四年都没什么。当然也忧愁过,但是毕竟没有死去。而同瓦留什卡认识才三个月,可你再试试,只要她不来,我就会坐立不安。也许,我真的该同她结婚了?”

这是两位朋友之间的值班话题,大约一个星期重复两次。一般是科罗特科夫坚持要尼古拉别磨蹭,尽快同瓦列奇卡结婚,他的理由是:一个男人长时间不结婚过日子是有害的,如果他想做一个心理正常、肠胃无病的健康男人的话。尼古拉则表现慎重,不愿意仓促决定,他念念不忘在他看来极不和谐的第一次婚姻经历,并且援引娜斯娃-卡敏斯卡娅的例子,她出嫁才一年,虽然她同廖什卡认识已经二十来年了。

瓦列奇卡是民警中尉,在一个市政处的公民证股工作。在她的身上没有高傲冷漠和挑剔讲究,她是个最普通的姑娘,善良、随和、能干,有一张平常的、属于不漂亮的脸和令人惊异的身材。而且,她是驾驶教练的女儿,从小车就开得极棒,决不比名副其实的赛车手逊色,一般不适合上流社会的太太们做的事情她都做得来。但是,尤拉-科罗特科夫坚持叫她瓦莲京娜夫人,因为自从认识她的那天起,谢卢亚诺夫突然停止一个人消磨晚上的时光,不忘记每天早晨洗头,整个人也变得文雅起来。

终于,尼娜-卡梅绍娃同她那慷慨的崇拜者吃完饭跳完舞喝完了软饮料。这段时间内,科罗特科夫、谢卢亚诺夫和多岑科轮流随便找个角落吃了点热东西,不知怎么回事,这东西一下肚,马上产生了一种堵得非常难受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刑事侦查人员选择就餐地点、时间和食品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分散开了。为防万一,他们决定对尼娜-卡梅绍娃也必须盯着,不能排除她是团伙成员。米沙-多岑科在三人中最为年轻漂亮,派他去跟踪尼娜。一旦情况有变,突然需要同这位可爱的女图书馆员接触,米沙尼亚那茨岗人的黑眼睛、微笑时露出的沽白牙齿,能很快博得她的好感。科罗特科夫和谢卢亚诺夫则跟着尼娜把装译文本的包交给他的那个人。开始大家在一起走,因为毕竟骑士做了要送尼娜回家的表示,并未在餐厅门口撇下她。不错,他们在半路上分开了,但是从他们在地铁车厢里发生激烈口角时的面部表情可以得出结论,骑士坚持全程送到,而尼娜却拒绝。最终男士让步了,礼貌地吻了吻女士的小手,同她道过别之后,从阿尔巴茨科一波克罗夫斯卡亚线转乘了环城线。

往后的事情发展神速,完全不可理解。米沙-多岑科跟在卡梅绍娃后面走了。科罗特科夫和谢卢亚诺夫则跟着有幸拥有久卢阿的《现代分析逻辑基础》一书译文本的人。目标——一个身材匀称、年约28~30岁、穿着一身考究西服的漂亮男子——出了地铁站,叫了一辆拉私活的汽车。这是个热闹地方,打车不难,两位侦查员也没有丢失那位舞蹈家。带着译文本的男子坐车出了城区,在城外跟踪他就麻烦多了,道路空旷,视野开阔。只好让他那辆车往前行远一些,靠车的尾灯和马达声来辨别方位。到了别墅路段,汽车停了下来。侦查员只得减速停在距别墅区二百米的位置。尤拉走下车,悄悄走近一些。但是他没有冒险走进别墅区,随着舞蹈家身后响起的低沉嘶哑的狗吠,非常明确地说明了狗的数量,也说明了它们不喜欢外人。

拜访时间不长。穿西服的年轻人很快就从房子里出来走向栅栏,手上仍然拎着装译文本的那个塑料包。看来,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把书交给谁。

“我留下,”科罗特科夫小声对尼古拉说,“让我试试,查一查他来找谁。你跟着回城去,看他还要去哪里。”

时间已经相当晚了,目送着两辆车的灯光渐渐远去,尤拉-科罗特科夫懊丧地想,他要回莫斯科将会非常非常不容易。这里找不到“干私活”的司机,而依靠当地的民警分局也少有指望。

亚历山大-塔什科夫从谢卢亚诺夫手上接过目标时是深夜。科利亚去睡觉,而塔什科夫在楼门口等着,看手拎塑料包从城外返回的年轻人到哪里去。必须等到早晨。

6点半,一辆蓝色“沃尔沃”开到门厅口,方向盘前坐着塔什科夫已经熟悉的伊里亚斯,伊拉-捷列辛娜的房客。这件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原来,阿亚克斯的人卷进了娜塔莎-捷列辛娜绑架案?抑或是伊里亚斯在几个地方捞外快?或者,简而言之,是同时为几个主子效劳?

从门厅里出来的人坐进了伊里亚斯的车。塔什科夫驱车跟在他们的后面到了飞机场。他在飞机场发现,那个人和伊里亚斯都没有上飞机。上飞机的是另外一个人。舞蹈家把塑料包连同三册书都交给了他。塑料包依旧是尼娜-卡梅绍娃用来装译文本同舞蹈家约会的那一只。接包的人排队登记去里沃夫的航班,伊里亚斯同舞蹈家站在他的旁边,三个人一起谈笑风生地议论什么。塔什科夫不想放过坐蓝色“沃尔沃”车的两个人,因此他去找在机场工作的同事,井同乌克兰有关部门的朋友取得了联系。朋友答应帮忙,凡是需要做的事情一一承包。

但是,这些事情组织起来需要时间。等塔什科夫再回到登记大厅时,他所关注的人已经杏然不知去向。接包的人还在排队,但已经是一个人了。亚历山大冲到停车场,拉开自己的车门,顺公路朝莫斯科方向追去,但是一直没有追上蓝色“沃尔沃”。当然,这不是致命的失误,因为他知道谁是伊里亚斯,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他,遗憾的是丢掉了舞蹈家。现在找不到他,而向伊里亚斯询问则等于整个阴谋曝光,因为阿亚克斯团伙,按一切情形看来,并不怀疑他们阴谋的周密性。还是让他们尽可能长久地处于这种无察觉状态为好。

萨沙垂头丧气地回到莫斯科,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指望乌克兰同行不至放过里沃夫航班上的那个乘客。早晨9点左右,他来到办公室,一进门,桌子上的内部电话就响了起来。“塔什科夫,”是局长的声音,“请给莫斯科市刑事侦查局去电话,那边有急事。”

亚历山大伤心地叹了口气,摘下话筒拨通了戈尔杰耶夫上校。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对他口述了昨天夜里舞蹈家拜访的那个别墅区登记的房主资料。

“这是当地民警分局的资料,”戈杰耶夫结束时说明,“您了解,这些资料可能相当陈旧。您的任务是赶快查明住户和房主,既然他们是各不相同的人。傍晚之前我等着要结果。”

萨沙仔细看了看根据戈尔杰耶夫的口述记下来的花名册。房主拥有别墅将近四十年了,里面的人倘若在世应是相当高寿,没准早就过世了,现在住在别墅里的是子孙辈。可在当地民警分局他仍然被当成在世的主人。鬼知道,现在的资料是怎么登记的!谁也不关心它是否健全可靠。

晚上8点,亚历山大-塔什科夫带着侦查结果到彼得罗夫卡来汇报。

“玩这一套,”听他讲完,戈尔杰耶夫上校拉长声慢慢地说,“闻所未闻。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这一套。也许,这是偶然的巧合?”

“不,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娜斯佳插话说,她当时也在戈尔杰耶夫的办公室里,“这不是巧合。当然,这完全是意外,同时有许多情况都能说明,不,事实上是所有的情况都能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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