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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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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迂回战术屡屡奏效,堪称典范。www.mengyuanshucheng.com几年前,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的小分队就是采用这种战术,把老资格的职业杀手加尔引诱到莫斯科,并在他企图暗杀娜斯佳的时候将其当场逮捕。当时他们获悉,有一个人能够找到加尔,就决定让这个人在必要的时候利用加尔,为此需要把加尔叫到莫斯科,因为加尔的常住地是在彼得堡。之后借助一系列复杂的迂回战术煽动加尔去暗杀娜斯佳,并且讲好要他亲自下手,不能让别人去干。凶手被抓到以后,娜斯佳心里暗暗感谢苍天没有让她的头发过早发白。她原本以为,这一下她会变成一个白发女人了,因为她曾经单独一人面对专门来杀她的人,熬过了好几个小时,来人甚至丝毫不隐瞒就是要杀死她的用意。

前不久,他们也是采用这种战术将另一名凶手抓获。但是,上述两次要比他们现在要干的这一次简单得多。因为前两次,凶手受制于让凶手到莫斯科的人。当时的主要任务是胁迫“主子”把凶手叫到莫斯科,而且凶手肯定会去,对此用不着怀疑。而这一次不仅要让米纳耶夫将军把帕维尔-绍利亚克叫到莫斯科,而且要看绍利亚克是否听从米纳耶夫的召唤,这一点确实没有把握,只能寄希望于绍利亚克能去莫斯科了。

科利亚-谢卢亚诺夫是个智多星,而且富有冒险精神,也是不知忧愁的乐天派。他找到了住在米纳耶夫附近的年轻女演员伊萝奇卡-阿斯拉诺娃。谢卢亚诺夫把自己锁在家里,巧妙地将不同镜头的照片进行拼凑,制成了可以乱真的照片,看上去雅科夫列夫和奥比金就像真的在跟踪将军一样。谢卢亚诺夫酷爱对照片进行改头换面的处理,并能得心应手地加以利用。当然,在彼得罗夫卡拍摄的照片都是真的,钦措夫的人确实被叫到那里,谢卢亚诺夫确实同他们谈过话。米纳耶夫将军在内务总局里可能有熟人,因此在这一步的安排上应当最大限度真实可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这一骗局不能被戳穿。

然而,尤拉-科罗特科夫毕竟是有先见之明的。他预料到斯塔索夫肯定会违背约定和不听警告,毫无疑问地要把一切情况全告诉阿娜斯塔霞,并且连自己最初的意图也不会对她隐瞒。

“小伙子们,你们要懂得。”斯塔索夫对尤拉和尼古拉说,“当你在下一盘很复杂的棋时,不能靠侥幸取胜。不能对娜斯佳有任何隐瞒,不然的话,会因为无端的误会而导致全盘皆输。她要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那就会一切全完蛋。”

“戈尔杰耶夫不允许这样做,”尤拉和尼古拉小声反驳说,“如果我们向她泄露秘密,他会揪掉我们的脑袋。”

“你们保持沉默好了,有话我自己去说。你们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他们又争执了许久,各说各的道理,免得因为现在没有把话说到而将来后悔。最后当然还是弗拉季斯拉夫-斯塔索夫是对的。

伊萝奇卡-阿斯拉诺娃开始同米纳耶夫玩起了交换住房的游戏,并且很快同斯塔索夫签订了一份合同。因此莫斯科一家剧院的这位女演员受到了破例提供一套住房的奖励,住处有人警卫,并替她办理了私车技术检查合格证,还大肆宣扬她的演员天赋。

在这之后,斯塔索夫立即跟踪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既不必过于隐藏,但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跟踪。一切都要自然,不能露出破绽。第二天即将过去,这时斯塔索夫已经感到,米纳耶夫已经注意到了他,从第三天起就出现对他盯梢的人,在这天的傍晚,在将军进行秘密活动的那套住房里就上演了前面说过的那一幕。整个情况的发展甚至比斯塔索夫期待的还要顺当,他实打实地已作好了挨揍的准备。伟大的奥斯塔普-易卜拉欣莫维奇曾经说过,“成功始于足下”。没有挨打也应付过去了。在斯塔索夫知道根据伊琳娜-韦尼阿米诺夫娜-阿拉诺娃的指定,他应当跟踪的目标恰恰是联邦安全局的将军之后,他就拼命装出一副惊讶和难为情的样子。接下来演出的一幕可以叫做“职业的共同责任”或者叫做“我不能沉默不语”。困难是在第三幕里。根据这出戏策划人的安排,第三幕应在“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口号下完成演出,能否办到,在这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米纳耶夫本人的表现如何,这场游戏完全可能失败,他可能并不害怕。他可能不找斯塔索夫进行协助,很可能就是不信任他,他可能随心所欲地行事。

幸好,他没有胡来。弗拉季斯拉夫-斯塔索夫没有白过二十年的侦探生涯,并始终为机智完成所交给的各项任务倍感自豪。他机敏有办法,应变能力强且技艺高超,他善于准确揣摩谈话人的心理及其思路变化过程。如果应当向刑事侦查人员专门颁发“奥斯卡金像奖”,以奖励他们的精湛技艺的话,他完全可能在退休前捧走这项大奖。

但是,他却官至毫不出名的中校就退休了,靠领养老金度日了。

所有的车站和机场都有人在“恭候”帕维尔-绍利亚克。他们不需要拘捕他,只需要记录下他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并继续监视他的行踪。米纳耶夫将军已处在科利亚-谢卢亚诺夫的监视之下。现在将军已经认识斯塔索夫,而科罗特科夫没有冒险露面,因为米纳耶夫随时都可能同钦措大会面,而跟随在钦措夫左右的必定是雅科夫列夫或者是奥比金,这两个人在萨马拉和乌拉尔斯克时就清楚认得尤拉-科罗特科夫。

在见到斯塔索夫的次日,将军走进了位于格拉夫斯基胡同的一幢楼房。谢卢亚诺夫只能够确定出楼层,但这一层有四套住房,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究竟走进了哪套住房,他无法确定。科利亚-谢卢亚诺夫确信,米纳耶夫从格议夫斯基胡同出来后要回家去,科利亚就悠闲地转了个弯向“阿列克谢耶夫斯基”市政区的警察分局走去。通过一个半小时的了解,他知道了在这四套住房里都住的是什么人,公民证登记科的姑娘们答应提供照片。其中两套住房里住的是老莫斯科市民,而另两套住房里住的是外来户,因为他们在这栋楼里都住了很久了,所以他们至少也能赶上一次更换新的公民证或者是照片。

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谢卢亚诺夫强忍瞌睡和饥饿,尽力克制想喝酒的欲望。这时需要的正是这种顽强精神。因为他最渴望能睡上一觉,如果实在睡不成,哪怕能吃点东西也好。而如果连这也办不到,就请给他斟满一杯啤酒,让他一饮而尽,忘掉瞌睡和饥饿,总之忘掉一切。忘掉被前妻带走的孩子,她已迁到另一个城市新丈夫那里。忘掉人去屋空的一套大的住房,他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因为那里只有灰尘、寂寞和孤独,那里再也不会飘散出诱人食品的香味了。当然,除去亲密的知心朋友尤拉-科罗特科夫来寄宿的那些日子以外,因为他的住房狭窄就过来住上一两天,这里的丑事和怪现象时有发生,寂寞和孤独已令人无法忍受。尤拉爱吃得有滋有味,也会做香啧啧的饭菜,而谢卢亚诺夫不会做只会吃,做饭总是洋相百出。大多数的侦探有时不得不在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并能将就着吃各种做好的饭菜,而科利亚-谢卢亚诺夫与他们不同,他不吃吃不惯的食物。没有味道的饭菜他难于进肚,甚至饿极了也吃不下去。因此他爱喝酒,起初饮酒为的是麻木自己,以便忘掉对妻子的爱恋和对孩子的思念。后来饮酒是为了止饿。再后来饮酒寻开心不为孤独流泪哭泣。久而久之饮酒已成习惯。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酒量,绝对不喝过头酒。工作时,他滴酒不沾。只有晚上,在家里才饮酒。一大杯酒分成三份,二百五十克酒分三次喝。

“科利亚,您睡了吗?”他耳边响起了一位少女说话的嗓音。

谢卢亚诺夫全身抖动了一下,他大吃一惊,自己真的睡着了。他难为情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一个年轻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沓子硬纸卡片,身材不高,体格匀称线条美丽,下穿灰色制服长裤,上着蔚蓝色的衬衣,已扎入裤内,勒紧的腰带使她的腰身更显纤细。肩佩中尉军衔,她的身段让人越看越爱看,她漂亮的脸蛋确实阴沉着,甚至是很生气的样子。

他从她手里接过角上贴着相片的那些卡片,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对,不是那么熟悉,因为这个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他认得这个人。长长的鬈发,深深的秃额角,一副墨镜,他是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拉尔金。

谢卢亚诺夫感到如释重负,一切都该结束了。现在可以回家睡觉了,睡觉,还是睡觉。再吃上一顿饭,然后还是睡觉。从有关材料得知,在一些事件中拉尔金同钦措夫和巴扎诺夫有联系。因此在用正常方法使他们彼此进行联系,在既不隐瞒什么也不欺骗谁的情况下,可以派出盯梢者对米哈伊尔进行跟踪。帕维尔。绍利亚克由亚历山大-科诺瓦洛夫这条线加以“保障”。米哈伊尔由内务总局的人进行“掩护”。而米纳耶夫却处于袖手旁观的境地。他似乎已无所渴求,他可能需求的是不要跟踪他。

谢卢亚诺夫用疲惫的目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女子。

“您叫什么名字?”他唐突地问道。

“瓦利娅。”她笑着回答。她的笑虽不迷人,但却是发自内心的。

“您结婚了吗?”

“没有。”

她对他的问话并不感到惊奇,这使谢卢亚诺夫满心欢喜。

“您今天忙吗?”

“您指的是晚上吗?”瓦利娅明确地问道。

“晚上,还有夜里,直到拂晓。”

谢卢亚诺夫对自己的问话作了最大限度的明确,他认为说话用暗示和半吞半吐不配做一个男子汉。

“天亮之前我没有事。”她非常郑重其事地回答说,“但我不相信您会有同我上床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您有艾滋病?”

他心里想:“请您别睡觉,我还需要回到家里去。我应当同这位有点可怕,但又十分诱人的瓦列奇卡说妥,她送我回家,给我做吃的,然后留下过夜。”

“没病,我很健康,但是我性格古怪。”

“它表现在哪些方面?”

“我不碰属于其他女人的东西。”她又接着说,“我想这句话把一切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你的妻子出差去了,你想很快一把将她推开,那么请你不要邀我到你家去,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你也没什么同我好说的。”

谢卢亚诺夫笑了,他说:

“我的那套住房里已经四年没有一件女人的东西了。那里有的是地方,有许多书籍,到处都是灰尘和难以消除的孤独。瓦列奇卡,您会开车吗?”

“当然会,”她点了点头说,“我认为,我学会开车比我学会认俄文字母表还要早,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位驾驶教练员。”

“还是您送我回家吧,我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开车送您。”

“还请您为我做晚饭好吗?”

“如果您有食品……”

“要是没有呢?我记不得了,好像我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就是说,需要路上买食品。您还有什么计划?”

“我不想骗您,因此不再许什么心愿。我都快累死了,您不会抱怨吧?”

“我像一个性欲强烈的淫妇吧?”她又一次地笑了。

她的这次笑不知为什么使谢卢亚诺夫觉得真是令他陶醉。是因为她第一次笑时他还不喜欢她吧?他真傻,对女人的漂亮一窍不通。

“不是,”他非常认真而又温和地说,“您不像性欲强烈的淫妇,您像我求之不得的女伴,请不要拒绝我。”

“我不拒绝您。”

“瓦利娅,您多大了?”

“24岁。”

“我比您大十三岁。在整个十三年的漫长岁月里,经常与我打交道的是泥泞、鲜血、尸体、苦难、伏特加酒和绝境,这不会使您感到厌烦吧?”

“让我们试试看吧。”她笑了笑说,“如果不满意,到那时我们再决定该怎么办。”

谢卢亚诺夫给戈尔杰耶夫上校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对方的表扬并准许回家去。熬了几个昼夜,身体疲惫不堪,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汽车前,扑通一下子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地址告诉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瓦莲京娜,声音简短又含糊不清。

他醒来时精神饱满心情愉快,但他长时间没有回过味来,他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腿脚都麻了。过了一会,他头脑清醒了才弄明白,他是躺在自己汽车的后排座位上,还有人关心地给他盖上了一条方格毛毯。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竟使他大吃一惊,已是深夜两点了。还好,这位疲惫的侦探总算睡了一觉。慢慢地他的脑子好使起来,他想到了公民证登记科的那位姑娘,她答应把他送回家去。这么说是她送的他了,还是她只是口头答应要送他呢?谢卢亚诺夫朝街上看了看,原来汽车就停在他家旁边。可这方格毛毯是哪儿来的呢?谁拿来的呢?这明明是他的毛毯嘛!一直把它放在大房间的沙发上,科罗特科夫在这儿过夜时还盖过它。

而那位姑娘呢,她在哪儿?难道是由于没能叫醒他使她失望,一生气就回家去了?谁能准确地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使他一时摸不着头脑的是,汽车停在家旁,可方格毛毯又怎样解释呢?一切都弄不明白。好了,不必在这儿傻呆下去了,应当慢慢把车开回家去。

但是,谢卢亚诺夫乘电梯后,走进自己的那层楼时,才发现口袋里没有房门的钥匙。这真扫兴,可是他马上把那条方格毛毯同钥匙联系起来,使他迷惑不解的是,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怎么会飞到汽车里盖在他身上呢?于是谢卢亚诺夫很高兴地按下了门铃按钮,房门几乎马上就开了。瓦利娅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他的旧运动裤和运动背心,当然也是旧的,手里拿着抹布。

“你睡醒了?”她温柔地微笑着说,“瞧,你的住房让你搅和得多脏啊,你最近一次打扫房间是什么时候?”

“从不打扫,”谢卢亚诺夫不打自招地说,他对此还洋洋自得,因为一切都能将就过去。她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去,他又说:“离婚前妻子收拾过,而我自己的确没有工夫去干,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

“真不像话,邀请姑娘来做客,而自己却睡着了。”

“你这是邀我来做客吗?是来当家庭女工的吧。‘送我回家,给我做吃的,买食品’,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谢卢亚诺夫更加难为情了。“可是打扫房间卫生的事我并没有说呀。”

“这是我发挥的主动性,对这个活你应当支付够买一个大蛋糕的工钱吧。”

突然科利亚-谢卢亚诺夫感到轻松和舒畅,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还是从他开始伺候自己的妻子那个时候起就没有这种感觉了。从他们结婚起,他的家庭生活就充满了醋意、嫉妒和愉情,家庭成了使他无法忍受的人间地狱,一昼夜里二十四小时是如此,一周里七天是这样,一年里十二个月也是这样。他的妻子非常漂亮,如同下凡的仙女。谢卢亚诺夫始终不能相信她是为了爱情才嫁给他的。他要时时小心不要落入她的陷阱,经常怀疑她不忠实,她爱撒谎和财迷心窍。甚至在她带走两个孩子把他抛弃之后,他还仍旧爱着她的美丽并会因为嫉妒而死去。这四年里一切都过去了,但愉快和轻松始终没有回来。而现在这种感觉来了。

走进厨房他才知道,回家路上他们去过商店。在炉灶上坐着四只大锅,正用文火烧着。

“我一看到你的这些厨具,我立刻就知道了你总是挨饿。我决定给你做饭吃,哪怕只干一周,”瓦利娅解释说,接着就跟他进了厨房,“你瞧,这个锅里是汤,这个锅里是土豆烧羊肉。还有这个锅里是白菜红焖肉,选什么做配餐请你按自己的口味定,通心粉或者大米饭。而这个锅里是鱼,我先把它炸了一下,然后在酸奶汁里焖了一会。你现在想吃什么?”

“我来个烧羊肉。不,我要红焖肉,也不是,还是炸鱼吧,”谢卢亚诺夫感到饿得头晕眼花,一时不知所措,“这些菜我都要,我觉得我能全吃光。我们先吃汤吧,就别愣着了。”

他们吃完了一盘子汤,后来默默无言地坐着,就是没去动第二道菜,只是用传神的眼睛彼此望来望去。他们没有说话,同时站起身向床边走去。

早晨,谢卢亚诺夫在许多许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睡醒以后的幸福滋味。

关于监视米哈伊尔-拉尔金获得的情况汇报,每天三次都送到戈尔杰耶夫上校的桌子上。拉尔金的行动令人费解和毫无规律,他经常在街道上溜达,逛商店,尤其是爱逛大商场,可是什么东西也不买。有时顺路走进收费低廉的小酒馆,喝上杯气味难闻的半冷不热的咖啡,无精打采地品尝向顾客们提供的风味小吃样品,然后又沿街溜达起来。在这些闲逛和溜达之中,没有发现任何有目的性的动向。起初盯梢的人们曾怀疑,米哈伊尔-达维多维-拉尔金围着一定的地方转悠,可能是寻找同某人进行接头的时机,或者是愉偷接近秘密地点,在拜访了米纳耶夫将军之后,他又开始了自己老一套的溜达,因此对他的间谍活动嫌疑还不能完全排除。但这仅是怀疑罢了,任何证据也没有找到。米哈伊尔有时去索科利尼基,有时去高尔基公园,时而又去国民经济成就展览会,有时也去在孔科沃或者在彼得罗夫斯克-拉祖莫夫斯基举办的交易会。有时他又突然避开人多的地方,静静地漫步在环形林xx道的林阴路上,或者长时间呆在小铺子里。简单地说,弄不清他有何意图。

四天过去后,米哈伊尔-拉尔金停止了在市内随意性很强的闲逛。盯梢的人确定,他接过一次头,时间很短,是同一个年龄在27岁到30岁之间的年轻人会面的,接头以后米哈伊尔显得很轻松的样子,朝着格拉夫斯基胡同自己的家走去。对那位年轻人的情况当天就“了解完毕”,可是关于他的情报并没有引起戈尔杰耶夫及其工作人员的足够重视,他们只是感到略有异常。这个年轻人叫维塔利-克尼亚泽夫,曾在售货亭卖过热的小香肠和啤酒,这个售货亭位于离“新库兹涅茨卡娅”地铁站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内,来光顾的人不很多,基本上是清一色的顾客,这些人闲逛时,正巧看到了这个售货亭也就走了进来,售货亭旁边摆放着几张小桌子,还配上一些椅子,这个地方倒也清静,一些车辆并不从旁边通过,小香肠是热的,啤酒是凉的,甚至还有小盘凉拌菜,人们情不自禁地要过来尝一尝,到克尼亚泽夫这里来吃点东西的人,大多是附近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他们有时也同售货员聊上几句,彼此开开玩笑。这样一个年轻人同米哈伊尔有何相干呢?

进行盯梢的人决心再等一等,兴许事态会明朗化。但是,大失所望。米哈伊尔又呆在了家里。这就意味着,同克尼亚泽夫进行的简短两分钟的对话已为他在市内的长期徘徊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难道问题就出在这少见的细小香肠里面吗?

绍利亚克回到莫斯科之后,为防备万一出现变故,他直接从机场给米纳耶夫打了个电话,也许正是从电话中得知,有两套住房都不能去:一套是以绍利亚克的名字注册的,另一套是以库斯托夫的名字办的手续的,此人是在同漂亮的妻子断绝关系后从比利时回来的。

“很好,您已经到了,”米纳耶夫高兴地说,“这里非常需要您。您先回家去,到按真实证件为您登记的一套住房去住,短时间里您不要去任何地方。在我没有发话之前,您不能走出家门。”

“为什么?”

“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因为其中的原因不能在电话里说。您还是回家去吧,把自己锁在家里,静心等待。如果有电话打进来,您不要去接。您自己也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后天中午12点整您走出家门。在药店附近,有一辆小汽车从您身旁开过,是一辆白色的‘日古利’牌小轿车。车一停您就立刻坐进去,有人把您带来见我。只要您的行动分秒不差,任何人不可能成为盯您梢的尾巴,就这样安排吧,这些事由我向您提供保障。”

帕维尔没有再提任何问题,顺从地前往切列帕诺夫胡同的家中,他的家就在一幢老式九层楼房中。在外地时,他从由听众参与的“晚间新闻”节目中听到了与自己有关的一个故事,他聪悟地破解了数字暗语,他理解米纳耶夫发出的信号并为召唤他回莫斯科感到高兴。他回到莫斯科之后,对他来说一切又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他有了领导人,向他发指示,对他提任务,而他绍利亚克要干的事,就是尽可能出色地完成这些任务。米纳耶夫也像从前一样,帕维尔刚从服刑监狱获假释出来,米纳耶夫立刻就试图又把他置于自己的领导之下,但是,那时的局势多多少少是另一个样。那时候帕维尔承担了自己的任务,他认为这项任务无论如何必须完成,因此他显得像是一个目无领导固执任性和不肯让步的人。在完成了米纳耶夫交给的任务和消灭了杀害布拉特尼科夫的凶手们以后的这段时间,实际上这个时候使帕维尔感到负担沉重。他习惯于服从。他习惯于替他决定一切。在他的上头和他的身边总有一位战略家为他确定未来的任务,而帕维尔应当出色地完成这些任务,他正是这样度过自己这段懂事的生活的,从无条件地绝对服从父亲开始,直到遵守在居民区躲避时为他制定的生活制度的要求。也只是最近数周,绍利亚克才没倾心于自我理想化,并且现在他清楚地懂得,他不能独立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他需要上司、领导人,他需要主人。他会像一条忠实的走狗为主人效力,管他主人是谁呢,哪怕主人是米纳耶夫。这种依附关系应当结束,今后它可能会变成完全俯首贴耳听从安东-安德烈耶维奇调遣的状态。他已经开始扭转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了,但还留有尾巴。让一切再次变得清楚明白,就像原来那样。

在协列帕诺夫胡同那套空荡荡的住房里,甚至连面包都没有。当他从这儿离开之际,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再回来。因此他把可能会腐烂发霉变质的食品全部处理掉,清洗了电冰箱并把它关掉。在离开机场回家的路上,帕维尔顺便买了些吃的东西,以便凑合几天,要离开这里是明摆着的事。反正后天他就得去见米纳耶夫,从他那里再到何处去?怎能知道呢!也许搬到用库斯托夫的名字登记的另一套住房去,也许搬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这一切又都取决于,米纳耶夫那里出了什么乱子,他为什么这样急匆匆地召唤他回莫斯科。

回到家里后,帕维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然后在沙发上铺上干净的卧具就躺在了被窝里。几乎长期以来他就感到身体极度虚弱,一种熬不过去需要歇息一下的感觉总缠绕着他。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疾病造成的,他的身体棒极了,他从来没把周期性发作的胆囊炎放在心上,尽管这种病有时使他感到痛苦。绍利亚克具有惊人的忍耐力,他能够长时间行走与奔跑,他也能不吃不睡地熬上几天。但是接受催眠治疗后已经弄得他精疲力竭。大自然是吝啬的,它把能影响别人的能力赋予了他,同时,当他取得哪怕是很小的成果时,也让他付出难以想象的体力作为代价,这样一来,就使帕维尔感到自己完全是一个病人。

他躺在被窝里,扫视房间四周后心中感到欣慰,他把父母搜集的书籍妥善地保管下来。现在,这些书中的任何一本都能买得到,甚至是最走俏的书,买到手已不成问题。可是那时,三四十年以前,好书和预约发行的出版物绝非每个人都能弄到手。他们家庭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代,通过大使馆每月转交给他们一本很薄的小册子——用若干张白色道林纸订在一起的出版物,上面印着苏联各个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名称和定价。大家戏称它为“白色新书清单”。父亲用笔标出他感兴趣的书名,然后把这份“白色清单”还给俄罗斯。在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工作期间,他父亲按照“白色清单”搜集了大量图书。在帕维尔故意犯罪而被判入狱之前,他关心的是要把这些书托忖给可靠的人保管。他同一位熟悉的酷爱图书的老头办了合法的监护手续,这位老人是他从住公用住房的人群中找来的,那套住房里挤满了难民和按限额招收的工人。他把老人的户口还登记在自己的名下。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住房和图书都得到很好的照管。他只为一个愿望祈祷,这两年里老头不要死去。老头应当感谢他,活到帕维尔获得假释。米纳耶夫将军趁绍利亚克到达他的别墅之前,很快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又重新把这套住房登记给帕维尔,因为监护手续是按照有关法律办理的。老头是由他赡养的,这样,虽然绍利亚克被判过刑,但还是很容易地批准了他的莫斯科市的户口。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很关心供老头使用的这套住房,切列帕诺夫胡同的这套老住房又重新属于帕维尔单独拥有。

他原打算掀开被子起来,去随便找本书看,但他又改变了主意。好书太多了,阅读好书可以带来安慰,也可能帮助入眠,但现在却不是时候。首先他要弄明白,米纳耶夫那里突然发生的是个什么问题。接着把已经开了头的事情做完。然后一切都走上常轨,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坐在布拉特尼科夫的位子上,向他下达任务,让他去完成,同时米纳耶夫还把联合行动中的某些环节的安排委托给拉尔金、加里克或者是卡尔去执行,再也没有丽塔的份了。真可惜,究竟是谁杀死了她?到底为什么?

帕维尔机械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去掏记事本,本上记着娜斯佳的电话号码。也许杀害丽塔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哎呀,差点忘了,米纳耶夫吩咐不准打电话。好了,只有等待了。一段令他捉摸不定的生活开始了,一切事情都只得向后推了。问一问有关丽塔的电话——以后再打吧。阅读心爱的书籍——以后再看吧。就连生活,大概也得以后再安排了。

这种难以捉摸的“以后”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呢?

在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拉尔金同出售小香肠的商贩维塔利-克尼亚泽夫进行第二次会面之前,侦查人员进行了精心准备,就像当年全国准备迎接十月革命节那样,他俩终于会面了。持续时间长达三个半小时,是在格拉夫斯基胡同米哈伊尔的住房里进行的。在他俩会面后两小时,两盒录像带就放到了戈尔杰耶夫上校的办公桌上。侦查人员费尽心机把录像技术设备安装好,为了租用建筑工人使用的“吊台”,他们不得不支付现金,为此还自掏腰包花了几张一万卢布的纸币,他们将整个录像设备都稳妥地安放在吊台上。

放像机的荧屏上出现米哈伊尔平心静气同克尼亚泽夫谈话的画面。的确,谈话有点一边倒——基本上是米哈伊尔在说,而克尼亚泽夫只是偶尔简单地回答一句。可是注意观察一下,克尼亚泽夫的举止也很有意思。他的那张脸表情相当丰富生动。从谈话一开始,他脸上就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时而洋洋自得,时而嘿嘿窃笑,时而向米哈伊尔做鬼脸使眼色。总之,一副十足的大傻瓜的样子。可是,过了一会儿,傻乎乎的表情不见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克尼亚泽夫不再嘿嘿窃笑,也不再挤眉弄眼了。他坐在圈椅里,面向米哈伊尔,毫无力气地将手放在圈椅的扶手上,两眼微闭,很有节拍地对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的话点着头。稍后,克尼亚泽夫慢慢地从圈椅里站起身来,挺直身子躺在沙发上,看似他要睡觉,而实际上他还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停地时而抬起左手,时而举起右手,打着某些看不懂的手势,米哈伊尔点点头后克尼亚泽夫就放下了手。就这样录了三盒录像带。

在录像的同时还录了音。首先打开磁带录音机,然后播放录像带,尽量使声音和图像达到同步进行。大约有半个小时的冷场,没有说话声。荧屏上出现克尼亚泽夫在得意地微笑和使眼色的图像,磁带录音机放出一个家伙说话的声音:

“像你这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小伙子,大概同姑娘们交往不成问题。对吧?”

“那当然,姑娘们同我都很亲热。”

“克尼亚泽夫,这就是我想同你谈的事。我觉得你是一位机灵和靠得住的小伙子,与你可以共事。对你我能信得过,对其他人我信不过。”

“这完全正确。”他再次满意地微笑和使了个眼色。

“如果我同你能达成协议,那我们可以得到很多钱。请你相信我,你可以挑选许多熟悉的姑娘,我有个主意,如果能实现,她们能给我和你带来一大笔很可观的收入。怎么样,干不干?”

“可是!”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虽然话题仍是老一个,可是米哈伊尔说话时的图像轻微出现变化。

“如果你听我的,咱们一切都好办。真是好极了。你应当信赖我,应当相信我是为你好,应当在各方面都听我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怎样做才对,而没有其他选择。只要你听我的,我们将无所不能,成为最强和最富的人,所有的人都得受我们指挥。为此你应当听从我的安排。不要有什么顾虑,别想得太多,要绝对相信我……”

克尼亚泽夫已经不再扭扭捏捏作怪相了。他平静地坐着,有时像合着拍子一样点头,后来又躺在了沙发上,而米哈伊尔接着说:

“从现在起,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你头脑里不能再有丝毫你自己的考虑。我会给你下达指示,你去执行……”

一个钟头过去了,米哈伊尔又说:

“你明天就应当去杀死一个人,他将在约定的时间走出家门。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使我们成为最强大最富有的人,我们必须这样做。这个人可能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因此在我们的事业开始之前,必须把他干掉。明天你要前往切列帕诺夫胡同十九号,找到第三栋楼,爬到第五层,在那儿等待,12点整有一个男人从第五层一套住房走出来……”

“切列帕诺夫胡同,十九号,第三栋楼,这是绍利亚克的住址,”娜斯佳几乎叫了起来,“他怎么了,来到了吗?米哈伊尔想借这个洋洋自得的白痴的手杀死绍利亚克?”

戈尔杰耶夫“咔”的一下猛然关掉了录音机并一把抓起电话。他的办公室里喊叫声长达数分钟,看来得把耳朵捂起打电话。

“你的人是不是在途中睡大觉了?”他对科诺瓦洛夫将军大声说,“你在所有火车站和机场布岗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让他们纠缠小姑娘吗?绍利亚克已经来了,他的朋友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可是你却不知道,本来你应该是最先知道的。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算你幸运,现在我办公室里有个女的在这里,不然的话,你现在听到的决不是我这种腔调,整个行动计划差点坏在你的这群无赖手上!我问你,你们怎么让他从眼皮底下溜过去的?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他的照片,他使用的两个姓你们也都知道,可是他从你们身边通过,怎么就像从木头桩子旁边通过一样呢!我是怎么知道的?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这不关你的事,你连我已经告诉你的那个情况也没有认真处理。我把一名优秀的工作人员派到了你那里的工作组,它也为你做了大量工作,这都是为了什么?你想把整个事情在最后阶段葬送吗,因为你没有把真正精干的人派到各交通枢纽。我不管这是你的人不是休普洛夫的人。你应当亲自检查一下,休普洛夫派出的是什么样的人。你糊涂了吧,只知道舒舒服服坐办公室,把侦探工作的圣训忘得一干二净了?”

娜斯佳明白她的上司说话的意思。一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由你筹划和主持,为了它你食不甘味,夜不能眠,这件事甚至成了与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甚至不允许未经事先考验的任何人去碰它。侦查工作是一种创作,是痛苦与欢乐结出的果实,它如同作家的一部书,又宛如画家的一幅画。难道能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作家在他没有写完一本书的最后三章的时候,能毫不吝惜地放弃这本书,而随便委托别人去写吗?说什么这个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果确有这样的事情,由于客观原因,这位作家不能按计划亲自写完一本书的收尾三章,那么他必定挑选一位最有才华的家,向其长时间地详细说明自己的构思,并指出应当写进最后几章的内容。把能做的事做完,该说的话说透,然后再不厌其烦地进行阅读和检查。在侦查工作中,比方说,一件由你饱受折磨和呕心沥血办理的事情,其中的一部分工作不得不委托另外一个人去办的话,那你就应当不惜精力和时间,把一切向他交待清楚,避免可能要犯的错误并防止把事情复杂化。你要认真考察这个人,以便摸清他是否会把你长期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毁于一旦。当然,科诺瓦洛夫将军不可能向休普洛夫将军作指示,说出给这位同事提出任务的话,而这里说的不属于这种情况。休普洛夫本人是本部门的负责人。但是科诺瓦洛夫可以派出自己的人员前往各个火车站仔细观察,看休普洛夫的“勇士”们是怎样工作的,他们打瞌睡了吗,是否干出傻事情,一旦发现异常现象,应该马上报告,要求加强纪律,选派其他更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为了防止合作伙伴坏了你的行动计划,监督的办法有的是。而科诺瓦洛夫将军并没有进行监督。正是因为这一点,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现在才气得满脸通红,对着电话大喊大叫。

电话中激烈的争吵还在继续,而娜斯佳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在想,为什么维培利-克尼亚泽夫这么傻,而基里尔-巴扎诺夫那么没有头脑。她想得越多,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事情就看得越清楚,事情竟然如此糟糕,简直不可思议……

帕维尔-绍利亚克知道,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如果米纳耶夫已经算好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在药店旁接帕维尔的时间,那么就不能破坏这样的安排。差五分钟到12点时他已穿戴完毕,站在了前厅里。厨房里传来勉强听得见的音乐声——他没有关掉收音机,但音量已调到了最小一档,以便能听到准确的报时声。随着报时第六响的结束,他转动了门锁,打开了房门。

一出门他就发现出什么事了,但他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楼梯上不知为什么站满了素不相识的人,什么东西“-啪”一声、“咔嚓”一声,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帕维尔下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又重新睁大。在楼梯的下方,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抓住一个人,此人双手已被手铐铐上。在稍高一点的楼梯上还站着两个人,帕维尔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在楼梯的上方,还站着两个肩扛摄像机的人。一看这场面,帕维尔明白了刚才发出的响声是怎么回事:“-啪”一声是带消音器的手枪的射击声,“咔嚓”一声是戴手铐发出的响声,而嗡嗡的声音则是由摄像机转动发出来的。而把这些情景联系起来看,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绍利亚克-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是您吗?”一位站在比被抓获的人高一个台阶的侦查员对他说,“我们刚刚抓获了一个企图枪杀您的家伙。您想在这儿马上提供证词还是跟我们一同前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

让我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那么应当拉我去见米纳耶夫的那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怎么办呢?他看了一眼手表。如果现在就跑步前往,还可以在小汽车通过药店旁之前赶到,可是现在谁会准许他从这里跑开呢……

马上又出现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有人在企图杀死他?是谁?看来是确有其事了。一个半月以前他自己说过,如果半个俄罗斯的人列队举枪向他射击,对此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他只对一件事感到奇怪,民警机关怎么知道有人要暗杀我呢?他们也算得上好汉,没有打瞌睡。不用说,所有这一切绝非巧合。他觉得去彼得罗夫卡不合适,但是到那里有希望见到娜斯佳。娜斯佳了解他,她知道想除掉帕维尔的人多得很。在萨马拉她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有她的帮助,他就可以从这一事件中脱身。因为现在他们还指控不了他什么,但愿那些把这个雇佣派到他这里的人不会招供,但愿很久以前的事情别再翻腾出来。

“我怎么都可以。”他甚至没有刻意故作镇静地说,毕竟刚刚对他说过,有人想杀死他。此时一颗心还能平静得了吗!他说,“怎样做对事情有利,咱们就怎样做。而要杀我的这个人是谁?”

“一个叫维塔利-谢尔盖耶维奇-克尼亚泽夫的人,您认识他吗?”

抓着克尼亚泽夫的侦查员猛地捅了他一下子,强迫他抬起头来,好让帕维尔看清他的面孔。

“不认识。”绍利亚克摇摇头说,“第一次看见。”

突然间一阵虚弱又向帕维尔袭来,两腿不由地弯下来,数日来的疲劳使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脸一定毫无血色。他背靠着墙,慢慢瘫坐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娜斯佳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焦急不安过,她准备同帕维尔进行交谈,可是始终没能把谈话的内容安排好。从何开始说呢?先出什么牌呢?该亮什么牌呢?而什么牌暂时还得藏起来呢?各种念头接连不断,一个又否定了另一个,使她无法凝神深思,因此她感到很生气,她就更加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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