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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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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预料到的那样,伊拉奇卡不同意塔姬雅娜在电视节目“素面朝天”上露面。www.mengyuanshucheng.com她仍然还是每天都看这个节目,而且越来越坚信,这个节目除了能给人带来紧张和沮丧外,什么都没有。对于婴儿只会有害,没有任何益处。

“您太神经质、太激动了,”她对塔姬雅娜说道,“您要是看一眼这位乌兰诺夫的表现那就好了!不,您别转身,您瞧一瞧,我每天都专门为您录制了这套节目,好叫您也看一看,到时候您就该同意我了。丹娘,您要这有什么用呢?”

塔姬雅娜听话地看着电视屏幕,看见主持人神色淡漠、陌生、高傲;听着特邀嘉宾神经质的、毫不连贯的呓语,她想,如果这能给人带来金钱的话,人们会甘愿忍受多么大的屈辱呀。她并不怕乌兰诺夫,因为她需要他是为了做广告,而不是为了工作。可伊拉却根本没必要知道这些事。

“伊拉,我答应你不激动,”她对这位亲戚保证道,“这帮人觉得自己很不自在,因为他们想要造成好的印象,而乌兰诺夫却在妨碍他们,他以自己的高傲和冷淡压迫着他们。可跟我,一切将不会是这样的。”

“而这又是为什么呢?”伊拉齐卡怀疑地眯缝着眼睛说,“你怎么,难道你就不想留下好印象了吗?你参加这个节目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不是了,”塔姬雅娜笑着回答她道,“你得理解我和这帮人之间的区别何在。没人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所以他们必须表现自己,以便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所做的事上来。这也就等于为他做广告了。她们的自我表现越佳,人们对他们的事情也就越感兴趣。而我是不需要做广告的,因为即便我不做广告,喜欢我的书的人也有的是,他们反正会去读书的,而并不取决于我是否上荧屏。而那些不喜欢我的侦探小说的人,是不会成为我的崇拜者的,哪怕我在乌兰诺夫的节目中表现得像个超级明星。他们不喜欢我的风格,或是从根本上说就不喜欢读侦探小说,既如此,我的个性究竟怎样,在此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参与节目的目的只有一个,帮助一下想做电影的制片人和想要和这位制片人保持良好关系的娜斯佳,如此而已。其次,亲爱的,别忘了:跟人打交道我有足够的经验,尤其是那些对我持否定态度的人。我告诉你,这位不无几分下流的乌兰诺夫,要是和窥伺我的那些人比,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罢了。”

这当然无法安慰伊拉,可她又找不出相反的论据。她想向斯塔索夫求援,可他只是摊一摊手,说他对妻子也无能为力。

“侦探,伊拉,都是些独立性很强的人,他们最无法忍耐的,就是别人想对他们施加压力。”他开玩笑道,“他们一切问题都自己解决,又不想让任何人参与这一伟大的事业。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心理变态。”

弗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多罗甘决定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里,为了刚刚开始的事业不致中途毁掉,他亲自把塔姬雅娜送进了即将进行直播的演播室。

“直播17:40分开始,我们4点就得到。”他说。

“为什么这么早?”

“为了让主持人能和您认识一下。除此之外,还需要化化妆,摄影师也需要调整一下摄影机和您以及您与摄影机的位置。”

塔姬雅娜对此毫无异议。能与乌兰诺夫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好。准备动身花去了她大量精力和时间,因为已经与必要性妥协了的伊拉,坚持至少塔姬雅娜应该穿得雅致和华贵一些。

“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早在昨天,她在翻衣橱时,一边把挂着衣服的衣架往床上扔,一边说道,“你应当看起来像是一个事业顺遂的女作家才好。”

“我哪儿顺遂呀,”塔姬雅娜疲倦地一挥手说,她感觉很不好,因此觉得伊拉的忙乱有点让人不耐烦,“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侦探,又不是什么新星。”

“啊哈,原来你想当侦探呀,可你却对公众隐瞒了这一点。你如果穿着破衣烂衫出现在荧屏上,公众会怎么说呢?”

“让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伊拉,别折磨我了,在我的生活中,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最重要的。”伊拉翻着一堆衣服倔犟地说道。

塔姬雅娜躺在床上,头疼地、默默地看着她。一般说来,伊拉倒也无大错,她想,我怎么出现在荧屏上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但我在乌兰诺夫眼里究竟怎样,那我就不能完全无所谓了。要知道我得和他一起工作呀。第一次时间或许很短,大约是在直播前不到两小时吧,然后就是面对镜头的半个小时的谈话就完事大吉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得弄清究竟能否继续和他一起工作。明天见面以后我得做出决定,因此我得最大限度地利用好这次谈话,直到最后一秒钟也不轻易放过。或许我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外貌了。

“伊拉,停一停,”由于像烧红的烙铁紧箍着脑袋般的阵痛,她皱着眉头说道,“找一件去年穿的衣服就行了。”

伊拉惊奇地呆立在那儿,慢慢把一件夏衣放在塔姬雅娜身边,同情地看着她。

“你干吗非要去年的呢?你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哪件衣服你都穿不进去了。”

“这就对了。拿一件紧身的吧,好让我的肚子更显眼一些。就让大家知道我就要生孩子了吧。欺负怀孕妇女这得需要些勇气的,这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干得出来的。”

“你想让人们怜悯你?”伊拉不信任地眯着眼睛说,“你以为乌兰诺夫会饶了你?”

“或者能饶或者不能。我想亲自试一试。”

“为了什么?这算什么试验吗?”

“伊拉,我马马虎虎还算是个作家,正像舒卡尔爷爷所说的,你还记得吗?尽管我是个憋脚的,可毕竟……我得收集材料,不光是事实,而且还得收集类型、性格。现在该开始构思下一本书了。”

“你就不会先把它写完吗,阿加莎-克里斯蒂!”伊拉气呼呼地说。

“会写完的,别生气了。喏,把那件蓝色雨披拽出来,有劳你了。对,对对,就这件。就这件蓝裙子。”

“你简直发疯了,”伊拉嘟囔道,但还是把她要的那件拿了出来,“你要是穿上这件,那活像个被枪打伤了的鸟。量一量吗?”

“明天吧,”塔姬雅娜叹口气说,“全都明天办吧。我累了。”

“你瞧瞧,”亲戚又气呼呼的了,“你本不该答应的。你累了,你应该好好歇一歇,可你却居然想要去冒险。”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才分手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一大早塔姬雅娜就去上班了,三点多一点,多罗甘就开车来接她了。在此之前他俩从未见过面,一见到有名的女作家托米林娜,这位制片人脸上的表情就——实话说吧——变得极其生动起来了。肚子突凸、体态臃肿、身体笨拙、脸色白得像受难者的女人,根本就不像漂亮的小说封面上那位灿烂微笑着的可爱的女人。她费力地刚刚登上高高的“航空爱好者”车里,就说:

“亲爱的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我们得先谈妥,以使今后不致发生误会。乌兰诺夫是否知道我是谁、干什么工作吗?”

“依我看,他根本就不认得您,”制片人愉快地哼着说道,“请您别生气,可我觉得,您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见,那是在我跟他打电话时。”

“那这就更好了。您还对谁说过我是一个侦探来着?”

“好像没对谁说过,”他沉吟了片刻后,肯定地补充说,“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的电话您是从哪儿得到的?两个月以前您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您还记得吗?”

“您丈夫给了我号码,是我请求的。确切地说,还不是这样。我请他告诉我怎么才能跟您联系上,他亲自拨了号码后,把话筒递给了我。我是在‘西里乌斯’他的办公室里跟您通的话。可您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我问是因为我想对我工作的性质保密,而首先是对乌兰诺夫先生保密。在您住的那幢楼里,大家都知道您是搞电影生意的,和许多导演认识,因而也与一些电影摄制组有关系吧?”

“啊哈,您是指这个?”多罗甘震耳欲聋地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当然,我理解您。成天求我的那些年轻姑娘们和她们的父母已经让我烦透了。您大概也是吧?您没有崇拜者吗?”

“同样如此。最初我真够蠢的,居然袒露自己是内务部的,其结果是我被实实在在包围了,人们请求我管管他们的事,对其他侦探、法官和检察官施加影响,我才不得不转入秘密的地下状态。还有些人甚至想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他们喜欢我的书中的哪些,而不喜欢哪些东西。他们不理解,我写的就是我所写的那样,我不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写的,因为写成那样,原因在于我自己喜欢那样写,我写的是我的感觉。而假如他们不喜欢,那就别看好了,谁都没有强迫他们看呀,是不是?读者都是各种各样的,而所有作家也都一人一个样儿,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读者群、自己的份额,总有一些读者对他们的书特别感兴趣的,谢天谢地。至于说要考虑绝无例外的一切人的意见和愿望,那是愚蠢的,也是没有前途的。为了取悦于我考虑了其愿望的一些人,我就得为此而得罪另外一些人。这种过程是无穷无尽的。一个作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他。”

“很对。这么说,我们不对乌兰诺夫说出这一可怕的真相了吗?”

“这话对谁都不要说。您要记住,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我是个少见的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假如从您这里走漏了风声,那您就休想得到小说改编权了。您就是邀请到最优秀的导演和好莱坞明星,您的电影哪怕能得奥斯卡奖,这权力我也是不会给您的。”

“您难道就不想出名吗?这我永远不相信。”

“我想要的是安宁。由于我自己行动不够谨慎,我已经给自己招惹了许多麻烦了。”

她仰靠在椅背上神直了腿说道。当然,这辆车要坐进去是要费劲得多,可坐在里面却很舒适。多罗甘驱车进了一个小胡同,在一个大铁门前刹住了车。

“我们到了,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

一位模样可爱的年轻姑娘笑眯眯地迎候在旁,领着他们走进去。

“您用不着激动,”姑娘轻盈地迈上台阶喃喃道,“亚历山大-尤利耶维奇是个很不错的主持人,他爱自己的嘉宾,从不欺负他们。一切会很顺利的。”

“我已经看到过他是如何爱自己的嘉宾了,”塔姬雅娜吃力地跟在姑娘后面想道,“这个创作小组里对于爱的观念倒是很独特的哩。”

“您看我们这个节目吗?”陪伴者问道。

“不看。”

“一次也没看过吗?”

“没有,一次没看过。”

“您的熟人中也没人看过吗?”

“是的,我的一位近亲常常看‘素面朝天’。”

“她说什么没有?她喜欢吗?”

“喜欢,”塔姬雅娜笑着说道,“她说,您那位主持人不很喜欢他的嘉宾,总是千方百计侮辱他们。”

“哦,瞧您说的,”姑娘有点不安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喏,就在这儿,请进。请把您的外套给我,我来挂。请坐,亚历山大-尤利耶维奇马上到。您喝咖啡还是茶?”

“有矿泉水吗?”塔姬雅娜脱着外套问道。

“当然有,马上给您送来。您呢?”她转向制片人问道。

“咖啡,要浓一点的,”多罗甘大声说道,并像主人似的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后。

塔姬雅娜没有落座。她走到窗前,手抵着腰站着。外面正下着雨。怨不得,刚才坐在车上时她居然没察觉下雨了。只是这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已是五月了,节日已经过去,树上已经有了茸茸绿意,春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夏天就在眼前了。生活在进行,而她塔姬雅娜呢,却没有察觉。她只顾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事业里了,整天跟别人的灾难、尸体、丢失的钱、眼泪和不幸打交道,再不就总是想着自己将要做母亲的事。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呀,到这个空空荡荡的、别人的房间里来呀,等着与一个令人不快的、不善的人见面呢?难道她的生命就那么不值钱,以致可以把它浪费在如此这般徒劳无益的、随便什么的胡闹上来吗?

她背后的门吱呀响了,塔姬雅娜一转身,看见一位大约有三十岁的女人,举止优雅,脸上保养得很好,那女人手上端着一个大纸盒。塔姬雅娜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可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儿知道的她。要不就是她根本就不认得她,只是在哪儿见过而已。可究竟在哪儿呢?

“请坐,”拿纸盒的女人冷冷地说道,“我们来化一下妆。”

“非化不可吗?”

“您不愿化吗?”她的声音听起来稍稍热情了一点,“请相信我,这样会好一点的。就连主持人也得化的。摄影机是无情的。”

“好吧。”

塔姬雅娜叹了口气,坐在了硬硬的、一点都不舒适的椅子上,化妆师把纸盒放在椅子上,站在塔姬雅娜面前,开始仔细研究她的脸,而后,她拿起椭圆形的唇膏和化妆盘。

“您脸上有什么?”她问,“打底色了吗?”

“没有。”

“这就好。您的皮肤很好。您会成为荧屏上最美丽的女性的。”

她开始工作了。塔姬雅娜眯着眼睛坐着,沉浸在自己那不很欢快的思绪里。门又响了,可这一次她看不见进来个什么人,因为这时化妆师正好在她眼睫毛上勾眼影。

“您好,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

但塔姬雅娜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在伊拉录制并强迫她看的乌兰诺夫的节目录像带里,她每次都听得到这个声音。

“您好。”她嘟囔道。连眼睛也没睁开。

“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很高兴见到您。谢谢,您给我们带来一位多么出色的女作家。这是我们这个节目最大的荣幸。你好,列娜。”

“你好,萨沙。”化妆师不停手地回答道。

“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我很想在直播时给您提一系列问题,何不让我们现在就来谈谈这些呢?”

“如果一切都在这儿讨论,直播时我们又该说什么好呢?”

“还是说这一套呗,我提问,您答,看一看哪些您感兴趣,哪些您不想回答。对后一类问题我是不会再问的,以免浪费时间。这是直播,每秒钟都贵如黄金呀。”

塔姬雅娜紧张起来,与一个她看不见的人交谈,对她来说是不会愉快的。她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非常易于受伤害,就好像光着身子一样。

“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要谈应该主要谈托米林娜的作品及其改编本的前景问题。”多罗甘立刻插了进来,他始终牢记自己到这儿的目的。“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

可乌兰诺夫像是并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

“您就说您一点也不感到这是一种侮辱,如果我们说侦探小说,其中包括您的侦探小说,人们主要是在地铁里、在路上看,因为这是一种二流、甚至是撒谎的,它不要求认真和思考。”

塔姬雅娜本想睁开眼睛,转身面对交谈者的,可化妆师立刻就嚷了起来:

“别动别动别动!正在勾眼影,我还没做完呢。”

塔姬雅娜听话地服从了命令,凭着意志力抑制着恼怒。现在还不能发火,还早。

“可以说话吗?”她问化妆师道。

“最好别说。萨沙,在我工作时,最好别靠近我的客人。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

“好吧,”乌兰诺夫听话地说,“咖啡在哪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送来?”

“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要的是矿泉水。”多罗甘又插了一句,显然,他自觉地扮演了一位著名女作家的保护人和利益的维护者。

正在此时门又开了。

“哈,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您已经到了?”原来是刚才陪伴的那位姑娘,“您要咖啡吗?”

“是的,有请。”化妆师终于退后一步,仔细端详着化妆效果。看来她对某些地方还不太满意,抓起化妆笔,又在塔姬雅娜的额前和下巴上勾了几笔。

“这下就好了,”她满意地说,“唇膏在直播前再上,反正您要喝水,是吗?”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您把我化成什么样儿了?”塔姬雅娜请求道。

化妆师把镜子递给了她。的确,效果不错,这是无可否认的。镜子里的塔姬雅娜在看着自己,但却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了八岁。皮肤有了天然的光泽,红通通的,温润光滑,病态的苍白也看不出来了。眼睛下面的眼袋不见了,眼睛本身也变大了,变得更富有表情了。甚至就连脸型都变了,变得线条更清晰了。

她一句话也不说,放下镜子,转向乌兰诺夫。他的长相几乎和她在荧屏上见到的一模一样。但也不过是几乎一模一样罢了。此刻他身上没有了使伊拉如此害怕的冷淡、傲慢和疏远。坐在塔姬雅娜面前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十岁或稍多一些的男人,一张好看的脸和愉快的微笑。

得,再忍一忍,她决定,现在还不到亮爪子的时候。我需要他,这个令人愉快的、好心肠的乌兰诺夫,据说是喜欢自己的嘉宾的。我可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爱。他就像在捕鼠器里用廉价的干酪吸引老鼠,等客人一放松,他就直流口水。客人天真地以为,面对摄影机,所有人都会像坐在这张桌前,喝着咖啡,说说笑笑那么可爱的。啊哈,不,不不。在摄影机前,不打算或不情愿起跳的客人,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些并不令人高兴的意外。

塔姬雅娜竭力笑得更温柔一些说:

“啊,您就是这样的呀,亚历山大-乌兰诺夫,”她往嗓音里注入了所有女性的温柔,吟唱般地说道,“看见活着的您真高兴,这可和荧屏上不一样啊。”

“谢谢。这么说我们可以谈您的问题了?”

“是的。有请了。您刚才说什么来着?请您重复一遍。”

“我刚才问的是,人们认为侦探小说是二流,并且主要是在地铁和电车上看的,对这种说法,您不觉得委曲吗?”

“委曲。”塔姬雅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

她头脑里有的答案与此完全不同,可对付他的机会还没到呢。

“或许你也想提高一下职业水准,写一些别的比较严肃点的东西?比方说,像萨特或赫塞写的大部头的哲理小说。您喜欢萨特吗?”

“萨特?”她装作卡壳的样子,好像是想掩盖自己的无知似的,“喏,一般说来……您还有什么问题?”

“您是一位成功的女作家。您是否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生活保障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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