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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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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想法不赖吧!杀死他妻子的不是与戈托夫齐茨有过接触的人,而是另外一些他虽没谋面但确定存在的家伙。他怕得要命——那些家伙杀死了英娜。

娜斯佳抱住了头。天啊!浪费了大量精力调查“格兰特”侦探所提供给戈托夫齐茨的名单,还是什么线索也没发现……

“打住!”她对自己说,“怎么能没有线索呢?杀死尤丽娅正是因为她同私人侦探所打过交道——这毫无疑问——不然季姆就不会被害了。”

只剩下一个最不符合逻辑、无法论证、但又是惟一的方案了。

塔姬雅娜告诉伊拉感觉不舒服,让她不要走。伊拉吓坏了,大呼小叫着要去找医生。塔姬雅娜阻拦了她,骗她说去妇科做了检查——医生让她按时做检查,伊拉早上睡得很死,快中午才起床,不可能知道她其实是去商店买冰激凌的。

“当然我哪儿也不会去,”伊拉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一天看不到安德烈也没什么。”

塔姬雅娜张口想说可以让他来做客,但又咽了回去。在斯塔索夫没弄清这个能一眼断定女式套装品牌的海底来客的真实身份前,最好避免和他碰面。

她心情舒畅——小说写得很顺手,这使她感到满足——甚至早上与丈夫谈话后所带来的不安也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最终会真相大白。他们会弄清为什么伊拉的未婚夫要欺骗她,一切都会明朗的。直觉告诉塔姬雅娜:伊拉计划的迈阿密海滩近期旅行与随后的婚事,都是即将破灭的玫瑰色的幻梦。她同情伊拉,又感到自责。假如伊拉的银行家认识玛格丽特,并且知道她买了一身贵重的衣服,那么饭店事件就有可能是一个愚蠢的玩笑。但并不只是这些。他还应当知道斯塔索夫那天穿的上衣、衬衫和他的打火机的牌子。不妨设想:银行家安德烈认识玛格丽特并得知她新买了贵重的套装;偶然见过他未婚妻寄住的那家的男人——最大可能是在白天的社交场所,也可能斯塔索夫去过他的银行,或安德烈本人有事到过斯塔索夫工作的地方,或只不过在街上见过斯塔索夫——就做出了这么一个下流的举动。

这说明两点——二者都不容人乐观。第一,他是个卑劣的坏蛋。第二,知道斯塔索夫曾是玛格丽特的丈夫,他想出了这么一件下流的事情。为什么和伊拉在一起时他从没说过这点?塔姬雅娜越想越厌烦这些,越发自责:对伊拉的新男友怎么能这么疏忽?——不可原谅,结果这个家伙骗取了年轻女人的信任——只要看看她发光的眼睛你就会知道——企图打破斯塔索夫平静的家庭生活。

经验丰富的塔姬雅娜可以找到好几种完满的说法。是某个先前曾在刑侦科工作过的被斯塔索夫妨碍过手脚的人干的好事。这个人逃离了法网——也可能刑满释放——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坐上了高级轿车,在某一刻想起该找触怒过他的人算账——不行,这说不通:斯塔索夫见到他也不认识——更正一下:决定找他算账就雇了一个阔绰的美男子,弄得年轻女人神魂颠倒,再遗弃她,使她蒙受心灵的重创;于是丈夫和妻子发生争吵。他们就躺在角落暗暗冷笑,静观家庭走向破裂。

但男人不会这么做的,这种复仇方式更适合女人。为什么不是呢?难道我们听说的不为男人所爱的女罪犯还少吗?凭个人经验塔姬雅娜知道男罪犯总是男人气十足——出于某种自尊,某种荣誉感——就算有点心理畸形,但毕竟还有。即使在犯罪时也仍遵循这点。至于女人,一经走上犯罪道路,她就会卑劣到极点,令人瞠目结舌。男人复仇通常使人丧失钱财,再取其性命,至多败坏其名声;女人往往从爱情下手,毁其幸福,破坏家庭。真想知道,斯塔索夫是否碰上了这种报复欲极强的女人?

这些想法油然而生,没有妨碍塔姬雅娜在电脑上打小说。她早就学会边写作边办公事,让思维平行发展,互不影响。伊拉在厨房忙活做饭,尽量不弄出太大声响,因为塔姬雅娜一向把写作看得很神圣。房间里渐渐飘散着诱人的饭菜的香味,电话铃响了,塔姬雅娜不能放下手中的活,就喊伊拉接电话。

“丹娘,快来吃饭!”伊拉喊道。

塔姬雅娜圈上句号,快速用眼睛滤了一遍最后一段,随后走出书房。

“娜斯佳来过电话,问今天过来可不可以。我说可以,因为你今天不准备出门——我这么讲行吗?——让你接电话就好了。”

“完全可以,”塔姬雅娜点点头,“她有什么事情,还是出于礼貌前来拜访?”

“不清楚。听她的声音好像很着急。”

“你的追求者给你打过电话吗?”塔姬雅娜问。

“那当然,”伊拉笑得很灿烂,“今天没见到我,他心情糟透了。我让他找点事做。很快就是休息日,我们又可以待在一起了。”

塔姬雅娜漫不经心地吃完那盘叫不上名的,被伊拉确信为含有丰富维生素的,对孕妇大有裨益的菜,又开始着手工作。这些文章在报上、杂志上出现得多么及时!要不是它们,她永远也想不到通过写作和读者交流。因为喜欢她的书、爱读她的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朋友,不能不同他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忧伤和思想,不能不给他们讲绝妙的笑话,叫他们捧腹大笑。你对不公正生活的抱怨会得到他们的理解和同情,当她懂得了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去写作,她轻松了不少,放在书桌上没完成的中篇小说不再像一具僵尸,突然活了过来,有了生机。

她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当娜斯佳进来,已经是晚上8点半了。

“太好了,可以吃晚饭了!”伊拉高兴地嚷道。

但塔姬雅娜却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们要晚点吃饭,要先聊聊。伊拉失望地叹了口气,折转身回屋了。娜斯佳立刻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上次她就看中了这张沙发:既方便又舒适。

“书写得怎么样了?”她问道。

“还在继续,虽然生活造成了强大阻力。”塔姬雅娜开着玩笑。

“什么阻力?”

“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娜斯佳不解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使我遭受社会舆论谴责的那种卑鄙勾当。”

“你指的是我们一起看到的那些恶意中伤的话?”

“瞧你说的!这只不过是毛毛雨,瓢泼大雨还在后头。娜佳,你真的不知道?”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知道。头一回听说——我是从不看报的。”

“怎么?!一点也不读?”塔姬雅娜很吃惊。

“非常非常少。”

“怪不得你好多事都不知道呢。难道你对部长们受贿、漏税,买了二十间房子、二十幢别墅的事也不感兴趣吗?”

“一点也不。关于你,报界都说了些什么?”

“说我是一个没有天分的写作狂,用伪描写蒙骗胆小怕事的居民,使他们失去了美好光明的俄罗斯文化;说我赚取了高额稿费,被俄罗斯总统主持的文化委员会的所有作家所唾弃。你想,我获得了多么大的殊荣!俄罗斯的作家成百上千,但只有我一个人荣幸地得到唾弃。”

娜斯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丹娘!你在耍我。”她总算找到了回敬的话。

“一点也没有,”塔姬雅娜开心地大笑起来,“就是这么回事。并且还有人热心地安排我和斯塔索夫吵架。”

“是谁?”

“我不知道。斯塔索夫正在调查。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要么自杀,要么酗酒,要么进了修道院——而我是一个真正的俄罗斯女人——赤手空拳是打不倒我的。伤心哭泣之后我醒悟过来:我不能放弃写作。于是又重新坐在电脑前。我的才思汩汩涌了出来。”

“天啊!报社记者都冲你来了,你怎么把他们给得罪了?”

“我也莫名其妙。好像我没同他们发生过口角。说句心里话,不是所有记者都攻击我是个十足的白痴。他们中有一个人建议我写文章抨击来挽回名声。”

“那你?……”

“我谢绝了。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原因吧?”

“是的,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想,他是真的同情你吗?你怀疑这是报界通常玩弄的把戏——你要这么写,我们就唱反调;你要予以反驳,我们针锋相对和你角逐。对吧?”

“谁知道呢?娜佳,都有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的确很可爱。他非常善良,富有同情心,会体贴人。他有一双善良的眼睛。”

“啊哈,”娜斯佳喃喃地,“眼睛善良,却是个秃子。”

她声音很低,仅仅是不由自主地说出的。她回想起早上见到的卢托夫的照片。但不知为什么塔姬雅娜突然神经绷紧,瞳仁内缩,嘴巴紧闭,收敛了笑容。

“你从哪儿知道的?”她生涩地问。

“知道什么?”

“他是个秃子。”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提到这点?”

“我今天见到了卢托娃——就是去找过遇害巫师伊涅萨的那个女人。乌兰诺夫使我遇到了麻烦,我想从他的熟人嘴里套出些引人的细节,好在与他再谈话时击中他的要害。原来,卢托娃根本不认识他,乌兰诺夫是到她的丈夫那儿做客,而不是找她——离婚后,她和丈夫仍住在一起。”

“我记得,”塔姬雅娜点点头,“接着说。”

她的声音冰冷干涩。娜斯佳觉得她变得很陌生,甚至让人感到不舒服。

“丹娘,放松一下,你不是在工作。”她说。

塔姬雅娜深深叹口气,皱紧眉头,把头一甩,面部和缓下来,嘴角又挂上了笑容。

“对不起,娜佳。是猎犬的那种条件反射使我这样,往下讲吧。”

“没什么可说的了。卢托娃对我抱怨她的生活,抱怨她无法摆脱丈夫的魅力。简短地说,一切都同伊涅萨的笔记和你讲给我的一般无二。她还说不能丢掉他的照片,就一直带在身边。她给我看了这个大名鼎鼎的训骂她、贬低她的卢托夫的照片。他的确很有魅力。并且不属于那种男性的魅力,而是个性的魅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抗拒。你会不由自主地信赖他,随他到天涯海角,心甘情愿讨他的欢心。照片上他都能给人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你想,现实中他能是什么样?”

“我能想象得出,”塔姬雅娜若有所思,“怎么,他是个秃子?”

“千真万确。像一颗台球。”

“他是干什么的?”

“卢托娃说他当过跑龙套的演员,后来不干了。现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妙极了。我瞧你没烟抽都快打蔫了。抽支烟吧,别受罪了。”

“不用,我还顶得住,”娜斯佳有点窘迫,“在你这儿我就不吸了。”

“我们到敞廊坐一坐,天很暖和。走吧,娜斯佳。你吸你的烟,我给你说点趣事。”

塔姬雅娜朝厨房一努嘴,娜斯佳明白,她不想让伊拉听到他们的谈话——厨房和客厅之间没有门,伊拉赌了五分钟气后,早已从房间里出来,在灶台边忙活起来。

她们来到宽敞的玻璃敞廊。这儿放着三把椅子和一张不大的椭圆形藤桌。塔姬雅娜卷起百叶窗,推开一扇窗户。

“你可以安心地吸烟了。烟灰缸在窗台上。我先告诉你一个事实,那个记者的确是个秃子。客观说,他是很有魅力,使人禁不住信赖他,只可惜他叫什么我不知道,没有特意问过。我不想更多了解他,想趁早离他远远的。不过他给我说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什么事?”

“他建议我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不再受委屈,不再任人践踏……诸如此类的话。不知怎么我起初没有听进去——说实话,我没注意他说的。当时我思绪纷乱。现在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把所有诋毁我的文章拿来给我看,建议我写文章反驳。今天早晨他又强调另一种生活不会欺骗我、抛弃我。欺骗和抛弃!这跟那些文章有何相干?现在我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

“老天啊,他知道些什么?”娜斯佳迫不及待,痉挛地抖着烟灰,“快告诉我。”

“他知道伊拉准备结婚,很快会离开我们;知道我和斯塔索夫正处于危险时期——莉丽娅耍脾气,因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会夺去父亲对她的爱;斯塔索夫于是决定带她去南方——玛格丽特也陪同前往,因为莉丽娅请求父亲,而斯塔索夫又无法拒绝女儿。更甚的是还有人传话说,斯塔索夫并不是和哭闹的莉丽娅待了一整夜,而是去了俄罗斯电影圈一流美女之一玛格丽特的公司所属饭店。你赞同吧?我的处境很不妙。而这个记者全都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等等,丹娘,我一点也不明白。莉丽娅的事是真的吗?”

“没错。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是孩子们的天性:每三个孩子中就会有两个对新出生的弟弟妹妹做出这样的反应。对此应当有心理准备,特别是不是同一对父母所生的孩子。”

“斯塔索夫和玛格丽特之间呢?”

“是杜撰。高明的捏造。要不是我的话,这篇谎话会天衣无缝。有的人被怀疑折磨得痛苦万状,精神崩溃,却从不把话挑明。更糟的是,他们宁愿相信第一个带来坏消息的随便什么人,也不愿相信坏消息诽谤的当事人。幸好,我不是这种人。我向来什么也不相信。我会找证据弄清真相——大概这是职业特点。因此我没怎么烦心,就直接问斯塔索夫,他是否在某个时间、地点和某个女士约会。结果很快弄清这是捏造——有人想要我们发生争执。”

“是谁?”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谁跟你说的?”

“伊拉的未婚夫。不是对我说的,是说给伊拉的。后来她义愤填膺地告诉了我。我觉得这个海底来客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在完成任务。”

娜斯佳从塔姬雅娜的肩上望着灰暗的天空,默默地吸着烟。

“这一切是多么相似,”她最后低声说,“多么相似呀。你周围营造了一种使你不堪忍受的生活气氛。周围的世界在崩溃,昨日看是充满希望、坚实不破的一切,今日却是脆弱易破、虚假不实的。而恰恰在这时,你身边出现了一个目光善良,笑态可掬的富有魅力的男子,他向你伸出了援助之手。现在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了。从前有一个天分很高、事业成功的记者,虽说不是十分正派,但这不妨碍什么。他爱他的妻子,爱他的事业,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这美好的一切开始在眼前崩塌……”

鲍里斯最终没能躲过流感。即使在严肃场合见到他,你也会忍俊不禁。他的鼻子被手帕揩得又红又肿,嗓子沙哑,听上去假假的,显得有些恶声恶气。他不能去医院,因为在内务部和总检察院备了档的国家杜马议员被杀案归他管辖。也就是说按照法律,任何人都无权禁止生病,但是上司的白眼、不满,却是受法律保障的。

他又坐在了戈尔杰耶夫上校的办公室里,但这次他不是主动上门,而是受到了上校的强烈邀请。

“鲍里斯,该行动了,”上校在电话里不容人回绝地说,“我脱不开身,劳你大驾,带着你的病躯来彼得罗夫卡一趟。向我们的老上司汇报一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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