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趁著大夥都睡了,朱小米蹑手蹑脚的走在走廊上,脚步放很轻,行为很像小偷。www.xiashucom.com
但她自己都觉得是颇为笨拙的小偷,因为她的左脚脚踝还包了一个大包,行动不方便,十分担心会不小心使出天蚕脚,又不小心扫到什麽蟠龙花瓶之类的,她就死定了。
不一会,终於顺利抵达目的地,她从口袋抽出一把钥匙,打开展少杰的房间。
她顺手将壁灯打开,房间顿时大亮,本来像虾子一样屈著身体躺在床上的展少杰,先是眯著眼适应光线,接著看向门口。
一见到来的人是朱小米,他立即斥喝,“滚出去。”
“我跟你有这麽大的仇吗?你就不能跟我和平相处五分钟吗?”朱小米颇为无奈。
不过两天没见,展少杰似乎更讨厌她了,亏她还特地带东西来看他。
“我说滚出去,蠢蛋,你听不懂中文啊!”展少杰使尽力气嘶吼,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的狼狈。
“如果我说听不懂,,你会改说英文吗?”
“gctout。”
她真的会被这小鬼气死!只是才走近他,她的气又消了。
展少杰的脸上有泪痕,眼睛看起来很肿,应该是刚刚哭了,难怪跟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她一坐到床沿,他立刻警戒的半坐起身,再往床头退一点。
他瞪著她,语气不善的说:“你想干麽?”
伸出手,她想帮他擦掉泪痕,他却立即避开她温暖的手。
朱小米一阵无力,这小鬼对她的偏见也太深了吧,“我还能干麽?挖你的心、掏你的肺,还是学巫婆把你放到锅子里熬煮几个小时?”
展少杰又瞪了她好一会,在听完她的话後,还是忍不住口出恶言,“蠢蛋果然是蠢蛋,一点创意都没有。”
“我没创意?”她故意摇了摇手中的纸袋,状似懊悔的说:“我是没创意啦,来看你没带什麼好料的,只有陈妈晚上烤的饼乾。”
陈妈是家里的厨娘,除了煮饭的手艺好,做甜点饼乾的手艺更好,她跟展少杰都很爱,至少这点他们是有共识的。
他的脸微红,伸出手,“给我。”
“你态度这麽不好,我干麽给你?”
“哼,那就算了。”展少杰撇过头,虽然眼里看得出很不甘心,但仍不轻易松口求人。
“算我服了你,给你。”她是个大人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展少杰接过她递过来的纸袋,毕竟是小孩子,也不会赌气太久,马上就抓起饼乾往嘴里塞。
“你慢慢吃,明天我会劝你哥解除禁足令的。”她轻声安抚他。
那天展傲泽知道是展少杰害她扭到脚之後,气到禁足展少杰一个月,除了去学校上课之外,连家教的课都停了,一回到家,直接关进房间,每到吃饭时间就让佣人送饭进来,跟软禁没两样。
这段期间,展少杰只准待在房间,不能打电脑、讲电话,连本故事书也没有,照他好动的个性,不闷坏才奇怪。
偏偏展傲泽没有心软的意思,连她这被害人都开口求情了,还是不为所动,所以,才两天就看不下去的她,只好自己来看看小恶魔。
“假好心。”
“蛤?”
“我说你假好心,要不是你跟我哥告状,为什麽我哥会处罚我?所以我不需要你现在装好人。”展少杰不屑的瞄她一眼,气呼呼的说。
他难过的是,以前他做错事,他哥顶多生气的骂两句,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罚得这麽重,肯定是朱小米说了他的坏话!
她轻轻敲了他的脑门一记,“你用脑袋想想好吗?我要是这麽喜欢打小报告,早就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整我,我干麽要等到这次?”
“哼,我就不相信你不会记仇。”
“你那些手段啊,跟我以前比是小巫见大巫,我有什麽好记仇的!”看他一副不信的样子,她决定露一手,“你不信啊?那我讲个好笑的给你听。”
他没有回应,但注意力显然是被她拉住了。
“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喜欢欺负人的男同学,不管男生女生都吃过他的苦头,有一次他欺负到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得帮好友出口气。”
“然後呢?”展少杰没发现,边听她说话,敌意也降低了。
“然後我们就告诉他,圣诞节的时候想在一个朋友家开圣诞派对,而且是别开生面的裸体晚会,刚开始的时候灯很暗,他可能也搞不太清楚,晚会开始没多久他已经脱光光,结果我们一开灯,他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穿国王的新衣,你说糗不糗?”她现在想起来,是觉得当时过分了,希望没在那个人心中留下阴影。
展少杰连忙点头,嘴角有笑意,“再後来呢?”
“再後来?如果是你还有脸留下来吗?他没多久就转学了,哪还敢欺负人,我看他以後也不敢了。”
“哈哈哈……哇哈哈哈……”
朱小米看他笑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似乎卸了心防,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头,“小鬼,我们和解好不好?”
“神经病,谁要和你这种蠢蛋和解,我决定从今以後要更讨厌你。”他把自己藏进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们有什麽深仇大恨吗?小气鬼。”
“我哥从来没有为了别人罚过我,我恨死你了!”
“你说是你做错事被关起来委屈?还是我莫名其妙扭到脚委屈?”她相信展少杰是聪明而可以沟通的孩子。
被子里的人不出声,也没有反驳。
“少杰,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故意打架、整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其实只是想引起家人对你的注意,我说的对吧?”
她知道展傲泽对公司有多尽心尽力,但不可否认的,他讨自己的亲弟弟就疏忽多了。
经过相处,她能确定展少杰要的就只是家人的关注,只是迟迟等不到回应。
被子下的人沉默了,直到她看到被子微微颤抖时,心也跟著揪紧了。
“少杰……”
“我哥不喜欢我问起爸爸妈妈的事,他说人死了就死了,我要自己学会独立和坚强,他说……他说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小事不要烦他……”他的声音哽咽了,“蠢蛋,我问你喔,如果我做坏事就是大事了吧?那就可以多跟我哥说话了对吧?”
闻言,朱小米红了眼眶,毕竟是个孩子啊,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太难了。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口中那句“没有那种东西”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现在懂了,心也痛了。
被子慢慢拉下来,展少杰露出半张脸,眼睛红了,“蠢蛋,你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什麽感觉吗?”
她轻轻将他抱揽在怀中,简单的动作,却能感觉怀中的人微微一僵,想要抗拒,又似乎舍不得。
朱小米温柔的抚摸他软软的短发,“爸爸妈妈就是不管你伤心难过还是高兴开心的时候,都会给你一个拥抱、祝福你的人。”
“那……”他从她怀中仰起脸,期待的问:“那你现在抱著我,你就是我妈妈吗?”
她很心疼他,但她得拿捏分寸,不能随便给予承诺,“我愿意像你妈妈一样给你拥抱跟祝福,但妈妈是更伟大的人,我还没资格当你妈妈,等你再大一点就会知道了。”
为了洗掉他眼里的失望,她又跟他说了笑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著,直到他沉沉睡去。
她让他躺乎在床上,轻柔的尽量不吵醒他,接著细心的为他盖上被子,临走前,关上灯,转开台灯。
看到一室晕黄後,才放心离开。
只是她阖上房门,转身要回自己房间时,走没几步,赫然被走廊上一个站得直挺挺的男人吓了一跳。
“吓死人了,这麽晚不睡觉,你在学当幽灵啊?”她下意识後退两步,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似乎觉得她的指责很好笑,唇角隐隐上扬,“那你在睡觉了吗?”
“废话……”人就站在这里,当然是没有。朱小米话没说完,脚又往後退了一步。
她差点忘了,现在最不该遇到的人就是展傲泽,她可没忘记,钥匙是趁之前他帮她换药的时候,偷的。
“呵呵一一那我现在就去睡觉了。”朱小米很识时务,打算要回房了。
展傲泽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两个跨步就让两人的距离缩短,右手一伸搭上墙,轻易的把她困在墙壁跟他之间。
“你的脚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胞。”他的话里难掩担心,但语气低沉,让两人之间多了点暧昧气氛。
“没关系,你都有准时帮我换药,没问题……”她的话越说越小声,突然意识到,他们这几天好像很亲密耶?!
比起刚来的时候,他对她的冷淡、说话总是不客气,现在的他,会不会好过头了?
“没问题就好,你刚刚上哪去了?”
糟糕,问到重点了!她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上……上厕所。”
“你房间就有厕所了。”展傲泽一下就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左手手掌摊开,语气平稳,“钥匙给我。”
既然都被拆穿,她也只好承认,况且他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她乖乖交出钥匙,“我真的觉得你对少杰太严厉了。”
他不予认同,“你忘记你脚上的伤怎麼来的?”
“他不是故意的。”
“有过教训以後,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他缺少的不是惩罚,是关心,你……”
“我们展家的小孩不需要那种东西。”向来都是这样,他也是这麽被人教导长大的,他只学会这种关心方法。
“你……算了,我要去睡了。”这麽晚了,现在跟他谈论这个也不会有结果,明天再劝他取消禁足令好了。
她抬头看他,他却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她不解的扬眉,他则是有些暧昧的笑了。
“你有东西忘了。”高大的身影又往她靠近了点,几乎贴上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