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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洞穴中隐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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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士方用十分讶异的神情望着我,显然是他一点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于是,我和白素就轮流把我们所知的一切,详细说给他听。那一段故事十分长,一开始就把他听得目定口呆。

等到他听到一半时,他已经不住喃喃地叫着:“天!天!”

他听完之后,呆了好一会:“马教授在那五年之中去的地方,就是卓先生现在在的地方。”

我道:“当然是,问题就在于,那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到达?”

他眉心打着结:“五度空间,走进了时光隧道,被外星人带走了……等等设想,虽然可以成立,但不切实际——”

我立时打断了话头:“不切实际?你以为那些事全没有发生过?”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那么,失踪真是由这些原因造成的?”

我摇头:“有可能,每一假设,都有可能。”

鲍士方忽然直视着我:“真令我难以相信,卫先生,照说,你好奇心十分强烈,对一切不可解释的事全有追根究底的毅力,可是你明知道有那样的怪事发生了,你竟然不去实地追究一下?”

我“呵呵”笑了起来:“小子,你想要我去,不必用这种激将法。”

鲍士方仍然直盯着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道:“一则,我有别的事要处理,二则,我想你主持寻找的工作,等你先有了结果再说。”

鲍士方站了起来,摊开手,大叫着:“我全试过了,一点结果也没有,一定有一条路,我还没有试过,可是又不知道是哪一条!”

白素缓缓地道:“他们去的地方,情形一定特别之极,不然,不会在医院中,马金花对卓长根说了,他也不相信。”

我苦笑了一下:“我设想过上千种可能,甚至设想过他们是下了地狱,到了阴世,到了鬼魂存在的地方,还有什么未曾设想过的?”

鲍士方在这时候,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卫先生,你未曾去到当地,不然以你的想像力,一定可以探出究竟来。”

我瞪了他一眼,他忙道:“马氏牧场的居住环境,已经改善,而且当地的官员,也给我们以最大的便利,卫先生和卫夫人如果不想惊动记者,随便找一个普通的身份,跟我进去就行了,卫先生,你是卓先生的好朋友——”

我忙摇手:“算了,我可以去,可是卓长根过桥抽板,他妈的不是什么好朋友,要是真能找到他,我才不会理他。”

鲍士方一听我肯去,大喜过望,也不理会我如何对卓长根不敬。我又道:“怕只怕卓老头年纪已经那么大,经不起生活上突然的变化,就算我们找到了他——”

鲍士方十分肯定地道:“不会,卓先生的体质,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他每年两次的身体检查,负责检查的医生,都不相信他已超过了九十岁,他身体状况,几乎全部合乎健康标准。”

(世界上有一些事情,真很玄妙,看来是毫不相干的谈话,会在突然之间,给人带来一种灵感,那种感觉,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对于苦苦思索没有结果的事,都会有一定的帮助。)

(这时,我们顺口提及了卓长根的健康状况,看起来和整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在再接下去r的谈话中,却使我有了一种模糊的灵感。)

鲍士方为了强调卓长根的健康,又道:“今年,由瑞士来的专家,替卓先生检查身体,甚至开玩笑似地说,听说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皇帝,曾经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寻找长生不老灵药,这个皇帝后来是不是找到,我不知道,可是卓先生看你的情形,真像是服了长生不老药,那真是人类生命史上的奇迹。”

我闷哼了一声,卓长根这老头子的身体好,那是绝无疑问的事,那专家自然是在开玩笑,什么长生不老药!

鲍士方继续道:“卓先生当时就笑,告诉那专家,那个皇帝,是秦始皇,后来死了,不到五十岁,秦始皇的墓,就在他少年时生活过的牧场附近。”

当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先想起的,是那个记者所作的报导,前面曾提到过。

然后,我心中陡然一动,不由自主,挺直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了灵感,捕捉到了一些什么。每当我突然之间想到什么时,我都会有同样的神情,白素自然知道,她同时也知道我想了什么,她缓缓地说道:“这个设想,你以前未曾想到过吧!”

我还在作进一步的思索,随口应道:“真的没有,他们……去的地方……是……进入了……”

鲍士方极机灵,在那一霎间,他也震动了一下,脱口道:“卫先生,你想到了什么?他……他们是进了……”

或许是由于这个设想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虽然想到了,却也难以讲出口来。

我用力摇着头:“不,不怎么可能……我是想说,想说……”

由于我想到的念头,实在太古怪,所以不禁口吃,那种情形,令白素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再怪诞的事,我们也经历过,很有可能,在那片草地上的失踪者,是进入了秦始皇的陵墓。”

她讲了出来,我们都保持了一会沉默。白素转向我问:“为什么你又想否定?”

我吸了一口气:“已经被发现的秦始皇陵墓,和马氏牧场虽然相当近,但……是如果说能由那片草地进入,也太不可思议。”

白素想了片刻:“据最近的资料,秦始皇陵墓,在地下建筑的面积,达到五十六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地下皇城,实际上,可能还要大,而如今已被发掘出来的,只是这巨大的地下皇城的极小部分。其余部分未曾开掘的原因是由于地下建筑工程的结构,实在太复杂了,复杂到了不知有多少不可测的因素,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可能地下建筑的面积,远不止五十六平方公里,而是好几百平方公里。”

我苦笑了一下:“你强调这组地下宫殿的巨大和复杂,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明,人若是误闯了进去,可能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出不来。”

白素静了一会:“是,我的确是想说明这一点,不过再想一想,可能性实在不大,马金花失踪了五年之久,她如何生活呢?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想不通的主要关键在。”

鲍士方显得十分激动,来回走着:“真的,我从来也没想到……秦始皇的陵墓,真该死,我这就去向有关方面提议,大规模开掘秦始皇陵墓,我们可以提供一切技术和费用,这是人类考古史上最大规模的行动,我们不要任何好处,只求能将卓先生找出来。”

我指着他:“你必须先肯定他是在地下皇城之中。”

鲍士方道:“我不能肯定,可是这是我唯一未曾找过的地方,只要我们肯定人不会在空气中消失,他就一定有地方去……那是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

rs倒同意他的见解:“就算要去找他,也不必进行大规模挖掘,那工程太浩大了,没有十年八载,不能竟工,我想,一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可以通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我不禁笑了起来:“如果卓长根真是到了地下皇城,这种讨论才有意义,只是假设——”

白素道:“正如鲍先生所说,那是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几十年之前,卓长根他们找不到马金花,卓长根父亲突然消失,都可以说明,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我道:“好,这条通道,如果是属于秦始皇地下陵墓的一部分,那一定隐蔽之极,那一带方圆千里,怎么把它找出来?”

rs手指在几上轻轻地敲着:“我想范围可以缩小,就在那片草地上找。”

鲍士方十分肯定地道:“我找过了,不可能有人找得比我更彻底。”我和白素没有立时表示意见,那片草地……当年,马金花突然又出现的情形,十分有力地说明:她在那片草地,突然冒出来的。

可是,鲍士方却用了那么彻底的方法,研究过那片草地而没有发现。

我和白素,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照片,陡然之间,我思绪一亮,抬起头来:“我们要找一样东西,v譬如说,要在这茶几的范围内找一样东西——”

我说着,打开了一只烟盒,继续道:“首先,在这个烟盒中找把盒中的烟全取出来之后,盒子空了,没有要找的东西,再把烟放回去,继续在别的地方找,绝不会再在那盒子中去找了,是不是?”

鲍士方张大口看着我,白素已然道:“驿了,还是在那个洞穴之中。”

鲍士方摇头:“洞穴中所有石板都移开来看过,没有什么通道。”

我道:“有没有向下掘过?”

鲍士方又张大了口,一看到他那种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未曾向下挖掘过。我用力挥了挥手:“鲍先生,设计这个通道的人,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他故意在出入口处建造一个洞穴,洞穴被人发现了,人人都会把洞穴中的石板撬起来,可是没有发现之后,就不会再对之加以任何注意——人都有这种自信,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却不知道,有更多的事实真相,是隐藏在看得见的事实背面的。”

鲍士方大声叫起来:“我这就叫他们去掘。”

我阻止了他:“我看,这件事,还有进一步的诡秘之处,不太适宜大规模行动,而且,那只不过是我们的假设——你刚才说,你在那地区,有充分的活动自由?”

鲍士方立时点头:“是,我们三个人如果要在那个洞穴中掘下去,掘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来干涉。卓先生答应的各项捐助已经开始实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看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唉,人要是穷得久了,有时会连自尊心都穷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之后才道:“那好,我想这件事,就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我们立即启程。”

鲍士方接上去道:“我吩咐m直升机在最近的机场接,就可以最快到达。”

整个旅程,大约十二小时,我们登上直升机,鲍士方向我介绍那驾驶员,看起来,驾驶员是一位级别不低的空军人员。这位仁兄的驾驶技术不是十分高明,他驾机经过几个山峰之间,甚至不懂得如何利用上升气流。

直升机在马氏牧场降落,马氏牧场的情形,倒真令得我大吃了一惊,到处都堆着各种各样的建筑器材,正在大兴土木,鲍士方的解释是:“未来的畜牧学校,就选中了这里,建筑工程十分庞大,费用也惊人,会有一个专门的车队来运输。不要以为这一百多天中,我们只是找卓先生,没有做别的事。”

我由衷佩服:“进行得如此之快,你们大企业的组织和工作能力,一定叫有些人大开眼界了?”

鲍士方呵呵笑了起来:“可不是?要是照他们的办法,三个月,还不够开会和睡午觉。”

我也不禁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鲍士方又指着在工作的很多人:“凡是当地雇请的所有人员,一律照比标准多三倍的工资雇请,条件是可以因为偷懒而开除,这办法十分有效。”

我叹了一声:“这本来是全世界一直在奉行的办法,在这里却变成了新鲜事。”

说着,我们进了一幢建筑物,鲍士方问我要不要看一下我的房间,我道:“我想,弄一个帐幕到那片草地上去比较好,而且立刻就去。”

他答应了,吩咐人去准备车子和一切。这时,正是黄昏时分,我和白素并肩站着,风吹上来,有刺骨的寒冷和萧瑟。在晚霞之中,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辽阔的平原,气势十分雄壮苍茫,看到了这样的景色,才知道历来文人,为什么喜欢在“大地”之上,加上“苍茫”两个字。

由于外来的人相当多,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我和白素,我想像着七十多年前,马金花策着她那匹名叫小白龙的白马,疾如旋风般驰骋,想到她带着人,和股匪拚命,h怎么也无法把一个世界著名的汉学家,与之联系在一起。

我轻轻碰了一下白素:“马教授在未曾失踪之前,若是叫她想像日后会在世界各地著名的大学中教学,只怕怎么也无法想像,一个人一生中变化之大,只怕很少人比得上她。”

白素颔首表示同意:“她……选择了汉学,会不会那五年之中,她在秦始皇的陵墓之中,接触到了许多古籍?所以才有那么多独特的见解,和指出因为年代久远,对古史古由于手抄得太多而来的谬误。”

我“呵”地一声:“那可不得了,这些古籍,全是刻在竹子上的?那是第一手的资料,近代怕只有她一人看到过,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带一点出来?为什么不设法将之全取出来?”

白素摇了摇头,一阵寒风吹来,她向我靠了靠:“毕竟她是不是真的到过秦始皇陵墓,也还只是猜测。”

我缓缓地道:“这个猜测,很快就可以证实。”

这时候,鲍士方过来低声问:“要带多少人?”

我道:“通道固然隐蔽,但是也不会出入太难,我想最好不要带人,就我们三个人去。”

鲍士方的神情,显得相当紧张,他走了开去,没有多久驾车过来:“一切全准备好了!”

他驾的是一辆中型吉普车,我们上了车,他一开始就把车子开得十分快,又根本没有路,有时高低不平的地面,可以令得车子弹起一公尺以上。

这时,天色已迅速黑了,鲍士方对这一带的地形,已十分熟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方圆一百公里,几乎没有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起来看!

超过一百公里时速的行车,也要将近两小时,才能到达那片草地,当车子停下时,“草地”和想像中全然不同,因为所有的草全被割去,新的还没有长出来,在车头灯照耀下,看到的是一片比其它地方略为高出一点的一片光秃秃的土地,面积相当大。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不到十公尺处,就是那九块石板,我性急,一跃下车,一面叫道:“鲍士方,你把应用工具弄下来,先亮起了射灯。”

鲍士方大声答应,我奔到石板之前,由于石板上有着许多圆孔,所以我轻而易举,就可以用手指勾住圆孔,提起其中的一块。

支好了射灯,大放光明,我和白素已经把九块石板,一起弄开,那洞穴就在眼前了。

马教授的灵柩在洞穴中,我跳下去,利用绳索,绕住了灵柩,鲍士方在上面用一架小型起重机,把灵柩吊起来,放在洞穴的旁边,然后,他也跳了下来。

这时候,在射灯的照耀之下,洞穴又不是很大,洞穴中的情形,看得再清楚也没有,就算有一只蚂蚁经过,都逃不脱我们的视线,如果有通道的话,一定可以发现。我和鲍士方吸了一口气,神情都不免有点紧张。白素站在洞穴边上,将两柄尖嘴铲子递给了我们。

我接铲在手:“秦始皇陵墓,是如何建成的,历史上资料不多,只知道是驱使了数十万囚徒,日以继夜开工而建,墓内的情形如何,也全然没有记载,得知陵墓情形的人,全叫驱进墓中去殉葬了。”

鲍士方吸了一口气:“倒也不是全无记载——”

我摇着头:“我不认为那些记载可靠。如果那些记载是真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行动,每一秒钟都会充满不可测的危险。”

鲍士方的脸色变了变:“那……你不是要临……阵退缩吧。”

我哈哈笑了起来,自觉意气甚豪:“当然不是,不过,当年穷百万人之力建成的陵墓,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要是可以找到通道进去,那实在十分伟大。”

在这时候,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世界上三个最伟大的盗墓人来,这三个人之中,只有齐白还在,本来应该把他一起找来的,可是这个人行踪飘忽,根本不知他在何处,又如何去找他?

而这时,我并不想掩饰,我心中大有快意。因为根据历史上的记载,秦始皇为了怕在他死后,有人进入他的陵墓,所以整个陵墓设计的重点,就放在防人侵入这一方面,陵墓内究竟有多少杀人的陷阱和机关,自然没有人知道,但步步惊魂,那是一定的事。

少量的历史资料说,秦始皇在下葬时,熔化了大量的铜,把熔了的铜汁灌进墓穴去,一则可以防止有人进入,也可以使熔化了的铜汁,渗进地下的隙缝,以防地下水的渗进。

又说在庞大的陵墓之中,各处都有自动可以发射的强弓,一有人接近,就会发射,而且箭镞上都染有剧毒。这种机械装置的详情如何,也不得而知。

而最惊人的记载是,在整个地下皇陵之中,有模仿大地的江河,在江河中流的不是水,而是水银,据说,水银的流动性强,就不断在那些地下“江河”中流动。又据说,在陵墓的顶上,有着日月星辰的排列。

我刚才说这些记载的资料,大都不可靠,自然不是说陵墓在地下的规模不会有那么大,而是说一定有很多地方是被夸大了的。例如,挖掘建造河流,用水银来当水,当时何来那么多水银?

虽然水银是早已被提炼出来的元素之一。在秦代,已经相当普遍,作方士、术士炼丹之用。

以当时的化工技术而论,怎么炼,也不可能炼出那么多的水银来。或许那只是陵墓之中,利用了水银的某些特性,作为某些机械动力装置,数量自然相当多,这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传。

在秦始皇陵墓已被发掘出来的极少部分来看,其中陪葬的俑极多,有大量的兵马俑,甚至和真人一样大小,石或陶制,这一批已被发掘出来,作为陪葬之用的俑,堪称是历史之最。

而活着的人,被驱进陵墓中,作为陪葬的俑,更不知有多少,包括了嫔妃、侍从,建造陵墓的工匠等等各种不同的人。

一个有地位的人死了之后,要用若干活人来陪葬,这是一种极其野蛮的制度。孔子一向少骂人,也曾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样激动的话,来谴责俑这种制度。

俑,在最初全是活人,后来渐渐进步,才用陶制的人来殉葬,在秦始皇时代,是俑由活人变成假人的转变,秦始皇残忍,他的陵墓中有大量活俑殉葬,也不是什么奇事。

我忽然想到了许多和秦始皇陵墓有关的事,实在是因为我们将要做的事,既然有可能与之有关,在行事之前,当然要详细考虑。

如今,我们都假定,在这个洞穴之下,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向巨大的地下陵墓,这条通道如果存在,当然不是正式的通道,而是许多秘密通道之一,防范有人侵入的程度,也一定更严密。

当时鲍士方一定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们都在那洞穴之中,呆立了片刻。鲍士方才道:“至少,把洞穴底部的石板弄起来,没有危险,我已这样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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