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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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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笑道:“可不是,你连我的命令,都敢不服,若是派你去长安,你怎肯服他人调度?”

李存信忙道:“孩儿不是不服父王将令,只是心中有所不服,父王不论派何人带队,孩儿均愿服调度!绝不违令就是。”

李克用道:“此事非同儿戏!”

李存信道:“军令如山,孩儿焉有不知之理!”

李克用道:“我派存孝带队,一切皆由他调度,你服是不服?”

李存信陡地一呆,立时转头,向李存孝望去,李存孝也向他望了过来,两人对望了好一会,李存信咬牙,道:“我服!”

李克用点头道:“好!”

李克用才一点头,李存信已向前,走了过来。

李克用续道:“史敬思,康君利,李存璋!”

立时又有叁位太保,向前走来,十一太保史敬思英武挺拔,浓眉大眼。十二太保康君利,神气非凡,但是在他的眼神之中,总闪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狡猾的神采,八太保李存璋熊臂虎腰,气度非常。

李克用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心中也不禁一股自豪之感,他缓缓地道:“你们六人,立时启程。”他讲到这里,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声音听来,也格外低沉,像是他所讲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深深印进每一个人的心头一样。

他道:“长安城中,非同小可,千万要小心,要记得你们此去,志在扰乱,不可贪功。存孝!”

李存孝陡地挺直了身子道:“孩儿在!”

李克用一字一顿道:“你带着队,你们六人前去,不可少一人回来。”

李存孝大声道:“是!”

李克用深深地吸一口气道:“你们六人,到长安去,虽然不过两百来里的路程,但是在两百里中,贼兵布下了千军万马,们那样的行动,可以说从古未有,

一路上更不可节外生枝!”

李存孝等六人,齐声道:“孩儿知道!”

李克用摆了摆手,道:“去吧!”

六位太保,一起走了出去,他们混身是劲,走出去的时候,甚至带起一股劲风,令得火把的火头,也向上陡地窜了一窜!

尘土飞扬,那么多尘土,像是整个大地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黄的烟雾一样。六骑马,在路上飞驰着,马上的六个人,正是以李存孝为苜的六个太保,他们都已换了装束,看来像是猎户,为了装扮得像,他们骑的,也不是什么骏马,而是军中挑出来的劣马。

天色渐渐黑了,那是一个阴沉的阴天,天上一点光也没有,但是在地上,放眼看去,却到处可以看到像星星一样,闪耀着的火光。

那些火光,全是从远远近近,连绵百余里的兵营中所发出来的。大鏖战还未曾开始,是以即使是军营中的灯火,看来也有几分宁谧之感。

马上的六人,一声不出,只是伏在马背上,向前急驰着,他们离开自己的兵营渐渐远了,而离敌人的营地,又渐渐近了。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岁月中,大军结集的地方,就算是在官道上,也没有什么车马来往,是以他们六匹马,马蹄敲在路面上,发出的声飨,也格外惊人。

到了午夜时分,驰在最前面的李存孝陡地勒住了鞋绳,扬了扬手,跟在后面的几个,也全都勒住了马,只有四太保李存信,却还抖驰出了两叁丈,才兜转了马头来,大声喝道:“什么事?”

李存孝皱了皱眉道:“四哥,我看现在,路边的军营,已是贼兵所布的阵形了。”

李存信道:“那又怎样?”

李存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要小心些,在马蹄上扎上棉布,也不必跑得太急,趁着天色黑,正是我们连夜赶路的良机。”

李存信“哼”地一声道:“我们都是堂堂的太保,又不是偷鸡捉狗的鼠辈,怎可以这等怕事?依我之见,就这样直冲过去,没有贼兵前来便罢,若是有贼兵前来,就杀它个片甲不留!”

十二太保康君利忙道:“四哥说得是!”

李存孝沉声道:“我却说不是!”

李存信大怒,一抖,气势汹汹,策马驰了过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李存孝的面色陡变,虽然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他的面色变得十分白,那样煞白的脸色,再配上他一双灼灼的眼睛,令得他看来极其异相。

李存孝以极其缓慢,但是却十分坚定的语调,一字一顿地道:“父王曾下令,这队人马,由我调度,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四太保李存信更是大怒,厉声吼道:“他奶奶的,你敢斩我!”

李存孝的声音更低沉,道:“违军令,不论亲疏!”

李存信“哇”呀怪叫起来,八太保和九太保已齐声道:“四哥,父王之命,切不可违。”

史敬思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叫道:“四哥,愿服十叁弟调度,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康君利悄悄拉了李存信的衣袖,道:“四哥,你要杀贼,到了长安,再杀不迟!”

李存信“哼”地一声,转过头去,自怒意不歇,李存孝已下了马,自马鞍之旁的皮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棉布来,众人纷纷跟着学样。

康君利扎好了马蹄,看到李存信仍是怒容满面,骑在马上,未有动作,也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四哥,此番冲进长安,说不定你可以将黄巢生擒了回来,立一个大功!”

李存信闷哼一声,康君利忙压低了声音,道:“四哥,你莫中计,他是不想你到长安去和他争功,到了长安,还不是由得我们?”

李存信一听,心中一动,他暗忖如今若是不照李存孝这小子的吩咐去做,那只怕自己连去长安的机会也没有了,真如康君利所说莫中了他的计!

是以他又是“哼”地一声,下了马,也将棉布扎在马的四蹄上,李存孝一挥手,六骑又向前驰去,但蹄声已经轻了许多。

他们沿着官道,直驰了一夜,早已进入了黄巢的兵营,到天色渐明时分,好几队兵马,在他们的身边驰过,带队的军官,虽然对他们投以奇怪的眼,但是却也没有盘问他们。

他们沿着路边驰着,等到天色微明时分,看到路边有一个草棚,乃是一座茶居。

李存孝勒慢了马,向前一指,道:“前面有一座茶居,我们进去歇歇脚,也好探听一下消息!”一行六马,来到了茶居之前,六人下了马,走进了茶居中,只有几个老兵,正在一面喝酒,一面闲谈,看到他们六人进来,也不理睬。

六人挤着一张桌坐下,李存信拍着桌子,一个衣服破烂的老者,走了过来,李存信和史敬思大声道:“拣好吃的东西拿来!”

那老者苦笑道:“列位客官,兵荒马乱,小店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烤薯饼,和着青菜,将就充,要酒,倒还有些。”

这六人都不知“烤薯饼”是什么夷西。

他们来自沙陀,食物自然和中土不同,那老者的中州口音,他们也听不甚清楚,更加不明白,李存审道:“喂,那烤薯饼是什么东西?”

老者苦笑着道:“尊驾倒会黄莲树下弹琴!”

那“黄莲树下弹琴”,乃是“苦中作乐”之意,偏偏他们叁人可听不懂,李存孝睁着眼问道:“那黄莲树下弹琴,又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那老者呆了一呆,索性不再去理睬他们六人,自顾自走了开去,他们六人,也不再说什么,不一会,热腾腾的烤薯饼端了上来,虽是粗食,但是他们奔波了一日一夜,肚子也饿了,吃来倒也觉得可口,正在用手挑着,大块大块塞向口中之际,忽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直到了茶居门口。

那时,李存信已吞下好几块烤薯饼,见到别人还在吃,也又焦躁了起来,大声道:“你们还不快吃,吃完了,我们好赶到长……”

他“长”字下面的一个“安”字,还未曾出口,李存孝神色微变,陡地扬起面前的茶杯来,将一杯茶,全泼在李存信的脸上。

李存信的话头,被那一杯茶打断,他霍地站了起来,怒得满面通红,双眼之中,射出火来,看他的神情,像是想将李存孝生吞了下去一样。

西时候,在李存信身边的李存璋,忙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我们要到了什么地方去,可是胡乱说得的么了还不坐下,有人来了!”

李存信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抹,将脸上的茶水抹去,他心中固然怒极,却也自知理亏,明知斗起来,只怕康君利,也不会帮着自己,幸好这时,有好几个人,走进茶居来,是以他也不再出声,借此遮脸,仍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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