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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矮鬼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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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叫,一面我已经看到一个人站在客厅正中,背对着我,身子很矮,不是廉正风是谁!

我在楼梯的中间一跃而下,同时伸手抓向他,一把就抓个正着。本来他既然来了,我就不必怕他逃走,可是他这种忍者,行为和常人不同,还是先把他抓住了比较安全。

我本来没有料到一出手就能把他抓住,所以在出手的同时还准备了两下厉害的招数,预料他一定会反抗或者躲避,我立刻使出来,使他防不胜防。

如今一出手就抓住了他,后着却收不住势子,一脚扫向他的下盘,又踢个正着。

两下都得手,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那之间我心中懊悔之极,因为在一手一脚的感觉上,立刻就可以知道那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不知道甚么物体套上了衣服、数了帽子而已。

我在一跃而下之际,已经迅速地想过廉正风不知道是如何进屋子来的,我竟然没有觉察。

这时候我一觉出那并不是人,双手用力一扯,把衣服扯开,看到里面是一只和廉正风差不多高下的透明塑胶水囊,盛满着水,在水囊上写有两行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囊中水半小时前汲自大蓄水湖,且放心饮用。”

我又是吃惊,又是生气,大喝三声:“廉正风,你这矮鬼,替我滚出来!”

本来我就算骂人,也不作兴做人身攻击。可是这时候一来实在太生气──城市供水已经到了紧急关头,这罪魁祸首还耍这种花样,不肯老老实实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真是太可恨了。二来廉正风最忌讳人家说他矮,我才会故意这样骂他,好把他激怒,使他现身。

可是我连喝了七八声,枉作了小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忍术高手最善于隐藏,所以开始满屋子搜寻,甚至于连椅垫都拿起来拍打,以防那是廉正风的伪装。我这样的行动确然太夸张,可是我知道曾经有一个忍术高手伪装成一盏座地灯,在一家人家的客厅中耽了一个月之久,而没有给人发觉。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不敢肯定廉正周是不是在屋子里,只好说我没有任何发现。

回到客厅,盯着那水囊看了一会,心中苦笑。

单是廉正风人进来,我竟然没有觉察,已经令人佩服。而他居然还带了那么大的一样东西进来,那水襄盛满了水,少说也有一百公斤,真是难以想象他如何可以做到这一点──这矮鬼虽然可恶,但是本领之大,却也匪夷所思。

廉正风这样做,目的很容易明白,他是在告诉我,蓄水湖中的水没有问题,可以食用,也就是说,有关方面可恢复供水。

我可以相信廉正风的话,可是问题是在于没有弄清楚被放进去的化学品究竟是甚么东西之前,必然有人反对恢复供水,廉正风可恶在不肯做一个简单的解释!

我越想越生气,提了水囊,到了门外,同水囊拳打脚踢,直到把水囊踢得滚下了山坡才算是略出了一口气。

我这才想到,在我这里发生的事情,必须告诉白素他们。

我回到屋子里,和白素取得了联络,等我把事情说完,白素的意思和我一样:廉正风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

至于放进蓄水湖的化学品究竟是甚么东西,白素的意见是:“他不肯说,就让他去故作神秘好了──相信勒曼医院方面,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等张泰丰回来再说,由他去通知应变小组,蓄水湖中的水,虽然被溶入了大量化学品,可是没有问题。至于应变小组如何决定,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白素又道:“那张鬼脸没有出现,我们准备继续等。游救国一直在向我们讲述他和妻子如何恩爱的种种情形,很是感人。世界上奇妙的姻缘很多,可是再也没有一桩比他们更奇妙的了!”

白素在这种情形下,还有心思去感叹人家姻缘的奇妙,真是好整以暇至于极点!

白素他们等那张鬼脸出现,一等就是三天,也没有结果。

在这三天之中发生的事情,需要约略说一下。张泰丰第二天就回来,从机场直接来见我,说是一下飞机,立刻有人接头,取走了他带去的化验样本,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立刻搭机回来。

他没有提到典希微,我也没有问,只是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张泰丰立刻去参加应变小组的会议。

不出我的所料,廉正风的保证,有人接受,更多的人却不接受,小组决定是不是恢复供水,等勒曼医院方面有了结果再作决定。

勒曼医院方面的结果,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迟──三天之后我才有了亮声的电话。

亮声第一句话就问:“那四个蓄水湖管理员的话,确定可靠吗?”

我怔了一怔,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大蓄水湖停止供水已经五十天,工业生产濒临停顿,民怨沸腾,随时可以引起暴动,希望就在勒曼医院化验的结果上,可是亮声却这样问我!

他这样问,表示他的化验没有结果!

我一时之间噎住了说不出话来,亮声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我心火上升,回答道:“你这样问是甚么意思?化验不出结果,可以直接说!”

亮声听出了我语气不善,连忙道:“化验的结果是,没有发现任何对地球人身体有害的物质。”

我不由自主摇头──单是有这样的结论并不足够,廉正风早就这样说过,需要的是知道溶进了蓄水湖中的究竟是甚么!

我立刻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却不料亮声叹了一口气,这样回答我:“卫君,你科学一点好不好?”

我气往上冲,一句粗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不过亮声立刻有了解释:“理论上来说,只要有物质溶进了水中,就一定验得出来,可是在这件事件上,问题是不知道溶进了水中的物质是甚么……”

他竟然还在说这种废话,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就是不知道是甚么,才要劳烦你们找出来!”

亮声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因为我说不通而感到烦恼,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道:“实际上是找不出来的!”

我冷笑:“这说得过去吗?”

亮声道:“需要知道,水中含有的物质超过一千种,有的含量极微,当然含量再微,也可以化验出来。可是就算把一千多种物质全都找出来,也没有意义,因为还是无法知道那次行动中溶进了水中的是甚么,它可以是含量最多的盐,也可以是含量最少的炉!”

我吸了一口气,这才知道亮声所谓科学是怎么一回事。确如他所说,就算把水中所有的物质都找出来,也还是不能知道那次行动,溶进了水中的究竟是甚么。

亮声又道:“所以最重要的是肯定现在的水是不是还能食、用,我们的结论是完全可以。”

我为刚才的坏态度感到惭愧,因为勒曼医院实在已经做得很好,而且有了结论。至于应变小组中的官僚是不是接受这个结论,当然和勒曼医院无关。

我先向亮声道歉,然后再向他道谢。

在通话之后,我知道要真正弄清楚溶进了蓄水湖中的是甚么,还是要在那两只鬼身上找答案。

可是上哪里去找那两只鬼去,我感到要找两只真鬼可能还容易得多。

我立刻把勒曼医院的结论通知张泰丰,不出我的所料,张泰丰在小组会议上和一些成员发生了激烈的辩论,结果那些官僚对张泰丰说:“恢复供水如果发生任何问题,你敢负全责吗?”

说来说去,那些官僚还是为了不肯负责,而不负责,遇事就推卸责任,正是官僚的本性──或者说,正因为有这样的本性,所以才会在一定条件下成为官僚。

张泰丰本来也可以不负责任,他只要说一句“关我甚么事”,就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是他却拍胸口答应了下来:“我负责──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负责。”

当张泰丰来向我报告事情经过的时候,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仍然很激动。我也很感动,他对典希微有点神魂颠倒,本来我颇不以为然,实在料不到他竟然是这样有担当的好汉!

我望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张泰丰吸了一口气:“我对你有信心,对勒曼医院有信心,对那位廉正风先生有信心!”

张泰丰话才出口,就听到楼上传来了一下响雷也似的喝采声:“好!”

我整个人直跳了起来,疾声道:“廉正风!你再藏头露尾,以后别想见我!”

廉正风这个人行事作风处处出人意料之外,这一次,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他从楼上,也不知道他突然之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摇摇摆摆走下楼梯,道:“好稀罕能见到你吗?我是想好好的看一看这位好汉!”

廉正风这时候称张泰丰为好汉,当然有向我示威的意味在。不过张泰丰确然可以当此称号,他甚至于并不标榜自己,到后来我才知道,应变小组在他作了保证之后,还在犹豫,张泰丰把他们带到蓄水湖,跳进湖中,当着众人把湖水喝了一个饱。

饶是如此,应变小组还是观察了他三天,贝他依然健康活泼,并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恢复了供水,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当时廉正风在楼梯上走到一半,就一个筋斗翻了下来,恰好落在张泰丰面前,同张泰丰一揖到地,大声道:“多谢阁下信任,在下这厢有礼了!”

张泰丰显然不是很习惯这种场面,有点手足无措,只好连连鞠躬,算是回礼。

我冷冷地道:“戏做完了吗?该说实话了吧!”

廉正风翻着白多黑少的一双怪眼,像是不明白我在说甚么。

我大声道:“你们放进蓄水湖中的是甚么东西?”

廉正风冷笑一声:“为甚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你懂吗?你不是一有事情就找你的外星鬼朋友帮你吗?为甚么还要来问我?”

廉正风一口气说下来,不但说的话难听,而且腔调恶劣,态度嚣张,简直超过所能忍受的极限,看得在一旁的张泰丰目瞪口呆,我几次想要发作,结果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这时候我想到,廉正风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我,当然是由于我前后为了他不少次“矮鬼”,所以他怀恨在心。正由于想到了这一点,我心中无法不吃惊,因为这证明廉正风一直在我屋子之中,所以才听到我对他不敬的称呼。

而我在看到了水囊之后,知道他有可能躲藏在屋里,曾上上下下仔细找过,结果还是给他瞒了过去,可见其人伪装、隐藏的能力之高,实在无法想象,值得令人佩服。

而且是我骂他在先,不能怪他现在态度恶劣。这样一想,立刻心平气和,同他拱了拱手:“佩服!佩服!”

廉正风自然知道我是佩服他甚么,想来他自己也感到十分得意,所以立刻就有不可一世的表情,抬头挺胸,还在装成一副不理我的样子。我欲知道他是在等我发问,问他究竟是用甚么方法在屋子中而不让我发觉。

等我问了,他必然还要造作一番,不肯回答,要我再三追问,他方可以大大发挥,表现他非凡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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