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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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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等不及到他的住处就把“tr4”停在路边,心急火燎地仃开了顺手拿来的朝刊。www.xiashucom.com

上面并没有有关樱井和杀手的报道。大概是因为没赶上印朝刊的时间吧?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朝仓想。

他很是失望地想把它扔了。突然间。登在社会版右角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被盗走的共立银行的纸币,在横须贺出现。”

小标题上这样写着。朝仓轻轻吸了一口气,迅速地看起这则新闻来。“关于11月9日共立银行大手叮支行的搬运工原良夫被杀,l800万日元现金被盗事件,尽管警方全力了解,破案未有结果。但在昨天下午4点左右。银行向横须贺警署报告说:一张由序码确认为是被盗纸币之一的l万日元纸币存到了横须贺市差松叮的共立银行横须贺分行。”

“横须贺警察署在警视厅特别搜查本部的协助下,听取了进款单位横须贺本叮一个叫‘贝西’的夜总会情况汇报后,断定那张纸币是前天店内售货处收来的一笔款项。”

“但是贝西是对美军开放的酒吧,由于前天某巡洋舰队靠了岸。夜总会特别拥挤,店里根本搞不清那张纸币是从哪个人手里收来的。”

“而且,由于那支巡洋舰队昨天又朝南太平洋诸岛开拔,致使调查无法继续进行。”

“根据推断,罪犯一般是不肯轻易暴露被盗走的印有银行序码的纸币的,这次事发前也确实隐藏得很牢。据报,在此之前,曾停靠过东南亚一带,从这一事实可进一步推断。很有可能罪犯将这批纸币先投放到海外。在香港、曼谷等地黑市上兑换成美元。然后再把黑价美元兑换成日元,这是罪犯惯用的伎俩。”

朝仓读完新闻,得意地笑了。事实上却是矶川从登陆的水兵那里购买麻药时,把从朝仓那里拿去的印有银行序码的纸币付给了那些水兵,才引起这一骚乱的。而后来矶川也肯定知道上当了,他只是祈祷着这些钱不要在国内出现。

折好朝刊,朝仓又启动了“tr4”,很快回到了自己住处。在院子里停下车。他就取了放在信筒里的报纸,走进了屋内。

点上吃饭间里的石油火炉。做了厚厚的三明治,里边还加了些奶酪、洋葱、泡菜等。然后,他仰躺在床上,看起了报纸。

报纸上也登着横须贺发现银行失盗纸币的消息,消息的内容跟刚才差不多。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朝仓打开了电视。

正值7点20分新闻节目时间,屏幕映出了左来右往的巡逻车和东云人工岛。然后出现闭着眼睛的樱井和穿着和眼的恭子的照片。

“今天早上6点半,大荣建筑材料的一个管理负责人带着狗去散步时,在东云七号人工岛的预制材料存放处发现一男一女2具尸体。”

“两人各中了3颗手枪子弹。从血迹和现场情况米看,两人是被杀了以后搬到那里去的。男的是丰岛区杂司谷三丁目的无业游民樱井由纪夫,38岁,女的是樱井的情人,30岁。”

“现场附近还发现与这二人不同的血迹。深川特别搜查本部由此断定:这是被杀案件,已经着手缉查犯人。”

广播员淡淡地说着,又播起了下一个新闻。

趴在被子上的朝仓跳了起来。恨恨地驾道:“畜牲!”

他将捏得很紧的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手心上,额头上的血管鼓了起来,下额突出,嘴唇煞白。

没想道樱井已经死了。这一死可不打紧。朝仓的计划全给打乱了,当初为了不让樱井轻易被打死自己不是还待意把手枪留给他了吗?

但是樱井确实已经死了。是身中数弹断的气。朝仓回想着樱井焕发着青春气息的脸,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朝仓换了件补素的西装,把助听器放进了内口袋,走出住处。步行了约15分钟,来到了经堂车站。

车站到处都是赶上班的人,电车上挤得连身子都没法转动。朝仓到新宿后换乘地铁,到了京桥的公司里。

走进财务处时9点差10分,负责人粕谷和四五个同事已坐在各自的桌子旁了

“怎么样?”负责人问朝仓道。

“什么?”朝仓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猛然想起昨天叫送报人打的那个电话于是赶紧装着感激似地点了点头说:“让你们担心了。谢谢!只是一只脚断了。命还是保住了。”

“是吗是吗?真是不幸之万幸哪!”

“横穿马路时被自动卸货卡车撞了一下。我赶去交涉,医药费由自动卸货卡车公司出,现在稍稍的放心些了。”朝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另外的同事也都来了,到上班时间为止一直就这么闲聊着,但樱井的死讯却没有人提起半个字。

9时,副处长金子坐到了座位上。他那憔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机敏。与其它职员寒暄了一阵后,便装腔作势地翻起文件来。

和往常一样,11点一过,处长小泉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向金子点了个头,便忙着往部下拿来的文件上盖着印。

午休时间到了。朝仓跟往常一样,订了一碗拉面。然后从楼梯跑了下去。电梯现在很佣挤。

走出大楼,进了路斜对面的东欧航空大楼,在一楼大厅的小卖部里。他向一个穿着制服的首业员问道:“有最小型的半导体收音机吗?音质无所谓。”

营业员从柜台橱窗里取出个“和平”牌烟盒大小的收音机,拉出比打毛衣的针略粗配制线。打开了开关。

声音尽管有点沙响,可还能听得清。营业员拨出调谐钮说,“不带耳机,但价格很便宜……”

“要了。请把调谐钮调到tbs台,再来3盘小磁带。”朝仓道。

他把买好的东西放进口袋,回到财务处,拉面已经送来了。

“你到哪去了?都快胀干了。”

吃着咖哩饭,把嘴唇弄得黄不拉叽的组长耗谷道。因为那些机灵的同事们都去了西餐馆,处长、副处长更不用说,所以房间里只剩下五、六个人。

“买了包烟。”

朝仓看了看手表,已12点20分了。很快地一碗面条进了肚。吃完了午饭,粕谷又开始唠叼说,尽管每天节约到只用50元的零花钱,可还是跟不上飞涨的地价和物价,盖不起房子。是啊,处长、副处长们私吞的钱是不可能轮到粕谷的,他虽然凭着多年的劳苦现已升为主任了,但关于这次樱井的事,粕谷好像还蒙在鼓里。朝仓不禁对粕谷可怜起来,同时也有点看不起他的无能。

以后,朝仓离开了坐位,一个人来到厕所拉开半导体收音机天线,把音量放到最低处,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马上响起了一阵流行歌曲,完了以后又是些无聊的广告。广告后就是12点半的新闻节目时间了。朝仓侧耳倾听起来。播了国会新闻、道路建设新闻后,广播员又开始报道樱井的情况。樱井和他的情人恭子的尸体解剖证明,两人中的都是口径3毫米的子弹。经检验樱井的手上和上衣的袖口处有硝酸反应痕迹,很可能樱井也开过枪,但警方未能找到武器,在搬到东云前,警方估计实际现场是在晴海边原船舶公司废料场的空地上。

朝仓关了收音机,收起了天线,把收音机放进衣袋里,从厕所走了出去。

在屋顶休息室过完了午休时间后,他回到了财务处,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下午两点许,处长桌上的那部与财务处长直通的电话铃响了,朝仓从打火机的镜子里观察着小泉处长的表情。

拿起听筒,没说几句话,小泉的脸颊上便失了血色,金子副处长一看这情形就站了起来。

“好,我现在就来。”

小泉像火烫似地搁下电话,贴着金子的耳朵轻轻地嘀咕了几句,朝仓马上看到金子仿佛痉挛了一下。

“这些就拜托你了。我有个会得去一去。”

小泉跟粕谷打过招呼,大步地走出了房间。金子小跑着跟在后面。朝仓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背都热了起来,“得找个借口出去一下,”他想。

这时,朝仓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知道那一定是与公司联系业务的单位打来的。一个主意马上来到朝仓的脑子里。朝仓在拿起听筒的同时用一个指头按住了开头。装模作样地说道:“是东和油脂公司财务处,是的,是我什么?真的吗?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说着皱着眉头放下了听筒

“怎么了?”主任粕谷担心地问。

随即。电话铃又响了,朝仓拿起听筒,这次不再用手指切断电话了。

“是财务吗?刚才电话怎么一下子就断了?”对方气急地问道。

“是财务,您是哪一位?”

“王子的佐藤枪炮火药厂的,是关于我们交付的那张支付8月份火药款的120万日元期票的事,明天就到期了,因为顾客大部都没有按规定把钱付给我们。所以我想请你们推迟一天向银行出具期票。这事你可能不情楚。帮我叫一下你们处长好吗?”

“请稍候,我去叫我们办公室主任。”朝仓站了起来,把听筒递给粕谷说:“说要延期出具期票。”

粕谷拿起听简,对着话简点头哈腰地说道:“真没办法,处长、副处长都开会去了,说有事要商量。请你还是过一会儿再打来吧?”

说着就放下了电话,转身问朝仓道:“刚才那电话……”

“啊,琦玉叔叔的病情突然又不好了,好像因脚上的伤引起了破伤风,说是体温很高。”朝仓垂下了眼睛回答道。

“啊呀,那可不妙呢,马上就去看看吧。”

“昨天去过了今天又要去,实在不好意思啦。”

“病人要紧嘛,去吧。”

“那么,谢谢您的好意。”

朝仓探深地低头行了礼,然后收拾起桌子,粕谷正在用内线电话找干部会议室的处长。

“那么,告辞了。”

朝仓说着走出了房间。同事们脸上都显得有点古怪,这段时间朝仓的出勤率简直是……

朝仓出了走廊。乘电梯到了七楼。因为是白天,去屋顶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想再到会议室隔壁的图书室去窃听。

电梯停了,朝仓一打开门便立即注意到走廊里站着四、五个纠察人员,正警惕地注意着上来的电梯。朝仓顾不得这么多了,搭在门上的手一松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喂。你要去哪里?”纠察人员站到朝仓前面大声地同。

“我想到图书室去一下,到底怎么了?”朝仓微笑着。

“总经理指示,说是谁也不许靠近会议室,对不起,请回吧。”那个纠察人员搓着手解释道。

“那……我可以到屋顶去消磨我剩下的时间吗?”朝仓问。

“行请,请!”

那个人弯下腰向朝仓行了礼。朝仓在纠察人员的注意下走到走廊尽头,从楼梯上到了屋顶。

但是朝仓一到屋顶便低声地骂了一句。屋顶高尔夫球场上,只见新东洋工业营业部的一个人正在那里与一个外公司的经纪人闲聊着,旁边还有两个纠察人员坐在一个角落的长凳子上,故意装作打磕睡的样子留神着朝仓。

无奈,朝仓只得伸开双手,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做起了保健操。然后他坐在纠察人员的旁边吸完了一支烟,下了屋顶。走出了大楼,他又急急地走向地铁口。他不禁有点灰心起来。怎么办?小泉他们为何又大惊失色?一定要想法子搞清楚。

从新宿乘上京五线,他在下高井户站下了车。在附近的一家药店里买了一瓶维生素药剂和一些糯米纸,又问售货员有没有安眠药,还解释说明天早上9点钟自己得陪公司领导去高尔夫球场,所以今天晚上想让自己能早点入睡。买了安眠药。朝仓顺便到甲州街道的木材店转了一下,订了用于地下室暗洞的壁兔板和方木料。搭了木材店的三轮卡车,朝仓回到了上北泽等全部卸下货送走三轮卡车时,已经下午5点半了。

煎了5个鸡蛋吃了后,朝仓倒出了安眠药,一共是10颗,他用木腿把药片捣成粉末,大致分成三份后包在糯米纸里。按定量,成人一次最多只能3颗。换上了皮上衣和瘦长裤,往22毫米口径“路戈”弹仓里装满了子弹,塞进裤子小腿上的袋子里,拉上了拉链。

然后用安全帽和眼镜遮住脸,把助听器和空白磁带放进内口袋,并在伪造的驾驶执照之间夹上包在儒米纸里的安眠药。一切准备停当,朝仓走出院子跨上摩托,那薄皮手套像自己的皮肤似地贴在他的手上。

一过晚上8点,玉川等等力高级住宅区的街上已儿乎没有人迹了。

偶尔有人经过这又长又高的围墙,他们或是些做着美梦,幻想着将来能有一天住到这里来的人模样的情侣,或是些急匆匆地走向商店街的保姆、仆役等,但公共汽车仍每隔15分钟经过一趟。

朝仓哲也蹲在寺依吾那澳教堂草坪上的树林中,透过树叶注视着路对面的大公馆正门。

那青间栋做的门,使人想起禅寺的山门,门建在石阶上,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因为馆主向来是坐着车子进进出出的。

微弱的常明灯下可以看见门媚上挂着一块门牌,上面写着“秀原市造”字样。秀原是东和油脂的监察处长,也是总经理的堂兄弟。岁末的寒夜,星星仿佛都硬硬地冻结住了,冷风冻得朝仓不时地发抖,可朝仓已经习惯了这种寒冷,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朝仓把摩托车停在了商业街尽头收费停车的金属网栏栅外面,又去停车场偷了一辆不大醒目的国产车停到了秀原右邻屋子旁边。他先切断了秀原公馆的门铃电线,又在锁孔里塞进了一块小木片,使外面无法用钥匙开进来。今天晚上小泉不会去京子房间了,所以得利用利用秀原。

时间已到9点。这时从左角方向射来一道强烈的车灯光,把柏油马路照得雪亮。

一眼就可看出,这是一辆高级“纽约”车,他马上就意识到它就是秀原监察处长的专用车。

“纽约”车静静地在正门前停下了。穿着制服的驾驶员一按按钮打开了后门,迅速从车上下来,向秀原深深地行了个礼。高大魁伟的秀原向驾驶员轻轻地点了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走上阶梯按了按门柱上的门铃按纽。

驾驶员启动了车子,拐过一个角消失了。

见半天没人来开门,秀原好像有点恼怒。把手放到了门锁上。

但是这时朝仓已经抄到了秀原的背后。他的整个脸部已用安全帽和护目镜遮住了。

“谁?!”转过身来的秀原愤怒地问道。

朝仓更不打话。朝秀原的腿部踢了一脚,同时在已痛得发不出声的秀原头颈上猛击了一拳。

秀原的锁骨被打断了。朝仓接住已经脑震荡就要滚下石阶的秀原,背起他的笨重的身体,来到了停在公馆墙右边的那辆偷来的“蓝鸟”里。

把秀原放进车后坐朝仓启动了发动机,就挂档起步了开了l00米左右。朝仓在转弯处停下车,打开车后的行李仓盖。原来钥匙早已被撬开。

他把还没有醒过来的秀原移进行李仓,“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盖子,锁了起来。

然后,朝仓摘下安全帽和护目镜,又开动了“蓝鸟”。越过野毛住宅街附近的小山丘,穿过一片旱地和一个工场角落。车子来到了多摩川河堤。

河堤上尽管还有车子来往,但车灯照不到河边。朝仓把车子开到上游的“巨人”军用训练场附近的河边。

车轮带起的石子四处乱溅着,车身碾着的枯草片片倒伏,但车轮不至于陷进泥砂里动不了。朝仓把车子开到河边便停了下来。灭了车灯,关上发动机。立即就听到一片哗哗的流水声,偶尔还可以听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

朝仓点着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静静地抽完一支后,他把香烟头丢进了河里。

又拿出安全帽戴上,用眼镜遮住了眼部。朝仓从车上下来,用钢丝打开了行李仓的锁,秀原已经清醒过来了。因恐怖而失禁的小便湿了裤子和行李仓,口里乖着口水,眼睛像是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似的。平时的那种傲慢劲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仓觉得这跟电视上那个被安保刺伤了大腿的首相的表情模样。别看他们那些人平时都是道貌岸然、趾高气扬的,一旦遭到一丁点的惊吓就丑态百出,全无人样了。

“救命,饶了我吧,饶命!”秀原双手合十喘息道。

朝仓想,这样的话不用自己准备好的安眠药让他进人梦游状态,他也将会把什么都说出来的。可他又想,要是自己的声音被他听出来就麻烦了。恐旧还得用那种玩艺儿。

但是,朝仓实在不想让安眠药掩住了秀原的那种丑态。暂且不用药试试吧,他想。他一把拖起秀原笨重的身体,向河滩走去。

“疼……饶……饶命……”秀原痛苦地叫着。

朝仓变着声腔低声喝道:“别叫唤了!你再大声喊叫,堤上的人也是听不见的。可我一听你的哭声就心里发毛。”

“你……你是谁?侥了我吧,请饶命!”秀原还是大声叫喊着,边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怎么,难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吗?要是还听不懂,那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朝仓拎起秀原的衣领,址住他那染成黑色的头发,将他拖到水边,往水里按。

秀原发狂似的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一会儿又双手使劲撑住水底想挣脱。但是他的一只手腕已被弄伤了。使不上劲儿。

朝仓又骑到了秀原背上,使劲将他往下按,秀原从胸口开始一直到头顶都浸在水中,开始了痉挛。

朝仓把秀原从水中拖了起来。秀原饼命地咳嗽起来痛苦地在地上乱滚,每咳嗽一次就吐出一口泥水来。

5分钟以后,秀原的呼吸又恢复了正常。

秀原趴在地上紧抓着枯草流着泪。

“你若再不听我的警告,你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朝仓低声喝道。借助干面罩的帮助,朝仓轻而易举地使自己的声音变了。

“你是谁?不要折磨老人。”秀原声音颤抖地哀求道。

“我是樱井的朋友,我有事问你,所以把你弄到此处。”

“樱井的同伙?那交给樱井的钱是让你……”秀原无力地呻吟道。

“什么意息?”朝仓十分清楚秀原说的是自己藏起了樱井的钱,但他明知故问。

“你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那叫什么樱井的人。”秀原浑身筛糖似地发着抖。

“老家伙,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你若再这样不与我合作,那你是死定了。”朝仓故意用粗鲁的语言骂道。

“明、明白了,我什么都说,就留我条命吧?”

“好,按顺序说来,我今天监视着你们公司一整天了,只见你们那帮人都在手忙脚乱,脸色发青地开会来开会去,到底又有了什么事了?”

朝仓把带着手套的手伸进口袋里,按了一下口袋里小录音机的开关。

“雇了杀手那事跟我无关,是财……财务处长不好。”

“我没有问你这事。”

“两个杀手乘樱井不备,把樱井和那女人带到了晴海的一个角落,在那里即使开了枪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先向樱井勒索,然后想探听出从公司里拿去的钱藏在哪里了。”

“但是,没想到樱井也带着手枪,他一下子打中了一个叫国友的杀手的肚子,另一叫福田的杀手也惊慌地开了枪,一下打死了樱井和那女人。”

“然后就把两人的尸体搬到东云了吧?这又是为什么呢?”朝仓用不耐烦的口气道。

“杀手没能问出藏钱的地方,我们公司也取不回那笔钱,这倒也罢了,暂时还放了心。但是后来那个杀手把我们给卖了。”秀原不由得叫了起来。

“什么……?”

“今天下午过后,福田给总经理来了个电话。说要是不给我1000万元好处费我就要到警察局自首去了,说他受东和油脂雇佣杀死了樱井。”

“所以你们又慌了,是不是?”朝仓闻言。那护目镜下的眼睛一亮。

“国友伤势很重,光请个私人医生就得花不少钱。福田又说是既然樱井都给了几千万。自己这io00万是断不能少的。福田是这么说的。可是要是我们付给他1000万的话,那帮家伙下次就要2000万了,要了2000万就又要3000万了,像樱井那样!”秀原无可奈何地说着。

“慢!杀手起先又是怎么知道樱井去威胁你们公司的呢?难道说是你们告诉他的吗?”朝仓在面罩下歪着嘴。

“不不不,我们只是对杀手说了樱井是诈骗集团的,说我们遭了他的威胁才雇佣他们的。”

“那么……难道说是那个私人侦探所的石井?”朝仓问。

“杀手福田说是从樱井本人那里听来的,这我们也不相信。”

“我们又问了石井,他坚持说没有讲过。但还是有点可疑。很可能是石井亲口把这些事告诉他们的,是他们的同伙。”秀原说着背上感到了一阵痉挛。

“杀手在什么地方?”

“已经离开了饭店,石井去找过他们,但没有找到。我看石井就是知道了。也是装作不知道的。”

“他怎么跟你们联系?”

“现在只打电话。也只有等他们打过来。”

“这几天要跟你们见面吗?”朝仓问。

“明天,在三井饭店。”

“时间呢?”朝仓尽力回想着赤坂葵街的大饭店,追问道。

“下午8点,福田说不想在大白天走来走去的。”

“房间号码?”

“315号,那是给海外来的买方住的。我们公司长年都租用着的。”秀原轻声道。

“求您了,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饶了我吧,不马上去看医生的话,我就要死了。”秀原哀求道。

“记住,看病时就说是洗澡时滑倒的,把肩憧在浴池边上了。”

“行,行,……说什么都行……饶了我吧,多谢了,多谢了!”秀原额头不住地往河滩的碎石上磕着,一边流着泪。

“你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警察吧?否则的话,你可是多管闲事自寻烦恼!”朝仓警告道。

“知道,知道,只要能保住我这条老命,我绝不做那种傻事。”

“这就对啦。”朝仓说着从瘦长裤的小腿口袋里拔出美国造路戈自动手枪。

“你要干什么?”秀原嘴里翻着泡沫慌着想逃。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知道在你背后始终有这支枪瞄着你呢!好了,这次事你要能不告诉总经理和公司里别的人,那就太感谢了。”朝仓把枪对准秀原的额头晃了两晃。

“向您保证也不跟我妻子说,对谁都不说。”

“好,那么你就在这里再呆会儿,要辆出租车回家吧!”朝仓把手枪放回到小腿口袋上,关了皮上衣口袋里的录音机。

“谢谢,真太谢谢了!”秀原一知道自己能得救了,身体反而不住地发抖起来。

朝仓坐进“蓝鸟”,带上手套,启动发动机,随着门“砰”地关上,车子开了出去。秀原慌忙从枯草堆里爬了开去。

一到堤上,朝仓就摘下了带面罩的头盔和护目镜车子往下坡开去,快到等等力街时,便扔了那辆“蓝鸟”。

朝仓的摩托车停在等等力车站附近的一个收费停车场里。朝仓带上头盔。跨上摩托一溜烟开走了。

晚上11点,朝仓回到了上北泽住所。

他用热水洗了个澡,暖了暖已冻僵了的身体后。便立即钻进被窝,坐在床上翻起晚报来。

有关在矶川住的横须贺发现共立银行失盗的纸币一事,近来搜查好像没有多大进展,只是这些纸币后来又陆续发现了些,到目前为此,已经发现了20张。

与此同时,关于发现樱井与其情人的尸体的消息却登在晚报的头版头条上。新闻的内容大致与电视、收音机里播的差不多,但是警察推断说,这起凶杀案大概是由怨仇引起的。朝仓什么也不想,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7点,熟睡后恢复了疲劳的朝仓桌前摊着一份朝刊,嘴里嚼着夹有罐头沙丁鱼的三明治,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新闻。

画面上出现的是m信托银行池袋分行。播音员解释道从樱井公寓厕所的水槽里发现了m银行池袋分行借出的保险箱钥匙,搜查部人员和检查官在分行长面前打开了那只保险箱,电视上映出了保险箱的放大镜头。

但是保险箱是空的。根据银行方面的证词,这个保险箱确是被一个长相与樱并差不多、化名叫吉田的人借走的,警方根据保险箱经常开关的迹象分析说,保险箱里的东西早已移到另外地方了。镜头换了,出来的是座落在吴服桥的东亚经济研究所,广播员说,由于樱井以东亚经济研究所的一名业务员的身份经常出入该所,所以警方想开始从所长以下的职员中听取情况。

朝刊里也详细地刊登了与电视新闻相同的新闻,只是关于演须贺发现的那银行纸币的事无论是朝刊还是电视都已中断了报道。

吃完了早餐的朝仓跟往常一样,在上班时间5分钟之前走进了东和油脂财务处的房间,他对来上班的同事和上司说,琦玉叔叔的病情有所好转了。

到了上班时间,副处长金子还没有露面。一小时后,来到办公室的金子一露面就走到朝仓桌旁,朝仓的心跳猛地加快了。

“朝仓君,陈经理有事找你。”

财务副处长金子把手搭在朝仓肩上,怪声怪气地说。财务处职员们都怀着幸灾乐祸的合情转身看了看朝仓。

“什么事?”朝仓的声音存点沙哑。

“不太清楚。不过我想没什么,拜托了。跟我一起去一趟吧!”金子满脸陪着笑,同事们的神情一下子由幸灾乐祸变成了嫉妒。

“奉陪。”朝仓定了定神站了起来,要是昨晚的事败露了的话我就当场翻脸威胁他们。

两人并排走出走廊,金子抬起手在朝仓背脊上拍了拍。赞赏起了他的强壮的体格和坚实的肌肉,来朝仓猜不透金子的用意,只有苦笑了一下。

总经理室设在七楼,要进入总经理室,先要经过秘书科和两间接待室。秘书科的办公室里有十几张桌子,里面只五、六个人。那第一间接待室里放了些一看就令人不舒服的沙发转椅等,令人想起医院里的候诊室。

里面那间却又像法国王朝时代华丽的会客厅似的。火炉里燃烧着的白桦木那桃红色的火焰像盏枝形吊灯,熠熠生光。火炉前铺着天鹅绒般的黑豹毛皮。

“请在这里稍候。”金子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沙发,踏着舒软的地毯,敲了敲左边尽头处的总经理室的门。

朝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柔又软的沙发快要把他的整个身子全包了起来。

空调器里的吹来的暖风再加上妒火的热气令人微微出汗。但是朝仓冒汗似乎并不仅仅是为这些。

为了稳定情绪,他把手伸到放在用黑檀木和珍珠做的桌子上的香烟盒子里,取出了一支香烟,点了火、强烈的雪茄味使得朝仓的心跳很快平息了下来。

金子从总经理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朝仓点着第二支烟的时候。金子后面跟着财务处长小泉。而跟在小泉后面的正是总经理清水先生。只见他把两手大拇指插在西装背心口袋里。朝仓掐灭了烟慢慢地站起来,向他们深深地鞠了躬。

清水总经理是个五+七、八岁的瘦小个子,干巴巴的皮肤,眼睑松驰地下垂着。

“请坐,请随便些。”总经理做出个往下按的姿势,自己已重重地坐在朝仓对面的扶手椅上。

“失礼了!”

朝仓坐在沙发上。小泉和金子两手撑在经理旁边的倚背上站着。

“您就是朝仓君吧?嗯不错,是个好小伙子呢!”总经理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其实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他的眼角和脸颊的皱纹增加了些。

“我感到很荣幸。”朝仓也报之以微笑,脸上的神情很是镇定。

“啊,我太粗心大意了,不知道我们公司还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本来嘛。对公司的每个职员我都应该像了解儿子一样地清楚明了。但我们的职员实在太多了。”经理说着,似乎令人觉得他是在忏悔。

“……”朝仓默然不语。

“据说,你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嗯……”朝仓低下了头,暗想难道说假造的叔叔出了交通事故的事被公司戳穿了?要真那样,总经理亲自训斥我早退,那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不不不,不必担心,我们公司绝不会因此而歧视你的,请安心工作。是啊是啊,你也吃了不少苦呢。我很钦佩你这种吃苦精神,一个人拼到了这一步。”

“您这么亲切的话,令我感激不尽。”朝仓再度向他低头行了个礼。“而且听你们处长、副处长说,你工作态度也很认真负责。这一点嘛,我只要一看也明白了。有你这样的职员我很高兴,这也是我们公司的骄傲嘛。”

“我们也这么认为。”小泉插嘴道。朝仓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也随声附和道:“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我只是一直在为做个不愧为东和油脂的职员而努力着。”

“很好很好。”

总经理连连称是。一边从胸口袋里取出带有软木烟嘴的细长雪茄。小泉和金子也不约而同地从袋里取出了打火机。金子一见小泉也取出了打火机,忙把自己的收了起来。小泉把火递到了总经理的雪茄上。

总经理眯着眼,很舒服地吐出了一缕青烟,用哄小孩似的表情道:“你确实有希望,我很满意。现在的职员大都素质欠佳,但你跟他们不一样。怎么样,你已经厌倦了干一般职员的事了吧?”

“不不,哪里的话。”朝仓皱起了眉头。

“不不,你的心情我是能理解。能理解的呀!我认为让你一直就做个一般职员那太委屈你了,也是我们公司的一大损失,你敢发誓为了公司不惜自己的生命吗?”

“当然。”

“好,说得好!那么,现在我提升你为供销处副处长,怎么样?”清水总经理颇为得意地说。

“什么?叫我当副处长?”朝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总经理一脸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明白当了二、三年副处长后,等着你的将是处长的宝座,再过几年就是董事了。”总经理拖长了声音进而说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朝仓几乎是喊叫了起来。有一半确实发自内心的。

“不。这是真的,这是任命。请相信我。”

“总经理的话是一言既出。驯马难追的呀!”金子插嘴道,他的口吻近乎在责备朝仓。

“谢谢啦。我都感激得快要哭啦!”朝仓故意装做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已开始明白他们的意图。

“好好,年轻人,沉着点吧,只要你听公司的话,提升的机会有的是。但是,这里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马上就提拔你为副处长,似乎不太,……”总经理故意拖长声音道。

“知道的,知道的。”朝仓忙接口道,气已泄掉了一半。

“别灰心,马上升你为副处长不太合适,但近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只是要有个条件。”总经理显出一副狡猾的表情。

“什么条件?”你说过,为了公司将不惜生命。

“是的说过。”

“那么,要叫你去干件事,不是叫你去握钢笔或拿计算器,而是要用拳头的,事成之后我马上就任命你为供销处副处长。”

“用拳头?”朝仓假装吃惊地问道。

“你别隐瞒啦,我们知道你曾经搞过拳击运动。”金子媚声媚气地说道。

“昨天你早退后。不知道为什么从营业部来了个外线电话,我一接原来是你公寓的管理人打来的。”

“说是拳击练习场的人好几次给你寄来明信片和打电话到了公寓的管理人那里,叫你赶紧去付学费。说你最近出差多,好像不太回公寓。你找到喜欢的女孩了吧?”金子笑道。

“嘿嘿。”朝仓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

“不,请别误会。我没有意思调查你的私生活。”

“……”

“是这样,出于好奇,我到下目黑的拳击练习场看了一下,听那里的教练说,你是个拳击素养很好的人,教练员说你要去参加比赛的话,说不定能夺取冠军呢。遗憾的是你有‘血友’病,连一般练习比赛都不大好参加的。可我觉得你不会有‘血友’病的,瞧,大概是前年吧?在那个忘年会上,不知是哪个醉鬼差点从窗子里滚下去,你一把抓住了他,那时你的手指不是被玻璃片割得很深吗?可是,你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所以,我马上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你之所以不去参加比赛,那是为了我们公司。你大概觉得像我们这种名流公司的职员去做个业余拳击手,会有损于我们公司的权威吧?况且我们公司的原则规定,一般是不准去别处打零工的。像你这么尽职的职员是不可能不考虑到这点的。”

金子得意地说了这么一大串正中朝仓的下怀。他故意搔着头说:“对不起,正是这样,所以我没有把工作地点告诉拳击运动场的人。”

“不,不必道歉。学费我已替你付了,再好好练习练习吧。”金子显出少有的热忱。

“对对,希望你的拳击练得更好。”小泉搓着手说。

“明白了,我遵命就是。那请问我要干的事到底是什么?”朝仓问。

“回答这问题前我还要再确认一遍,为了公司的利益你将服从任何命令的吧?”总经理绷着脸说道。

“只要我能做到的。”朝仓也用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既使是不被社会所允许的事?”总经理的眼神近乎求援了。

朝仓稍稍伺隔了会儿,低声说道:“干!”

“好!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们要你去处置一个人。”总经理的声音有点颤抖。

也在这一刹那间,朝仓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尽管他早已料到事情的结果,但这话从总经理口中说出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说,去杀人吗?”

“我是叫你去处置,这样就该明白了吧?至于怎祥处置那就看你罗!”

总经理那句关键的话一说出,此时,反而显得沉着了,嘴唇的颤抖也停止了。定是那两个杀害樱井的凶手又来威曲公司了。所以他们又想叫我去收拾他们了。朝仓沉默了好一会儿,吸完了一支烟才使自己完全镇定了下来。

“要我去收拾谁?”朝仓窥视着总经理的眼神。

“你下决心了吗?”总经理提高声音有点激动地问道。

“我已下了决合了!”

“没错,咱们公司真是找对人了!”金子和小泉也随声附和道。

“是谁?”朝仓又问了一遍。同时暗自后悔没有带小录音机来。

“呆会儿告诉你。”总经理回答道。

“为什么非要杀不可呢?”朝仓故意问。

“请不要问为什么。总之,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威胁。”

“……”

“你总不会改变你的决定吧?不过,假如你故意跑到警察局去汇报,这对我们来说毫无关系,我们会向警方说是不是你在做梦了,警方就会把你的话作为疯语一笑了之的。”

“相反,要是你把他们收拾掉了,你的将来将会是前途无量啊!提升就在你干成了这事后第二天执行。”总经理说。

“请放心,我不会做背叛你们的事的,只是想要个保证……”朝仓说。

“明白,这样该满足了吧?”总经理从内口袋里取出信封交给朝仓。

打开信封,只见里面装着一张保证文书上面写道:“东和油脂财务处职员朝仓哲也近日内升为供销处副处长,年内晋升为该处的处长。五年内再晋升为处长兼常务董事。”

文书上盖有总经理及其他董事的印章。

“太谢谢啦!”朝仓把文书装进信封里。故进了内口袋。

“我们不希望这文书被另外人看见,还不如现在就用一个别名把它存放到某个银行的出租保险拒里去为好。”

“是这就去。”

“那么,不用说,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需要保密的了。否则,你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总经理的口气硬了起来。

‘知道了。”请在5点钟下班前回来。因为还有些事要向你详细交待,总经理站了起来。

“一切拜托了。”总经理伸出了手和他的表面刚好相反,朝仓觉得清水总经理的手掌又温热又潮湿。

总经理和小泉处长转眼便消失在总经理室,留下金子陪着朝仓一起穿过秘书课办公室,走向电梯。

“你一定非常需要些钱吧?这里是一点点小意思。拿去你零花,不够的话请尽管说。”金子突然对朝仓说道,一面把一叠钞票塞到朝仓的口袋里。朝仓估摸总有50万。

金子在五楼出了电梯。朝仓一直下到了一楼,走出大楼。怕万一有人跟踪,途中换了好几次电车和出租车。回到了世谷上北泽的住处。

正在院子的柿子树上噪鸣着的长尾鸟倏然惊起。朝仓一进屋就来到地下室,把装着文书的信封扔进了做好的地洞里。

然后,他又取出了美国造“路戈”自动手枪、把它绑在左腿内侧,把薄橡皮手套和耳机藏在内裤后袋里,又把小录音机装进了内袋里走出了家门。

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了赤坂葵街的三井饭店。

饭店的休息厅布置得富丽堂皇,上面悬挂着一只镶有数万颗珍珠的枝形吊灯。穿过一楼休息厅,朝仓来到接待处柜台前,向那个银发服务员预定了115号房间。因为东和油脂的首脑们将要在115号室与那个杀手会晤。

“很遗憾,已经有人预约了。”服务员殷勤地笑道。

“116号呢?”

“对不起,那也已有人预约了。”服务员低了低头行了一个礼。

很显然。租用之115号隔壁房间已经成了泡影。朝仓不敢怠慢,赶紧在三井饭店的餐厅内要了全道西菜,饱餐了一顿。

然后,又在一楼休息厅的扶手椅里睡了个不长但很沉的午觉。

醒来后的朝仓乘出租车回到了京桥的公司。此时已临近下午5点了。

财务处的屋子里没看见小泉的影子,副处长金子殷勤地对朝仓打招呼说:“啊。辛苦了。我已经从对方公司听来了些情况。”

“我来迟了!”朝仓用外人觉察不到的眼神向金子扫了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一直忙到5点下班时间。时间过得好慢。当柔和的下班铃声从墙上的喇叭里传来时,朝仓似乎并不觉得严峻的考验已经迫在眉睫,反倒有一种终于从杂务中解脱了的轻松感。自己的手与其说摸惯了钢笔和算盘,还不如说更适合方向盘和手枪。

朝仓正在整理桌子。金子不动声色地走近朝仓,悄悄道:“先从公司出去一下,约30分钟后再到七楼会议室去。”

说罢,回到了自己的桌边。朝仓轻轻点了点头。

朝仓和同事们起出了大楼,向地铁京桥站走去。与往常一样,朝仓旁边还有同事石田和汤泽。

“刚才你被总经理叫去了吧?是什么事啊?”在等电车的月台上,石田忍不住问道。

“对,说给我们听听。”汤泽伸了一下舌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朝仓苦笑了一下。

“别卖关子了。”石田固执地说。

“没什么,只是最近偶然间得知,总经理在军队时上司就是我死了的父亲。家父对当时是新兵的总经理很是关照,所以总经理到现在还很感恩。总经理说,现在家父已经死了,但至少他要报恩于我。我实在为总经理那出色的为人所折眼,但我好像反而有种很难堪的感觉。”

朝仓顺口编了个童话般的故事。以前他曾在公司报上读到过总经理曾经当过兵的故事。要是能让石田他们信以为真,在公司里传扬此事,那么,朝仓以后的飞黄腾达也就很容易为一般人理解了。

石田和汤泽听后长叹了口气。嫉妒得脸都歪了,说:“怪不得我们那个很会拍马屁的副处长这回拍上你啦!”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这个好父亲呢,我父亲一到部队就得了心脏病。被迫退出行伍了。”汤泽说罢,又慌忙对朝仓说:“请千万别把这话跟副处长说。拜托了。”

“我们保证为你将来的高升摇旗呐喊,我们的事情请在总经理面前多多美言哪。”石田说罢向朝仓低下头鞠了一躬。

“这真折杀我不,快别这样。”朝仓故意傲慢地拖着声音道。

地铁电车发着轰隆声开进了月台。他们赶紧上了车。里面已经很挤了。车子到达下一站银座四丁目时,朝仓对两位同事道“我要去看个老朋友,失陪了。”

说着用坚实的肩膀挤开乘客,下了月台。走上地面,他便沿着正在翻修的马路,向京桥走去。

新东洋工业大楼的内外已经很静了。偶尔从一两个还在加班的房间里漏出些灯光,但挂着窗帘的七楼东和油脂的干部会议室的百叶窗现在还是一片漆黑。

朝仓乘电梯到了七楼。

跟昨天一样,七楼的走廊里,站着四五个纠察队员,此时他们仿佛像供欣赏的蜡像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所不同的是除了他们外还站着金子。朝仓一出电梯。那些人便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等一下!”金子叫住了纠察队员。

“你可来了。请,请进!”金子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让您久等了。”

朝仓微微点了点头。纠察队员们一个又一个都毫无表情地回到刚才站的地方去了。会议室的内侧放着一排屏风,宽大的房间用帘幕隔成了两半。一进房间,朝仓就装做从里面的衣袋里取香烟的样子,打开了放在西装内口里的小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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