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她在那个知名酒店都没呆到半年,这样的员工有几个酒店敢接受的?然而,这样的道理没有谁会告诉她。
在这半个月里,她也不能让自己闲着,索性找了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虽然不是正式员工,但能够赚些钱,这样总不至于过游手好闲的生活。
从低层做起,唐婧彻底地感受到了工作的艰辛。相对于她以前的领班工作,要辛苦多了。
她除了要给食客端饭菜外,还得收拾他们吃剩的残羹冷炙。这等活儿,她自小很少做。即便现在她间或回家要帮唐母做,唐母也绝不让她做。可现在不同,她得自力更生了。
为了生活,她从娇小姐变成了服务员。
闲暇时,唐婧偶尔会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就觉得一阵茫然。她毕业的学校在青城是最好的,而跟她一起做服务员的基本都是高中毕业生,她现在跟她们做着同样的工作,心里就有些纳闷。
不过,事后,她想明白了,在这个社会上,不是你有高学历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一个人的能力和机遇占了很大的比例。
第四节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已经快走到一个月的尾巴上了,唐婧在忙碌和担忧中度过。
她当初的信心满满,在很多份简历投出去毫无音讯的情况下,渐渐消陨。就在她给自信心大打折扣时,她的手机响了。
挂了电话的她春风满面,她的好运来了。
是景丽酒店给她的电话,让她明天去面试。接到这个通知,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现在的她开心死了。
她忘我地抱住了身旁的同事:“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她就像只兴奋的小兽,完全陶醉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同事不禁问。
唐婧兀自笑着说:“新的生活将要来了。”
景丽酒店的那场面试,唐婧顺利通过了。
虽然她一开始去只能做个服务员,但是人事部的那个人跟她讲了,只要做得好,有很大的发展前途。就冲着这一点,唐婧毅然选择了去景丽,辞掉了她临时服务员的工作。
由于唐婧比较熟知餐厅部一系列的琐事,她上岗后,很快就适应了那儿的工作。
她现在算是放宽心了,不用再为自己是领班而遭到别人的红眼了,不用再为房租而发愁了,因为在景丽的工资要比她做临时工多一些了。
下午时分,来吃饭的食客并不多,唐婧闲来无事,正倚靠在窗口的位置愣神。
忽然,一阵阵匆忙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雅兴,她猛然一抬头,这样的画面生生地跃入她的眼帘。
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正朝大厅走来,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在大厅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层耀眼的光,让唐婧觉得有点晃眼。
幸好,她离他并不远,能清晰地看到他俊朗的面部轮廓,尤其是侧脸,俊美得就像是一幅绝美的油画。
他的身上好似带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幻觉下,仿若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触手可及。
唐婧细细地凝望着这个男人,因他戴了墨镜而没有将他认出。
下一秒,他稍稍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唐婧这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做了次亲密的接触。
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亦是英俊异常。她想,就算一个人再怎么记忆不好,只稍看他一眼,定是不会忘掉他如此英俊的面庞。
他的脸在微光下,宛若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闪耀出令人着迷的光芒。
“他?”唐婧认清了是谁,自语道,无比诧异地看着景澄。
此时的景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她未曾见到过的器宇轩昂。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走路时脚步矫健而有力。戴上墨镜的他,多了几分神秘感,让人不由得想看看墨镜后面有着一双怎样迷人的眼眸。
“景总,那个策划案我已经发给你了。”唐婧隐隐听到他身旁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看过了,不合格,重新去弄。”景澄顿住了脚步,厉声说。
“嗯,好的。”那人点头哈腰地应。
“犯花痴啦你?”一女同事凑到了唐婧面前,隔断了她看景澄的目光。
唐婧立马正经起来,但她的思绪仍没从方才的诧异中抽回来,装糊涂地问:“帅哥在哪儿呢?”
“那儿不就是吗。”该同事脸上染满了笑意。
“你说哪个?”唐婧打算继续装糊涂。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戴墨镜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婧不屑一顾地说。
“晕,跟你的关系大着呢。他啊,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
唐婧把同事的头一推,看到景澄还没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唐婧不由得大声说道,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来别样的眼神。与此同时,景澄的目光再次跟她的目光相接。
唐婧脑中顿时如塞了一团浆糊,好长时间都没恢复正常。她平日里听多了某某称呼某某某“总”,也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哪里料到景澄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完了!完了!她的瘟神又出现了。唐婧感到她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她刚进入景丽酒店的兴致勃勃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景澄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但她的恐惧和害怕像暴涨的洪水汹涌而至。
快下班时,唐婧正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一个长得颇为妖娆的女人来到了她身边。
“你是唐婧?”林卉上下打量了唐婧一番。
“我是。”唐婧毫不含糊地说,继而,看来人眼神有些不善,不禁问,“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林卉玩味般地笑了笑,“景总找你。”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唐婧觉得自己并没把景澄怎么着,但总有一个怪怪的感觉在她心中不停地作祟。仿若自从遇见他,她所遇上的一系列的磨难,就是为了还他的债。
然而,她亏欠他什么了吗?为何要还债?唐婧不明了。
终归要面对景澄的,这一点唐婧倒是明了,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
唐婧想,也许他们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劫难。她逃不过,亦躲不开,唯有面对。
唐婧礼貌性地敲门,走进景澄偌大的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靠椅上,背着她,面朝窗外。
该酒店在青城算是上数一数二的,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唐婧刚来的时候,也就看到了酒店外面的布局以及餐厅内部的布局,而其他地方的尚未去看。
现下,她总算可以一睹总经理办公的地方了,室内不仅布局特别,室外还有高高耸立的树木,树身缠绕了些小彩灯,一闪一闪,如同天际耀眼的星。
在她来的这些时日里,最让她感到欢愉的是,该酒店周围的环境格外好,绿色覆盖率比较高。再加之,还有精心设计的假山假水,让人如置于田园之中,她所期盼的雅致生活大抵如此。
工作场所能提供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这会让唐婧工作起来分外带劲。只是,她没想到,她在景丽酒店一直效劳的对象竟然是景澄。
唐婧一直看着纹丝不动的景澄,她等他开口。她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她真该谢天谢地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景澄才悠悠然地转过身来,一副闲适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挑:“是不是我不让你坐,你就这么一直站着?”
唐婧稍稍一愣,她倒没想到坐不坐的问题,她最最关心的就是,他找她目的何在。
接受了前一次“炒鱿鱼事件“,唐婧字斟句酌后,叫了声“景总”。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这么一叫,他们上下属的关系便显露无疑。
不知为什么,唐婧感到自己的腿微微颤抖,这现象鲜少发生。这时,她这样轻微的动作出卖了她一向的镇定自若。
她紧张,她害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做了坏事,接受父母拷问般。
她一贯的胆识都跑哪儿去了?向来的淡定都飘到何处了?她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胆小鬼,在等待别人的凌迟,毫无抗拒,胆战心惊。
这一切的源头,她心知肚明。只因,她怕她再次丢了工作。
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漫长的战役,那么,工作就是这场战役中至关重要的一战。谁输了,生活将会一败涂地。
景澄并没有因为唐婧叫了他一声“景总”就笑容满溢,他脸上仍旧保持着非常浅的笑容,望着唐婧:“还适应吗?”
唐婧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非但没有恶言攻击她,反而关心起她来了。这一句话,不禁让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他亦是如此。她微笑着回答道:“还行。”
“之前你在如意酒店呆过,为什么辞了?”景澄问道。
这样的问题,几乎是每个面试单位要问唐婧的,唐婧早已将回答倒背如流:“因为他们不合理的管理模式。”
“此话怎讲?”
这一问着实把唐婧问住了,别的面试单位还没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思虑良久,照旧是实话实说了:“他们采取了帮里不帮亲的管理模式。”
景澄听了,忍俊不禁起来,慢悠悠地转着座椅,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回答就不对了。”
“为什么?”唐婧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实话实说有什么错,就好比,吃饭吃到了一只毛毛虫,你偏说吃到了一块蛋糕。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不知道吗?”景澄严肃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那你认为是我做得不对,他们都是对的了?”唐婧不服气地问。
“发生这种事,你要先反省,而不是先责怪别人。”
唐婧不说话了,这样的道理,在她第一份工作丢了的时候,她颇有领悟。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是有太多的不服。为什么老板开除一名员工,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呢?
“职场跟你呆的学校不一样,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地方。”景澄接着说,悠然地指了指一旁的真皮沙发,“坐吧。”
唐婧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澄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此时,他不过是她的上司,而她,不过是他的属下,仅此而已。
她排除先前印象中如恶魔的他,倒觉得这时的景澄一点也不惹人厌。
他看起来甚为年轻,大约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眼里眉间透出的那份自信和坦然是同龄人很难达到的。
“如果看到不顺眼的,也不该说吗?”唐婧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该说的你就不要说。”
“这不行,我做不到。”
景澄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得考虑下后果。”
一语点醒梦中人,唐婧岂会否认这一点。她向来做事较为鲁莽,性子又急,难免在做一件事前什么都不考虑,就扑上去做了。
恍惚间,她觉得他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一位智者,正给她指点迷津。
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她才如此对他刮目相看?还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未发觉?
第五节
在彼此都沉默的片刻,他们曾见过面的场景一一在唐婧的脑中闪过。有过的细微情节在她脑际游鱼般轻轻浮动,扯开了她记忆的那块幕布,一切历历在目。
她无意间将咖啡泼到了他身上,她弄丢了他昂贵的西服,她将手镯作为交换品给了他。她失恋时,又遇见了他,她失业时,又遇见了他。
这些遇见,似乎是一种注定。是她,所无法阻止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错。只是,她将自己的坏情绪都怪罪到他的身上。
她从来都没想过,如若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会不会一成不变?现在她总算知道答案了,即便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也是现在这副模样。问题不在其他人身上,关键在于她。
这么一想,对于景澄,唐婧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
所谓的瘟神,不过是她强加给他的。
兴许,就跟周蕾蕾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一样“要全面而客观地看待一个人,不要听信别人的话或者是单凭自己的感觉,就把他定位成什么样的人”。
唐婧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好看的眉直入发鬓,如黛色的远山,流转出隐隐绰绰的形状;眼眸明亮而深邃,宛若一口深深的井,里面盛满了澄澈的清水;上嘴唇呈桃心状,微微染着摄人心魄的粉红。他除了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外,他眼中闪耀出的睿智的光芒亦是让人万分着迷。
在寂静的室内,景澄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如同名家演奏的小提琴曲:“在想什么呢?”
徜徉在自己完美幻觉里的唐婧,恍然惊醒过来,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尴尬地扬起嘴角,试图掩饰她方才的失态,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唐婧说完这个,又变得不自在起来,竟不知该将双手放于何处。索性她将双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觉地轻轻动起来,动作的幅度仿佛慢慢蠕动的蚕。
“你变了。”
景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猛然让唐婧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她抬起来,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惊讶之色:“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发觉吗?”景澄反问。
唐婧着实不明白景澄何出此言,以前的她,难道他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吗?她回想了下自己先前的举动,才霍然发现,原来,她待他的言行举止大相径庭。
曾经,她跟他唇枪舌剑,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他一耳光。
突然,唐婧笑了起来,懂得了景澄说她变了的因由:“景总……”其实,唐婧并不习惯这样称呼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人,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迅速地适应环境。她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说,“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景总多多海涵。”
说完这句话,唐婧情不自禁地在肚子里笑。不知几时,她已懂得如何尽量婉转地表达一句话,即便这句话在她看来,很假很假。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很多假话都是别人爱听的。
“这话从哪儿学的?”景澄扬眉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可是我的心里话。”
“你喜欢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喜欢因外界变化而不断变化的你吗?”
“什么因外界变化而变化的我?你这样说,我不就成变色龙了。”唐婧扁了扁嘴,微微不悦跳跃在脸上。
“……”一向待人冷淡的景澄,忍不住轻笑起来,继而,正色道,“这就是妥协。”
唐婧细细咀嚼此话,然后苦涩一笑:“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我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不要怨天尤人,当你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就努力地改变自己。”
半晌,唐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景总认为,现在的我怎么样?”
“有女人的样子了。”景澄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那我以前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唐婧大声问。
“这么在乎。”景澄不以为意地说。
“如果别人说你像女人,你开心吗?”
“你好像说过我。”
“……”唐婧愣了数秒,显然已经记不得她曾经说过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
“这不重要。”景澄一副淡然的样子,“关键是你说话时,得想下再说。”
“那我……谨记。”唐婧说道,“只是,有时候吧,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情绪一来,就像……就像啥来着。”想了一会儿,她了悟般地说,“对了,就像山崩地裂,这说法是我夸大其词了,不过就是那感觉,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如果你想成为情绪的奴隶,自然就会像你说的这样,那你就没想过主宰情绪吗?”
景澄的话让唐婧为之一震,不过转而,她无奈地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就比如你想今天是晴天呢,可今天偏偏是阴天或者雨天,那你有什么辄?”
“你的比方跟你的情绪是两码事,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想不出有什么区别。”唐婧不想在这两个问题上深究,所以也就无心要去区分两者。
“一个是主观方面的,一个是客观方面的。”
“噢?是吗?”唐婧带着稍许的质疑看着景澄。
景澄勾起唇,颇有深意地看着她,没有作答。
在唐婧看来,一般处于高级管理层的人,都把时间看得分外宝贵,定然是不会像景澄这样,还有时间跟她聊跟工作无关的事。
聊天过程中,景澄大多围绕她来展开话题,这让她不解他找她来的目的,难道仅仅是要跟她谈话?
唐婧想,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她不禁问:“景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终于,景澄从他那真皮座椅上起来了,走到了唐婧的身旁,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只是将双手很自然地□裤兜里,俯视着她。
唐婧不得不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站在了景澄的面前。
她不明白,他好端端地在那儿坐着,干吗要站在她面前。
不知为什么,景澄这么近距离地跟唐婧接触,倒让她觉得有些微的不好意思,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感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一寸一寸,似乎想将她看透一般。
此时,唐婧觉得自己就像个供人参观的物品,任由他的目光对她逡巡不定。
他朝她走近了一小步,又朝她走近了一小步。她眼前的光渐渐被他的身体挡住,只留下一小片的光。
一股似曾相识的清香,在她的身畔淡淡地萦绕开。随着他越走越近,她的心跳竟越来越快,脸上不知不觉也沁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怎么会这样?唐婧在心里问自己,可有些微妙的感觉是无解的。
她等待他说话,哪怕说一句也好。然而,他偏偏一句话也不说,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细细地看着她。
偌大的办公室,唐婧却觉得连个喘息的地方都没有,闷闷的,好似一阵低气压刚刚对她进行了扫荡。
“景……”唐婧到底是如法应付这样的情况,首先打破了静寂的氛围。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别叫我景总,叫我景澄就可以了。”景澄打断了她的话。
唐婧稍稍一抬头,就撞上了景澄灼亮的眼眸,他的眼睛里似乎流淌着某种东西。她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在她凝视许久后,方知是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很久以前吧,曾经有个人也用如此相像的眼神看着她,敲开了她的心扉,让她沉沦在了那片爱情海里。她一味地沉溺,总以为那样的温柔是永不会褪去的印刻。然而,她却忘记了,印刻也有被风化侵蚀的那一天。
章辛走了,所以,她的爱情海渐渐干涸,周围枯木丛生。
如今,当她看到相似的眼神时,她并没有因为失去了章辛,而连同讨厌这份温柔。因为,她内心格外清楚,有些人会变,但有些东西是固定的。比如,友情,亲情,爱情,还有温柔,这些词语都有着自身的意思,是别人所无法更改的。
就好比,她现在对于景澄,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在轻轻地骚动她的心,让她面红耳赤,心愈发的滚烫。
“这样的你,其实……很好。”景澄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
唐婧只觉得这样的氛围太过令人窒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哪知后面是沙发。她一不小心,身体微微晃了晃,整个人差点绊倒在沙发上。
景澄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个用力,她跌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体香顿时兜头兜脸地扑向唐婧,让她觉得好似在做梦,梦见有一个大花园,里面种满了清丽而洁白的百合,圣洁而美好。
唐婧没有像上次那样莽撞地给他一耳光,也没第一时间推开他。穿了高跟鞋的她额头正好抵着他的下巴,她抬头的瞬间,他那些微微扎人的小胡渣轻扫过她的额头,让她觉得痒痒的,她的脸愈发红了。
这一刻,他的身体挡住了她身前所有的光。
她的世界里,离她最近的温暖,就是他。
他的手仍旧环在她的腰际,他微微低头,迎上了她清亮的目光。
有几缕发像顽皮的小精灵,飘散在唐婧的耳朵两旁。她忽闪着的眼睛,灵动万分,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一小圈淡淡的阴影。
下意识里,景澄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耳畔,将她的发拂到耳后,这不禁让她回过神来。
“景总……”唐婧偏过身去,离开了景澄的怀抱。
为了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唐婧往后退了两步,故作大大咧咧地说:“景总,刚刚谢谢你了。”
“快跌倒之前,最好找个比较合适的地方跌。”景澄眉毛一挑,指了指他宽厚的胸膛,慢条斯理地说,“比如,这里。”
这话更是让唐婧红了脸,她哪里会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就权当是一句玩笑话,笑笑说:“景总,你还真会开玩笑,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要不然呢?”唐婧不明白景澄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句话难道是他的心声?是他的本意?
“如果我说不是呢?”景澄颇为挑衅地看着她。
“景总,你就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唐婧从来都不是自作多情之人,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总经理跟她说这样的话。
突然,唐婧想到了毁了她工作的女人,印象中,那个女人不就是景澄的女朋友吗?她兀自笑了起来,心想,景澄都是用这样的手段引诱无知少女的吗?她打算给他一个华丽转身的时候,景澄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唐婧先前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又恢复成了往常的她。不被小小空间禁锢住的她,觉得浑身轻松。
“这个周六,你是属于我的。”景澄向她走近一步,不容置疑地说。
“什么?”唐婧一下子懵了。
“你可以走了。”景澄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你给我说清楚,凭什么我是属于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支配我?因为你是我的上司?!”唐婧缓过神来后,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她等他回答,但他纹丝不动地站着。景澄越是这样,唐婧心里越是不爽,她站到了他面前,继续说道,“别以为你是我的上司,就可以随便支配我!景澄,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包养情人的话,我想你找错人了!”
这次,唐婧没有期待他说话,所以没有一点失望。她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觉得他的修行真是练到家了。既然他不言不语,唐婧便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第六节
唐婧是离开了,但她却没有发觉身后投来的目光。
景澄在她走之前,回过身来,注视着她修长的背影,眼神里透着几许灼人的光。
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一下,仿若敲击在他的心头。她重重摔门的声音跟高跟鞋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制造出更为有力而响亮的声音,如杂乱无章的音符,在他的心间跳跃。
在门被关上的那个瞬间,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眼前。他的心忽地一沉,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方才看到她脸红的模样时,他的心微微一动。尽管他能做到不动声色,但他灼热的体温骗不了他。
当她跌入他怀里时,他托着她的腰肢,能感觉那里的纤细和柔软,如上乘的绸缎,温软地贴在他的掌心。
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将他覆没。
犹记得,景澄第一次无意间看到在餐厅部忙碌着的唐婧时,除了讶然外,更多的是惊喜。
每次路过餐厅部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找寻她的身影。看到了还好,如若看不到,他的心里就好像缺失了什么。
有次,休息间隙,许是唐婧疲累了,倚在过道的长椅上,竟然睡着了。
过道旁有敞开的窗户,从外面透出丝丝风来。虽说天气还不算凉,但像唐婧那样睡着了,没准会感冒。
恰巧这一幕被景澄看到了,他的身旁有几乎不离身的高飞。高飞正打算推醒唐婧的时候,被景澄立即阻止了。
“去拿条新毛毯。”景澄小声地跟高飞说。
高飞听到景澄的吩咐,不敢多问,便去做了。
景澄没有坐到唐婧的身侧,只是俯下身来,看着熟睡中的唐婧。
她的脸光洁异常,宛若绽放开的玉兰。窗外有几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愈发光亮,如罩了一层金纱。
因为工作要求,她的头发全数绾了起来,绾成了一个髻,置于脑后。有少许的短发没能一并绾上去,散开在两旁,透着几许的俏皮。
睡着的她,万分恬静,仿若一朵安然的睡莲。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好似正沉睡在香甜的梦中。
如此疲累的她,嘴角竟还能弯起月牙般的弧度,这不得不让景澄羡慕。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伸向她如瓷器一般的脸,正要碰触到的时候,高飞来了,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先在外面等我。”景澄轻声命令高飞。
许是他的声音惊动了睡梦中的唐婧,她的身体略略动了动。还好,没有醒过来。
高飞自是听话地出去了。
景澄知道唐婧这样睡,定然是不舒服的,但也不便将她叫醒,只好将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
他照顾她,如照顾一个小小的孩童。
替她盖好后,他并没有立即走。他就那样看着她,一直看着,仿佛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
终归要走,在唐婧醒来之前,景澄离开了。
直到现在,唐婧依旧不知道,曾经那条毛毯是谁帮她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