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可星站在两扇拉门前,不知该不该出声,犹豫许久,她仍没有动作怔怔地呆站着。www.xiashucom.com
静默地等了片刻,忽地“刷”一声,拉门被一把拉开。
她被吓一跳,往后退两步,不意撞上墙边的几案,撞倒上面摆置的一只花器。
“哐啷”一声,那窑烧花器落地,碎成数片,比起方才被她撞坏的古董花器损伤更为惨烈。
“啊——对、对不起!”她吓得忙蹲了下来,见一地碎片,一时无从捡拾。
“那是平安时代的古董。”欧士德故意吓她,只因她惊惶的模样,令他觉得很有趣。
方才盥洗完,换上衬衫、长裤,戴上眼镜的他,甫一拉开拉门,就见她站在门外,还似乎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继而撞上几案,撞破花器,他感觉她像只胆小的老鼠,很是可爱。
“欸?平……平安时代”妈呀!这比幕府更久远,有一千多年历史!她要中乐透头彩才赔得起吧?
这屋里怎么有那么多名贵古董,她刚才为什么要进屋,这下该怎么办?
“我……我没钱赔,只有命一条。”她索性跪地赔罪,向他叩头,一副任人宰割样。
“你——快起来!”欧士德被她五体投地的行为吓到,忙蹲在她身前,伸手要扶她。
看样子,玩笑开太大,真把她吓到了。
她的手臂突地被捉握,令她惊讶地抬头,近距离撞见他俊帅斯文的脸孔,戴上黑色细框眼镜的他,令她又觉陌生,心口无端一跳。
“起来。刚才是开玩笑的。”欧士德不舍她跪着,忙要将她给扶起。
“欸?”她眨眨大眼,怔愕。
“那是赝品。”他解释道。见她神情好似不懂这个单字,改以白话说明,“假的,很便宜。”
其实,她现在打破这只花器才是真古董,不过不是平安时代的古物,记得母亲曾提过,应该是明治时期的古董。
但眼下的他,完全不介意她打破的是有多少价值的东西,只希望别再加深她的愧疚感,他的玩笑该适可而止。
“假的?很便宜?”童可星眨了下眼,重复他的话,转头看看地上碎片,再看向轻轻点头的他。
她蓦地大松了口气。
“你很过分耶!开这种玩笑!”她气得直接往他手臂拍打一下,语带责备,迳自便站起身。
欧士德意外她前后情绪的大反差,仍蹲在地上的他不禁有些错愕。
“该不会……刚才那个也是假的?”忽地,童可星略蹙眉头,看向蹲在她面前的他,边伸手指指外面,提起方才她不甚弄坏一个小小缺角的那个花器。
“那是真的。古董。”欧士德强调,站了起身。
原打算澄清,不对她损坏花器的事计较,可他突然觉得一旦说出她不需负责的话,感觉她会拍拍屁股就走人。
“那是……真的?”原以为可以完全放心的童可星,倏地又提心吊胆起来。就算不是平安时代,幕府时代的古董,她也赔不起。
“我……只有二十二万多一点的日币……”她低头,坦承自己身上所带财产,那也是她全部财产。
为了这趟旅行,她将两个月遣散费及先前一些储蓄全领出,扣掉来回机票,剩下的八万多元新台币全换日币携带来,原以为免住宿费再省点生活开销,也许还能剩不少钱回去,现下说不定全拿来赔偿那只花器还不够,她得提前结束旅行了。
“唉!”她垂低头,很用力地叹口气。
早知如此,刚才就别大费周章跑来捡内衣,损失一件内衣、内裤,就能避免这起大伤荷包的大灾祸。
“你不用赔钱。”欧士德再次申明。他绝不可能跟未来老婆拿取半毛钱。
“不用……赔钱?”童可星抬头看他,呐呐地重复。
“不用赔钱,但要在这里工作。”他薄唇微微一勾。
“工作?这里?”她强调听懂的单字,边伸手指了指。
欧士德轻点头。他的目的只是要留住她,也不可能真让她劳动。
“好!没问题!”一确定能以劳力抵债,童可星马上用力点头,前一刻的沮丧瞬间消散,脸上恢复精神。
虽失去旅行的自由,可若能以劳力减免庞大欠债,她已觉对方太好心了。
她立时蹲下身,便要先清理地上碎片。
突地,她手臂被拉住,疑惑地抬头。
“那个不用清理,一会让佣人来打扫。”欧士德强调。
“啊?”她张嘴纳闷。不是先从打扫做起吗?不然要她做什么工作?
“跟我来。”怕她没听懂,欧士德索性拉着她的手腕走。
童可星只能满脸问号,步伐匆匆地跟上他迈开的一双长腿,被个陌生男人拉着走,她其实颇为不自在,却也不好摆脱对方的手。
没多久,来到了餐厅,餐桌上摆了数个碟子,上面盛着日式早餐的各样小菜,还盛妥一碗清粥,显然有人为他准备丰盛早餐。
“早餐吃过了吗?”见她盯着餐桌瞧,欧士德问她,毫不介意把他的早餐分给她。
“呃?吃过了。”童可星回道。都快十一点了,他现在才要吃早餐。
“喝咖啡吗?”他再问,没急着在餐桌前落坐,先走往一旁柜子。
“欸?”童可星先是一愣,就见他拿出两只咖啡杯,摆在全自动咖啡机下方。
“拿铁、卡布其诺,还是浓缩咖啡?”他问道。
“呃?拿铁好了。”她轻声回应。
他按下按钮,再问:“加糖吗?”
“呃?好。”她轻点头。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多少糖?”
“一颗。”她自然答道。当是在便利商店开口要一颗糖浆。
“一颗?”他转头看她,不解她说的单位,决定让她待会自己加。
稍后,他为她煮好了杯拿铁,也给自己煮好了浓缩咖啡,端往餐桌。
他先拉开一张餐椅,示意她入座,再将糖罐摆在她面前,接着走往另一边,自己入座。
端起浓缩咖啡,他先啜两口,提提神,才拿起碗筷准备进食。
“你先喝咖啡,等我用完餐再交代你工作。”见对面的她愣望着他,怕她没听懂,又放慢说话速度复述一遍。
“啊?”童可星眨眨眼,仍是疑惑不解。
怎么会……她打破他家名贵古董,他不仅没责备她、没要求她付钱赔偿,现下竟还亲自煮咖啡请她喝?
见对面的他又低头专注吃食,虽觉状况怪异,她还是打开糖罐加了糖,喝起咖啡来。
她不自觉地偷瞄坐在对面的他,额前仍覆盖着墨发,但梳理过后少了慵懒,多分贵气,换上白衬衫、黑长裤的他用餐动作斯文,模样尔雅,很有贵公子的感觉。
相信能住在这看起来颇具历史的日式大宅院,且屋里还摆古董,方才跟他一路走来,也看见不少花器、瓷器、画轴,可见真是大户人家,他算是贵公子无误了。
就不知他从事什么工作?她无端对他心生一抹好奇。
一会儿,用完餐的欧士德放下碗筷,站了起身。“还要咖啡吗?”
“呃?”方才太过安静,这会儿他突然开口,她惊愕了下。“不、不用了,谢谢。”
一见他拿着自己的咖啡杯又转往咖啡机,她忙跟着起身,要收拾餐桌上碗盘。
“那个不用收。”他制止她动作。“有人会清理。”
“那……我的工作?”她纳闷再问。总不会是陪他喝杯咖啡,看他吃早餐吧?
“跟我来。”欧士德端起再次煮妥的浓缩咖啡,转而步出餐厅。
童可星只能跟着他身后而去。
几分钟后,走到一间和室前,他拉开拉门,步了进去。
她跟着进入,不禁张望一下这和室布置,宽敞雅致的空间,两边墙上挂了几幅水墨书画,木制矮柜上有几件花器摆饰,感觉像茶室却又像画室,只因榻榻米上的矮桌置放一堆画具,收纳柜摆了一些画册书籍。
“这些是你画的?”她比比墙上挂轴。难道他的工作是画师?
“不,我画另一种。”欧士德澄清。他走到矮桌,姿态轻松地往坐垫坐下,并指向靠墙处的靠枕及坐垫。“你去那边坐着,当我的模特儿。”
她怔愕,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我?当模特儿?”霎时她一脸狐疑。
“随便摆什么姿势,坐着、躺着、趴着都行。”他摊开一张画纸,说得随兴。
他的目的不是真要画她,是想藉此自然地留住她几个小时,他可边随意作画边和她闲聊,了解才初次见面的她。
作画并非他的工作,他也谈不上拥有什么绘画天分,不过是以这种方式当作休闲,在拿起画笔随意涂抹时,脑袋能得到休息,也能舒心。
“快点,去那边坐。”见她仍站立不动,他催促着,希望她能坐下和他轻松对谈。“室内热的话,衣服可以脱掉。”
她始终穿着针织外套,猜想她里面t恤应该也是长袖的,现在气候就算外出,他也顶多穿件长袖薄衬衫而已,也许她怕冷。
他的话让童可星倏地紧张了下,一手不由自主捉扯住衣领处。
没能详细了解他所说的话,她只听到他叫她脱衣服,令她大感意外。
回想不久前,他还拿起她的内衣猜尺寸,难不成他外表斯文像书生,其实内心是头狼?
他不要她赔钱,只要求她以劳力抵债,却又不让她打扫、洗碗盘,该不会这劳力工作不是她想的那般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