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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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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走了以后,她跑进平浩房里去找他,惊愕地发现他正在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

“搬家啊。”平浩的手连停都不曾停:“葬礼都已经结束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儿?”

“可——可是……”

“别担心,小洁,我只是要搬出去住,不是要离家出走。”他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回过身来看着她笑了:“我打算先找家旅馆窝几天,再给自己找层公寓。你放心,不会离家太远的。在公司里还是天天都可以碰面啊,是不是?”

“可是,”她仍然万分地舍他不得:“那还是不一样啊。最起码,我就没法子每顿饭都和你一起吃了。”一面说话,她一面将床上的皮箱移到一旁去:“今天已经晚了。如果你一定要走,明天再走不成么?”

平浩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倾身向前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记。

“好吧,明天走就明天走。晚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差别。”说到这个地方,他若有憾焉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够早一点从那场恶梦中走出来,我们现在已经结了婚。可是现在……只好等守孝期满再说了。”他露出了一个自我解嘲的苦笑:“英雄的代价,呃?”

“那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多等几个月而已嘛。”以洁柔柔地说,走上前去环住了他的腰:“你忘了古人说过的话了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平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他无限珍惜地将她揽进了怀里,下巴在她头顶上的黑发轻轻摩擦。他口中重复的诗句与其说是许诺,毋宁更接近于誓言: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天早上,以洁回复了上班,和平浩两个同车到公司去。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整天都没见到守谦。两个人心里都疑惑极了。倒不是说公司里少了守谦有多大的影响——田于陆铁龙的病逝,守谦手下的人将他该管的事都接收了去,运转得挺顺遂的。

傍晚时分他们两人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喊何妈:

“你看到小哥没有?”

何妈从厨房里跑出来,湿漉漉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摊了一摊。

“不知道啊。我出去买菜似前他还在的,买完菜回家来就看不到人了。”

该不会是搬回他公寓去了罢?以洁和平浩对望了一眼,拎起话筒便拨将过去,却是响了十几声都没有人接。

“吃过晚饭再试试看好了。”以洁有些疲倦地说。好些天没到公司去,她的精神有些支持不住了:“我先回房去把衣服换下来。”

回到房间里将衣服换下,她注意到自己的书桌上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个信封,脑子里头警铃立时大响。她急急地拆开封口来一看——

果然。那一笔字龙飞凤舞,完全是守谦的手迹!

“小洁: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别问我要到什么地方去,也别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有解答。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好好地反省一下我过去的做为;为了捷铁,我必须去作更进一步的进修。无论是哪一种,在我逻不曾达成目的、还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够成熟也够担当的男子之前,我是不打算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喝得很醉,但还不至于醉得人事不知。我还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也还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至少,我还记得自己跟你求婚那码子事。可怜的小洁,你一定被我吓坏了!而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之所以向你求婚,只是为了要打击大哥而已。(别告诉我说你还没注意到,大哥已经爱你爱得一塌糊涂了。)

这项告解会让你意外吗?我恨大哥,恨得要命。恨他夺走了家琪,恨他使得家琪死于非命。然而在我内心深处一直知道,我是应该恨的人是我自己,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承认。委罪于人总是来得容易许多,相信自己清白无辜就保等我可以继续过问心无愧的日子。我骗了自己那么久,久到连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谎言;相信大哥是唯一应该被责备的对象,相信他是乘着家琪心烦意乱的时候说服她嫁给了他……而其实这一切只能怪我,怪我!“

注意到信纸上被水滴糊开的字迹,以洁不忍地抿紧了下唇,好半天才又接着往下看:

“所以,小洁,我走了。我没有办法再存留在这个自己曾犯下如此大错的地方,假装自己可以不受责备地继续生活。诚然我的出走于事无补,因为无论我做了什么,家琪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我的孩子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是如果,仅止是如果,我能够让自己成为一个比较懂事、比较成熟、比较知道如何负责的人,一个家琪在世时没有机会认识的人,知道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或者会觉得稍稍地安慰一些,而我或者能够因此而觉得稍稍地心安一些。

你觉得有那个可能么,小洁?我心爱的妹妹。请记住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小哥是真的爱你。

替我跟大哥说一声。我还是非常讨厌他,所以不愿意他看到我忏悔的样子。但是,在我回来之前,还是请你们为我看家吧。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见到这房子荒芜孤单的。

又:家琪留下的那封信,我仔细地想过了,如果是掉在他们房里,那就是在我看完信后跑去找她,想要阻止她的时候掉了,并不是故意留下的。这是实话,随他爱信不信。

小哥“

以洁将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心里头沉沉甸甸的,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后她听见了房门被推门的声音。

“小洁,你换个衣服怎么换了那么久?”平浩探头进来:“再不下来菜都要凉了!”

她无言地将信递了给他。

平浩看完了信,怔忡了许久许久,而后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

“你想小哥会好好的吗?”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问。平浩惘然摇了摇头。

“会吧。他一向比我乐观。”

又静默了好一阵子,以洁才再一次地开了口。“小哥这么一走……外头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随他们去吧。无聊人永远有无聊事做。”平浩干干地说:“昨天在丧礼上头,我就已经见识到许多怀疑的眼光了。”

“谁让你和小哥打得鼻青脸肿的呢?”以洁忍不住笑了,伸了碰了碰他脸上未消的淤青:“还疼不疼?”

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记。

“谣言恐怕不会只有这些而已。”他若有所思地说:“一旦人们发现你是捷铁的最大股东,我们之间的事可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你在乎么?”

“你在乎的话,我就会在乎。”

以洁微微地笑了,看着他的眼睛里一片清澄。

“我知道我爱你,信任你,愿意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你。人世间没有比这个更真的了。其他的通通不重要。”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无比温暖的笑意,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庭院中有着风过树梢的哗哗声响,在已经沉黑了下来的夜色中越刮越急。但屋子里柔黄的灯光却是无比明亮的——

爱一样的明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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