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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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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荡

病魔降临

叶毛在郭枫张秋秋那里滞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故事。www.mengyuanshucheng.com和两个女人在一起,找不到好玩的项目,反倒让叶毛觉得局促,后来郭枫提议接着喝酒,张秋秋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瓶高度白酒,就喝。叶毛硬充男子汉,大口大口灌,先把自己搞醉了,醉得人事不省。张秋秋让郭枫帮忙,把叶毛弄到她床上,把外衣给脱了,甚至把脚也给洗了,然后用被子盖好,让叶毛睡觉,自己和郭枫挤到一张床上睡。郭枫说她:"小妹儿你是不是对毛毛虫动情了?看你对他心有多软!那是个不省事的小娃儿,甭把他当回事。"张秋秋辩解说:"我没想咋的,是枫姐要留他在这儿住。"郭枫说:"我本来想逗他玩玩,谁知他醉得不成样子。"

第二天太阳老高,叶毛才醒过来。郭枫好一阵儿调侃:"小娃儿,以后不要喝酒了,就你那点儿酒量喝啥子嘛,一喝就醉,一醉就睡,睡得跟死猪一样。秋秋小妹儿喜欢你,想陪陪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枫姐、秋秋,等我再挣了钱还请你俩吃饭。谢谢你们照顾我。"叶毛临走说。

叶毛没想到,他刚刚找到的挣钱门路很快被堵死了。

叶毛和程剑、黎飞飞在酒吧一条街收"保护费"。一开始心怯,先找一些小店开展业务,感觉比较顺利,哥儿几个很快弄到些零花钱。叶毛请郭枫、张秋秋吃火锅,花的就是程剑分给他的"保护费"。他们胃口不大,每家吧屋要个三五百就行,然后在交了钱的酒吧、茶吧来回转悠,总想遇见点儿什么事儿好给人家弄一弄,履行"收人钱财给人消灾"的承诺。连续多天,偏偏什么事情都没有,程剑和他的小兄弟反倒觉得失落,感觉这么玩下去意思不大。后来钱花得差不多了,他们琢磨要到规模大些的酒吧、娱乐会所走走,扩大领地,开拓财源,结果在一家兼具酒吧、茶吧和ktv功能,名叫"浪漫时光ktv量贩"的店里遇到麻烦。

那天晚上,程剑领着黎飞飞、叶毛,三个人大摇大摆地来到"浪漫时光"。迎宾小姐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包厢,道一声"先生请坐"就出去了。紧接着进来一位服务小姐,递上酒水、茶点单子,恭候在一旁,问道:"先生您几位要点儿什么?"

程剑四肢摊开仰躺在阔大的沙发靠背上,黎飞飞和叶毛也都翘起二郎腿,并不理会服务小姐。

"先生您要点儿什么?"服务小姐脸上挂着很职业的微笑,再问一遍。

"什么也不要,我们不是来消费的。"黎飞飞抢着说。

"哪?"服务小姐很为难。

"我们找老板有事,劳驾请一下你们老板。"程剑坐姿并没有调整,也不正眼看服务小姐,语调不容置疑、不予商量。

"对不起先生,我们老板不在。"小姐说。

"老板不在?干吗去了?"黎飞飞口气有些冲。

"对不起先生,老板干吗去了我也不知道。"

"是是是,你肯定不知道。"程剑把身子朝前探了探,"老板真不在,麻烦你把在这儿管事的人叫来。"

"先生您稍等。"

服务小姐退去不久,进来一位领班模样的姑娘,点头哈腰,满脸职业性微笑:"先生您好。有什么吩咐请对我讲,我是今天晚上的领班。"

"姑娘,我想知道,店里还有没有比你更能说了算的人?"程剑心里不耐烦,但对领班仍然和颜悦色。

"这……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对我说不行么?"

"不行,我必须见这里管事儿的人。"程剑口气十分坚定。

"那您稍等。"领班说完退出去了。

"这儿的人看起来牛得很。"叶毛说。前几天他们收"保护费"比较顺利,有的小老板二话不说就拿钱,稍微难说话的,程剑打出他背后那位老大的名号,酒吧、茶吧的老板就服服帖帖。今儿在"浪漫时光",叶毛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他心里不踏实。

"他牛个啥?他牛咱比他还牛。"黎飞飞说。

"飞飞说得对,一会来人了,咱要厉害些。"程剑说。他给两个小兄弟壮胆,也给自己壮胆。

"谁呀,谁在这儿呢?哪路神仙来了,小姐还伺候不下,非要老子出面?"先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包厢门外有人高喉咙大嗓门,口气很粗。随后包厢门被推开,进来一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上嘴唇留黑胡子的男子,后面跟着两位保安模样健壮的小伙子,几个人来势汹汹,黑胡子牛气冲天:"你们几个是干啥的?"

"不干啥。"程剑故意把坐姿调整得更加傲慢,不用正眼看来人,"我们哪怕是一般顾客,你们的人也应该客气些。顾客是上帝懂不懂?你是谁的老子,在门外头大声叫喊,骂谁呢?"程剑目光犀利,与黑胡子正面交锋。

"顾客?顾客来这里好好消费就行了,非要找管事的,什么意思?"黑胡子气焰稍稍有所收敛。

"管事的不能找吗?老板不能找吗?我就要找老板、找管事的说话。"程剑语气坚硬,作出居高临下的样子。

"我就是管事的,要干吗你说。"黑胡子踮起一只脚摇晃着。

"你什么身份?"程剑问。

"你管我什么身份?能管事就成。"

"这是我们二老板,老板的表弟。"黑胡子的随从之一说。

"好,那我跟你说吧,酒吧一条街路北这些店,我们都要收保护费。"程剑直视黑胡子。

"哈哈哈哈哈哈……"黑胡子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笑了好一阵儿,才用嘲讽的口气说,"保护费?啥叫保护费?我咋没听说过还有人要在我们这儿收保护费?"

"你先甭狂。你就不怕有人捣乱,让你们生意做不成?"黎飞飞帮腔说。

"捣乱?谁敢捣乱?敢在这儿捣乱的人还没出世呢!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算什么东西,趁早给我滚出去,别惹得老子不高兴,你们也就不自在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先去刷刷牙,把嘴弄干净。你是谁的老子?你让我们兄弟怎样滚法?"程剑霍地站起来,双手叉腰,虎视眈眈盯着对方。

"我是老子怎么啦?就让你们滚,不成?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们几个玩艺儿,还敢到-浪漫时光-收保护费?老子这算客气的,再不识时务,我还有更不客气的!"黑胡子越来越横。

"你再嘴巴不干净我先废了你!"程剑一脚踢倒茶几,冲到黑胡子跟前,右手举起,一把弹簧刀在握。

看到程剑拼命三郎的样子,黑胡子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干啥,你想打架?"

"不是我想打架,你他妈嘴里不干不净。你眼睛睁大瞧瞧,我才是老子。你老子我死都不怕,就是不能容忍狗眼看人低!今儿有缘分,让别的弟兄一边待着,我和你单挑,哪怕送了命我自己认倒霉,咋样?"程剑口气阴毒,威慑力极强。

"我就是想问问,谁让你们到这儿来收保护费?"黑胡子的口气显然比刚才软许多。

"说出来吓死你。"黎飞飞冲到前面,"黑三儿你知道不?那是我大哥。"

黎飞飞所说的黑三儿,就是程剑背后的"老大",祁北市黑道上无人不晓。

"黑三儿?哈哈哈哈哈哈……"黑胡子再次仰天大笑,"黑三儿让你们到这儿来收保护费?天大的笑话!一看你们就是小混混,胡吹冒撂。"

"我们没有胡吹冒撂,黑三儿确实是我大哥,正是他把酒吧一条街收保护费的事儿交给我们的。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证明一下。"看黑胡子的态度,程剑对他们究竟什么来头有点儿吃不准,所以缓和了口气。

"用不着证明,黑三儿这阵儿不在祁北市。他是你大哥,这有可能,可我要说他还是-浪漫时光-的老板,你信不信?他让你们收保护费收到自己头上来了?笑话,天大的笑话!"黑胡子又变得傲慢。

黑胡子这样一说,程剑心里更没底。他收起弹簧刀,说:"那好,咱先不说保护费的事儿。我们弟兄几个今儿在这儿消费一把,烦劳让服务生上酒水,再把卡拉ok打开,我们要喝酒唱歌。"

"你们要在这儿消费?"黑胡子满脸嘲讽,"钱带够了没有?我们这儿价位高,消费起来很贵的,别一会儿掏不起钱,丢人丢大了。"

"服务员!这破酒吧除了畜生还有人没有?服务员,小姐!"程剑不再理会黑胡子,四仰八叉躺到沙发上,高喊。站在外面的服务小姐应声而至,但被黑胡子挡在门外。

"你们要消费可以,先交一千元押金,走的时候多退少补。"黑胡子说。

"别的顾客来了,是先消费后结账,还是先交钱后消费?"程剑问。

"别人先消费后结账,不过他们没人向我们要-保护费。你们是特殊客人,需要特殊对待,必须先交钱后消费。"

"这是谁的规定?"

"我。这儿我说了算。"

"你妈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程剑猛地跳起来,"飞飞、毛毛,揍这狗日的!"

双方三对三,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这次打架,叶毛和他的哥儿们吃了大亏。"浪漫时光"ktv量贩的女老板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与黑三儿是情人,所以女老板的表弟黑胡子有恃无恐,敢大打出手。双方出手都狠,程剑一方叶毛受伤最轻,一条腿因为拉伤肌肉扭了筋,瘸了很长时间,右额被打碎的啤酒瓶划烂,差点儿伤到眼睛。黎飞飞一条胳膊断了,程剑折了三根肋骨。

叶毛和人打架受了伤,寇粉英心疼,叶国林很生气,骂道:"这杂种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这段时间,叶国林身体不好,持续不断闹肚子疼,甚至吐血,到医院一查,他得了胃癌。叶国林多年胃不好,患过胃炎、胃溃疡,却一直没怎么重视,不料发展成了癌症。大夫对寇粉英说:"你老伴儿的病还能来得及,做个胃切除手术,再辅之以化疗、放疗,也许能痊愈。"寇粉英一听老伴儿得了癌症,脸色变得黑青,一下子腰也弯了,胃也开始疼。

好在祁北集团的医疗保险制度健全,叶国林很快住院做了胃切除。尽管医疗费企业拿大头,但个人也要承担一部分,叶国林、寇粉英弄得债台高筑。妹妹和妹夫来看叶国林,叶国淑说:"哥呀,你有病我俩本来应该帮你,可你外甥女儿想在上海买房,首付凑不够,我俩那点儿积蓄根本不敢动。"叶国林说:"我知道,不赶紧给孩子买个房,大城市的房价-噌噌噌-往上涨,以后更买不起。我看病有公费医疗,狗日的迟胜愚不招工,老子看病他总得给报销呀。"寇粉英在一旁抹眼泪:"穷死了,还得了大病……"

手术之后要做化疗,药物的副作用弄得叶国林吃不进去饭,好不容易吃点儿又哇哇吐了:"活不成了,活不成了,非把人折腾死不可!"

"医生说了,做化疗就这样,老叶你得忍着。"寇粉英和颜悦色地对老伴儿说。

经过漫长的医疗过程,眼见得老伴被病魔和各种治疗手段折磨得失去人形,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有了。不管叶国林以往有多少不是,寇粉英照样心疼他。

"老叶,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咱赶紧把病治好,等身体好了,你想干啥我都不管,爱到戏园子听戏你就去,想给女戏子挂红也行。"寇粉英说。

"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呢,唉……"叶国林对身体没多大信心,总认为生命快要走到尽头。

"老爸,您还好吧?"叶蛋一家三口来探望。大儿子看上去一脸倦意,眼睛里有血丝。他上班的地方工资不高,却经常加班加点,有时候熬到深夜。叶国林住院治病期间,老两口顾不上带孙子,儿媳莉莉刚刚找到一份帮人卖衣服的活儿,又干不成了。叶蛋上班很疲劳,晚上在媳妇身上也不能太懒惰,所以总是无精打采。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小两口赶紧带着孩子来医院看看老爸。

"唉,能好到哪儿去?"叶国林叹气,但儿子、儿媳探病总还能给他带来一丝安慰,"你们一来,我感觉好些。叫牛牛娃坐到我跟前。"

"老爸,没事儿。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再做做化疗您就好了。等您病好了我再把牛牛交给您和老妈,我要上班挣钱,咱家太穷了。"莉莉说。

儿子、儿媳待一小会儿就走了,坚持守护在病榻前的仍然是老伴。

"我得了大病,躺到床上起不来,还是靠你伺候,儿子儿媳再好,也赶不上老伴儿。"叶国林拉住寇粉英的手发感慨,病房里没有旁人,他眼眶里转着泪花。

"唉,不管咋说,蛋蛋总算有活儿干,也成了家。日子艰难,也能凑合过,牛牛娃一天天就长大了。我最操心毛毛,大小伙子没班上,没事干,没钱挣,没饭吃,整天在社会上瞎混,时间长了不出事情才怪。你看这次跟人打架,腿到现在还瘸,额颅上的伤不好好缝合包扎,落下疤了。"寇粉英又唠叨小儿子的事。

"有啥办法呢?狗日的迟胜愚不管老百姓死活,那么大个集团,多少年不给职工子女解决就业,满街道晃荡的娃娃们多了去了。好些的给人打工,不说挣钱多少好赖有事干,差些的瞎胡混,有的打架偷盗,被关进监狱。单位不招工咱有啥办法?老二长大了,往后要靠自己,咱不能养活他一辈子。再说,我病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力气管他。"叶国林说。

"提起老二你态度就有问题,好像毛毛不是你亲生的。"寇粉英有点生气。

"就算是我亲儿子,咱也把他养大成人了,十八岁就应该独立,他马上满十九了。"

"啥叫-就算-?叶国林你这个老家伙,真以为我跟旁人胡来过?我对你发誓成不成?毛毛要不是你的亲儿,叫我不得好死,生毒疮,长瘤子,得癌症,天打五雷轰!这些年了你一直把我不当人,我上班干翻砂那时候,姓万的工段长确实欺负女人,可我就是不上当,他拿我有啥办法?就凭看见我跟他吃顿饭,你怀疑了我几十年,你这个没良心的!不行,等你病好了,咱必须把这事弄清楚,你跟毛毛去做dna鉴定,看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必须还我一个清白!"寇粉英口气有些激愤。

"行啦、行啦、行啦,不是-就算-,他就是我亲儿子行了吧?再怎么说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是我老婆,他就是我儿子,从今往后我再不说啥了。"叶国林认为他从现在起必须对寇粉英好,得病住院以后,实践证明还是老婆最重要。

恶梦连连

迟胜愚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让离退休职工和待业青年上街请愿的事情暂时平息了,但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部分离退休职工乃至在岗职工和集团领导之间的矛盾斗争转入地下,或者暂时潜伏起来了。

好不容易腾出手来,迟董事长决定去一趟天南矿山分公司。一是要给修翎兑现"慰问抗震救灾英雄"的承诺,二是要完成他的一项人事布局,需要与修翎当面沟通。这次去天南分公司,迟胜愚带了祁北集团党委组织部部长和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做了三件事。一是让组织部长宣布集团领导班子的决定,对地震发生时逃离抗震第一线、只顾自己小家庭的天南分公司梅副经理予以免职。这项决定是在迟董事长坚持下做出的,他说这是执行"战场纪律",大灾降临的关键时刻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忠诚度。毕竟祁北集团中层管理干部每年有数额高达近二十万的奖金,职务没有了,这笔收入也就没了,所以梅副经理听到被免职的消息当场脸绿了。第二件事是召开抗震救灾总结表彰大会,对于天南分公司领导班子大灾面前临危不惧,带领全体职工取得抗震救灾伟大胜利予以表扬奖励,其中分公司一把手修翎领到奖金五万元,从副经理以下依次递减,到了一线职工每人就只有一百元了。迟董事长在大会上做了很有鼓动性的讲话,还叮嘱宣传部副部长要组织力量对天南分公司抗震救灾进行宣传报道,搞出大动静来。第三件事,是和组织部长一起找修翎个别谈话。迟胜愚说:"我代表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和你谈话,征求一下对你任职进行调整的意见。组织上充分肯定修翎同志在担任天南矿业分公司经理期间所取得的成绩,认为你是集团中层管理干部中的优秀分子之一,是女干部中的佼佼者。考虑到将一个女同志长期-流放-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够人道,也考虑到你曾经担任过人力资源部的副职,所以集团领导班子有个建议,想让你回到人力资源部担任一把手,和洪广宇同志做个互换,让他去天南任分公司经理。按理说,这属于正常的干部调整,事先谈话不谈话都可以,正因为修翎同志干得很出色,又刚刚率领天南分公司取得抗震救灾的胜利,所以我们先来听听你的意见,组织上也会充分尊重你的想法。你表个态吧,修翎同志。"修翎听完皱了半天眉头,然后字斟句酌说:"作为中层管理干部,我个人是集团整盘棋上的一个小卒子,组织上怎么安排都只有服从的份儿。我感谢集团领导的关怀和信任,我觉得天南矿山分公司的工作我刚刚熟悉,再继续干下去会比以前干得更好。不过,组织上要决定调我回人力资源部,我也会服从组织安排。"迟胜愚说:"嗯,修翎同志态度是端正的。你做好思想准备,等组织的决定吧。"

晚上,迟董事长摆脱所有围着他转的人,单独来到修翎床上。两个人先颠鸾倒凤大干一场,然后躺到被窝里继续谈工作。

"说实话,我不想回集团本部。不说别的,我就怕感情上控制不住自己,让别人看出端倪,影响了迟董事长的高大形象怎么办?我在这儿干得好好的。"修翎说。这正是她听到迟胜愚要调她回集团总部的消息之后皱眉头的原因。

"难道你就不想咱俩有更多在一起的机会?"

"想,怎么不想?不过,凡事都应该掂量轻重,我在天南市待着,也不是见不到你,你可以来,我也会时不时回祁北市,见面的机会也不算少。长期待在一起,万一让别人看出蛛丝马迹,我无所谓,你迟董是何等人,弄出绯闻来影响了你,我可吃罪不起。"

"翎子,谢谢你能这样想。不过,咱俩现在赤裸相见,我不好说假话,就对你实话实说吧。"迟胜愚扳了一下修翎小巧玲珑的身子,让她和他面对面,然后看着女人的眼睛,"其实,在让不让你回集团本部这个问题上我也很矛盾。要从咱俩的感情出发,我巴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可你刚才所说的那种顾虑我也有,毕竟我肩上的担子太重,维护良好的领导形象很有必要。不过话说回来,你我都不笨,只要注意点儿,还不至于蒙不住众人的眼睛。再说,还有正常的工作关系作掩护,一般人也不敢想歪了,周围的人毕竟有点儿怕我,我脑袋上权力的光环能让他们闭眼,也能让他们闭嘴。更重要的原因是洪广宇这小子有点儿不听话。本来嘛,人力资源部是多么重要的一个部门,在那里当一把手绝对应该和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同心同德,但洪广宇完全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比方这次离退休职工和待业子女闹事,他们主要想逼迫集团公司招工。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我的想法,我必须考虑整个集团公司的发展战略,考虑大局,而不能随意向那些请愿的人让步。无须讳言,集团领导班子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也不统一,穆平同志就倾向于面向职工子女敞开招工的大门。他们打着同情弱者、心系职工利益的旗号,实质上是为了自己讨好,却干扰了集团健康发展的战略部署,在这个问题上我必须坚持原则。洪广宇头脑发昏,竟然完全和穆书记站在一起,叫喊着要积极解决职工子女就业问题,背着我,连具体的招工实施方案都草拟好了。你说说,这种人还能继续放到人力资源部这样重要的岗位上吗?我甚至怀疑,外面散发的传单,还有网上有关祁北集团的帖子,披露了集团领导、尤其是我本人工资、奖金的信息,基本上接近事实,是不是人力资源部泄的密?暂时把洪广宇和你对调一下,我算给这小子留情面了,以观后效。他再要不听话,下一步只好免他的职。"

"那好吧,我只有听你的份,谁让你是集团董事长呢?"

"不光工作上要听我的,床上你也得听我的。"迟胜愚下床,从随身携带的小公文包里找出"伟哥",吞服了一粒,"看我今天晚上不把你弄死!"

"你不要老命啦?"

第二天,迟胜愚准备返回祁北市,忽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省上的"大人物"召见他,说必须和他当面谈谈。

"大人物"没有急事或大事,不会轻易召见迟胜愚。他们彼此之间交情很深,也很默契,小问题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让他面谈,事情肯定非同小可。迟胜愚不敢怠慢,立即调整行程,赶往省城朝拜"大人物"。

"胜愚同志,你知道问题有多严重吗?""大人物"面无表情,语调低沉而有力度。尽管他为了表示和迟胜愚亲近,已经离开阔大的办公桌和皮转椅,坐到了沙发上,但大领导的威严辐射力太强,与他所在的具体位置无关,足以让下级心中怯惧身体颤抖。

"请您明示。""大人物"的语气和神态足以让迟胜愚心中失惊,但他表面上尚能做到平静如常。

"第一,告状信如雪片般飞来,光转到我案头上的就有很厚一摞,看都看不过来,有匿名信,也有很多署了名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不予理会显然说不过去,一一查证落实恐怕你就麻烦了。第二,网络上的帖子很多,对你迟胜愚形成了围剿之势。秘书给我剪切打印了一小部分,我认为这些帖子也很厉害,刀刀见血,假如认真起来,也够你喝一壶。第三,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中纪委也转来几封告状信,都是对着祁北集团和你本人的,要求省上调查处理。最终我这儿必须给中纪委有交代,但谁又能保证你那儿的群众、乃至某些领导干部向中纪委的告状能停下来?假如再有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你迟胜愚还能安然无恙吗?甚至,也会威胁到省上领导。我想,你应该能掂量出轻重,知道应该怎么办。""大人物"依然慢条斯理,但他的每句话都好像锐利的刀锥扎在迟胜愚心上,迟董事长听着听着额头上开始冒虚汗。

"我知道了。如果真有问题,一切由我个人承担,与省上领导无关。"迟胜愚必须得打肿脸充胖子。

"你一人承担?你承担得了吗?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的结果,而不是凭主观臆断。证据,证据是最重要的。""大人物"说。

"我明白了。请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什么事,也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迟胜愚是何等聪明的人,难道还要让"大人物"再说什么吗?

"还有,你要和祁北市委市政府协调好关系。你知道吗,江成华这两天找过我,痛心疾首说他对不起祁北集团的离退休职工,对不起祁北市的老百姓,要引咎辞职。原因是失业问题比较突出,解决就业问题与你们达不成共识。他说他对前些日子请愿的离退休职工有承诺,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就辞职。"

"他又何必呢?"

"江成华有些书生气,他不过说说而已,我不会允许他辞职。他父亲是老一辈革命干部,也曾经是我的上级,该关照的我得关照,你俩要相互协调,搞好地企关系很重要。"

"嗯,我尽量吧。成华同志看问题站得不高,有时候还偏执。"

"你也要多做自我批评。你可以走了,直接回祁北集团,不要在省城逗留。""大人物"犹如发布命令。

迟胜愚告退。

在从省城回祁北市的路上,迟胜愚直犯迷糊。毕竟昨天晚上在修翎身上付出太多,刚才去见省上的"大人物"属于强打精神,这会儿该放松放松了,毕竟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呢。瞌睡之前,迟胜愚认真系好安全带。十多年前,祁北集团一位主要领导在从省城飞机场回祁北市的路上,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打瞌睡,结果让司机一个急刹车就把命要了,这是极为深刻的教训。我迟胜愚这条命还值几个钱,绝不能无谓地报销。

问题是,迟胜愚的命会不会报销由不得他自己。

"迟胜愚,省高院对你的死刑判决,已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现在执行。请你签字吧。"一位法官将一份有关执行死刑的单子放在他面前,别的内容没有看清楚,有一栏目写着:"执行方式,注射死刑"。迟胜愚惊恐万状,但心中又有一丝安慰,总比一枪把脑袋打碎好得多。他手抖得厉害,签出来"迟胜愚"三个字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和霸气,让他联想到阿q被枪毙的时候画圈也画成了瓜子模样。人生末路,原来如此不堪。法官问道:"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说?"迟胜愚觉得应该检讨一下,说些"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之类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党和人民都要我的命了,还有道歉的必要吗?还想给老婆孩子留下几句话,又一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说几句情切义深的狗屁话又有什么用?孩子也一样。"那就走吧,我们送你上路。"监督行刑的法官说。迟胜愚心想,这个人就相当于古代的监斩官。他忽然觉得裤裆里湿了,原来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迟胜愚一个人在祁北市那条最熟悉的马路上走着,有点儿心惊肉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敢一个人在马路上走,好像祁北集团的一线职工和离退休职工,以及家属、子女当中,至少有几万人都是他的仇家,黑压压的人群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人人都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经常为此忿忿不平:要不是有我迟胜愚,祁北集团能有这几年的跨越式发展,能不断地做大、做强,能成为全省排名第一的特大型国有企业吗?你们人人都是改革发展的受益者,都从企业发展当中得到了实惠。不是还有大量的国企效益很差,职工群众连基本工资都保不住吗?按理说,我迟胜愚是你们的救星,而不是仇雠,你们凭什么对我刻骨仇恨?看我比你们拿得多犯红眼病?我是谁,你们是谁,能一样吗?人本来就分三六九等,要么你们被称之为芸芸众生,我谦虚些说也是管理精英吧,全省一流的企业家我当之无愧,全国像我这样的也不是很多。你们好好当顺民,出于同情心,我怎么也要让你们的收入有所提高,日子会越来越好过,要是故意和我迟胜愚作对,哼!那就对不起了……忽然,后脑勺"砰"的一声,迟胜愚就觉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晕过去了。他被人拍了一板砖,潜意识告诉他:我要死了!

祁北集团有保卫处,门口还挂着地方公安分局的牌子,有足够的警力能够保证董事长的安全,但是,迟胜愚并不放心。这一年多来,凡是迟胜愚出门,有可能接触到人民群众或者有可能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身后都会跟着一位壮实的黑脸汉子。这是他雇来的保镖,练过武术,身手不凡。一般人不知道,他雇的其实是两个人,武艺同样高强的一对双胞胎,弟兄俩轮流当班,保证迟董身边随时有人保护。迟胜愚正在他认为最安全的集团办公楼四层的走廊里,从他的办公室到集团一个职能部门办公室,只需要走十几米远。突然,一位穿警服的年轻小伙挡住了他的去路,用很庄严的语气向他宣布:"迟胜愚,我代表祁北集团十万职工、家属和离退休人员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随即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眼看着一粒子弹飞了过来,像电影上的慢镜头,飞呀飞,迟迟不能到达他的眉心。迟胜愚看得很清楚,飞过来的子弹正是前不久有人送到他办公室的那一封恫吓信里装的那颗子弹。"砰",这回迟胜愚的脑袋真的炸开了。

连连做恶梦。

回去以后,一定要督促公安部门尽快破获恫吓信的案子。

醒过来之后迟胜愚想。

打工经历

在"浪漫时光"打架之后,叶毛静静躺在家里养了半个月伤,好不容易能爬起来了,他又急着往外跑。程剑、黎飞飞都在养伤,也没钱,不能和叶毛一起玩,叶毛无处可去,想去见见张秋秋。

"毛毛、毛毛,你咋失踪了呢?"张秋秋看见叶毛喜出望外,赶紧迎上来,一眼看见他额头的伤痕:"啊呀,这是怎么了?我看看我看看,这么长的伤口,离眼睛多近呀!怎么伤的,你跟人打架了?伤口没好好缝合吧?看这样子肯定要留下疤痕。"

"嘿嘿,没事儿。"张秋秋急切的神色和嘘长问短让叶毛感到温暖,心中春风荡漾。

"你还说没事儿?脸上留下疤了,差点儿伤到眼睛,你还说没事儿,真是的!干吗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也不打电话?"张秋秋嗔怪地瞪了叶毛一眼。

"枫姐呢?"叶毛啃着秋秋削好的苹果,问道。

"郭枫姐走了,不跟我一起住了。"张秋秋情绪变得低落。

"到外地去了?"

"还在祁北市,自己找个小窝藏起来了。"

"怎么叫藏起来了?"

"当金丝雀,当-二奶-给人养起来了。懂不懂?"

"啊,什么人把郭枫养起来了?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

"作家。叫海啸,笔名。"

"海啸?还台风呢,还地震呢!"

"你管他台风、海啸还是地震,反正人家有钱,枫姐也疯了,非要跟上去。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也是男人。"叶毛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不算,你是娃娃,小瓜蛋子。你将来要跟那些嫖风打浪、包二奶的男人一样,你看我再理你不理?我杀了你!"

"你干吗对我这样?我跟你没啥关系,最多算朋友。"

"反正不许你学坏。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你就当个好男人吧。"

"当好男人?我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啥本事没有,啥也干不了,啥也弄不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当好男人呢?我羞得想死去。"

"你出息大点儿好不好?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你现在还是小娃娃,等长大了有本事了,就能挣钱孝敬父母、娶媳妇养孩子。"

"嘿嘿,我想都不敢想。"叶毛苦笑着说,"没机会上班,找个临时的体力活儿都不容易,重新上学也来不及了。秋秋你少在我跟前装大人,你才比我大多少,最多两三个月吧?"

"反正我比你大,你得把我叫姐。"

"咋看你都不像姐……"

突然有人敲门。

"像姐的来了!"张秋秋说。

郭枫。

"啊呀呀,瓜娃子在这儿呢!毛毛虫,这长时间做啥子去了?你咋想不起姐姐,就知道找秋秋?秋秋比姐年轻、漂亮?"郭枫看见叶毛哇啦哇啦喊。

"我不光找秋秋,也是来看枫姐的。"叶毛乖巧地说。

"哦,真的?来来来,姐奖励你。"这是郭枫一贯的风格,不由分说抱上叶毛亲吻,"啊呀,脸上这么长的伤口!毛毛虫,你不乖了,跟人打架?谁欺负你,姐找人给你报仇去。"

"疯子,给人当-二奶-了,你的作家老公也没把你调教好?"张秋秋讥讽郭枫。

"秋秋坏东西,跟姐这个样子说话?我亲了毛毛虫一口,你嫉妒?"

"耶,我才不嫉妒呢,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毛毛虫,瓜娃子不许笑话姐。姐混社会这些年,累得不行,想歇口气,找了个吃饭的地方。这几天就我一个人在,姐一会儿请你们吃饭,然后领你和秋秋去看看我家。"郭枫说

"好好好,枫姐发了,咱就当杀富济贫,毛毛用不着客气。"张秋秋说。

郭枫把叶毛、张秋秋带到她熟悉的一家餐馆。精致的小包间,不算奢侈却美味可口的三五道菜。

"毛毛虫你喝啥子酒?"

"我平常跟哥儿们喝啤酒。"

"今天不喝啤酒,红酒,干红葡萄酒。"

"嗯,行。"

席间,郭枫、张秋秋都对叶毛关爱有加,不停地给他夹菜,与他碰杯。叶毛心里暖融融的,酒喝得畅快,弄得脸红红的,头有点儿晕。

"枫姐、秋秋,你俩对我真好!"叶毛说。

"不是秋秋,是-秋姐-,我也是你姐。"张秋秋说完"哧哧哧"笑。

三人都喝得有点儿高。

"枫姐,你老公对……对你好吧?"秋秋醉眼朦胧,问郭枫。

"老公?谁是我老公?"郭枫反问道。

"当然是海啸,你……你那个作家老公。"

"好啊,他对我好,只要回来,就好得不得了,在床上能把我折腾死——啊呀,有毛毛虫在,姐嘴上没把门儿的,有些话少儿不宜——他跟个疯狗、跟条狼似的,不知哪儿来那么大劲,要老娘陪他玩很多种花样。他妈的只要一走,十天半月不回来,把老娘-旱-死,跟守寡一样。"

"你太没出息,离了男人活不成。"张秋秋调侃郭枫。

"你说得对,姐现在如狼似虎,想男人想得厉害,想得活不成了。嘻嘻嘻,毛毛虫不许笑话姐,狗日的海啸以后还这样,我也不给他守着,弄一大堆绿帽子给他戴。咱这种人,不能把自己太当人,我想干啥子就干啥子,谁能把我咋了?秋秋你说我是疯子,也对。今儿晚上,我要把毛毛虫领到我那里,调教调教这个啥也不懂的瓜娃子。毛毛虫你敢不敢跟姐去?……秋秋你少瞪眼,毛毛虫也不是你男朋友。"

"你说啥,敢不敢的?"叶毛醉眼朦胧,有几分糊涂。

"姐想让你到我的新家去参观参观。"郭枫换一种说法。

"行啊,秋秋去我也去。"叶毛说。

"干啥子非要秋秋去?"

"秋秋去了就……就是朋友在一块儿,光你和我,就……就说不清了……"叶毛还没有醉到很糊涂的境地。他这样说,张秋秋报以赞许的目光,而且做鼓掌动作,只是没拍响。

"行,咱仨都去,马上走。"

几个人打的到了郭枫的"金丝雀笼",是一套大约150平米、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房子,装修也很时尚。叶毛赞叹说:"枫姐,你这房子真大,真漂亮!"

郭枫弄出酒来继续喝。她本来想把叶毛灌醉了逗他玩,不料这小子真醉了就呼呼大睡,任人摆布一点儿反应没有,再加上张秋秋在,郭枫最终没能把"毛毛虫"怎么样。

"小东西,喝点儿酒睡得跟死猪一样。以后再这样,姐姐不让你来了。"第二天睡醒,郭枫斥责叶毛。

"啊呀,对不起。姐,我咋在你这儿睡了一夜?我没吐吧?"叶毛问。

"毛毛,妈看你腿已经好了,脸上的伤疤不要紧,赶紧出去找个活儿干,起码挣个饭钱。你爸得了大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不少债。你是个小伙子,再不能光想着依赖父母,我跟你爸也没能力继续养活你。你蛋蛋哥上班虽说挣钱不多,也算能把他那个家撑起来,你以后只能靠自己啦。"寇粉英苦口婆心训导小儿子。叶国林已经出院,待在家里继续养病。

"妈您说得对。我一个大小伙子让父母养活,羞得脸都没地方放。我赶紧找活儿去,挣下钱都交给您。"

叶毛于是到处寻找打工的机会。有一家叫做"好再来"的餐馆招服务生,他进去问了问,老板娘说:"端盘子传菜,一个月六百块钱,管饭。"叶毛想,不管挣钱多少,先给家里省点儿粮食,于是说:"我干。"老板娘又说,"干活要小心,打碎盘子、摔坏碗都要赔偿损失,问题严重还要罚钱。"叶毛说,"我尽量小心。"

叶毛当了餐馆的服务生。"好再来"的大堂领班也是小伙子,被服务员喊作"马经理",他对叶毛稍事培训,其实就是交代一下,叮咛一下,然后让他穿上暗红色工装,就上岗了。叶毛的任务是午餐、晚餐给客人传菜,送到包厢门口转交给服务小姐。这活儿无非是端着盘子来回穿梭,乍干觉得也不怎么累,但架不住时间长,磨人得很。尤其晚餐,有的包厢客人闹酒,走得特别晚,叶毛要一直伺候着,下班常常到晚上十一二点,时间一长弄得睡眠不足。

有一天夜里餐馆停了暖气,叶毛冻感冒了。第二天上班,他萎靡不振,鼻涕眼泪的。坚持了大半天,到了晚餐客人最多、任务最重的时段,叶毛有些招架不住,端盘子传菜步履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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