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老板走了过来,见我面对一位他觉得应该尊重,甚至害怕的客人采取如此的态度而大为惊讶。的确,在这张面孔和这一头理得短短的棕色头发上,有着某些令人不安的东西。甚至在那有些嘶哑的嗓音里也存在这种让人感到不安的东西。但是,这一切却不能吓唬我。自童年起,我见识过那么多同我父亲在一起的陌生人??这个男人并不比其他人更可怕。
“我还想跟您说??我真的不需要那笔钱??”然后,我从羊皮衬里上衣的衣内袋里,拿出我离开米拉波诊所时他交给我的那一沓钞票,我一直把这笔钱放在身上。他做了个生硬而倨傲的手势。“先生,很遗憾??够了。别再说了??”然后,他就朝他邻座转过身去。他们重又低声交谈起来,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我回到桌子旁坐下。柜台后,老板瞅着我,连连摇头,仿佛告诉我,我是个卤莽的人,而我侥幸脱险了。为什么?我倒很想知道原因。
当他们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瞧我一眼。
在玻璃后面,我看见他们俩在沿河街道旁的人行道上行走。我不敢跟踪他们。不,应该慎重行事。我已经后悔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去了镇定。我也许应该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别引起他的注意,而是等他走了以后再跟踪他。然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并知道他是否能够把我一直带到她那儿。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恐怕已经自断退路。
老板待在柜台后,一直面露谴责的神色看着我。
“我大概搞错了人,”我对他说,“您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吗?”
他犹豫俄顷,脱口而出,仿佛很不情愿似的答道:“索里耶尔。”
他说,我很幸运,因为这个索里耶尔并没有因为我对他的态度而太恼火。什么态度?那天夜里,一辆车把我撞倒了,而我只是在努力查明并找到驾驶者。我这样做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我想我已经成功地说服了他。
他露出了微笑。“我明白??”
“那么,这个索里耶尔究竟是谁呢?”我问他道。
他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我的问题仿佛使他很开心。
“他可不是唱诗班的孩子,”他告诉我,“不,可不是唱诗班的孩子??”
从他说话那种含糊其词的语气,我意识到我不可能获知更多的东西。
“他就住在这一带吗?”
“他曾经住在这一街区,不过,我想,现在不再??”
“那么,您知道,他是否结婚了?”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
其他顾客的到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再说,他也不再留意我了。我的确白以为是地相信,他高度重视刚才我同索里耶尔的交谈。顾客们进进出出,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偶尔也听见一些大嗓门。甚至,有时候,深更半夜了,不得不求助于警察。在这一片鼎沸的喧哗声和来来往往中,人们终于记住了几张面孔,几个名字。但是,用不了很长时间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