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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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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不可能现在就回来。即使他回来了,这又不是个坏人,您知道??”

她又放声大笑起来。

“他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我大概无法确切地告诉您。”

她好像很乐于嘲弄我。我提醒她,电话簿里,他不在阿尔贝一德慕大街的地址一栏。

“这真是愚蠢,”她对我说,“您竟然这样费力证实??首先,他不叫索里耶尔。这是他平时用的名字”那么,您知道他的真名吗?“

“莫拉乌斯基。”

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的味儿,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它被记录在我父亲的地址簿里。

“而且,即使在莫拉乌斯基这个名字下,您在电话簿里也找不到任何东西。您认为这真的很重要吗?”

她说得对。我不那么想看电话簿了。

28

我记得我们在水族馆附近公园里的小径漫步。我需要呼吸户外的空气。平时,我生活在一种压抑得如窒息的状态中——或更确切地说,我已经习惯于小口小口地呼吸,好像必须节约氧气。尤其是,当您害怕气闷的时候,不能听凭自己惊慌失措。不,要继续有规律地一小口一小口呼吸,等着别人来给您除去这一挤压您肺部的紧身衣,或者,等待这种恐惧感渐渐地自行烟消云散。

但是,很久以来,自福松波罗那林区那一段我已经遗忘的生活以来,这天夜晚,在公园里,我才第一次深深地呼吸。

我们到了水族馆门前。在微弱的光线下,这座建筑物依稀可见。我问她是否参观过水族馆。从来没有。

“那么,这一两天我带您去那儿??”

制订计划是令人鼓舞的。她挽着我的胳膊,我则想象,在黑暗和寂静中,玻璃板后面的这些色彩斑斓的鱼儿就在我们身旁游弋。我的腿在疼痛,我略微有些瘸。然而,她也一样,她的前额有划破的伤痕。我问自己,我们将走向怎样的未来。我感到,在别的时候,我们早已在同样的钟点,在同样的地方,一起行走。沿着这些小径,我不大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我们几乎走到那山丘顶了。在我们上方,是夏约宫黑幽幽的大片侧翼建筑之一。或不如说是昂伽迪纳冬季体育运动场的一家大饭店。我从来没有呼吸到如此寒冷,而又如此宜人的空气。它以如丝般柔和的清凉渗入人的心肺。是的,我们想必是在山上,在高海拔处。

“您不冷吗?”她对我说,“我们也许可以回去了她把翻起的大衣领子裹紧。回到哪里?我踌躇俄顷。是啊,去位于那条南下直到塞纳河的大街边上的房子。我问她是否打算在那儿久住。将近一个月。

“那么,莫拉乌斯基呢?”

“哦??整个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巴黎??”

我又一次觉得,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我曾听见我父亲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吗?我想起,一天,从“帕蓝”

旅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家伙,他的声音由于杂音的缘故而听不清楚。居伊·鲁索特。他跟我说,我们和您的父亲合开一家事务所。鲁索特。莫拉乌斯基。看来,他也有一个事务所。他们都有事务所。

我问她,平时,她和这个叫做索里耶尔的莫拉乌斯基一起能做些什么。

“我希望知道得更多些。我认为您对我隐瞒了些东西。”

她默默不语。然后,她突然对我说道:“才不呢,我什么也没有隐瞒??生活比你想的要简单得多??”

她第一次用“你”称呼我。她抓紧我的胳膊,我们沿着水族馆往前走。空气呼吸起来始终还是又冷又清爽。穿过大街前,我在人行道边上停住脚步。我出神地看着大楼前的那辆车。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时,我觉得这座大楼渺无人烟,这条大街阒无一人,好像没有人再走过这里。

她又一次告诉我,那儿有一个大阳台,能看见巴黎全景。电梯缓缓上升。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她在我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定时亮灭灯开关已关闭,在我们的头上,只剩下小长明灯的灯光在闪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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