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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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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魔鬼毡布带缠住手脚的木村奋力扭动手腕和脚踝,试图解开,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www.xiaoxiaocom.com

「这是有诀窍的,雄一。」小时候的记忆突然复苏。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过去几乎未曾想起的那个场景,是木村老家的起居间,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脚正被绳索绑住。「喏,试试看能不能逃脱,阿繁。」木村的父亲在笑。一旁木村的母亲也捧腹大笑,应该还没有上小学的木村也哈哈大笑。那个叫阿繁的年轻人好像继承木村父亲以前的工作,也就是说,他跟父亲应该只是职场上的前辈晚辈关系,但他有时会跑来木村家玩。阿繁外表忠厚老实,像个爽朗的运动选手,他似乎把木村的父亲视为恩师,也很疼爱儿子的木村。

「雄一的爸爸工作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哟。你爸爸的名字不是叫木村茂吗?大家不是叫他秃鹰,而是尊称他茂鹰呢。」阿繁这么说。木村的父亲跟阿繁好像是因为两个人的名字发音都是「shigeru」而变得亲近。在家喝酒的时候,通常都是木村的父亲在埋怨「工作太辛苦了,我想换个职业」,木村学到原来大人也会说泄气话,还有人不管长到几岁,日子都一样难过。木村一家与阿繁也在不知不觉间疏远了。他回想起来的是阿系在模仿电视节目逃脱秀的场景。那是从被绳索捆住的状态逃脱的魔术,阿繁宣称「那我也会」。

阿系「呜呜」呻吟着扭动身体,就在木村转头看电视的时候,阿繁已经解开绳索了。

那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让我解除目前状态的线索?

木村拼命拿十字镐挖掘记忆沉眠的山,试图从里面挖出重要的情报。然而他想不起来。

「叔叔,等我一下哦。我去上个厕所。」王子离席,去到走道。穿着西装式外套的那个模样,看起来完全是在上流人家受到呵护成长的国中生。「为什么我要任凭这种臭小鬼摆布?」中村气愤不已。「啊,要不要顺便给叔叔买个酒?那是叫杯装酒吗?」王子留下教人气愤的话,往后方车厢走去。厕所不是另一边比较近吗?木村发现了,但不打算告诉王子。

这个少年肯定是在上流人家呵护备至中成长的国中生。是在好人家呵护备至中养出来的充满恶意的国中生。木村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王子时的情况。

那是个积雨云像要侵蚀天空似成片覆盖的上午,木村正从仓井町的医院回来。他结束警卫工作,早上回到家时,小涉闹肚子疼,木村立刻把他带去固定看诊的小儿科医院。这要是平常,他会把小涉送去安亲班,然后立刻钻进被窝,但现在他因为没办法睡觉,困得整颗脑袋昏昏沉沉。而且医院人多得吓人。又不能在候诊室堂而皇之地喝酒。发现到时,他的手指正抖个不停。

其他孩子看起来都没有小涉的病情严重,木村瞥着戴口罩状似痛苦的孩子,气愤地心想「演得那么夸张」、「应该让真正不舒服的孩子优先看病吧」。他把其他的父母全瞪遍了。瞪过后也无事可做,目光瞟向忙碌往来的护士屁股。结果小涉的病也不严重。还没轮到看诊,小涉就一副健康人的模样,低喃说:「爸爸,我好像不痛了。」可是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就这么回去也教人不甘心,木村叫小涉假装肚子痛,领了药,离开医院。

「爸爸,你喝酒了?」离开建筑物后,小涉难以启齿地问。

因为听到小涉说肚子不痛了,加上松了一口气,木村在候诊室里啜起装在小瓶里的酒,被小涉看见了。「如果小涉的肚子再继续疼下去,我一定会因为担心过度,灌上一堆酒吧。这么一想,沾沾舌头的量算不上什么。」木村在心里这么辩解,打开从口袋掏出的小酒瓶盖,把身子转向墙壁,不让其他候诊病患看见,舔了舔瓶口。小酒瓶里装着廉价白兰地。做警卫工作的时候,为了让身体渴望酒精时可以解馋,他总是随身携带小酒瓶。木村脑中已经建立了一套说词:「这就跟有过敏性鼻炎的人为了不影响工作,使用喷剂是一样的。要是酒精效力过了,集中力涣散,疏忽了警卫工作,岂不是个大问题吗?万一手指发抖,弄掉手电筒不是糟了吗?换句话说,这是对宿疾采取的必要预防措施。是为了做好工作才喝的酒。」

「小涉,白兰地叫做蒸馏酒,蒸馏酒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时期就开始酿造喽。」

就算跟小涉这么说,他当然也无法理解。小涉好像察觉父亲又开始找借口了,但嘴里还是念着「没锁、不打米呀」,享受着那种发音。

「蒸馏酒在法文叫做欧多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生命之水。酒就是生命之水呀。」木村说,自己放下心来。就是啊。把小瓶中的白兰地含在嘴里,完全就是在拯救生命。

「可是爸爸浑身酒味,医院的医生都吓到了。」

「那医生不是戴着口罩吗?」

「就算戴着口罩也觉得臭啊。」

这可是生命之水呢,臭又怎样?当医生的应该都懂——木村说。

「爸爸,我要尿尿。」经过拱顶商店街时,小涉这么说。木村跑进附近一栋有许多年轻人、热闹无比的时尚流行大楼里找厕所。一楼没厕所,木村咒骂,搭电扶梯到二楼,在卖场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了藏在最深处的厕所。

「你一个人会上吧?爸爸在这里等你。」木村拍拍小涉的屁股说。他在厕所通道旁边的长椅坐下。前面是进口高级女装店,那里的店员胸部很大,而且穿着衣领大开的衬衫,木村打算好好看个够。「嗯,我一个人会上。」小涉得意地消失在厕所里。

小涉很快就回来了。木村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白兰地的小瓶。自己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没印象。盖子没打开,所以我还没喝吧——木村就像在确定别人的行动似地确定着。

「怎么这么快?没尿出来吗?」

「尿出来了。可是很多。」

「很多?尿很多吗?」

「不是,里面有很多大哥哥。」

「哪里?我去看看。」木村站起来,往厕所走去。「他们看起来很可怕,我们回家吧。」小涉拉扯木村的手说,被木村甩开了。反正一定是一群年轻人众在一块儿,抽烟聊天吵闹吧,要不然就是在勒索还是扒窃吧,要是那样的话,就去整整他们。睡意和酒精不足让木村烦躁不堪,想要发泄一下这种不愉快。「你在这儿等着。」他把小涉留在长椅,走进男厕。男厕里有五个穿学生服、长相稚气的国中生。厕所很大,墙壁有两面设置小便斗,剩下的一面墙有四个马桶间。男国中生在靠近马桶间的空位围成一圈站着,看到木村进来,瞥了他一眼,但立刻又继续交头接耳。木村装作若无其事,经过他们旁边,站在小便斗前小便。他竖起耳朵偷听背后的对话。反正一定是在商量什么无聊事,要不然就是在计划什么恶作剧吧。木村立刻想到要来给他们制造些麻烦。虽然他已经金盆洗手,但并不讨厌动手动脚。

「怎么办啦?」背后一个国中生以气愤的口吻说。

「只能派一个人去跟王子说明了吧。」

「你说派人,是要派谁啊?都已经去到一半了,临阵脱逃的可是你耶!」

「才不是咧,我打算要干的。都是卓也没胆啦,说什么肚子痛。」

「我是真的肚子痛啦。」

「那你去跟王子说啊,说你肚子痛,没办好他交待的事。」

「我才不要咧。上次被电真的恐怖死了。要是被比那个更强的电到,一定会死掉的。」

说到这里,其余四个人都沉默了,木村感到意外。

他不晓得他们在商量的具体内容,但可以猜想出大致上的构图。

这群国中生有个首脑人物。不清楚是同学、学长还是大人,总之有个向他们发号施令的人。大概是那个被称为王子的人吧。王子殿下,多滑稽的绰号啊。而他们违背了王子殿下的期待吧。他们没有执行命令,王子可能会生气,他们正在厕所里绞尽脑汁,讨论责任要由谁来负?该怎么辩解?就是这么回事。碰上王子殿下,来上几个平民百姓也对付不了吧——木村一边受不了迟迟尿不干净的小便,一边感到惊讶。不过他们说的「被电」,木村就不明白了。既然说「被电」,表示是电击之类的东西吗?木村脑中浮现的是国外执行死刑时使用的处刑装置。但他实在不认为会为了惩罚而用上那么夸张的玩意儿。有人说「要是被比那个更强的电到,一定会死掉的」,这也教他在意。十几岁的年轻人经常会满不在乎、比实际意义更要轻佻地把「死掉」、「我杀了你」、「会被杀」挂在嘴上,但他们的口气却有着异于这些、死亡真的近在身边的真实感。

木村尿完后,拉起拉链,走近国中生。「你们在这种肮脏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会挡到路耶。那你们要怎么办?谁要去跟王子殿下谢罪?」

木村伸出没洗的右手,就要往前面小个子男学生的制服肩上抹。

国中生瞬间变换阵形。原本的圆形一下子散开,面对木村排成一列。五个人都穿着一样的学生服,但理所当然,个子和长相都各不相同。满脸青春痘的高个子男生、三分头、小个子但肥胖的愚钝男生——木村在脑中观察。虽然他们卯足了劲威吓,看起来却只是稚嫩的小孩。

「我说国中生,就算大伙儿在这儿商量也不是办法啊。快点去向那个王子殿下陪罪是不是比较好?」木村一拍手,国中生们便吓得浑身一颤。

「跟你没关系!」

「快滚啦,臭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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