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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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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几个附属的问题,首先是克隆个体成长时间问题,还有伦理问题、生存资源问题……”

“那么你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呢?”我充满敬佩之情地问道。

阿理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不,这些问题我一个也没有解决。”

“好啊,”我大声叫道,“你居然敢就这么把他们克隆出来了……”

“我们不是克隆人,”阿理惊奇地看了看我,“你以为我是电影里那种不计后果的疯狂科学家吗?我觉得无性繁殖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于是又回到了我的老本行上——物理研究范畴。”

“物理?”我沉重地呻吟了一声,这世界难道少一会儿物理都不行吗?

“你知道海森伯格的不确定原理吗?”

“我不知道。”我谦虚地说。

“那你一定听说过托马斯·扬的双缝干涉实验……”

“我也不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说。

阿理被咖啡猛地呛了一口,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打量着我,大概他以前从未碰到过象我这样的人。

“双缝实验是指一束光穿过有两条平行狭缝的隔板后,会在隔板后的屏幕上因互相干涉而形成明暗相间的条纹。有位科学巨匠告诉过我们光是具有波粒二象性的……”

“什么,余老师是科学巨匠吗?我还真不知道。”我插嘴说。

“余老师?什么余老师?”阿理被搞糊涂了,“哪儿来了这么一位余老师?”

“余老师是我高中时的物理老师,就是她告诉我光是有波粒二象性的,我光知道她业余喜欢写写科幻小说,没想到她还是位科学巨匠……”

“别插科打诨,”阿理不满地冲我嚷嚷道:“你知道我指的是爱因斯坦。”

我吐了吐舌头,没敢再吭声。

“……如果把双缝实验中这束光看成由光子微粒组成,再假设光源强度衰减得极为厉害以致只能每次射出一粒光子,记下每个光子到达屏幕的位置,似乎它们的斑痕应该是随机分布的,但随着斑点的增多,你会惊讶地发现屏幕上仍然出现了一个干涉图形,这说明了什么呢?”

“是呀,这说明了什么呢?”我讨好地笑着。

“这说明,”阿理摇着头,仿佛对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学生终于死了心,“这说明每一粒光子同时穿过了两个狭缝,它和自己发生了干涉。”

“你是说,”我问道,“一粒光子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吗?”

阿理干脆地说:“对!”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你是说,你现在即在这儿,又在屋顶上,同时又在……谁知道***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阿理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只是记得我跳了起来,冲阿理大声喊叫,想极力驳倒他。

“这不可能,你刚才说的是光子,而光是据有波粒二象性的……”

“不仅仅是光,一切粒子都据有波动性,这是由德布罗意*最早提出的……”

“我不管什么‘得意不得意’,据我所知,量子世界只包括一些亚原子粒子,”我激烈地挥动着手臂说,“而你的量子人体重有60公斤!”

“这是对量子理论的误解,”阿理说,“德布罗意关系表明,粒子的波动性决定于它们的质量,质量越大则相应的波长越小,对于宏观物体而言,这一波长小到了微乎其微,但它是存在着的。”

“我绝对不能相信,一个宏观物体怎么会是量子状态,如果这样,我以后就没法打台球了,母球也许在这儿,也许在那儿,那我该怎么办?”我绝望地喊道,“世界难道可以象个疯人院一样吗?你那位爱什么斯坦自己就说过,上帝是不掷骰子的!”

“对不起,恰恰是这一点上,爱因斯坦也许错了。听说过薛定谔猫佯谬吗?”

“什么……猫?”

“假设我们把一只猫,例如你养的那只‘番茄’塞到一个钢盒内,里面放有某种放射性物质,一种巧妙设计的连锁装置把放射性物质和一个装有剧毒氰化物的玻璃小瓶联系在一起,当放射性样品中的某个原子发生了衰变时,一把榔头就会落下打破瓶子,把番茄猫杀死。”

“这和量子有什么关系?”

阿理说:“反射性衰变就是一种量子过程,难以预测。在打开盒子之前,我们就不能确定那只番茄猫是死的还是活的,所以盒内的系统即处在活猫—死猫量子迭加态中……这个佯谬把量子幽灵引入到了宏观世界中。”

“胡说,”我嚷道,“是死猫活猫拖出来就知道了!”

“不行,”阿理斩钉截铁地说,“你只要冲盒子里看一眼,就破坏了整个波函数系统,系统的状态会被观测本身所改变。”

“你是说,是因为我看了一眼,才决定了猫的死活吗?”

“就是这意思,”阿理几乎是得意洋洋地说,“只要你不看,猫就是又死又活的量子状态,可是只要你偷看了哪怕一眼,猫就非死即活,你永远没法知道又死又活的猫是什么样子?”

“这算什么道理,”我嘟嚷道,“早知道玩量子物理就跟耍赖似的,我也去学物理了。”

“你要知道,在微观尺度上,对量子的观察会造成不可避免的干扰,这就是所谓的不确定原理。在宏观尺度上,一次观察不会明显地干预被观察的物体,但是如果这种干扰太厉害的话……比如你刚才抓住了我的胳膊,那么我的其它量子化身也就消失了。”

我觉得自己在这一领域跟他作口舌之争完全是以卵击石,可我还是挣扎着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做到了这一点……从微观到宏观……”

看来这个问题正合他的口味,阿理扔下咖啡,兴致勃勃找来纸笔又写又画起来(虽然他那手草图功夫在我眼里当真是不屑一顾):

“人的本身由量子构成,所以受量子行为规则的支配。实际上我们没有觉察到,是因为这种量子效应非常小……”

他下面的话完全把我给搞糊涂了,什么量子系统耦合、幺正算符、波函数缩编本征态无限回归……好在尼尔斯·玻尔*说过:“谁要是不为量子理论所迷惑,谁就没有真正理解量子理论。”这么说来我也许已经开始理解量子了——最最重要的是当九个阿理就摆在面前时,谁还在乎说法呢。

“啊哈,我都明白了,就是不明白也没关系。阿理,你简直是个——天才!”我激动地说,“你知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倒霉事……教授嫌我的毕业设计进度太慢……有几门课要补考……武术队下月就要比赛了……那个《立方光年》的主编又找上了我……”

故事到这本来就该结束了,可就是有人爱问:“那么现在怎么样了呢?”那么告诉你好了,现在我在这儿,现在我也在那儿。我在教授的眼皮底下老老实实地画图,我在学校计算中心里漫游网络,我在西操体育馆里练旋子360接劈叉落地……当然啦,现在我还在这儿为了那个兼职酒吧老板编这篇玩意儿。

*弗郎肯斯鱼:最近在北京播放的颇为热门的科幻连续剧中的男主角——一种外星鱼,体型短胖,爱在高处漫步。

*德布罗意:法国物理学家。

*尼尔斯·玻尔:量子理论奠基人之一。

附注:文中人物简介

凌晨:外号黑洞,现在北京某高中教物理;

严蓬:外号番茄猫,静言手术室快刀主任;

罗总:外号在翻转的宇宙屋顶上漫步的弗郎肯斯鱼;

江渐离:外号半条虫子,《立方光年》主编,孤独的异星酒吧老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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