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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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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我这么“酸”,这应该是我们年轻时的情怀,可惜,二十年前,要么是这些电影还没引进,要么是我们还没懂爱情,一晃老了,爱情和《卡萨布兰卡》一起来的时候,对爱情,心里很没底儿,没把握。

我常常很迷信,今天细想想这两个电影,很害怕,它们深深地打动了我,莫非就是因为它们上演了恋人的擦肩而过?不说这个了,越想越害怕。

换个话题。

今天佐佐木教授问我回国这一年,过得如何。我说挺好的。他说,我好像变了。我故意装傻说自己没觉得,但脸肯定红得不行了,教授笑笑转身走了。

这个话题也不好,再换一个。

最近,眼睛看东西越来越不舒服,在电脑上的时间太长了,但我也不能放弃给你写信。给你写信的时候,我好像既在回忆中又在现实中,追溯在一起的时光,好像又与你在往事中走了一遭,偏得啊,是不是?你要不要也试试。算了,我希望你拿给我写信的时间休息。

想念你。更想念你周围淡淡的油彩混合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也有人想我吗?

——常文

谢谢你,好姑娘。谢谢。我知道不该说谢谢。可我是真心想说谢谢,谢谢你给我写了这么多,这么长,这么好的信。看你的信,是我最大的享受。不好的是,总得按住去找你的冲动。

我想你,非常想,尽管总觉得你就在我周围。遇到需要考虑的事情时,自动去想,要是你在,会说什么,会怎么想。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是我心里的虫子。留在那儿,别到处乱跑了。什么佐佐木不佐佐木的,相信我,我比所有的男人更适合你。留在我这里。尽管我没权利这样要求你,但还是要说,留在我这里,跟我一起留在我们的卡萨布兰卡。你可以把我这些话当废话听,我一直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很高兴,不一定富有,但会高兴。

这两天手挺顺,可惜,明天就得回去了。单位有事,我拖不过的。明天一早走,现在给你写信,估计到了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会,担心没时间写信给你。

给我写信,求你了,多写点儿。你不是希望我休息吗,看你的信我就能休息,看完信闭上眼睛,什么都能想起来……我手心里一直留着拉你手时的记忆。你的手介于温凉之间,每次拉你的手,都恨不得把我有的都给你。

多可惜,我所有的寥寥无几。

——吴黔

路上开车,多加小心。每次对你这样说话,都觉得是废话,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好像这跟你开车是不是小心一点关系没有,这是我此时此刻必须说的话,任何其他话都代替不了的,哪怕说了没用还是要说……这让我想起妈妈叮嘱孩子出门多穿衣服……似乎是一样的事情,但又多么不一样啊。妈妈和孩子永远都不陌生,而恋人在他们成为恋人之前是陌生人,在他们不再相恋时,可能重新成为陌生人,但他们还是要发自内心地叮嘱:小心啊,开车小心,天凉了,想着加衣服……

哎,认识你之前,我也这么叮嘱过,但没意识到其中的这份深情。有时,我想,40岁开始第一次恋情,也许根本不晚。这个近黄昏的年龄像一个绝佳的酒窖,有着合适的温度,有着年轻所没有的理解和耐心,有从容和豁达……我们能酿出……天呐,我在说什么,太自恋了!年轻人至少有我们最缺乏的品质——勇敢。

否定中年,青春万岁!

原谅我又回到赞美中年的主题上。我突然发现,我对自己迈进中年居然格外地满意,一点儿没有继续跟青春纠缠,抱着青春的大腿不放的心情。这些都是因为认识你。我甚至高兴现在认识你,而不是在你我都还年轻的时候。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喜欢移情别恋的主儿,感谢老天爷,没让我那时候落到你手里。昨天地铁里看了一本别人随手扔掉的杂志,里面有篇介绍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文章,他说他最注重的设计原则,是平衡。可惜我忘了他的名字。也许做什么事情都可以遵循平衡的原则,中国千百年来儒家倡导的中庸,其实说的是同一回事。

哎,心情忽然很乱。有时候我那么脆弱,好像空气里漂浮的灰粒儿,也能把我变得难过,居然毫无缘由。不过别担心吧,我不是常常这样发神经的,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一个正常的妇女。

现在我得去睡觉,明天一天安排得满满的,自己上课,给别人上课。

祝我好梦!祝你不困,顺利驾驶。

两年前的春天,我去首尔参加一个会议,之后我一个人坐车去天安呆了两天。除了一个我不想参观的博物馆,那是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城市,有些寂寥。我住在城边一个小家庭旅馆里,每天步行通过一个菜市场和一个登山爱好者聚集的宾馆,路上总能碰见那些装备齐全准备去登山的中年夫妇。他们穿的很“专业”,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没有登山素质,也缺乏运动素质。他们为登山做准备的乐趣也许大于登山本身。从城市回到菜市场回到旅馆,有点儿像从过去走来,拐进了别人的生活,自己周围的一切仍然很虚幻。在韩国这个寂寞的小城里,我想到常文,随即,无论常文还是我,还是那些登山爱好者,都消隐到巨大的背景中,一眼望上去,那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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