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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定计策归卧终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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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玉峰喜道:

“我们就在这里玩三天,找处适当的地点题字留名,然后就回终南山去。”

古兰道:

“好,吃过饭后,我带你赏游全城,明天再到城外去玩。”

他们在一家菜馆吃了一顿丰美的晚饭,古兰便领着司马玉峰在城中游玩,一个晚上要游全城,就是走马看花也嫌不够,好在长安是座不夜城,他们一直玩到半夜,大致也反全城的几处名胜看完。

自从来到中原,这算是司马玉峰最轻松愉快的一天,回到客栈他倒便睡,而且睡得很甜。

翌立,日上三竿,他们起床漱洗已皆,便再离开客栈,作一日之游。

出玉匣门,两人由长乐宫游起,然后再到未央宫,古兰一面导游一面解释道:

“这长乐、未央两宫是汉高祖在长安登极之后,由萧何筹划建造的,在当时,这两宫的壮丽是无出其右的!”

司马玉峰问道:

“与阿房宫比呢?”

古兰道:

“那当然不能相比,可惜阿房宫早已荡然无存,我们生得晚,没眼福看到。”

说到此,举手一指北方道: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历代帝王陵墓,然后折返阿房宫故址,那附近有个昆明池,也蛮好玩的……”

这天晚上,他们游到大慈恩寺和全国闻名的大雁塔,游兴仍极浓厚,便信步往曲江池走来。

曲江池,芙蓉园,是汉唐时期长安城中的公园,里面有紫楼、绿舟、红药、碧柳等胜景,每逢春秋佳日,城中官员百姓前来游宴者如云,诗酒唱酬,流连忘返。

司马玉峰和古兰来到曲江池畔,眼睛所看到的却是另番风光!

司马玉峰不禁低呼一声道:

“兰儿,这是个好去处!”

古兰脸含娇嗔,瞪了他一眼,道:

“游了一天一夜的长安,你就只欣赏这地方,是么?”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如何?”

古兰含笑不语,默许了。

司马玉峰两眼贼溜溜的乱转,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丛花木,便拉起古兰的玉腕,低声道:

“来,我们到那里面去!”

古兰道:

“不来,那地方太黑!”

司马玉峰打趣道:

“你不懂,愈黑愈好呢!”

他拉着她走到那丛花木前,一低头便钻了进去。

“啊呀,要死哪!”

花木丛里,惊起一片娇啼!

司马玉峰大吃一惊,慌忙顿足倒纵出来,连连作揖道:

“抱歉!抱歉!在下没看见两位在里面……”

说着,拉着古兰仓惶而遁。

两人走出一箭之地,不约而同的透出一口气,古兰摔开他的手,红脸埋怨道:

“都是你这冒失鬼,也不先看清楚,冒冒失失的就冲进去!”

司马玉峰咧嘴嘻嘻笑道:

“我以为那里面没有人,谁知道竟是‘危机四伏’!”

古兰噗哧一笑道:

“这地方原就如此,你走近时要先咳嗽一声,听不到回音才可以进去!”

司马玉峰笑道:

“原来如此,哈哈,长安女子胆子好大,你……你看见了没有?”

古兰扬起玉掌道:

“你再说,我打你了!”

司马玉峰不敢再说,又拉着她举步便走,走前另一丛花木前,停足侧耳凝听,听见声响,便笑道:

“兰儿,这里面没有人!”

古兰低声道:

“不行,要咳嗽一声!”

司马玉峰依言咳嗽了一声,只听花木丛里也有发出一声咳嗽,不由吓了一跳,赶忙拉着古兰再走,又走出一箭之地,停步叹道:

“兰儿,我的听觉不灵了!”

古兰眠嘴吃吃笑道:

“怎么不灵光了?”

司马玉峰道:

“我明明听出里面没有人,结果却又有,这表示我的耳朵不灵光了。”

古兰笑道:

“我跟你讲不是你的耳朵不灵光,那种情况,就是绝世高人也听不出来!”

司马玉峰发呆道:

“为什么?”

古兰道:

“他们听见有人走来,心里很紧张,不觉就屏息静气起米,所以你就听不出来了。”

司马玉峰恍然一哦道:

“对,我没想到这一点……”

两人沿着池畔又走到一丛花木前,司马玉峰咳嗽了一声,没听见有回音,于是双双钻了进去。

花木丛里,有着如茵细草,两人偎依坐下,司马玉峰笑问道:

“兰儿,你对这地方的门窃好像很清楚,来过么?”

古兰凝眸作出一个神秘笑靥,道:

“当然来过啦!”

司马玉峰心头一沉,忙又问道:

“跟谁来的?”

古兰挑挑眉毛道:

“女人晚上到这地方来,身边有个心上人,我当然也不能例外!”

司马玉峰气起来了,大声道:

“好呀,原来你以前有过心上人!”

古兰微笑道:

“不错,怎么样?”

司马玉峰怒道:

“哼,他是谁?”

古兰笑道:

“往者已矣,还提他干么?”

司马玉峰大怒,沉声一字一字道:

“不行,你非说出来不可!”

古兰道:

“我姊姊!”

司马玉峰一怔失声道:

“你说什么?”

古兰笑道:

“我跟姊姊来的,我女扮男装带着我姊姊赏游曲江池和芙蓉园,羡煞了许多糊涂蛋!”

司马玉峰心头一宽,长吁一声道:

“兰儿,你真会戏弄人,差点把我气死了!”

古兰仰起玉脸道:

“让你打个耳光如何?”

司马玉峰舔着嘴唇道:

“不,我要吃你的胭脂……”

古兰大羞,钻入他怀中笑叫道:

“不,不,我不要……”

他们像一对交颈鸳鸯,躲在花木丛里亲密的调笑着,竟不知夜已渐深了。

蓦地,司马玉峰听出有几个人正朝花木丛走过来,连忙推起古兰,轻声道:

“兰儿,有人来了!”

古兰发慌道:

“哦,那怎么办?”

她也像一般偷情姑娘一样,无端紧张起来了。

司马玉峰忙安慰道:

“别怕,我们咳嗽一声,他们就会走的!”

一语甫毕,突由花木丛外冲入三个阴阳怪气的年轻人,每人手握一柄明亮的匕首,齐声吓唬道:

“喂,你们这一对要死还是要活?”

这三个青年衣着均极不俗,显然都是长安城中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司马玉峰一看来了动武的人,心反平静下来,仍与古兰并肩偎依着,只转动眼睛把他们三人打量一番,然后很镇静的笑问道:

“要死便怎么样?要活便怎么样?”

其中一个面貌瘦削的青年双目一瞪,恶声恶气道:

“要死,就让你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活你们快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司马玉峰颇为惊讶,叫道:

“哦,你们竟敢在这京畿重地抢劫,不怕被提去砍头?”

那青年狞笑道:

“不怕,我爸爸和舅舅都在万岁爷跟前做大官,我若被捉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获得释放!”

司马玉峰恍然大悟,转脸对古兰一笑道:

“原来是三个纨裤子弟!”

古兰也微微一笑道:

“长安这类仗势为恶的公子哥儿多得很,不足为奇!”

那青年见他们竟然谈笑自若,对三柄指在他们身前的刀子视若无睹,不禁大为发火,一挥匕首厉喝道:

“喂,你们给是不给?”

司马玉峰耸耸肩道:

“没问题,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真叫人想不通,你们既然都是宦门子弟,想必家里都很富有,干么要出来抢劫?”

那青年怒叱道:

“不用你管!”

司马玉峰笑道:

“好,我不管,不过强盗在抢劫之前,总是说‘路是我开的,树是我栽的’而你们的借口是什么?”

那青年沉声道:

“这一带是我们飞龙帮的地盘,凡是来此谈情说爱的情侣,都要给我们银子,以换取安全,否则,哼哼……”

司马玉峰笑了笑,转望古兰问道:

“兰儿,我们要不要给?”

古兰伸手摘了三片树叶,不动声色的微笑道:

“好,由小妹来付吧!”

她玉脸一抬,环望那三个青年娇笑道:

“喂,你们要银子可以,但得先接本姑娘这三片树叶!”

那三个青年根本不知她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见她长得美丽可爱,不觉动了歹念,三人互打了个眼色,那面貌瘦削的青年开口笑道:

“姑娘,你叫我们接树叶干么?”

古兰笑道:

“接得住树叶,本姑娘便给你们银子,接不住休想!”

那青年色迷心窍,觉得好玩,点头笑道:

“好,你抛过来!”

古兰便将一片树叶向他抛去,娇笑道:

“接住啦!”

那青年伸手欲接,那知树叶飞势快若闪电,一下便打中他膝盖,痛得他杀猪般叫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原来,古兰自蒙武林第一大奇人金钟老人彭维亭收为徒弟后,竟已练就“飞花摘叶”便可伤人的本领,这种功夫要有深厚的内家真力方能施为,她的火候还未十分到家,不过用来对付一些三脚猫已是绰绰有余了。

另外那两个青年还搞不清同伴为何竟被一片树叶打得跪了下去,两人瞪目惊愣一阵,其中之一才开口惊问道:

“老大,你怎么啦?”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痛得直叫道:

“不成,我们碰到扎手货了!”

那两个青年面色一变,畏惧的瞪着古兰,脚下慢慢往后退,似有开溜之意。

古兰又将手中两片树叶分向他们抛去,脆笑道:

“你们也接接看!”

那两个青年大惊失色,转身欲逃,但身子才转了一半,已被射到的树叶打中膝盖,“咕咚!”一声,也跪下来了。

古兰起身拾起他们三人掉在地上的匕首,将其中两柄折断,把剩下的一柄抛给司马玉峰,笑道:

“玉峰哥,那些官儿他只知道在朝中争权夺利,没工夫管教他们的儿子,你来替他们教训教训吧!”

司马玉峰接住她抛到的匕首,站起身笑问道:

“你说要怎么教训好呢?”

古兰道:

“把他们的头发和眉毛剃掉,这样他们才肯躲在家里闭门思过!”

司马玉峰大喜道:

“对,好办法!”

那三个青年一听要剃发和眉毛,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伏地磕头求饶道:

“女侠请饶恕,小的们有眼无珠得罪了两位,我们愿向两位磕一百个响头,只求两侠不要剃我们的头发……”

古兰道:

“饶你们不得,非剃不可!”

司马玉峰怕他们呼救惊动游人,便先点了他们的哑穴,然后扯下他们的头巾,开始动手剃起来。

约模一柱香光景,三个青年已变成没头没眉毛的“人蛋”了!

古兰笑道:

“难看死了,玉峰哥,我们回去吧?”

司马玉峰道:

“他们这样一直跪到天亮,必会惊动很多人。”

古兰道:

“那才好呀!”

司马玉峰道:

“假如我们不把他们的麻哑二穴解开的话,说不定更会引起武林人的注意……”

古兰道:

“管他呢!”

司马玉峰道:

“不,我是说,这可能正是我题字留名的好机会!”

古兰眼睛一亮,喜道:

“你快写!”

司马玉峰于是用匕首是草地上刻出“归卧南山陲,司马玉峰题”十个大字,随与古兰离开曲江池,返回客栈。

次日,他们又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只听客栈中有许多人沸沸扬扬的在谈论一件事,司马玉峰听到有“长安三鼠”一语,便召来一个店小二问道:

“小二,这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小二登时眉飞色舞道:

“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据说‘长安三鼠’被人杀死了!”

司马玉峰心中一惊,急问道:

“长安三鼠是谁?”

店小二说:

“是三个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仗着他们老子在朝为官,劫财劫色无所不来,全长安的老百姓莫不对他们深恶痛绝,就只敢怒不敢言,如今可好了,听说昨夜被人杀死在曲江池畔,三人面对面跪着,头发和眉毛都被剃掉,心房挨了一刀,哈哈,今后长安城的老百姓有太平日子过了!”

司马玉峰骇然道:

“你说他们心房挨了一刀?”

店小二道:

“是的,那是致命的一刀,杀死他们的那位侠客名叫司马玉峰,他杀了他们后,又在地上题字留名,真是英雄本色,敢作敢当,棒极了!”

司马玉峰惊愕良久,挥手命店小二退去,匆匆穿好衣服。

出房转到隔壁房间,举手拍门,喊道:

“兰儿,你起来了没有?”

房门一开,古兰就立在门外!

司马玉峰举步入房,把房门关上,低声问道:

“兰儿,你都听见了?”

古兰点首道:

“嗯,听见了!”

司马玉峰惊诧道:

“那是怎么搞的呢?”

古兰道: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行踪已为敌人发现,他看见我们离开曲江池后,就现身将‘长安三鼠’杀死,存心嫁祸于你,一是下手杀人者是本地人,过去曾吃过‘长安三鼠’的亏,他们看见我们将‘长安三鼠’整在那里,认为机不可失,等我们走后,就将他们杀死!”

司马玉峰问道:

“你认为那一种较有可能?”

古兰道:

“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当他们发现我们时,应该会立刻动手,而不会做出这种效力不大的嫁祸,因为纵然官府认定你是杀人凶手,他们也对你无可奈何,是不是?”

司马玉峰咬唇道:

“可是这对我司马玉峰是个很大的——”

古兰微微截口道:

“荣誉!”

司马玉峰一怔,迷惑道:

“荣誉?”

古兰点首笑道:

“不错,三鼠一死,人心大快,你没听见刚才那个店小二把你歌颂了一阵?”

司马玉峰哑然失笑,耸耸肩道:

“只怕是毁誉参半,如今我们怎么办好呢?”

古兰道:

“你题字留名的日的已经达到,我们可以‘归卧南山陲’去了!”

司马玉峰笑道:

“对,早一天回去也好!”

于是,两人收拾衣物,付账离开客栈,便朝朱雀门走来。

将近城门,只见城门下聚集着一簇人,司马玉峰瞧得心头一凛,住足道:

“不妙,有捕头在那里搜查过往行人的行李!”

古兰问道:

“你身上有没有带着小刀?”

司马玉峰道:

“有一把,但最要命的是血书,那上面有我的姓名!”

古兰道:

“那么,把小刀丢掉,把血书交给我!”

司马玉峰走到街边,假装整理鞋子,将一把匕首丢入水沟,然后取出血书递给古兰,问道:

“他们不会搜你身上吧?”

古兰将血书纳入怀中,笑道:

“我是姑娘家,他们那敢搜我的身!”

司马玉峰欣然道:

“好,我们过去!”

走近城门,只见两个捕快正在搜查可疑人物的行李和身体,作威作福,看了令人气愤。

司马玉峰和古兰混在人群中慢慢挨进,轮到司马玉峰时,他自动解开包裹让其中一名捕快搜查,那捕快约略一翻,再伸手摸他身上,由上身摸到双脚,然后用力一推,喝道:

“去!”

“滚!”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被打了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司马玉峰转头一看。只见另外那名捕快正一手抚着面孔,一手戟指古兰怒吼道:

“好贱婢,你竟敢动手打人?”

古兰更凶,柳眉倒竖,杏目圆瞪,双手叉腰,气虎虎的娇叱道:

“打你又怎样?你凭什么要搜本姑娘的身子?本姑娘的身子你也动得的么?”

原来,所有出城的妇女,照规矩只能搜查行李,不能搜身子,那捕快因见古兰长得秀丽可爱,竟想乘机占便宜,因此被古兰狠狠刮了一个耳光。

那捕快老羞成怒,暴跳如雷道:

“岂有此理,老子奉命搜查过往行人,你这贱婢竟敢反抗,简直反了!反了!”

古兰寒脸冷笑道:

“哼,我问问,你别的妇女都不搜,为什么光搜本姑娘的?”

那捕快厉声道:

“老子认为你可疑,就要搜你身上,怎样?”

古兰脖子一伸,手指自己的鼻头尖叫道:

“什么?你说本姑娘可疑?”

那捕快道:

“不错.你可能是杀人凶手,走!走!走!到衙门里说话去!”

古兰一把抓住他手腕,道:

“很好,我伯父是朝中的礼部尚书,我们去理论一番!”

那捕快原是要带古兰走的,一听她有一位伯父在朝为官,不由面色一变,用力摔开古兰的手掌道:

“你胡说!”

古兰作势又要抓他的手,冷笑道:

“胡说?谁在胡说呀?”

那捕快把双手藏到身后去,色厉内荏地道:

“你!你说你伯父是朝中的礼部尚书,他叫什么名字?”

古兰道:

“要知道我伯父的名字很简单,你跟本姑娘去就会知道了!”

说着,又要去拉那捕快的手,装得煞有介事。

那捕快胆寒了,往往连退,一面挥手道:

“去去去!老子没空跟你罗嗦!”

古兰倒也懂得见好就收,当下拾起包裹,脸现讥诮,“哼!”了一声,一扭腰肢,悻悻的往城外走去。

司马玉峰一直站在旁边观看,这时见已没事,便背起包裹跟着走出城。

两人假装不相识,一个靠左边走,一个靠右边走,走出数百步后,方才拊掌大笑起来。

司马玉峰笑道:

“兰儿你好凶啊!”

古兰吃吃笑道:

“那些狗东西只会欺压善良,你若凶不过他,他就会把你吃掉!”

司马玉峰问;“他刚才真想摸你身子么?”

古兰玉脸微红道:

“正是,不过他的手刚伸过来,我就一巴掌刮过去了!”

司马玉峰道:

“我原想帮你揍他,后来看见被你唬倒了,所以没有动手。”

古兰正要再说什么之际,蓦闻身后道上传来一片急遽的马蹄声,两人回头一看,见有五匹骏骑疾驰而来,马上人均是公门装束,司马玉峰不禁微惊道:

“糟了,莫不是他们追来了?”

古兰道:

“不要怕,反正这些捕快奈何不了我们!”

司马玉峰皱了皱眉道:

“但是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

说话间,五匹骏骑业已驰至身后!

司马玉峰和古兰便在道旁立住,准备应变,但那五匹骏骑并无勒停之意,仍一直向前猛驰而去。

古兰笑道:

“穷紧张,原来他们并非在追赶我们!”

司马玉峰苦笑道:

“谁说不是?他们正是在追赶我司马玉峰。”

古兰笑道:

“你怎么知道?”

司马玉峰道:

“长安三鼠的尸前有我的姓名和去向,他们八成是要去终南山找我!”

古兰一想不错,不由发怒道:

“这可怎样办?”

司马玉峰道:

“若论身手,再来一百个捕头也别想捉住我,问题是惹上公门很讨厌……”

古兰道:

“是呀,我想的就是这一点,我们不如放弃终南山那间草屋如何?”

司马玉峰道:

“不,放弃很可惜,我们另想办法好了。”

古兰做了一个“杀”的手势,说道:

“干掉他们如何?”

司马玉峰摇头道:

“没这个道理,设法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倒还差不多!”

古兰问道:

“怎样吓唬他们呢?”

司马玉峰忽地迈快脚步,道:

“走,先跟住他们再说!”

官道上行人不多,两人立即施开脚力,远远跟踪着前面的五匹骏骑。

中午时分,跟踪到一个不知名的大镇上,只见五匹骏骑停在一家菜馆的门口,司马玉峰便和古兰跟了上去。

登上二楼,只见那五名捕快正围坐在一张座头上擦汗,桌上只摆着五杯茶和五双筷子,叫的酒菜还没送来。

司马玉峰和古兰便在他们旁边的座头上坐下,点过酒菜后.两人也掏出汗巾擦起汗来。

未几,那五名捕快叫的酒菜已端,五人奔驰了一个上午,似是饿极,登时就狼吞虎咽起来,每人扒了两大碗白米饭后,神情方见松弛,其中一名酒糟鼻的捕快喝下一杯酒,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邢大哥,我看这件案相当棘手!”

一名年约五旬,面容瘦削的老捕快一边吃饭一边慢吞吞地道:

“在京畿重地杀人题名,对方自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另一名马验捕快接口道:

“对方身手也许不劣,可是就小弟的猜想,他可能是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想藉此扬名武林!”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点点头道:

“也有可能,不过,长安三鼠并无武功,对方若想藉杀死他们而扬名武林,只怕分量还不够,所以我认为对方可能是看不惯长安三鼠的胡作非为,因此下手把他们除了!”

一名缺嘴捕快一拍桌子道:

“对,长安三鼠早就该杀,老子若非吃上这碗公饭,哼哼……”

那酒糟鼻的捕快立以赞成的口吻道:

“正是,所以我们虽然奉命出来抓人,老子倒希望抓不到!”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摇摇头道:

“老吴,你这话只能存在心里!”

那酒糟鼻的捕快笑了笑,低去吃饭,他身左的马脸捕快笑道:

“老实说,我对长安三鼠之死也不同情,但那司马玉峰既杀了人,又要在地上留下姓名住址,这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么?”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轻叹声道:

“不错,所以今番我们若不能抓回去,不但屁股要挨板子,只怕连饭碗也保不住哩!”

马脸捕快道:

“他既敢留下姓名和住址,大概会在终南山下等候我们,只要我们动作快,应该不难把他抓到。”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道:

“问题是我们不知他司马玉峰是圆的还是扁的,也许他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还茫无所知呢?”

听到这里,司马玉峰和古兰不由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古兰用筷子蘸汤,在桌上写道:

“你要如何使他们知难而退?”

司马玉峰微笑不答,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五名捕快的桌前,拱手一揖道:

“请恕冒昧,适才听五位之言,好像是说长安三鼠被人杀死了,是不是?”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脸色一变,凝目打量他一阵,沉声道:

“不错,怎样?”

司马玉峰装出兴奋之色,端起手中的一杯酒笑说:

“好极了,这是个好消息,该饮酒庆祝……”

说罢,将手中的一杯酒喝下。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面露精悍笑容问道:

“阁下是谁?”

司马玉峰又一揖道:

“小生古逸风,家住长安城外,今天携内人欲去引驾回请亲。”

老捕快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又问道:

“你认识‘长安三鼠’?”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去年,小生和内人尚未成亲,时常相偕入城去玩,有天晚上,我们在曲江池畔乘凉,忽然窜出三个手拿刀子的青年……”

他一面在他们身后游走,并且装出很气愤的样子道:

“他们威胁我们将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取出,否则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当时小生又惊又怒,我说这京畿重地,你们怎敢抢劫?嘿,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竟说不是抢劫,而是要收取保护金,说什么曲江池是他们飞龙帮的地盘,给他们保护金,他们就会保护我们安全,哼哼,真是无法无天,岂有此理呀!”

老捕快面有释然之色,笑问道:

“后来呢?”

司马玉峰双手一摊,叹道:

“唉,小生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给怎么成!”

老捕快笑道:

“这种事每月总要发生数十次,你只损失一些财物还算幸运,有不少情侣的遭遇更不幸,最后被逼得去上吊呢!”

司马玉峰差叹道:

“真气人,你们是长安城中捕快,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老捕快冷笑道:

“开始我们抓过一次,可是人才带进衙门不久,就有人持一纸名刺进来,我们老爷一见之下,吓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窃,亲自恭送长安三鼠走出衙门不算,还把我们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之后我们就不理那回事了。”

司马玉峰低头嗟叹一阵,最后愉快的笑道:

“如今好了,他们总算遭到报应了——那杀死他们的人是谁?”

老捕快道:

“名叫司马玉峰!”

司马玉峰笑道:

“他一定是个大英雄,小生若是捕快,情愿挨板子也不想把他抓进衙门!”

语毕,拱手长长一揖,转回座位坐下,向古兰大声道:

“兰儿,你听见了没有?去年抢劫我们的‘长安三鼠’被人杀死啦!”

古兰也装出欣喜之色道:

“谢天谢地,以后长安人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司马玉峰微低头改为“传音”说道:

“兰儿,我们吃快一点,先他们离开此地!”

古兰会意的点点臻首,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两人匆匆吃罢,会帐下楼,一迳往镇外行来。

途经一座石桥,司马玉峰见干涸的河床上有一颗重逾千斤的巨石,便住足道:

“兰儿,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他们!”

古兰笑问道:

“你打算跟他们动手?”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我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古兰微微一笑道:

“你刚才在饭馆里做了什么手脚?”

司马玉峰笑道:

“你已看见,何必明知故问?”

正说着,远处尘头大起,那五名捕快已离镇驰来了!

司马玉峰立刻跳下河来,搬起那颗重逾千斤的巨石,将它放在石桥中央,然后登上巨石盘膝坐下,向古兰笑道:

“你坐到后面,别过来插手!”

古兰依言走到桥后,在桥栏上坐下来。

须臾,那五名捕快已纵驰至石桥前,他们一见司马玉峰搬来一颗巨石挡住去路,不禁面色齐变,一齐勒停坐骑,飘身下马,那老捕快沉容冷笑道:

“嘿嘿,刚才在饭馆楼上,老夫就已觉得你朋友有点可疑——”

司马玉峰未等他说完,截口笑道:

“不必怀疑,在下正是诸位要找的司马玉峰!”

老捕快面呈凛烈,踏上一步道:

“很好,省得老夫多跑一段路,你这就跟我们回去吧!”

司马玉峰笑道:

“抱歉,在下没那个闲工夫!”

老捕快又踏上一步,道:

“大丈夫敢作敢当,朋友既敢杀人留名,怎地又不敢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道:

“长安三鼠又不是在下杀的,在下跟你们回去干么?”

老捕快冷笑道:

“哼,长安三鼠不是你杀的?”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在下不是傻瓜,怎会杀了人又留下姓名,自找麻烦呢?”

老捕快道:

“要不然,那是谁干的?”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知道,可能有人想嫁祸于我。”

老捕快道:

“那你一定知道凶徒为谁,你若想洗脱自己的罪名,还得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道:

“在下已说过,没那个闲工夫,不过,在下可以提出两个理由证明,在下不是杀死长安三鼠之人!”

老捕快道:

“你不跟我们回去,说什么都是废话!”

司马玉峰不理,继续说道:

“第一,诸位并不知我司马玉峰是何许人,只要在下不出面不回终南山,你们根本无法找到我,现身与诸位相见,目的就是要诚恳的告诉诸位在下不是杀人凶徒,否则在下一走了之,人海茫茫,诸位到哪里抓人呢?第二,诸位看到在下把这一颗巨石搬到桥上来,应该心里有数,在下有自信可以在五招之内将诸位劈死掌下,但在下不是杀人凶徒,是以不想这么做!”

说到此,一跃落地,臂运神力,将巨石高举到头上,然后往桥下的河床抛去,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震得发颤!

那五名捕快哪曾见过这等惊人的神力,看得面色一白,但老捕快仍不肯放手,力持镇静的悍笑一声道:

“朋友的确有点臂力,但这个可吓不倒老夫!”

司马玉峰原以为经过这一番施为后,他们就会相信自己不是杀人凶徒而中途折返长安,这时一见老捕快仍无放手之意,不禁发急道:

“怎地,你们仍不相信在下说的一切么?”

老捕快道:

“我们相信也没用,我们五人的职责只是奉命擒拿司马玉峰,你既是司马玉峰,就得跟我们回去!”

这话倒是十分有道理,他们身为捕快,只有擒拿罪犯的职责,却无决定对方有无罪嫌的权力,因此司马玉峰听了后,大感伤脑筋,举手搔头皮道:

“唉,在下倒没想到这一层!”

老捕快沉声道:

“朋友到底跟不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在下身有要事,没心情去衙门浪费时光。”

老捕快右手握上佩刀刀柄,怒叱道:

“好呀,你是想拒捕?”

司马玉峰道:

“是非曲直存乎一心,在下没有杀人,拒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捕快扬眉一哼,回对身后四名捕快喝道:

“伙伴们,一起上来擒下这凶徒!”

话声中,右手一扬,“呛!”的拔出佩刀!

但是,佩刀出鞘时,他却愣住了。

原来,他拔出是一把断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佩刀已被人用内家真力震断,另一半留在刀鞘中!

那四名捕快一看老捕快的佩刀莫名其妙的断了,神色均为之一愕,然后一个预感同时闪入他们四人的脑际,他们同时将佩刀拔出一看,果不出所料,四把佩刀都断了!

老捕快气得脸红耳赤,忿然将断刀摔掉,戟指司马玉峰暴喝道:

“好呀!原来你刚才在饭馆楼上做了手脚!”

司马玉峰点头微笑道:

“在下这样做,就是要使你们明白,假如在下是杀人凶徒,如今要杀死你们五人,就像震断你们五把佩刀那样容易,根本不必多费唇舌否认杀人,是不是?”

老捕快怒冲冲的欺上三步,猛可劈出一掌,大喝道:

“接招!”

司马玉峰见他一味不识好歹,心中不禁有气,正想给他吃些苦头之际——

“你可以把我打伤,但不能伤得太重!”

老捕快一掌劈出时,忽然低声讲了这句话!

司马玉峰一怔,但很快就明白对方的心意,心中甚觉好笑,当时身形微侧,右掌一扬,一把扣住对方手腕,顺势用力一拉,老捕快的一条右臂登时脱臼,他大叫一声,跄踉冲出几步,仆跌桥上。

那四名捕快一见老捕快一招未完便已受伤倒地,不禁大惊失色,但他们倒也很够义气,一声呐喊,便想冲过去抢救。

老捕快忽地翻身坐起,大叫道:

“住手,老夫都打不过人家,你们还行么?”

那四名捕快齐刹住脚步,一脸不知所措。

老捕快慢慢站起来,向司马玉峰苦笑道:

“朋友,我们可以相信你不是杀人凶徒但我们回去后,上面可能会另派捕快去终南山逮捕你,如果你朋友真是住在终南山的话,我们的饭碗就要被你敲破了。”

司马玉峰微笑道:

“这个诸位可以放心,在下回终南山后,马上就要搬家。”

老捕快面有欣慰之色,移步走回,向四个伙伴说道:

“伙伴们,你们当中如有人自信能够胜他,不妨上去动手,否则就跟老夫回去吧!”

那四名捕快没有一人敢吭气,默默的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老捕快右臂虽不能动,但仍可骑马,他登上坐骑后,当先一抖缰索,催骑便驰。

转眼间,五匹骏骑业已消失于返回长安的官道上!

这时,古兰由桥栏后面起立,吃吃脆笑道:

“那老捕快好玩得紧,他一直不肯放手,敢情是想负点伤好回去禀报!”

司马玉峰笑道:

“我觉得他们很值得同情!”

古兰道:

“你说要搬家,那是真的?”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骗骗他们罢了,我们仍得回终南山去!”

未牌时分,他们抵达引驾回,在镇上吃了饭,又买了许多食物,方才离镇转返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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