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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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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叫声,杜鹏和蒋易修果然缠向韦悍侯,一左、一右的夹击于其间!

李北羽苦笑嘘了一口气,忽的,身后一道气机涌来。

李北羽大愕,想反身,麻穴被制;想喊,哑穴被点。

惨!

那身后人到了眼前,正是老和兴皮货铺子老板──骆驼!

李北羽真不敢相信这“够劲的骆驼”手下工夫果然够劲!

显然,自己栽在他手上那大红珊瑚烟杆儿上了。

骆驼微微一笑,还看了交战的三人一眼,也不说话的抱了李北羽便走!

这一端,杜鹏眼尖已先看到了,大喝一声追来。

谁知,那老头子一转出了地窖便不见了踪影。

待杜鹏再奔回地窖,只剩我们蒋员外独立苍茫!

杜鹏讶道:“那个韦老头子呢?”

“走了……”蒋易修耸肩道:“连抱剑的七个老头子都走了……”

杜鹏脸色一变,道:“他们要活埋……”

正说着,上方已传来轰然一大响;木瓦砖石便全落了下来。

杜鹏大叫:“这回真的大大的惨啦……”

韦悍侯冷冷的看着塌倒的老和兴铺子,淡淡一哼,转身使往第二处分舵而去。

然而,在他走了十来丈外,他竟看见了三个女人。

两个坐在屋檐上,一个坐在巷口!

韦悍侯眼睛一亮!

坐在巷口的正是盟主的女儿宇文湘月。

上面的两个呢?

哈……,韦悍侯真是大乐狂笑,今夜真是大大斩获。擒李北羽、杀埋杜鹏、蒋易修大大拔去玉风堂的力量。

现在,刀斩门最奇特身份的葬玉和埋香又落入手里。

你说,韦悍侯怎会不乐?

韦悍侯轻易的解开宇文湘月的穴道,又抱走了葬玉、埋香的同时,老和兴铺子那端也有了变化。

这时,当然引了不少人来观看。

“没人活得了啦……”一名地保叹道:“可怜的老骆……”

一名中年汉子接道:“是啊──,这种活埋能活才有鬼哪……”众人一片议论叹气。

蓦地,断垣裂石下方传来一声大骂:“他奶奶的──,哥哥我快闷死了,还不来救人……”是杜鹏!

群声大哗,还有人能活着?

当下,众人便出手出力的移石搬物,“拉”出了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上天保佑啊……”一名老者合十拜天道:“想来这两位小哥儿平素善事做的多……”

蒋易修大大喘一口气,才叹道:“保佑?哥哥我是拼了精神不想死的……”

明,神宗万历四十年(西元一六一二年),十一月二日,夜。洛阳城内最轰动的消息是,两位年轻人被活埋于废墟之下半个时辰,竟可安然无恙。

附注: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名年轻人竟然还有精神破口大骂。据说闻者统计,最少骂了六百二十五句。而且,句句不同,字字不重覆。

二注:后来经宫内大学士考查,方知这两名年轻人名叫杜鹏、蒋易修。曾在万历三十四年同榜进士。果然,由进士骂起脏话来。大大不同凡响!

三注:杜、蒋两位进士所骂的脏话,一夜之间流行于洛阳,男女老少朗朗上口。甚至有人编纂成书,其销售之好,号称自晋朝左思的“三都赋”造成“洛阳纸贵”后,又另一次的纸贵风潮。甚至,引起官家干预。其中,最有名的三个字是:“哥哥我……”

四注:杜、蒋二进士一律推崇,他们的脏话和一名叫李北羽的进士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是以,一夜之间,寻访李进士者,号称有六千三百一十二人之众。

洛阳城内东侧一带正为老和兴皮货铺子的事件轰动时,城南的小巷内,高拯正率领十二名玉风堂的好手进行突袭行动。

那是间空房舍,原本属于八大世家中太史世家的房产。由于大史世家北迁往大内居住,所以久了后,这房子已满布了灰尘和蜘蛛丝。

然而,近来却成为刀斩门的据点;用以传达洛阳城南部的消息。

高拯的行动很隐密,也很成功。

十三个人进去,是黎明时分;片刻之后,将晨曦涌现,鹤啼的一刹那;十三个人影完完全全的走了出来。

“禀告高坛主,”一名汉子低声道:“行动完美结束!”

高拯方正的国字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迎着晨曦长吸一口气,点点头道:“你们立刻回玉风堂里报告战果──。本人还要查一查有什么疏露……?”

汉子的眼神显然露出了钦佩之色。

身为领导人,冲的是第一个,走的是最后一个,这是气度。

十二道人影瞬时消失在晨曦之中。

高拯笑了一笑,再度进入屋内。

屋内,除了年久失修的霉味,现在又多了浓浓血腥!

高拯看了很仔细,也算了很清楚。

在他预先得知的情报,这里头应该有二十六个刀斩门的弟子。

可是不对!

高拯有点讶异,竟然多出了两个!

这两个是谁?高拯心里一沉。

多杀了两个敌人并不该担忧反而该高兴才对,高拯为什么要担心?

因为,刀斩门何时多派了两名弟子进入洛阳城,玉风堂竟然毫不知情!照此,就会有更多的刀斩门人进来。

这事情很严重!高拯立即转身要回玉风堂查清楚,这是谁的疏忽?

可是,高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原先就在洛阳的份子呢?

高拯一分神、一急躁、一转身的同时,两足踝突然剧痛。他一惊,才一用功相抗,背后一股杀机已至!

高拯内心狂震,身子往前一仆,以冀能躲掉背后一击。同时,双拳往下击往那具扣住自己双足的“尸体”。

忽的,那扣住的手松开,往上翻拍迎来。

是大力碎碑掌!

高拯见掌如见人,已知这出手的人是雅竹小馆的吴馆主。

玉风堂早已知道他是刀斩门的长老,只是为了避免大战而一直监视其活动。

谁知,今日便落在他手中。

高拯怒喝,手上拳力更重,轰然贯下。

拳、掌方一接触,身背上又中了一击!

高拯忍住胸中冒出的一口血,趁势往前一滚、一跃,转身盯向身后那人。

王啸天!

高拯喘着气,拭去嘴角血迹冷笑道:“哼、哼──,玉风堂的汉子总是不屑你们这般老鼠耗子……”

王啸天淡淡一笑,遣:“玉风堂今夜的行动,又何尝不是一般?”

高拯长吸一口气,稳住了汹涌的真气窜动,方才冷笑道:“玉风堂顶天立地于武林中,去魔除恶本就是义所当为……”

随声落,人已扑起,振臂攻向王啸天!

突然,屋外传来淡淡一句:“高坛主请住手……”

闻声,高拯心中为之一喜。

原先,他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最少也要抓一个来陪葬。现在,玉风堂的主人玉满楼亲到,这件事可好解决的很了──。

王啸天和吴昊刚的脸色可沉了下来。

面对玉满楼他们实在没什么把握,唯今之计,便是走为上策!

一有此念,两人一点头便双双往后门撞跃!

高拯大喝,便举步要追,谁知,方才叫吴昊刚以大力碎碑掌力所伤的足踝竟剧痛了起来。便此,心神一懈,不由得沉昏了过去!

这端高拯昏厥,那厢王啸天和吴昊刚可不轻松。

两人才一撞破后门到了荒园,晨曦之中已有一名中年汉子负手含笑而视!

玉满楼!

吴昊刚和王啸天互视一眼,双双跃至左右将敌人钳在中间。

玉满楼淡淡一笑,道:“两位长老可好?”

王啸天沉沉一笑,道:“嘿、嘿──,试试便知……”

话声一落,人已如大鹏扬起,双掌为爪直落扣向玉满楼顶上百会穴!

吴昊刚也不慢,立时欺身前进封住玉满楼周身一十六大穴!

便此双举,他们相信玉满楼必须付出一点代价才能称心如意!

玉满楼不相信!

这几年来玉满楼已经很少出手了。

因为,他已有足够的部属和助手帮他解决事情。

然而,很少出手的意思并不是代表身手的退步。相反的,他有更多的时间在武学上更深一层的钻研!

现在,他手上使出的“玉风十八招唤”便这近些日子的心得。

只见,他双手轻动似柳絮迎风,当下翻拍如江面水波。

一刹那,王啸天和吴昊刚狂猛的八十掌,便似乎进入了漩涡之中。

想退,已是无力!

三条人影一合即分。

玉满楼依旧是含笑而立,轻一叹,迈步往屋内走去。

屋里,还有一位忠心义胆的高拯需要他来救治!

王啸天和吴昊刚呢?

他们有如石像般的立在晨曦之中,不动、不言。

一直到玉满楼进入屋内抱起了高拯离去,两人的嘴角边方渗出一丝血迹来。

据武林掌战史的记载,唯有在瞬间将人震碎心服五脏,才会使死者立如石像不倒。因为,全身的肌肉和血流瞬间已僵硬凝固!

玉满楼这一战,已然把新创的“玉风十八招唤”震撼武林。

咸认,可以和武当太极三十六推手媲美!

玉大小姐可真的大大不高兴了。

李北羽这一失踪便掉了七天七夜没消息。

后天正午的比武招亲大会可惹了大麻烦啦!

怎么办?无论百里怜雪、宇文长卿、或是那个萧饮泉都是大大的麻烦。

叫杜鹏或蒋易修上台吗──,他们可不敢。

况且,朋友之妻不可欺。

打死他们的良心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玉珊儿烦恼,整个玉风堂上下何尝不是尽了所有的力量来寻找?最少,玉楚天、杜鹏、蒋易修就有三天三夜没睡!

问题是,黑旗武盟的人好像失踪了。

甚至,连刀斩门的人都消失在洛阳地面!

玉珊儿决定到出事地点再看个清楚!纵使,老和兴商号只剩下一片废墟!

她偷偷带着林俪芬一起去。

一个要找心上人,一个要找杀父仇人。

两厢一拍即合,便乘午后骄阳时刻从采月居的后门闪身出去。

卫九凤注视爱女和义女的行动,淡淡一笑。

身旁,玉满楼也不置一词。

卫九凤突然道:“是不是要叫楚天跟着去看看?”

玉满楼点头,沉吟道:“楚天是第一批,杜鹏和蒋易修在第二批……”

三名年轻人分别领了命跟了出去。

玉满楼才又深深吸一口气,道:“原订攻破偃师刀斩门总舵的事只好停止……”

卫九凤点点头。

那玉满楼又道:“刀斩门的重心已全部移到了龙门,就算灭了偃师那方也是无济于事……”

卫九凤突然沉吟道:“奇怪──,韦悍侯他们会避到那里去?以我们在洛阳的情报网竟然无法查出来……”

玉满楼双眉紧皱在一起,这问题他想了许久。

甚至,暗中派人去查访了浴阳的四大世家,却是依旧毫无消息。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蓦地,玉满楼脸色一变,道:“我们忘了一个地方……”

卫九凤抬眼望来。

玉满楼沉声道:“玉风堂!”

玉风堂里头,那里是叫人最容易忽略的?便是采月居后边的骨灰房!

黑旗武盟的手下绝对不少在洛阳活动的,可是,整个玉风堂便只认定骆驼和韦悍侯。所以,在骨灰房里躲上一、两个人是很难、很难被发现的。

玉满楼绝对有把握出入洛阳城内的人物都在掌握之中。

因而,他知道骆驼或者韦悍侯两人一定还在洛阳里。

骨灰房,正如以往孤独的竖立在午后煦阳之中。

玉满楼踱步走了近来。

他先在四周看了看,而后推门而入。

他检查地上的足印,并没有新的痕迹出现。

他稍一沉思,又在每一处转了转;尤其特别注意的,是那些大口的坛子。

半晌,玉满楼走了出去,他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行动。

现在,是布署的时候!

玉珊儿和林俪芬来到了老和兴皮货铺。

其实,这七天七夜她们已经来过了三回;只是,心中有所系,总是牵牵挂挂又引得双足走来。

老和兴皮货铺子隔壁是茶行,几天前也叫那轰然倒塌时震掉了一面壁。

现在,新漆的石灰,依旧有着一股泥味儿。

玉珊儿在烈日下低喟良久,上头的木石俱已取去,然而地窖从入口起,则填了个满满。

再说,李北羽已经早一步叫骆驼给带走了,会带到那里去?

林俪芬轻皱眉道:“姐──,来这里有用吗?”

“有!”玉珊儿沉思道:“据玉风堂在此处的眼线报告,那个骆老头并没有把李北羽带出门来。出来的,只是韦悍侯和那些武盟的份子……”

林俪芬眼睛一亮,道:“姐的意思是,李公子和那个骆老头还躲在这堆乱石之下?”

玉珊儿点点头,道:“不错!能有一层地窖,为什么不能有两层?或者是密室?”

林俪芬的眼睛更亮了,急急道:“所以──,他们必须有人送吃送喝的进去。当然,以隔壁这这家茶铺子最有可能?”

“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玉珊儿叹口气道:“越是令人注意的地方,却是最好藏身之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早已经是说烂了几千几万次。

人们也说,把沙子藏在海边,把水珠藏在河里,最是让人难寻!

问题是,你知道:你听过,却不会想起来。

李北羽过得还不太差!

最少,比想像中的囚犯好的多了。

金樽杯、绿儿酒、红粉佳人相依偎!

若不是他脚上那副精钢打造的梏子,人家还以为他是当朝皇亲呢!

依偎的佳人是谁?赫然是葬玉和埋香。

怎个依偎法?说来你不信,那真的是紧紧死贴!

我们骆驼想法果然妙,而且够劲!

那就是葬玉在李北羽左边,以她的左手和在李北羽右边埋香的左手相扣;然后,再以葬玉的右手和埋香的右手相扣。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所以两人左右手方向应该相反。

现在,以左扣左,右扣右,岂不是正好交叉把我们李大公子夹在里头?

再说,女人的粉臂并不很长,这下一交叉,那不死死贴住怎么成?

好啦,两位姑娘的手被扣死,吃东西怎么办?只好由我们李北羽来喂啦──。

就如此,三个人联成一体的渡过七天七夜。

总有上茅房的时候吧?

骆老头的心肠倒不坏。

如果是李北羽上,就把葬玉和埋香的眼儿蒙上;如果是女的上呢?那简单,只要把刀子架在另一个脖子上,保证她不敢跑!

当然,洗澡是麻烦了一点。

可是,骆老头的决定是:“不洗!”

“会臭死人的……”男的、女的一起抗议。

“好──,要洗是不是?”骆老头笑道:“三个一起洗……”

葬玉没意见、埋香也没意见,李北羽不干!

他说:“哥哥我的名节事大……”

因此,他们现在身上发出的味道绝对不是“香”!

七天七夜间来无事干什么好?

李北羽有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给一根翎羽把玩!

骆驼给!只给一支!

因为,他想看看李北羽有什么能耐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更何况,七天前李北羽的心肠还不错;点穴时的用力不重,还会扶住他躺下!

礼尚往来,投桃报李吗──。

李北羽这七天不断把玩翎羽,一根断了再换一根;现在,他手上已经是第六十二支!

骆驼叫道:“小心点──,找这玩意儿,可快把洛阳的公鸡尾巴拔光啦……”

李北羽一笑,不断以手指轻触羽毫,上下刮着。

偶而,手腕拿着翎羽弯来拗丢;同时,亦用各种不同的手指来捏着,上下轻晃。甚至,有时还会把那翎羽拿起来转转。

总之,这公鸡屁股毛似乎对他特别有吸引力。

骆驼还是很放心!

除了他手上的匙头,谁也无法凭人力拉断那三副梏锁。

就算李北羽出手,顶多只是伤了一个人。

再加上葬玉、埋香的重量,再好的轻功也走不了。

何况李北羽两只脚是锁在一起的。

骆驼笑着。

此时,一名武盟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声道:“骆老──,上头玉风堂的玉珊儿和另一名姑娘正在隔壁刘家茶行翻箱倒柜……”

骆驼眼睛一闪,淡笑道:“她们查到了那里?”

“已经到茶行的地窖……”那汉子恭敬道:“请骆老指示!”

骆驼淡淡一笑,看了李北羽三人一眼,道:“把他们三个送入密室中……”

玉珊儿和林俪芬在刘家茶行的地窖查翻了老半天,突然,玉珊儿眼睛一亮!那是一口巨大的篓子,篓子上方装满了茶叶。

这点,原本是不希奇的。

那家茶行的地窖都是放着篓子,篓子都是放了茶叶!

特别的是其中一小撮的茶叶。

这一篓,应该是武夷红茶;然而,其下端竟有那么小小一撮普洱极品茶的乾叶子。

这点微小的差别,如果不是李北羽曾经教过了她,她还分不出来。

这时,林俪芬也发觉了。

李北羽和杜鹏是小愁斋的主人。

而小愁斋,卖的便是茶,而且是极品的普沮茶!

两个女人互使一个眼色,退了出来。

然后,很有礼貌的向老板刘义道歉。

刘义看着她们走远了,不禁皱皱眉。

玉风堂大小姐的脾气,洛阳城里谁不晓得?

所以,他立即到地窖中再度细心的审查。

当他看见那一小撮普洱茶的时候,脸色绝对不好看。

骆驼听完刘义的报告后,笑了起来。

“别紧张……”骆驼淡笑道:“玉风堂有行动也是要等到晚上的时候──。时间还长的很是不是?”

刘义恭敬道:“请骆老指示……”

“只要他们找不到李北羽,就算发现了地窖又怎样?”骆驼淡淡一笑,道:“所以──,我们必须把李北羽和这两个丫头运出去……”

骆驼打了个哈欠,道:“谁戒备了七天七夜都会累的。所以──,现在你可以开始按照计到行动了……”

刘义点点头,突然道:“骆老──,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三人以除后患?”

李北羽叫了起来:“喂──,你这人怎么一点爱心也没有……”

骆驼淡淡一笑,沉声道:“这位李公子是一位人才──,盟主想见见他。至于这两位姑娘……”

骆驼瞅了一眼才又笑道:“大可以利用来夹制刀斩门的雷杀……”

“是!”刘义恭敬道:“多蒙骆老指点……”

刘记茶行的门口可忙的了。

他们派出了四辆车子来,分别装满了一篓篓的茶叶。

里里外外,七八名伙计又吵又忙的好不热闹。

玉珊儿和林俪芬才出了刘记没片刻,便遇上了玉楚天;随后,杜鹏和蒋易修也到来。

五个人正谈着,便听到刘记茶行异常的举动!

林俪芬冷哼道:“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杜鹏皱眉道:“如果人要走,用不着这般大张旗鼓引人注意啊──?”

不管什么想法,反正是一定要去走一趟;而且越快越好!

当先!玉楚天已提起真气往前跃去。

正如所言,刘记茶行的上下乱成了一团。

玉楚天很快就抓住一名伙计道:“你们刘老板呢?”

“在里头……”伙计认出是玉风堂的少堂主,立时恭敬道:“是不是要小的……?”

“不用了……”玉楚天丢下伙计。立即往屋内走去。

杜鹏心细,抓住伙计又问:“老弟──,你们干啥啊,搬家也要有点风声……”

那伙计也认得这位主顾。

小愁斋有一半茶叶是向他们批发的。

于是,他立时耸肩笑道:“杜老哥──,问老板吧!他忽然下令把所有茶叶运出城去啊……”

伙计正说着,只见后头有四名茶行里头的汉子很吃力的扛出一大箱茶叶来。

玉珊儿一哼,喝道:“放下来……”

那四名汉子一愕,可是当着这位玉大小姐的面,想说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便有志一同的齐放了下来。

玉珊儿一个箭步往前,“刷”的打开那柄玉扇,臂上一使内劲,便“呼”、“呼”的挥了起来。

刹时,茶香满鼻;茶叶群飞。

蒋易修道:“这多累,哥哥来……”

蒋易修一步前探,手执那七彩剑鞘便插入茶堆之中。

玉珊儿脸色一变,急道:“轻一点,别伤了人……”

人?蒋易修苦笑,这里头那有什么人。

这下,出了窘可大了。

玉珊儿显然已经明白,立即窜飞入屋!

屋内,只听刘义惨叫声:“玉大少爷你看看──,我们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啊──。人家来订了所有的茶叶要送去,这下给玉大小姐这一搞……。我……我如何交待?”

玉楚天很为难,方自要答,那玉珊儿已冷笑道:“刘义──,你把李北羽藏到那里去了?”

刘义错愕道:“玉大小姐──。李先生是我们的主顾,我……我怎么会藏他……”

玉珊儿一冷哼,当先以扇劈破地窖的木板盖,飞身下去。

玉楚天担心妹子安危,亦大叫“小心”,随之而下。

此时,杜鹏等三人也进了来。

见到此等情景,杜鹏朝林俪芬道:“你在上面把风──,我和员外下去……”

说着,杜鹏和蒋易修亦双双跃下!

刘义见了此等情景,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林俪芬正投目往地窖口看着,忽然,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机而至!

她倏忽回头,一切无异状!搬东西的,忙进忙出的,依旧如前。她一皱眉,又将目光投向地窖口。

此时,那杀机又至!

林俪芬一惊,再回头。

只见那刘义和八名汉子已狰狞逼近、出手。

这突变中,饶她林俪芬亲得玉满楼真传,也是无法接得下。

唯一之法,只有往下跃入地窖!

地窖内,玉珊儿欢呼一声,她已找到另一处通道的入口。

没错,正是在原先那口有普淇茶叶篓子的下方。

便同时,林俪芬的惊叫和身影也落了下来!

杜鹏一伸手,便托住了林俪芬下落的身势!众人方觉不对,上方一阵戛戛响,便叫一重石板给封了起来!

蒋易修叹道:“这下,可真的是惨了。”

玉楚天也叹了一口气,对那通道口道:“反正已经这种下场了,进去看看吧……”

五个人鱼贯的由通道到了老和兴皮货铺的第二层地窖。

里头,除了杯盘之外,半个人影也没有。

玉珊儿一凝目,扮动了密室入口机关,众人再度进入。

里头,无人、有字!

字是:欢迎到此一游。可千万别学那孙猴子撒尿,臭死了自己!

他奶奶的,自以为风趣啊?杜鹏和蒋易修又展开了那绝不重覆的骂话绝学……。

突然,顶上又轰然大响!

傍晚时分,伙房的小溜子端了个食盒,自顾自的走向骨灰房。

大伙儿全知道,这是他的习惯。

小溜子就住在骨灰房旁的下人木屋内,每餐总是带回那间屋子里吃着。

今天,不,这几天;这小溜子总是会乘着大伙儿开饭的时候,偷偷进入骨灰房内。

不一忽儿,他又走了出来。

这才回房。

小溜子一进入屋子里头就吓了一大跳,因为,堂堂玉风堂的堂主就坐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

小溜子已经知道大大不妙,可是,他同时明白了,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如果立刻忏悔还有一丝希望!

韦悍侯之所以要躲到玉风堂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观察玉风堂的武学心法。

尤其,玉满楼杀刀斩门两位长老的手法,足堪称是武林近年来最具创意的绝学。

所以,黑旗武盟绝不能让这种人活下去。

韦悍侯的原则是,要击杀对方,尤其是一等一的高手,就必须先了解对方的武学源流。

这几天下来,他曾经有十五次偷偷看过玉风堂弟子练功!尤其是近水楼台的玉珊儿,他看的特别仔细!

他原想,明天冒个险去看看玉满楼的练功。

谁知,这么快就见到这位玉风堂的主人!

玉满楼在门口笑道:“出来吧……”

韦悍侯也是很有身份的人,所以他一点也不犹豫,立时便冷哼的破坛而出。

一跨脚,便到了玉满楼面前。

玉满楼淡淡一笑,道:“韦兄这样窝着,可是嫌玉风堂没有客房嘛?”

韦悍侯冷冷一笑,道:“玉堂主好眼力,怎知道在下就在这坛子中?”

“简单!”玉满楼笑道:“骨灰……”他解释道:“韦兄为了能躲入坛内,不得不先把这坛中南山七邪的骨灰取掉。当然,难免会落下一点在地上……”

“高明……”

“还有一点!”玉满楼道:“这坛子上的灰尘,似乎比较新一点!所以,小弟便猜测韦兄在此……”

“哈……,”韦悍侯大笑道:“玉堂主能手创玉风堂,果然是大有人所不能及之处……”

玉满楼淡淡一笑,道:“韦兄能藏身于本堂之中,何尝不是大非常人?”

韦悍侯双目一闪,道:“夸奖了……”

玉满楼一笑,道:“彼此……”

谈话到这里结束!玉满楼转身走到庭园中,那韦悍侯亦昂首跟至!

两人凝视半晌,忽的,一股旋风在两人之间激荡!

旋风越转越快,俄而竟已有呼啸之声!

只是,更奇妙的,这风只在两人之间三尺范围内打转,并不会溢出往别处而去!

玉风堂负责后院的四十名弟子已然持剑围住四周!而堂主夫人卫九凤,也自立于一例,妙目紧紧看着场中两人的变化。

此刻,两人忽的同时举掌,往那中间的旋风推去。

便此,只见那旋风在玉满楼和韦悍侯之间移来移去。

旋风之势,更快、更猛!

直似,一股威猛无俦的力量;卷住了谁,利时便要灰飞烟灭!

两人额上已有汗,掌上,青筋已浮。

此战,正是以数百年传下的“三天极门”绝学和新旧武学“玉风十八招唤”的相互较量。

其成败,不只是武盟和玉风堂之间的事,更影响到天下武学的归宗源派。

一顿饭时间,两人之间的那股旋风依旧是推来推去;忽的,便凝住了不动!

不,而是一寸、一寸往玉满楼而去。

卫九凤脸色大变,难道是楼哥输了?

且慢,那旋风往玉满楼移近的同时,亦一寸、一寸的往上提升。到了玉满楼身前四尺时,那旋风已和玉满楼双目等高!

卫九凤刹时明白了,楼哥的“玉风十八招唤”果然是举天下惊憾的绝学!他将韦悍候的力劲反击于地;利用弹回之力将这旋风罡气上举。

届时,只要旋风过了顶上,立时彻力再击出。此时,韦悍侯必然是力放而竭,任是铜身铁骨也吃不住那一记崩发的罡气!

章悍侯显然也发觉了。

可是,此刻已是欲罢不能。

唯今之计,只有加劲使气,让这股旋风在过玉满楼顶上之前,旋撞其身。

便此一念,韦悍侯便使起“三天极门”中的天运心法,全力以进。

刹时,全身骨骼拍拍作响!

玉满楼则双目微垂,巧妙的控制这气机的每一份力道,前进、上升。

他要选择一个令韦悍侯全力放尽,无可再避的时机出手。

现在,旋风已升至发梢,同时其旋缘亦到了额前一寸三分处!

就在玉满楼打算全力一击之时,一名玉风堂弟子狂奔而至庭园,向卫九凤急道:“堂主夫人,城东情报传来,玉大少爷等五人被活埋于刘记茶行……”

就这声入耳,玉满楼心为之一动。

刹时,旋风自顶过,出手一稍迟缓,便只是击了韦悍侯左肩。

狂笑声中,韦悍侯已越过众人而去。

那端,犹传来韦悍侯大笑道:“玉满楼果然不愧是玉风堂手创主……”

武林掌战史第四千五百三十八页记载,明神宗万层四十年十一月九日,玉满楼和韦悍侯一战的评语是:

“成败之间,先取之于巧、思二字!而后,则是心、意二字而知。当时以玉满楼计算,大可以将韦悍侯毙杀于掌下。唯因爱子、爱女心荡,而至失了机缘。”

第四千五百三十九页记载卫九凤的话:“满楼彼时虽然失去击杀韦悍侯之机,可是我心中更为快慰。如果,一名侠客不能为子女安危而动心,那侠何用?武又何用?”

武林掌战史对于这一战的结论是:“玉满楼该胜未胜于武。然而,于人性中,这一战他战胜一切名利憎恶!足堪为本史中的典范……”

杜鹏第二次由地里头爬出来时,已经是万层四十年十一月十一日早上辰时。

玉风堂动员了七十九名壮汉,日夜赶工中终于由第二层地窖把五个人挖了出来。

现在,我们杜爷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吃一顿。

就在五个人冲进去最近的铺子大吃大喝的同时,一匹硕马和一道冷峻的人影也到了饭铺门口。

杜鹏习惯的看了一眼,人不禁愕住!

百里怜雪。

这一刹那,杜鹏想起今天正午时,不就是我们玉大小姐比武招亲之时嘛──?

李北羽呢?

杜鹏苦笑,胃口全没啦!

蒋易修瞅了他一眼,道:“干啥──。天大的事也先吃饱了再……”

他的话停住了。

因为他也看见了百里怜雪。

这时,百里怜雪似乎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那份七大公子之首的优雅已然全无,代之而起的,却是非常的冷酷和讥诮!

另外的三人,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奇异的气氛,纷纷举目望去!

这时,他们全想到今天正午的比武招亲!

而铺外街道,已有大批的武林人物涌至。

百里怜雪面无表情,唯眼神中一抹寒意更浓,一反身,走出铺子而去!

玉珊儿的心又翻滚了起来。

李北羽、李北羽──,你在那里?她心里狂呼,已忍不住那泪水便夺目而出,盈盈的滴了下来……。

玉满楼和卫九凤则在斜对面的茶楼看着这一幕。

他们无言,既然已向天下武林同道许诺的事,无论如何也是要举行、遵守!

玉满楼一轻叹,低声道:“凤娘──,走吧!”

卫九凤深一叹,随玉满楼出了铺子而去!这一路走到玉风堂,真个是叫人心越是下沉、下沉──。

玉风堂教武扬,早已搭建了偌大的擂台!

上面,一方大鼓端正的摆着。

卫九凤仰视那大鼓和擂台,心中不禁急切的叫道,李北羽──,李北羽──,快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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