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尸体，就有生还的希望。

当翻开最后一具尸体，王蓁终于疲倦地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黑一片白，汗水和着泥水，已经看不清她肌肤本来的颜色，却无法掩饰她咧嘴笑时，那一口碎玉般的白牙。

在原地歇了会儿，王蓁突然想起来过来，这里是营地，并不是真正的战场。

对，战场！义父应该在战场！

王蓁爬起来，向着应天郡城一路奔过去，越过一个小山坳，远远就看见乌压压一片漆黑笼成一团。

因为离着远，王蓁先前看不清楚那一团漆黑到底是什么，等走进了一点，她才真正瞧清楚，原来是一群身着黑衣黑胄的兵卒，正围攻一匹骑在马上的将军。

初生的日光折射在冰冷的兵刃上，一道长长的白光闪过，周围突然飞溅起一圈明艳的血花，如绚烂的曼珠沙华开遍冥河彼岸。马上将军挥戈转身的一瞬，王蓁看清了他的脸。

而与此同时，那马上的将军也随着纷纷散落的血花，重重地跌下了马背。

王蓁突然觉着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了，向着那坠马的人就跑了过去。

后来的王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刻，她是如何冲破围住刘鄩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拿着攻戈长茅的黑甲兵，成功扑在刘鄩身上的。

但，刘鄩坠马时那一瞬的神情，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在笑。

一众兵马许是被突然闯进来的王蓁唬住了，又许是被刘鄩的勇猛震慑了，在他坠下马背的那一刻，竟然没一个人上前对他下手。

锐麟军围了一圈，默哀一般静静地看着，一个身着男装，披头散发的女人趴在刘鄩身边，歇斯底里地哭喊。

没人能听清楚女人嘴里喊得是什么，但，所有将士的心里，仿佛突然感觉到了战争的残忍，默默地，一个，两个……不忍淬睹般地散了开去。

王蓁一边哭，一边扯下自己的袖子，擦拭刘鄩被血蒙住的脸，渐渐地露出他眉眼大概的轮廓，王蓁附身将耳朵挨在刘鄩的口鼻处，虽然又细又轻，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几不可察的呼吸。

仿佛将胸中那股憋闷许久的担心和恐惧全部都哭了出来，王蓁突然觉着胸口不那么疼了，出气也畅快起来。打量刘鄩几乎体无完肤的身躯，王蓁开始解他身上沉重的盔甲。

只要将这沉甸甸的铠甲褪下来，她就算是用背的，也能将刘鄩背回去。

正当王蓁解的起劲时，耳侧突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轻响，王蓁手上没停，只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对上一双幽绿如魅的眼睛。